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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海头发蓬乱,他用左手背搓揉着醒松的睡眼,问道。
“都怪我昨晚上喝多了酒!”
“没关系,反正今天也不下村去。”程光清笑着说:“昨晚上你也没喝几口(酒)呀,以前在学校喝没有?”
“偶尔与同学之间喝点啤酒,喝得很少。”阚海回答说。“有次同学们在一起高兴了,结果,我一人喝了半瓶啤酒,后来回到寝室还呕吐了。”
“啊,看来你的酒量还得多练练!”程光清说:“搞行政工作,有时候难免应酬,没有个至少二、三两的量,是很难‘过关’的,多吐几次就对了!”
“还敢多吐几次?恐怕,再吐几次,我的酒量也难提高。”阚海说道。
“当然,我也不欣赏那些‘酒精’考验的干部,这些人喝酒比喝水还狠,我认为这纯粹是一种浪费,是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这时候,于根远走下石梯来,叫程光清和阚海去他家吃早饭了。
程光清没有忘记昨晚在于根远家里喝茶时,了解到的当前徐家坳大院里、以及乡卫生院、黑山村小学师生正面临的吃水难问题。吃过早饭后,他注满一瓶茶水,叫上阚海出了徐家凹大院。
“阚大学,走,我俩去黑山腰的废煤窖看看。这两天我们就暂不进村了,等把大家吃水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下村去看看。”程光清笑着说。
“要不要我一起去?”程光清和阚海刚要出大院时,于根远在礼堂那里的石阶上问道。
“不用了,小于儿,你忙你的事,就让我跟小阚先去摸一摸‘老虎的P股’!”程光清笑着回答说:“集体的东西,我就不相信你一人敢独吞了!”
“这老伍好‘恶’的么?”阚海问道。
“恶啥子恶,还不是坛子里的鱼鳅——只会耍团转!以前我在这儿时,我们两人就交过手了,看来,今天我们两冤家又要比比道道了。”程光清爽朗而自信地说。
吃早饭的时候还悬在东边山头的一轮鲜红的太阳,现在已经慢慢地爬上了天空,镶钳在无云而碧蓝的高天上。
沿着昨天他们从县城来徐家坳的黑山东边的那条乱石翻滚的乡村公路,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程光清和阚海爬上了黑山半山腰,两人都出了一身大汗。几年来,在大城市里呆贯了的阚海,平日里没有多少机会爬山路锻炼,此刻,跟着程光清一口气爬上足有一千多米高的黑山坡,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要不是程光清边走边向阚海讲述一些他以前在基层搞行政工作时的一些龙门阵,恐怕阚海早就要坐在路边上休息了。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公路上有一辆汽车从山脚下驶上来——哪怕是手扶式拖拉机也行!
“经常走就习惯了,这公路还算比较好走的呢,如果是进村里去,那些路,远比这曲折陡峭!”程光清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对阚海说道。
望着程光清走在前面的那幌动着的坚实的背影,阚海一边对他这个年龄走这样高的山路还这么轻松而深感佩服,不禁又无奈地想到:看来,驻乡帮村工作真正的艰辛,就快开始了……
到达黑山东边半山腰后,程光清带着阚海走下公路,朝公路左侧的一条小泥路走去。而那小路前方百来米远处,是一户草顶泥墙的农家。此刻,那农家房顶上的烟囱里,正冉冉升起一股淡青色的炊烟,彰显着荒村淄后的时辰……
阚海不识路,他只有任由程光清带领着向前走。小路上长满了能掩盖住脚背的野草,但野草叶子上的露水早已因了太阳强烈的光芒而蒸发掉了。踏着青草,阚海一想到自己的仕途将由此拉开序幕,禁不住混身充满了激情。顿时,刚才行程中的一切疲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冲动!
当程光清带着阚来到那户农家的屋侧边时,那农房里突然传来了狗叫声。瞬间,一条大黄狗从农舍里冲了出来,并迅速奔过那农舍屋后的一棵柚子树,凶猛的朝程光清和阚海两人扑了过来。
诺大的一条黄狗,并且来势如此凶猛!阚海不禁觉得有些双腿发软。于是,他急忙蹲下去在地面上寻找石块或树枝。
“不要怕,看我的!”
