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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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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看,这小同志还很谦虚。”首长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

    首长问了他些家庭和工作情况,嘱咐他要趁着年轻,加强学习,中国现代化,需要的是各方面的人才,在部队好好锻炼,为祖国现代化建设做贡献。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他。并叫身边的工作人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

    柳王明诚惶诚恐接了,等他回来时看了那个名字后,他吓了一跳。不久,他看到这个名字前面,冠上了“省委书记”的职务。

    从那以后,柳王明有了一些新感觉,他觉得自己像爬山,到首长身边开车是爬上了一座高山。但到这座山顶一看,前面还有更高的山。站在那山顶往下一看,那才叫“一览众山小”呐。柳王明见了老黎,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诚惶诚恐。在老黎面前迟到早退的现象也多起来了。他常常从皮夹子里掏出那位大首长留给他的家庭电话,左看看,右看看,猜想着那位首长的家在哪里?此刻在干些啥。柳王明也谋划着自己的未来。

    老黎看出柳王明最近的变化,他隐隐约约感到柳王明同女儿的关系有些粘糊,马上警觉起来。黎颖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和老伴身边离不开女儿。柳王明毕竟是农村来的,将来还得回家乡去,如果等到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产生了更深的感情,就被动了。何况黎颖马上大学毕业,他觉得两人悬殊太大。虽然他脑子里并没有“门当户对”的想法,但毕竟要考虑女儿未来的生活。于是,老黎决定找柳王明谈一次。

    那是一个星期六,柳王明送他下班之后,首长说,“小柳,明天我在家休息,你中午到我这里吃饭,咱两聊聊。”

    “首长,有事吗。”柳王明感到首长有话要说。

    生死博弈 六(3)

    “今天早点休息,你也很辛苦,明天过来,啊。”

    第二天,柳王明十一点整时来到黎家。他不愿来的太早,他不习惯那么正规同首长面对面谈话,来早了他没那么多话说,言多必失。

    柳王明感到首长今天特别客气,保姆已经准备了饭菜,桌上还放着一瓶“二锅头”,他知道首长很有酒量,但家里很少请客,也很少喝酒。看得出,今天同他谈话非同一般。首长今天对他一直微笑着说话。见保姆把菜都炒好了,老黎把手一挥。“走,咱边吃边聊。今天你别开车,陪我喝几杯。”

    柳王明和首长面对面坐着,几杯酒下肚,两个人的话也多起来了。柳王明开始不大自在,慢慢也放开了。

    “小柳哇,跟我也快两年了吧,我看你也进步不小了。”

    “两年差三十四天,多亏首长培养。”

    “我在部队干了三十多年,真正锻炼人还是连队。将军都是从连队走出来的。”

    “哦,首长也在连队干过很长时间?”

    “还用问吗,部队师以下的领导岗位我没漏一个。”

    “怪不得首长那么熟悉基层,对战士有感情。首长,为此我敬你一杯酒。”柳王明一饮而尽。

    “小柳,我看你能吃苦,脑子也很灵活,素质不错,是个好苗子,再下连队锻炼锻炼,会更有出息的。”

    “我?”柳王明差点酒杯掉地下。

    “对。我已经跟政治部交待过,让你回汽车连当排长,以后自己努力,争取不断进步。”

    柳王明一时说不出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首长,这事我感到很突然,没有思想准备。是不是我工作没作好,首长尽管批评。我还是想多在首长身边工作一段。”

    “工作不好能提拔你当排长吗?你不能长期跟我,迟早要离开的。这是组织的信任,也是组织纪律。来,我敬你一杯,下去好好干。”

    “首长,我――”

    “我什么,喝下去,我像你这个年纪,喝酒从来不数杯的。”

    柳王明一饮而尽。眼睛有些湿,喉咙有些硬,肠胃里有一种燃烧着感觉。

    他从心里是不愿这时候离开首长的,当个排长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果干得时间长点再下去,他完全可以当个连长什么的。更主要的是,他通过与黎颖的接触,产生了感情。他现在渴望天天见到她。他看得出黎颖也对他有好感。如果他能得到黎颖,老黎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留在北京工作了,也许柳家的历史要从他开始重写。他要利用今天的机会同首长挑明这件事。

    “首长,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再说我同黎颖也――”

    老黎心里“隔噔”一下,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接过话头,“是啊,你同黎颖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她很少吃苦,有些娇气,缺少艰苦锻炼。该向你好好学习”

    “我是说――”

    “小柳哇,别犹豫了,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可惜。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明天你同新来的司机交接一下,帮他讲讲机关工作纪律,讲讲跟首长开车要注意的事情。后天你就开始休息,哪天报到我送你去。”

    这一天,柳王明晕晕乎乎,朦朦懂懂,不知道怎么回到了住处。老黎骗了他,他说“二锅头”不上脑,可他头痛得厉害,心里比头痛得更厉害。

    他先是埋怨老黎不近人情,跟你鞍前马后的侍候着,风风雨雨快两年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样侍候过自己的爹,什么事没帮你干过。你倒好,看我不顺眼了,一句话就打发了。什么下连队锻炼,一个小排长,柳王明根本看不在眼里。往深层想,老黎的做法,大大伤害了柳王明的自尊心。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师长吗?不就是嫌我柳王明是农村来的吗?配不上你女儿?你不也是农村来的吗?你也不是入伍就当师长的嘛。不过比我多在北京多住了几年,皇城根的血脉你血管里同样没有,你也不过比我多住了几年四合院,就不知自己是谁啦!

