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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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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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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长风起得更早回得更晚,仍无猎物。如此一连数日,每日香气扑鼻却沉着脸不理含笑。含笑莫名其妙,常追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总不说。一日,含笑拣柴比平时回得略早,进了山D便觉香气浓郁,喊声“长风”却无人应答。含笑来到D深处,竟看见仙女正赤着全身躺在里面,红衣扔在一边。含笑几乎惊呆:“你?你怎么在这里?”仙女道:“我和长风刚刚在此成亲。”含笑怒道:“你胡说!他不会这样的。”仙女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含笑道:“他在哪里?我要亲自问他。”“刚出去,他说不想再见你了。”含笑想起近日长风的反常,忽然崩溃,咬着嘴唇道:“难道他竟不肯与我告别?”仙女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悄悄离开吧。你哪里值得他爱?你这样束缚他岂不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何不早早让开呢?”

    含笑掩面出D,奔到一悬崖边再无路可走时方停下来号啕大哭,哭着哭着几次欲跳崖而去却又割舍不下。想绝世岛人早已死尽,茫茫人世只剩下长风这么一个相亲相爱之人,他竟忍心如此背弃自己?!失去他便如失去自己的生命,自己心中如此伤痛,难道他便不痛?他本是重情之人,怎会绝情至此!耳边忽然响起他说的“你既不肯,我又如何肯呢”,不由楞住——他那么深爱敬重自己,即使已同居山D多日,两人都还是处子之身,他怎会匆匆就与仙女成亲呢?难道另有隐情?含笑越想越疑,渐渐冷静下来,决定悄悄返回,定要找到长风听他亲口说出分离的话再死不迟。

    含笑沿往常的打猎山谷一路寻觅,天快黑时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叫骂声,忙藏身来看。只见远处的雪地中两狰狞大汉正骑在一人身上痛打,每拳都冲向头发下T及背部等难留伤痕处,甚是Y险。一大汉道:“你何必如此倔强?只要答应离开她便可尽享天福,再不受这每日毒打之苦!”另一人道:“快回话,你这聋子哑巴蠢货!”被挨之人却既不挣扎也不吭声。两人又殴打多时,最后用雪擦净那人遍身的泥水又以香粉涂满全身。一人道:“看你能瞒她到何时?”另一人冷笑道:“可惜你再瞒也没用了,她今天已答应离开你!”男子咬着牙勉强站起,摇摇晃晃道:“她绝不会离开我的,我也绝不离开她。”

    含笑发疯般冲过来,哭道:“长风,我错怪了你!”长风忍着剧痛道:“没什么。”两大汉一惊,看行事败露,索性抓住含笑道:“只要你答应离开他,我们便放过他。”含笑想了半晌,决然道:“好,我答应,但你们须发誓再不害他!”长风惊道:“不可!”含笑泣道:“你为我忍受如此之苦,我于心何忍?”长风道:“含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每日挨打只是皮毛之痛,但你若离开便是这儿痛。”含笑看他指着心窝,不禁泪如雨下,笑道:“好,我再不说这种混话!你我从此生死一体,永不分离。”大汉冷笑道:“哪有这等好事!”抓起含笑便跑。长风怒道:“放下她!”发足狂追。两汉挟着含笑一路跑回山D,将她扔进D中,看长风赶来便念动咒语,片刻间D口升起一堵石墙。墙越来越高,最后彻底封了山D。大汉道:“你们若同意分开便可立即成神;若不分开就永远这样咫尺天涯,或者更惨!”言毕冷笑而去。

    长风气得目眦欲裂,狠命踹墙却哪里踹得动?折腾多时怒火渐熄,开始冷静查看墙壁。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深爱着的两人更是如此。长风寻觅多时果然发现一条细缝,忙挤扁脑袋瞪眼细望,却见含笑早在对面等候。两人隔缝对望,又喜又泣。“含笑,我一定救你出来。”“我相信你,我等着你。”

    长风以石刀掘墙,挖累时便隔墙陪含笑聊天;但墙太硬,挖了两天才挖出一道一指宽的缝来。两人极力探手,指尖却始终相差一寸。含笑因滴水未进早已虚弱不堪:“长风,你歇歇手,我可能不行了,你还是成神去吧。”长风惊道:“不,要么就让你成神?”“你我何必再分彼此?你成神便是我成神。”“不,我是男人,我可以打猎做画过得很幸福。”含笑忽然哭道:“可我走后谁陪你说话谁给你做画模呢?”长风听她说得凄凉,不禁哽咽道:“咱俩岂能分开!你不用多说,我继续挖就是。若老天要咱俩死,此处便是你我葬身之地;若要咱俩活,我定要做个船来,咱们重回绝世岛永永远远在一起。”