程光清一边安慰阚海说,一边箭步朝那条大黄狗冲上去。他的步伐之快捷,身体之灵活,完全象一个十三、四岁月的勇敢的少年。阚海不敢怠慢,紧紧跟在程光清后面。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掉了队,与程光清拉开了距离,这条大黄狗很可能会避过程光清而朝自己扑过来,而自己手里又没有抓到任何石块或木G。
程光清反常的举动,真叫那条大黄狗出乎意料——这人不但没被自己吓得逃跑,反而倒还向我扑来了?怪哉!
嗷叫一声,大黄狗急速调头逃窜……
“逮倒!逮倒!”
程光清一边高喊着,一面朝那条大黄狗猛追,直追得它P滚N流!
跟在程光清身后的阚海,差点笑破了肚皮……
“真想不到,程叔,您对付恶狗还有一套啊!”
阚海哈哈大笑着,说道。瞬间前因爬山而产生的疲痨感消失殆尽。
“狗这牲畜始终是牲畜,它越凶其实它也越心虚,哪有不怕人的狗?它越表现得凶狠,你就必须表现得比他更凶恶!它哪儿还敢跑拢来?”
程光清也哈哈大笑着,其神情完全象一个“调皮捣蛋”的少年郎。
而此时,那条被程光清打败了的大黄狗,却只能躲在主人家的屋檐下,远远地,更是无可奈何地朝着程光清和阚海嗷叫……
“程叔,这户人家就是于根远说的那个姓伍的村民的?”来到农舍侧边时,阚海向程光清小声问道。
“嗯!”
程光清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
“废煤窖就在那房子后边的岩石下,诺,你看这铁水管就是从那边伸出来的。”程光清又指着那户农舍屋后边对阚海说。
“走,我们先去D口看看!”
踏着野草和潮湿的泥土,程光清和阚海朝那口废煤窑D口走过去。他们两还没走到D口,便已经感觉到了一阵Y凉的气息。而当他们完全站在D口处时,每个人的全身都被好大的一团冷气所笼罩,如同置身于一间冻库!
废煤窑D里黑漆漆的,目所能及的深度不超过十来米;然而,D壁泉水坠落的“叮咚”声不停地传出来,在让人觉得它如古乐般动听的同时,又让人感觉出它的深不可测;或许其已深入至黑山的心脏,也许是脚底;而那D口边一道一米高的石砌堵水墙上,清澈冰凉的泉水在汨汨流淌。最后,它们在堵水墙下的小沟里汇集成一股清泉,潺潺的流出去——流进伍梦良屋后的一块约半亩面积宽的田水里……
“哇,好清亮的泉水!”
腮帮上还挂着汗珠的阚海赶紧蹲下了,挽起袖子便把双手伸进那泉水里,捧了小半捧泉水,一仰脖子喝进肚里,“啧啧”感叹道:
“真好喝,还略带一点儿甜味!”
“息会儿再喝,否则,要凉肚子!”程光清关切地对阚海说道。
程光清凝视了一会儿汨汨流淌的泉水,目光顺着那条小泥沟,一直望出去,淡然笑道:
“难莫怪要独吞呢,大天干年晨,有这么清亮的泉水,当然算得上是宝了。”
待两人都喝过水,并用它洗过汗脸和手,程光清便把手深入到堵水墙里面的水底去摸索。顿时,程光清伸进水里的那只手臂周围涌起了阵阵浑浊的水来。
“简直没良心!”程光清从水底抓了一把泥土和石子,蹙着眉头说道:
“为了不让徐家凹的人有水吃,你看,这不是他(指伍梦良)塞的(泥巴)还是谁?”
“您能确定是他塞的?”阚海问道。
“肯定是,这硬泥巴是从水管里掏出来的,根本不是水吸进去的,还不知道到底塞进去了多少呢。”程光清一边说,一边又把手伸进水里,继续去抠水管里的泥巴。
“还没抠完,手伸不进去了!”
程光清又掏出一把硬泥,气愤地说道:“这老头子也太过分了,不知下面所有的水管里到底积了多少。你看,浑水一点没被吸走,这说明现在水管根本没有吸水,唉!”