    长风又挖半日,看看石刀已经磨秃,换了尖石再挖,一日后满手血泡再也捏不住石头,便空手来挖。当晚含笑已饿得奄奄一息,费力叫道:“哥!”长风咋听还不信,又支耳细听一遍,方狂喜道:“好妹妹!”——原来人祖伏曦女娲曾兄妹成亲,后人便衍生出结亲时哥妹相称以示心意的习俗来。含笑道:“哥,谢谢你陪我这一辈!我快要走了,走前真的好想吻吻你。”两人相恋至此,还一直冰清玉洁从未吻过。长风道:“你我心心相印,一堵石墙岂能阻隔?你把唇贴到墙上——”两人当即隔墙深吻,恍若无物……长风道:“妹妹,你我已是一体。你若死去,我便无法独活,你一定要为我活下去!”含笑哭道:“不,我真的不行了。我今生已无怨无悔,只求死后你能好好活着!”长风道:“好妹妹,相信我,只要你永不放弃,我便能救你出去!”

    长风用血手又挖了一夜,天明时看看缝隙已有两指宽。两人齐探,终于中指相触,不禁喜极而泣。长风忙找来一截树管,用嘴隔墙送水,始解含笑性命之忧。两人精神大振,长风笑道:“好,我一直挖下去,总有墙塌之时!”

    相柳蜉蝣因不敢伤害长风含笑,只好回宫复命。两神均对含笑心存不良,便诬告说两人原是兄妹。共工闻言,亲帅两神往凡间查看。

    共工正撞见两人喂水挖墙之惨景,感动之下命相柳挪开石墙。石墙一除,两人立刻死死相拥,惟恐再被分离。共工却又不喜,喝道:“放肆!当众如此拥抱,岂不有失风化!”相柳便抓起长风扔到一边;长风奋力再冲,相柳只轻轻一推,他便摔个四脚朝天。共工问:“你俩可是兄妹?”长风望望含笑,含笑红着脸低下头,长风便道:“是!”“兄妹岂可成亲?我不许你们在一起!”含笑忙道:“我们不是……我们是那种兄妹——”长风刚挣扎起来又冲向含笑,却被相柳又摔了一跤,愤懑之下想这些天神找遍借口无非是为了拆散两人,当即昂头打断含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就是兄妹,我们偏要在一起,你又能怎样?”共工厉声道:“不行!你俩要么同死要么永不能再见面!”长风气得跳起冲共工撞去,却被相柳按住怎么挣不脱,直憋得满面通红。含笑哭道:“你们放开他,我俩愿同死!”长风终拗不过天神,虽想拼死却怕连累含笑,转念道:“好,若我不再见她,你们就永不再纠缠我俩?”共工道:“正是。”长风冷笑道:“你们看好了!”忽地举起双手,齐齐冲眼窝挖去,一时鲜血四溅!众人惊呼声中,长风早将血淋淋的两颗眼珠冲相柳甩去!含笑看他曾经英俊的脸上忽然冒出两个血D来,不禁头皮发麻,心疼得立时昏死过去。长风任血喷流也不擦拭,缓缓道:“我从此便不能再见她,你们还有何话说?”

    共工没想到两人如此刚烈,虽是武神看惯杀戮也不忍再看,摆摆手道:“好,我不再为难你俩就是。”相柳浮游忙道:“主人,若就此罢手,天帝面前如何交代?”共工脸色一沉,怒道:“你俩就知道升官钻营!我哪能为了讨颛顼欢心就做此等黑心残忍之事!你俩还不快去照看他的伤口!”拂袖而去。