程光清洗去附在手上的泥,站起身来。
正当程光清和阚海蹲在废煤D口查找自来水管被堵塞的原因的时候,被大黄狗的嗷叫声惊醒的伍梦良,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屋侧边的那棵釉子树下。当他看见废煤窑D口有两个人正背对着他在那里蹲着,正欲责问是“啥子的干活”,却发现那位站起身来的老者竟是多年前在本公社当广播员的程光清,不禁暗自寻思道:
“程站长不是早就进了县城当官去了么?怎的今天一大早带了个陌生的年轻人到这千米高的废煤D来了?哦,对了,不是前两天听李政权说县上要派工作组到村里来么?难道……”
正在他迷惑的瞬间,那位从地面站起身来的老者忽然转过身来了。伍梦良正欲退回到土墙后面去躲避,然而,已经躲闪不及。他两人的目光已经相碰了。
“哎哟,这不是老程——啊,不,是程站长么?是——是啥时候——哪股风把您给吹来的?”
刚说完,忽然想起这老者早就进了县城,按理该叫程局长或程主任啥子的,那里还能称“程站长”呢?于是,伍梦良还没等程光清答话,便即时纠正说“不对,我叫错了,哪里还能叫程站长呢,应该叫程——程局长才是。”
听见背后有人在跟程光清说话,阚海也跟着站起身来。
“哟,是伍老哥啊,真对不起呢,把您给打扰了。”
程光清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湿漉漉的双手,一边朝伍梦良站的位置走过去几步,边走边说道:
“伍老哥,干么这样客气?我不是啥子‘局长’,你这样抬举我,我哪里消受得起?就叫我程老弟吧,以后一定不要再叫我‘局长’了,否则,我这个冒牌货真的是羞愧难当!”
“岂敢!岂敢!你不是早就进县城——高升了么,怎的今天——是到乡里来检查工作路过这里?”
伍梦良哈哈干笑着说道,故意把腰弯曲得严重一些,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摇摆着身子朝煤D这边走上几步。
“伍老哥,我哪是啥子‘下乡来检查工作’?诺,从今天起,我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了。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叫我程老弟哦。”程光清说道。
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伍梦良将信将疑。
是的,从穿着打扮来看,他全然不象是个县城里的那些当官儿的模样——这年头,有哪个在城里当官儿的不是西装革履?连乡里、村里的都是呢!可是话说回来,虽然他今天没有西装革履,也不能完全表明他没当官儿——那些年县里当官儿的,甚至是市里、省里的大干部,不都是一身农二哥打扮么?
又回徐家凹来当农民?
怎么回事?是犯了错误,被贬了职而遣返回来了?还是李政权说的……
见伍梦良一脸是凝团,程光清全然知晓他现在在想着啥子,于是,便干脆明确地说:
“伍老哥,这次我回徐家凹来,是响应县委、县政府关于抽调县级机关干部下乡驻乡帮村的号召的,我们工作组是昨天到徐家坳的。”
说道这里,程光清指着阚海向伍梦良介绍说:
“这是我们工作组的阚海同志,是个刚从名牌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县工商局工作的大学生呢。”
“大学生也来村里上班?先进,真先进呀!”
伍梦良故作惊讶状,夸张地举着右手母指大声夸奖说。
出于礼貌,阚海对伍梦良笑了笑,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行事直率的程光清不想再跟伍梦良兜圈儿,简单寒喧两句后,便把话转入正题。他先是向伍梦良讲明了他与阚海这次受县委、县政府的委托,来黑山村的目的和任务。然后,又将自己和阚海今天一大早来这煤D的目的、原因,也都一一的向伍梦良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可能是以前涨洪水时——让泥沙给——堵塞了的。”
当程光清有针对性地向伍梦良指出“徐家坳大院里的水池之所以没有水,可能是因为有人向自来水管塞了泥巴或石头”时,伍梦良假惺惺地帮着分析原因说。
“这煤D里的水历来都是浸水,不管涨多么大的洪水,D里也不可能流进山洪水去,你老哥是知道的。依我看呀……”程光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伍梦良,一字一句,份量极重地说道:“肯定——有人——捣——鬼!”
听了程光清字字千钧的话语,更见他那犀利的目光似乎即将要把他伍梦良的心底看透一般,真让他感到胆怯!
然而,他伍梦良毕竟也有五、六十岁,他自以为这么多年来,有啥子没见过、听过?——啥子是正义?啥子是邪恶?啥子是先进?啥子是落后?啥子是道德的?啥子是不道德的?……伍梦良双眉一蹙,显出非常气愤的样子,说道:
“如果真的是像程局长——程组长说的那样,这未免太——太——太那个——那个没良心了,对吧,程——程组长?”
说完,伍梦良搓着双手,提起左脚在泥地上重重地一跺。其得意的神情跃现在他那张老脸上。
程光清轻蔑地瞥了伍梦良一眼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微笑笑着说道:
“对,正如你老哥说的,依我看,这个往水管里塞泥巴的人,的确是没良心,甚至,根本就没人性!”
伍梦良的脸色红一阵,又青一阵……
当天上午,程光清和阚海带领着徐家凹大院里、外各住户的主劳力们,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铁钳,也有的端脸盆或竹竿,一行十多个人,一路说笑着,头顶灿烂的阳光,逶迤来到黑山腰的废煤窑D口。大伙儿按照程光清的吩咐,三个人一组,四个人一帮,从D口处开始,先是把铁水管一节一节御下来,再用竹杆或铁条疏通管里的泥土和小石块,最后,灌进水去冲洗。
远远地向黑山东面的山坡望去:大伙儿正爬坡跳坎的忙碌着;光溜溜的胳膊儿被春阳抚摩着;背心短裤儿,也渐渐地被汗水浸泡着……但是,谁也没有一句怨言。你说我笑,你唱我哼。就连那天大伙儿的中午饭,也是让谭大娘做好后,由于根远的爱人周桂莲、宋宏伟的爱人魏淑珍帮着挑上山坡来吃的。工做虽然十分辛苦,但大伙儿的心情却是非常愉快的,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徐家坳院里院外所有的住家户,都有清洁明亮的泉水喝!
伍梦良家的那条大黄狗,早已躺在主人家的地坝前的草垛下不想动弹了。因为,之前连续几个小时的嗷叫,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它。此刻,它困倦不堪,恹恹欲睡,再也不想嗷叫一声!
而它的主人,也就是给山坡上的大伙儿带来“活计”的那个伍梦良,此刻正在内心底骂声不绝——外面山坡下传来的阵阵的“叮当”声,如一根根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而大伙儿的那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则如同一粒粒的精盐,不断地撒向他那已经在隐隐作痛了的心房的伤口里……
程光清他们的行动之神速是他伍梦良始料不及的,他认定这次行动的“主谋”是程光清。因此,他从内心里诅咒他。同时,又埋怨自己的黄狗瘟气太不争气!
怎不狠狠地在他们当中某个人的腿上咬一口呢?
直到将近傍晚七点钟,大伙儿才把一节节已被疏通了的水管重新又连接起来。
“通水啦!”
随着于根远家那个正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于小平一声欢呼,徐家凹政府大院里、外的男女老少们紧绷了一年多的脸,一张张又重新灿烂地绽开了……
春夜,当徐家凹政府大院里、外那些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早已沉浸在甜密的梦乡;当镰月已渐渐向黑山西边滑去了;当远方山坳口的狗鸣声不再传来;政府大院的四周,只有青虫绿蛙在低吟……
程光清的寝室里仍然闪着灯光。
阚海已因为太疲惫而回寝室睡去了,程光清仍然在那条旧藤椅上,嘴里吸着一根又长又大的“核武器”。
“这老家伙一定不会甘心失败的!”程光清沉重地思索着。
“他就是这个德性呀,以往多次他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不行,一定要让他彻底放弃念头!”
程光清思索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
“高,一米五,宽大约两米五……一个工估计……”
“哪里取石料呢?就在D口旁边……”
计算完毕,程光清站起来,披了上衣,拿着把笔记本,朝于根远家走去……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程光清便带着于根远从徐家凹附近请来的四个石匠,一行五人,带着开石所需的一切工具,迎着习习晨风朝黑山东麓走去……
阚海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过。待他匆匆忙忙洗涮完毕,他见程光清的门仍然关着,于是,便前去敲门,但却怎么也不见有人有人开门。
“程叔一早就跟几个石匠一起去黑山坡了,他要我转告你,等你吃过早饭后,跟我一起去供销社抬包水泥来,用自行车搭到伍梦良屋后边的废煤D那儿去。走,先去我家把早饭吃了再说。”
于根远在礼堂外边的石阶上对阚海说。
“去煤窑?一早去干啥,他怎么不喊醒我呢?”