    相柳浮游讨了个没趣,看主人飞远,悻悻来看长风。长风偏不领情,一把推开他俩,硬邦邦道:“我便痛死也不要你们帮忙!”因听不见含笑声音,便摸索着找去。昏迷中的含笑面色苍白,别有一番娇嫩。两神直勾勾地望着,口水直流。相柳看看浮游,试探道:“主人既无兴趣岂不可惜!”浮游心神领会,忙道:“既然可惜,何不动手?”“只怕主人日后追究。”“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主人怎会知道?”相柳便不再犹豫,上前一把抱起含笑。含笑幽幽醒来,却见相柳一脸Y笑,惊道:“你…你要做什么?”长风闻声冲过来抢含笑,却被浮游推开,不禁怒喝道:“天神岂可言而无信?!”相柳无言以对,浮游转转眼珠道:“你眼虽瞎,她却还能看到你;若不相见,须两人都瞎才成。”长风满腔悲愤拼死来抢,却因看不见目标只能啊啊狂叫乱冲乱撞。

    相柳挟着含笑跑到崖边,正欲飞身而去,眼前忽然闪出一黑衣神来,径直来夺含笑。相柳忙一曳,两股力道比拼,几乎将含笑生生撕裂。含笑惨叫一声,相柳虽心狠手辣却也知怜香惜玉,只得暂且放手。浮游赶来挥掌击去,那神只用一手相抗;相柳也来夹攻,那神只得放下含笑,怒道:“找死!”倾全力一击。相柳浮游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竟双双飞了出去,撞断树干后栽倒于地。两神挣扎着爬起来,面面相觑不敢乱动。那神又来抓含笑,含笑看他刚才抢自己的时候不管死活,料知又是恶神,只怕受辱,忽然喊道:“长风,你多保重,我先去了!”纵身跳崖。黑衣神一楞,忙飞身追去。

    长风寻着含笑喊声跑向崖边,却听相柳道:“可惜,此谷云烟弥漫深不见底,只怕摔死了。”浮游扔一石头下去,半晌听到一声隐约的闷响,便道:“还不算太深,未必死掉。”相柳道:“那黑衣神好狠,不知是谁?”浮游道:“他武功高强,想必大有来历。”长风冲向悬崖,两神忙一闪,他却忽然停住,自语道:“不,我还不能死!含笑也许还活着,即便她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身体埋葬后再死不迟。”两神哈哈笑道:“瞎子还敢说这种大话!”长风怒道:“我眼瞎心却未瞎,爬也要爬下去!”

    长风凭着记忆绕行而去。他两眼初瞎还未适应,明明手摸着的空空之地,脚下却是突起的大石或深坑,不免摔得脸鼻流血;越摔越心急,越心急越摔跤。吃了半日苦头才想到该找来树枝做拐杖,但拐杖也不尽安全——障碍物总在意想不到之处,有时脑袋会撞上斜伸过来的树干;有时四面全是障碍,分不清哪里可以爬过;遇陡峭之处更是险不胜险,稍不留意就滚下山坡。如此一路磕碰,因不见日月也不知过了多少昼夜方来到谷底。好在谷底有一小溪,可以沿之前行,但溪流尽头却是一片泥地,高低不一,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穿过泥地,水越来越深,最后淹没了全身。长风原以为只是个小潭,便向前游去,谁知游了许久却不见尽头,高喊含笑也无人应他,心生惧意又游了回来。那水冰凉刺骨冻得他直打哆嗦,他生火取暖后重新入水。此次改为横向穿行,到岸后沿之字路线返回,惟恐漏过一片水域。如此来回摸索,不知过了多少天,只觉两岸间越来越宽,心中也越来越沉。想来眼前必是个巨大的湖泊,不知搜遍湖底要到何年何月?有时越想越觉希望渺茫,禁不住放声痛哭;但哭完又能如何?只好咬着牙再到湖底摸索,全身冻疮虽惨不忍睹却也早已麻木。

    一日,长风无意中投石探测水深,听着咕咚声忽然楞住,明知有极重要之事却一时想不起来。苦思良久渐渐入梦,迷糊中忽然惊醒,大叫道:“我真笨,她不在湖里!”原来那日浮游曾扔石入谷,回声是闷响而无水声,那么含笑必定落在实地而非湖中。想到此不禁大喜过望,但喜后又忧:若她落湖中还有可能活命,但若撞上岩石即便不死也要伤残。

    长风匆匆绕过大湖,往前狂奔。行不多时一头撞着一物,摔了一跤。那物摸来皮毛柔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血腥味刺鼻而来,长风暗想必是猛兽,忙举杖打下。那物跳过一边轻轻嚎叫,长风戒备多时却不见它来袭击,心念一动,壮胆伸出手来,那物果然上前舔拭,另一物却跑来舔长风的脚根。长风大喜:竟是那对狼!长风轻拍狼背,手指前方,两狼很快便会意带他前行,从此有狼相助大大加速。中途遇上猎物,狼便让长风骑在背上,猛冲过去由其挥棒打击,捕食更快。长风与狼共捕共食,也开始茹毛饮血;又一路呼喊含笑,声音渐哑,竟学会如狼般呜呜长嚎。狼昼息夜行,半个月后长风已踏遍了谷底的每一寸土地,但含笑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日,两狼带着长风进了一山D,忽然嚎叫起来。长风听它们叫得异样,寻声摸去却摸到一物——柔韧软滑,正是绝世 岛的树皮!岛人一向用树皮做衣,想来必是从含笑的衣衫上撕破。长风忙四下摸索,果然D壁有新刻石痕,细细摸去却是几个字:“长风,我死有余恨!含笑绝笔。”长风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再醒来时,两狼正舔着他的脸。长风不禁嚎啕大哭,两狼知他心意,也呜呜伴嚎。不知哭了多久,长风渐渐平静,心想:“看来她坠崖时并未摔死,但为何此后又决意赴死呢?既然赴死,尸身必在附近。”长风在D内仔细摸索了数遍,终于绝望,断定她的尸身已被野兽吃掉。摸起那片树皮贴在鼻边细闻,犹有她的气息——这竟是她唯一的遗物!想为她报仇却不知天神在哪里,生既无望唯有一死。如此想着,便拍拍两狼推它们出D,两狼绕着他转不愿离去。长风死意已定,便在含笑的字旁刻上:“长风含笑共眠于此。”怀揣树皮本欲一头撞死,忽然想起上面的山D里还有一些含笑的物件,须拿来同葬才好。当即示意狼出D上山。

    半日后长风与狼已接近所居之D。蓦地两狼齐嚎,竟似不胜欣喜。长风听得D口一阵脚步声,忙喊:“谁?”对面却扑通一声,好似摔了一跤,旋即又爬起飞扑过来,哭道:“长风哥,我终于等到你了!”长风顿时泪如雨下:“含笑!”一把抱她入怀。

    两人哭笑多时,长风道:“你没死?你在这里等多久了?”“一个月。”长风忽然触到含笑鼓起的小腹,好生诧异:“你这儿怎么了?”含笑哭道:“我…我摔断腿后又被那神所辱,几次欲死,又担心你两眼尽瞎,只想再回来看看!”长风惊道:“你腿断了?这么多天真苦了你!”“不,你看不见还要寻我,岂不更苦!”“但…但才一个月,怎么就这么大了?”含笑狠命捶着肚哭道:“谁知这孽种竟长得这么快!我真想杀了他!”长风忙护住道:“好妹妹,此事非你本意也非你力所能及;既然是你的血R,我就好喜欢!”

    当晚两人依照绝世岛的习俗正式成亲。长风道:“好妹妹,我没什么可送的,再给你画幅画吧。”含笑满面欣喜,想趴下却不能,只好侧身躺下道:“好。”长风呕心沥血在D壁上画了半夜方成,笑道:“这是我今生最好之画,可惜我再也看不到它。”含笑看着画,摸着肚子哭道:“你画的不是我,我现在又瘸又难看。”长风道:“不,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绝世岛的模样。我明日就把它刻下来,永远保留。”

    两人此后又过上平静的日子。长风常背着含笑出猎,虽一瞎一瘸,但互为眼腿便无欠缺;有时也与两狼同猎。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两人的吸风饮露之功也渐有长进。一日正午,两人练完功后相拥而坐,沐浴于煦暖的阳光中。四周一片宁静,谷中偶有冰挂溶断坠落,清脆的劈啪声回响不绝。含笑望着天空缓缓飘动的云儿,轻道:“长风哥,你看这一片象不象小海龟?”长风粗着嗓子道:“不,它是再明显不过的八脚鱼!”正是火把爷爷的声音。含笑直笑得流泪。长风拂着她的秀发道:“我俩如此艰苦,你还能这样快乐真是难得!”含笑道:“我快乐只因有你在身边。”长风道:“原来这世间有冬天也有春天,但冬天后的春天更好。”含笑道:“咱们明天就把一日香的种子种些吧。”

    再说相柳浮游因被黑衣神击败而怀恨在心,但既不知对方是谁更无力报复,商议多日便写了封匿名信,投到崇伯鲧府上。鲧见信大怒,但因不知黑衣神底细,一向卤莽的他竟也想到了用计。当下让仆从四下扬言定要揪出此神,严惩不怠。