于是,于根远便把程光清昨晚向他泄露的“计划”,向阚海一一作了说明。
“程组长想得真周到!”
看一眼院坝中央池子里满满一池清凉的泉水,阚海由衷地感叹道。
又是大黄狗一阵 “汪汪”的嗷叫声,硬把伍梦良从香甜的睡梦中给惊醒了。
“瘟气!”
伍梦良嘀嘀咕咕诅咒着。
虽然,这条野性十足的大黄狗是他家最安全、最守职的保安,但是,一大早就这样狂叫,也真让他烦!
昨天夜晚,他许久也没有入眠。因为白天发生的事很让他内心不平静,直到后来他想到:让你们暂时高兴两天吧,两天过后呢?两天过后,你们又来桶水管不成?哼!
直到月落星沉,他才迷迷糊糊地嗑上了眼皮。然而,刚睡定不足三、四个小时,这瘟气又把他给闹醒了……
不对!大黄狗越吵越凶,让他惊疑起来。难道是有人在屋外面故意逗他的狗?
不对!仔细一听,伴随着狗叫声,里面还夹杂着锤子碰击的“叮当”声,而这声音传出的方向,似乎就在屋后边的岩石下。狗叫声没有停止,而那“叮当”声也没有停止。
难道是程光清他们昨天没把水管完全疏通,今天,又继续来桶?
强烈的好奇心,拖着伍梦良披了上衣,翻身一骨碌下了床,睡眼惺忪的来到屋侧边的釉子树下观望——
循着“叮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簿簿的晨雾中,程光清正带着几个石匠在废煤D口不远处的岩上采取石条。而煤D口的那道石砌堵水墙上,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那半米高的堵水墙上,足足又加高了两轮石条……
“他们要封D?”
想到这里,伍梦良不禁双手擅抖起来。并且,一会儿便觉得双腿在开始发软……要不是他右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一根釉子树丫枝,恐怕他早已仰倒在潮湿的地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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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总经理
星期一的早晨,飘了一夜的毛毛细雨,终于在天亮时分停止了。云江县城,空气清新。
还差十分钟才打八点,徐炳松骑着自行车驶进县政府大门,他自行车后边的车架上夹着他出差时常用的那个不锈钢保温茶杯。在县政府办公大楼旁的停车库放好车,徐炳松沿着那水汪汪的甬道朝县政府办公大楼的阶梯走去。这时,秘书扬中定已经把县长办公室的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准备去政府伙食团的锅炉房提开水了。
“徐县长早!”秘书小杨微笑着热情招呼道。
“你更早呀!”徐炳松微笑着回答说:“又让你一个人收拾了,真不好意思。”
“应该,应该的,我们年轻人应该干的。”小杨一边回答说,一边急急地往锅炉房走,他脸上因受到了徐县长的表扬而洋溢出动人的光泽。
“李师傅那里你通知到了吗?”徐炳松问扬中定道:“我们今天最好早点出发,争取能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县轮船运输公司,力争在开会前,跟公司的领导和主管局的领导们先开个碰头会。现在轮船运输公司的职工们情绪很大,听说,昨天有几个职工跑到县交通局办公大楼,冲进局长办公室把文件柜都砸兰了,形势十分严峻。但是,我们今天一定要确保会场的持序。”
“请徐县长放心,我通知到了得!”小杨回答说:“李师傅已经把车开到伙食团那边去洗车去了,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徐炳松欣喜地点点头,示意小杨去提开水,快去快回。于是,扬中定快步离去。
徐炳松刚把茶杯放到办公桌上,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朱万怀就拿着一本文件夹,走进徐炳松办公室来。
“徐县长早!”朱万怀毕恭毕敬地站在徐炳松的办公桌旁,满脸堆砌着十分夸张的笑意,说道:
“县委办公室昨天下午下班时送过来的四号文件,我估计您还没有出门,就赶紧给您送来了,请您审阅!”