    一日,长风与狼出门打猎,含笑独自在家静养。天快黑时,D外传来一阵响声,含笑喜道:“哥,你回来了?”迎到D口,却见黑衣神忽然出现,不由怒道:“你又来做甚?”黑衣神道:“我的儿子一个月内便可出世。若有天神来问,只要你能守口如瓶,我必有厚报。”含笑道:“谁稀罕你的厚报!我只想与我哥在一起!”黑衣神掏出一粒蓝荧荧的药丸,劝道:“此乃天宫的成神药,你若服下即可成神。”含笑冷笑道:“我才不做什么狗P天神!我与我哥虽不能同生却誓要共死。”黑衣神不由怒道:“不识时务的贱人!我偏不让你俩遂了心愿,我偏要你长生不死!快给我服下!”含笑一把打落成神药,怒道:“滚开!”黑衣神猛地扯住含笑头发,仰起她头用力将药往嘴里塞,含笑趁机反咬了他一口。黑衣神一记重重的耳光扇下,含笑晕头转向一阵懵懂,药终被塞下,黑衣神仰天冷笑:“哈哈,谁能抗得了我!你再倔还不是吞了下去!我不杀你却能让你比死更惨!那小子死后,你生不得死不得,便是永远的痛苦!”含笑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你!我若成神,就先到天帝处告你持强凌弱为非作歹!”黑衣神一楞,没想到竟有此祸,眉头一皱,狠狠道:“你敢如此相*,难道我便不能毁了此儿?从此再无证据!”抬脚便踢,含笑躲闪不及,小腹几被踢爆,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昏倒。

    长风恰好回家,远远看见此景,忙拼命冲来。黑衣神道:“来的好!索性连你也一并了结!”正要下手,忽听得有神大喝:“住手!”回头一看,却是崇伯鲧,不禁神色大变,再也顾不上长风,抢先冲鲧一击。鲧一闪身,那神又喷出一道烟雾,待烟雾散尽已踪影全无。鲧气得大骂:“无耻小贼!”却无可奈何。

    长风看血已浸透含笑下身衣衫,忙跪倒大呼“妹妹!妹妹!”含笑醒来,忍着剧痛挣扎道:“快,快救孩子出来!”长风又惊又惧,手忙脚乱折腾多时,终于扯出孩子:但见他红眼长耳,全身半黑半白甚是奇特。鲧道:“此儿就由我带回天宫喂养吧,我定要查出其父为你们报仇!我以前故意扬言便是要诱他现身,却没料到他竟狠到要杀死亲儿的地步!”

    含笑哭道:“我已被他灌下成神药,我俩誓要生死与共,大神能否成全?”鲧惊道:“成神药珍贵无比,连我也没有,自创世以来还从未听说如此宝药被强迫服下过。”含笑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鲧沉思半晌道:“只有一法——便是让你退神为人。”长风忙道:“不可!”含笑道:“哥,难道你忍心让我受那永远之痛?”长风无言。鲧又道:“此地偏北不远就是当年圣母女娲拈土造人之池,因多年废弃已被火山熔岩吞没。你俩若能到那里跳入池中重新融造,使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血R相连再无你我之分,一人若死另一人必同死;但融造时你俩绝不可分离且只能融一次,若出差错便有性命之忧,任何神也无法挽救!”两人大喜,一齐拜倒:“多谢天神!”

    鲧抱着婴儿飞回天宫。几日后含笑身子复原,两人惜别双狼前往造人池。沿途乃尧之属民,大多善良好客,看他俩又瘸又瞎,同情之下多有施舍。一路虽艰辛无比,但因两人相伴便笑语不断。

    七天后两人来到火山脚下,远远便听得隆隆的雷鸣声,脚底之地也不时震动,空气灼热无比。长风背着含笑行至半山,两脚已烫得全是血泡,含笑数次心疼道:“让我下来走。”长风总是不许。含笑拗不过他,正好望见附近一只小爬物竟然三足而立,腾出一脚来避热,不时轮换甚是有趣,便笑着告诉长风,最后道:“咱俩也是四只脚,该学它那样换换。”长风咬着牙忍烫,却笑道:“不对,我跟它不一样。”“为什么?”“我这是占最后的便宜,因为无论有多少血泡也疼不了多久了,重新融造后就是新人一个!”