“四号文件?”徐炳松拿过文件,睃了一眼朱万怀,问道。
“恩,就是——就是关于募集资金的,为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朱万怀努力微笑着回答。
这时,秘书扬中定提着开水瓶回办公室来了。
“小杨,你马上跟县交通局但局长联系一下,就说我们八点半准时到三江镇,叫他们通知轮船运输公司那边: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必须八点半准时到公司里开会。”徐炳松对秘书扬中定吩咐说。
朱万怀见徐炳松很匆忙,自然不便在他办公室里久呆,本想说两句啥子,然而,终究没有说出来,便走出了办公室。
徐炳松匆匆地把目光转移到朱万怀刚才送来的那份文件上。
中 共 云 江 县 委 云 江 县 人 民 政 府
关于为“云江县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募集股份的
通 知
云委(94)004号
县级各部门,各区委、区公所,各镇乡党委、政府:
根据《中共云江县委、县人民政府关于加快改革开放步伐,大力发展第三产力的报告》文件精神和市政府'_陵府办函888号《中共陵州市委、市人民政府对(云江县委、县人民政府关于加快改革开放步伐,大力发展第三产业的报告)的批复》等文件精神,为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和坚持改革开放、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重要思想;为了认真贯彻落实小平同志南巡讲话重要精神;为了响应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人民政府,市委、市人民政府的号召;为了力争在三、两年内改变我县贫困落后的面貌,力争使我县的综合能力腾升至全省前几位,实现我县经济翻五番的伟大任务;也是为了能促使我县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能尽快得以成立并立即开始正常运转;更是为了能立即让我县城乡人民的生活奔向小康、鼓起腰包,经过我县县委常委会的领导们反复研究,一致同意作出如下决定:
一、由各片区区委牵头,各镇乡党委挂帅,各镇乡人民政府组织实施。各自在本辖区范围内的居民和村民中募集股份:非农业人口,人平募股100元;农村人口,人平募股50元。请注意:舆论宣传上虽然要说成是由各位群众自愿,但是,各片区必须加强工作力度,必须确保任务的完全落实,必须作到——一个都不能少!
二、征募股份,原则上是以现金人民币的方式。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即有群众愿意以手中持有的美圆、马克、英磅、日圆、港币、台币……等等等币种交纳的,请各片区按当时的该币种与人民币的兑换比率进行征募。兑换比率最好是预先张榜公布。由各乡镇人民政府的财政所,负责对募集上来的资金的统一管理,然后,各乡镇财政所立即将募集的全部资金上缴到县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筹建领导小财务室(财务室设在县财政局办公楼二楼111房间,联系人和联系电话另行通知)。
与此同时,各片区在征募股份时,坚决不能向广大人民群众出椐白条。必须出椐由公司筹建领导小组统一制作的票据,并极力向广大人民群众宣传:云江县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一旦设立成功,必然一定坚决即刻向各位群众(公司设立后,所有募了资的群众,都是我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发行股票,该股票的面额与该股民的出资额相等。每位股东获得的股票,均为无记名股票。各位股东可将该股票在相互之间转让,也可对外自由转让。或交由其法定继承人继承;或用于所爱的人之间的赠与和受赠;或对外进行抵押、低债……等等等。一句话:可相似于货币,进行自由流通!并且。每一份股份,均可参与总公司每年视情况不同的分红。