    两人终于来到山顶的造人池前,只见池中岩浆滚动蒸汽刺鼻,忽听一声巨响,竟有数十块通红的巨石伴着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含笑吓得失声尖叫,半晌才胆战心惊地下了地。两人并排立于池边,长风问:“准备好了吗?”“好了。”两人双手紧握,齐身纵下。

    岩浆立刻便没至胸前,含笑顿觉全身剧痛皮肤爆烈,却听长风道:“不融化就不能再造,快将全身浸入!”含笑哭道:“痛痛痛!”哪里敢浸!长风道:“妹妹,成败在此一举!忍得片时痛便可终身解脱。”含笑一咬牙,两人齐没浆中。片刻便有一股热流从长风手处传了过来,含笑强忍多时,几乎昏死过去,忙露头道:“我不行了!”长风探头道:“一定要坚持!过不了此关都要死掉。此刻正是你为我活,我为你活!”含笑道:“我的手快化没了,如何抓得住你?”长风道:“心心相连!只要你我心中一直想着对方,就不会被熔岩隔开。”两人又浸良久,含笑渐渐不醒人事。长风不住呼道:“含笑,快醒醒!”含笑只是“嗯”。不知过了多久,含笑忽然醒来道:“哥,我的腿好凉!”两人均极诧异,此时热流却改为奔向长风,长风渐渐昏迷,含笑却苦苦支撑……又过良久,长风忽然惊道:“我的眼!”便在此时,两人忽觉身轻如烟,一用力竟全飞上半空,两身渐渐消融为一体,不多时又分开来,渐成两个人形,落在岸边。长风睁开眼,正见含笑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两人相拥大笑:“你不瞎了/你不瘸了!咱们又是完好的两个人了!”此时又是一声巨响,池中喷出一股巨大的火柱来,整个天空被照得通亮,岩浆如星雨般地四散落下,极为绚丽。

    且说凌天看颛顼未能给自己召来男侍,又听说鲧在阻扰此事,想天宫中能与鲧相抗者唯有共工,便寻思诱他之法。共工乃水神,喜到天河游泳。这日,凌天趁他潜水时特意侯在河边,共工一出水脑袋便撞上一物,抬头看去竟是一双白皙的大腿,不由怔住。凌天羞红着脸,怯怯道:“您可是最伟大的水神共工?”共工看她两腿微微颤抖有水珠悄然滑落,越发显得娇嫩诱人,一时魂不守舍竟忘了回答。凌天望着共工壮硕突起的前胸,不胜仰慕道:“叔叔,你这里好强壮,我可以摸摸吗?”共工红着脸道:“好。”凌天天真地细细抚摩,末了又用舌尖沿茹头舔了几圈;共工立时便被她挑逗得难以自制……两人分手时,凌天不经意道:“听说崇伯鲧在庇护一对不知礼仪的凡间兄妹?”共工道:“是。”“他竟敢如此狂傲?难道一点都不把众神放在眼里?您这样威猛,何不出来主持正义?”共工嗫诺道:“嗯——”“那兄妹与我有仇,您能帮我拆散他们吗?求求你……”凌天又是捧又是求,共工不想让她失望,只好勉强同意。但他却不忍再做恶事,回宫便召来相柳浮游道:“你们再到下界走一趟,只让他俩永不相见,切不可妄加伤害!”

    相柳浮游接了苦差,私下商议。相柳道:“他俩相爱太深若永不相见岂不又寻死觅活?当日那小子的挖眼之法倒不错,但主人此番再不许伤害他俩,这可如何交差?”浮游道:“确实难办!还是先看看他俩的现况再想办法。”两神来到下界,正撞见长风含笑刚从造人池中出来。浮游忽然道:“有了!我能让他俩永远在一起却永不相见。”相柳忙问其计,浮游附耳细谈,相柳听了眉开眼笑,连声呼妙。

    长风含笑手牵手相携下山,一路再不觉地面滚烫,好不欢快惬意。行至半山天色已黑,两人因连日奔波疲惫之极,此番大功告成便决定在山腰休息一晚。两人刚刚相拥着躺在岩石旁,相柳浮游忽然冒出,两人毫无惧意,齐道:“我俩已融为一体,你们休想再来拆散。”相柳道:“你俩切勿误会,我们这次是奉崇伯之命特来帮你们的。”两人均不信,长风道:“怎么帮?”浮游道:“此山岩石灼热,越夜越热,你们若这样躺上一晚,全身必然会粘到石头上再也起不来。”长风道:“难道我们便不能在此休息?”浮游道:“不,你们休息时绝不能以背着地,须互相背靠背才好。”两人虽半信不疑,但实在看不出背靠背有何害处,便依言而行。

    天快亮时,两人正睡得迷糊,忽然一阵怪雨浇了下来,顿时奇痛无比。两人睁眼看去,原来那相柳浮游不知从哪里吸了一肚水回来,正冲两人背部相靠处浇下。两人满身灼热乍遇冷水一激,顿时皮R哧哧冒烟,惨不忍睹……浮游上前死死贴住两人背部,半个时辰后方松开手来。相柳试着用力来撕,只见两人之背果然已皮R相连牢牢粘住,不禁大笑:“哈哈,我平生从未见过此等有趣之事!”言毕两神扬长而去。

    长风含笑此时方知两神恶毒,但事已至此又能奈何?只好满腔悲愤忍痛下山。山路本就崎岖,两人行走时又只能要么你进我退要么就横行,一路踉踉跄跄艰难之极。凡民见他俩身形怪异丑陋,不仅不再施舍反叱其为鬼。沿途人人唾弃嘲笑,或用石子投掷或抡G棒追打。两人常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只能抱头逃窜。不少孩童望之即吓得大哭,连他俩经过之地也被人视为晦气,须请巫师做法后方敢踏入。两人羞愧不堪,怕路人害怕,只好猥猥琐琐埋头走路。更有顽皮恶童成群结队,远远追着他俩边掷石头边骂“贴背鬼,快快滚!”。

    两人忍饥捱饿,受尽屈辱,连走带爬了十多天方回到谷中,均伤心之至,想抱头痛哭亦不能,只能各自垂泪。含笑哭道:“哥,咱俩近在咫尺却不能互相看见,也再不能相拥相抱。”长风不语,含笑忽觉有人抱住了她——原来长风双手倒背环住了她,含笑也欲如此却因手臂相绊难以逾越,只好叹了口气,又问:“哥,这么多天也不知你现在怎样了?”长风垂泪道:“我挺好,就是很想你,你怎样?”

    当晚两人一趴一躺,均无法入睡。此后数日越发艰难,白日无法捕猎晚上难以成眠。一日,含笑望着D前鲜艳的一日香之花,啜泣道:“哥,我俩既能粘住,为何就不能再分开呢?”长风道:“血R相连,只怕撕破便性命不保。”含笑道:“我们如此活着岂不如死?我想拼死分开,你看如何?”长风略略沉思便道:“好!只要你愿意,我岂怕痛!”当即让含笑两手抱树,自己反手用树皮将她手捆住,然后用石刀从两人肩膀处缓缓割下,虽有剧痛却远比融造之苦为轻,两人坚持了一天,几番昏死,终于硬生生分开。长风解开树皮,含笑挣扎着伏到他怀里,笑道:“我们终于可以相亲相抱了!”长风看她面色煞白,忙抱她入D。

    此后含笑伤势日重,渐渐时日无多。长风看她每日痛苦挣扎却无力挽救,甚是悲伤。一日,长风打猎时发现两头鹿,便想为含笑采些鹿血来滋补。长风越追越近,却见母鹿跑得很慢,原来一腿已瘸,公鹿则在它的周围跑前跑后,甚是焦急。母鹿最后终于摔倒,费力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长风掏出石刀,渐渐靠近……那公鹿竟不逃走,抬起双眼望着长风,满眼噙满晶莹的泪水。长风与它对视半晌,终不忍再看,弃刀而去。

    长风当即回D,向含笑谈起此事,慨叹道:“鹿且如此,何况你我!我俩终不免都要死去,我哪能忍心让你再受这等无谓之苦呢?!”含笑道:“哥,是我连累了你!你为我受了太多苦!”长风笑道:“若无他们折磨,咱俩岂能活得这般及至畅快!他们让咱俩明白了互爱有多深,今日这样同死岂不幸福?!”含笑笑道:“好!当日娘亲为我起名含笑,便是希望我能无怨无悔含笑而死。她愿偿矣!”言毕,两人相拥跳崖而去。

    数日后,鲧于谷底找到两人,但见尸身紧紧相抱无论如何也无法分离,只好同封于一山D内,长叹一声:“我鲧武功盖世,却无法保护此等性情之人,真是枉自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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