三、股份有限公司一旦成立,各位募集股份的群众,即刻成为我县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名股东,依法享有对公司的管理、经营决策、收益全。同时,我公司发扬民主管理的精神,各片区在完成规定的募集任务后,即可根据本片区的工作实际,自行确定时间、场所,召开选举大会,从本片区的所有股民中选出部分股民代表,作为股东代表(原则上,每村选一个)。被选中的股东代表,今后有权参加总公司在县城总部召开的,每年一次的股东代表大会,直接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和重大问题的决策,并有权审议年度公司发布的各类报表、方案等相关会议。
各片区的募集工作必须在今年的六月底前完成。各镇乡党委、政府以及县级各部门、各企事业单位,必须准确、全面、按时完成各项任务,不得有任何拖延。今年七月,我县委、县政府将召开表彰大会,对在本项工作中成绩突出的、表现出色的单位、部门或个人(包括领导个人和一般工作人员)进行表彰;同时,对于消极怠工的或工作任务完成得不出色、不理想的单位、个人,县委、县政府将视情况,或予以通报批评,或给予警告、处分。情节恶劣的,或降级、降职、降资,甚至,可撤消党内外的一切职务!因此,各级、各部门、各片区要对这项工作高度重视,必须排除一切困难和障碍,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确保圆满完成各项工作的落实、到位。
特此通知
中共云江县委、县政府
一九九四年三月十六日。
匆匆阅毕,徐炳松再看看文件头子的“领导意见”拦,那里,有史立成潦草的签字:
“已阅,请立即打印!史立成。17/3。”
这时,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朱万怀又走进徐炳松办公室来。他等着拿徐炳松手中拿的那份文件。
“是我们这边办公室起草的?”徐炳松表情严峻地问道。
“不是,是县委那边起草的。”朱万怀表情尴尬地回答说。
“那天的讨论会上,不是决定将这件事暂缓吗?怎么……”徐炳松用迷惑的目光盯着朱万怀问。
朱万海见徐炳松面色Y沉,便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昨——昨天下——下午,县委那边关于这件事——召开了一个短会,由——于您当时正在新和镇检——检查工作,后来是黄县长——不,黄副县长去开的会。今天一大早,县委办公室那边就把文件给送过来了,并说啥子——啥子等您签阅后,今天一定要打印出来,立即发下去……”
徐炳松强忍住心中的愠怒,好不容易听朱万海吞吞吐吐解释完,重重地“恩?”了一声,双目紧盯文件稿,沉思不语。
朱万怀本以为徐炳松审阅后,会签字同意,并立刻吩咐拿去打印,却不料……虽然感到出乎预料,但却碍于徐炳松是县长的身份,只好在一旁努力堆砌笑脸,必恭必敬地等候。因为,对于县委坚持要组建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徐、史二人意见有些分歧,那是全县各级、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们人所共知的。岂此是意见分歧,甚至是完全不一、对立!
作为云江县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朱万怀觉得自己的工作十分艰难,混迹于其间,真不好受。但是,却又不得不步步小心谨忱、事事胆颤心惊,而又极力想置身于外。
徐炳松沉思良久,忽然提起笔在“领导意见”拦处,比画了一番,终究没有签字,并直接将文件夹递给了朱万怀,说道:
“先送给黄县长看看!”
徐炳松说完,立刻站起身来。此时,秘书扬中定正站在门口说,李师傅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问徐炳松要不要马上走。
“马上就走!”说罢,徐炳松夹起公文包便出了办公室。
望着徐炳松急匆匆离开办公室,朱万怀愣在那里。他本想问徐炳松,是否是今天就打印出来,却又觉得话无从问起。话到嘴边,就此打住,只好悻悻然地目送徐炳松的背影从门口消失……
上午十点刚过五分钟,史立成在出席了全县春季行政执法工作动员大会后,带着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阚尚杰、县委宣传部长崔留皮、县委组织部长戴进钱和县交通局局长但皮滕等一行人,驱车二辆,逶迤出了县委大院。
阚尚杰和宣传部长崔留皮陪同史立成乘坐同一辆车,史立成坐在前排。此刻,他正把头仰靠在座椅的背靠上,微闭双目养神。
见史立成没有吭声,阚尚杰和崔留皮也都沉默不语。他们两谁也没有要先说话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十分清楚——此刻,‘一号’正在思考重大问题呢!
黑色的别克轿车,灵巧地在县城区狭榨的但却很平整的街道上穿行。然而,别克轿车刚一出城区,车身便剧烈摇晃起来。
“四号文稿(指云委1994第四号文件)已经送过去了?”剧烈摇晃的车身让史立成失去了闭目养神的雅兴,于是,便问阚尚杰道。
“送过去了,一大早我就派办公室的小魏送过去了。”阚尚杰回答说。“我特别吩咐了小魏,要他一定要把文稿亲自送到朱万怀手头,并且,告诉朱万怀,今天下午无能如何也要把文件打印出来,这样,明天一大早就可以把文件发下去。”此时,阚尚杰方才明白:史书记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听了阚尚杰的回答,史立成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发问。见此状况,阚尚杰意识到:他还需要听自己介绍更多关于这份文件送到县政府办公室去后的进一步情况。说得更直接些,也就是关于徐炳松在见到这份文件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于是,阚尚杰便把出县委大门之前,朱万怀在电话里告知他的情况,向史立成作了创造性的汇报。
“先前九点过的时候,朱主任打电话过来说,说徐县长——徐炳松——已——已经看过文件了,并说等黄县长审阅后,马上就吩咐部下立即打印,加班加点,也要完成任务,请——请史书记您——您放心!。”
史立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你绝对分辨不出他那淡淡的笑脸上,隐隐包含着一丝的勉强和将信将凝。
“在前几天的讨论会上,还大唱反调的他(指徐炳松),怎么会如此爽快就提笔在这份文件上签上‘已阅,同意立刻打印’几个字呢?”史立成想到。
“朱万怀说那边的领导们都签批了?”史立成突然进一步追问。虽然他明知到阚尚杰不好把话说完,但是,史立成认为,对于本车上的所有人员来说,没有啥子不好说的。也就是说,在他看来,对于这车里的每一位,有谁敢不服从我的?有谁想跟着他徐炳松的?有谁敢向他报告的?谁敢,我都可以叫他跟他一样——滚蛋!
史立成没有直接问徐炳松是否签批了,而是婉转了一下。对于史立成的问话,阚尚杰毫无思想准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史立成会当着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的面把云江政界流传的关于他和徐炳松之间不融洽的敏感话题,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足见:一,要么他把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看着是他大氅下的;要么,他根本不把车上的人放在眼里——谁敢背叛我?其实,阚尚杰是知道事实真相的——在电话上,朱万怀说,徐炳松虽然看了文件,但却没有签字,而是叫黄副县长审阅后再说。然而,当着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的面,阚尚杰实在不好说出真相来。一来把握不准该不该当着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的面,向史立成汇报真相;二来,他又怕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不是死心踏地跟史立成走的,万一那一天史立成不在位——那——那他们会怎样对副自己?再次,自己刚才已经作了振奋人心的汇报,又怎么好自己掸自己的耳光?于是,情急之中,阚尚杰又玩起了文字游戏——史立成再聪明,毕紧只有小学文化!
“肯定全都签了。听朱主任说,每个领导审阅后,都没有提出异议,而徐——徐县长又慌倒去轮船运输公司。那边闹得太不象话了,听说有极少数不听话的工人昨天冲进了交通局和公司的经理办公室,把文件柜都砸烂了。打印文件的事,是黄副——黄县长作了安排的。”
阚尚杰唾沫四溅、眉飞色舞地汇报了一通。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在旁边应和着。史立成一面不停点头,一边嘴里不停地发出“恩恩”声。罢了,又闭目养起神来。此刻,竹林山庄女主人迷人的身资,又隐隐浮现在他眼前……。
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去竹林山庄了吧,一想起冯燕那娇媚的倩影,史立成便精神倍增。自从那天他们在广州的深圳市认识以来至今,史立成内心里曾无数次感叹:是她,让现已年过半百的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晃晃悠悠中,他又想起了前年春天的故事——
考察小组来深圳都已经二十多天了,该走的地方都已走了,该看的地方也看了,然而,那夜夜通霄达旦地,灯火辉煌、歌声悠悠的夜总会、娱乐城,它们的里面都是些啥子呢?表面都那么美丽,它里面应该说就更不用摆了吧?
出于对先进文明的渴望和追求,那天晚上,在他们几个县老大的倡议下,考察小组组长终于响应了大家的倡议:要把先进文明火种带到陵州去!
他们是何等兴奋和激动地进入那间夜总会的可以忽略不计,接下来,夜总会老板给他们每位领导都配置了一位年轻貌美的秘书——临时的。这些小秘们,个个都好看,个个都能歌善舞,个个都香喷喷的。他们一会儿牵着他们的手歌唱,一会儿又搂着他们的腰跳舞,如鸟儿般热热闹闹,而冯燕呢——她就是这些小鸟儿中的一只,她于是便很偶然地飞到了史立成的怀抱里来……
“小妹妹,你叫啥子名字?”
在唱歌厅里面的一间幽暗的单人小舞里,史立成一边抱着那位小秘在左转右转,一边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