    。。

    生死博弈 六(4)

    柳王明最痛恨的是那些用眼角余光看他的城里人,还是在新兵连的时候,一个上海闸北区的小个子兵,满脸傲气地炫耀上海码头繁荣时,柳王明就一脸鄙视。小个子兵看出了柳王明的不满。

    “柳王明,去过上海吗?”

    柳王明愤怒地从坐位上跳起,五指攥拢,抓起小个子歪戴在头上的军帽,从窗口抛到了屋外的流水沟。

    “去你妈的,上海是你家里的?臭美!”

    为这事,他受了班长狠狠批评了一顿,但班里几个农村兵却给柳王明翘起了大拇指。

    后来在驾驶实践时,小个子和柳王明分在同一台教练车上,同车的还有两个农村来的战士。汽车驾驶是柳王明当时最崇拜的职业,要知道,在他的家乡,能够坐在驾驶室C动方向盘的人,都是县里头头脑脑的孩子。所以,柳王明从学习驾驶第一课开始就有着无限的兴奋,学习成绩也很突出。一上车就很得教练的赏识。仰仗着教练的关爱,柳王明常常不忘记同战友们一起作弄那个上海小子。比如,冬天的早晨汽车发不动,他就指挥小个子拿着摇手柄去摇动机器,美滋滋地看着小个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汽车在坡上熄火后,让小个子下车捡石头顶住轮胎,不让汽车往后滑行。油路出了毛病,让小个子去检查,弄得他满脸油污,象只小花猫一样。柳王明和同车的战友则躲着教练会心地笑。

    老黎以关心的名义,把他从身边撵走,怕他和黎颖走到一起,说穿了还是看不起自己来自农村,这让柳王明内心腾起一股从所未有的愤怒:农村来的怎么啦?农民又怎么啦?你城里人高尚?那个上海的小个子的驾驶技术不是差我一大截吗?你老黎有出息,不是碰到了好时代吗?要是我碰上了那个年代,不也同样能当上个师长旅长吗?

    离开老黎的第二天,柳王明蒙着脑袋睡了两天,不吃不喝,急得汽车连长直跺脚。

    两天在床上转辗反侧,柳王明异常的冷静地思考着他和黎颖的关系,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一个计划在他脑袋里清晰、成熟起来。柳王明要么不做,要做就不同凡响。他天生有一股倔劲,干什么都要弄出一点响声。人家认为不可能的事,他偏偏要试试。你老黎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要把我关在黎颖爱情的大门之外吗,我偏要试试,偏要撞撞开这扇关闭的爱情之门。并且仔细斟酌过从何下手。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同老黎的初衷南辕北撤。这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带兵打过很多胜仗,立过战功的团政委,又在师政委岗位上做过多少军人思想工作的老兵,在一个新兵蛋子面前打了败仗,真是“Y沟里翻了船”。

    离开了老黎,柳王明把工作的重点放在黎颖身上。他也有更多的机会更自由地接触黎颖,完全可以不受老黎的约束和监督。没过半年,柳王明同黎颖已经爱得死去活来,难解难分,老黎还蒙在鼓里。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柳王明已经钻进了女儿的被窝。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先是同黎颖分别作父母的工作,老黎先礼后兵,说黎颖还在读书,还不能分心谈恋爱。后来又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离京,按转业安置要求,营以下转业干部留京安排有困难。这样,你们成家后有很多预想不到的困难。怎么说也不行,最后老黎把柳王明臭骂了一顿,说他没良心,辜负了他的培养,欺骗他女儿的感情。

    骂也好,打也好,柳王明并不在意。因为在与老黎的较量中,他已经牢牢把握了主动权。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老首长,能把未来老丈人的思想工作做通,就尽可能不要搞得太僵,今后还要常见面的。于是,他动用了所有战友、朋友、熟人的力量,采取车轮战术,今天找老黎的战友上门说项,明天找自己的领导做工作,硬的不行来软的。老黎也是倔性子,是个东北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开窍,打定了的主意,怎么也不改。无论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最后,*得柳王明拿出了“杀手锏”。

    生死博弈 六(5)

    他给老黎写了一封信,大信封套着小信封。信上言辞恳切,先是自我检查,说同黎颖恋爱没有事先征得首长同意,再是申明这辈子非黎颖不娶。最后是威胁,说领导干部干涉自己子女婚姻是不妥当的。希望首长考虑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要棒打鸳鸯,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如果赞成柳王明的观点,就不必拆那个小信套了,假如执迷不悟,固执己见,那就请看另一信封里的东西,那是黎颖留给我的。

    老黎看了这封信,气得七窍生烟。“狗日的,骨头长硬了,教训起老子来了。”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拿出另一只信封,“呲”的一声就撕开了。信封里面好像没有什么,拿到灯下仔细一看,两根弯曲流畅YM。”

    老黎象无意中拉开了个手榴弹,一下“炸”昏过去了。

    老黎醒过来后,能做到的只一件事,决定断绝同女儿的关系。黎颖同柳王明只好在外面找房子住。到他们儿子五岁后,她的母亲快要咽气,老黎才让柳王明一家进黎家的门。

    生死博弈 七(1)

    陵溪县委书记汪东晟接到市政府秘书长黄世槐的电话后,同县长陈德珊紧急磋商,作了个分工。由陈县长继续指挥现场抢救,自己赶往清水乡与事故现场叉路口等柳王明。他风急火撩,地拉上办公室主任、副县长、公安局长、交通局长、卫生局长呼呼啦啦一行十多人、四台车,一路尘埃呼啸而去,往前六七公里,汪东晟边走边拨打柳王明的电话,里面都是同一个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又拨打公安局副局长田文革的电话,也是同样一个声音。

    “活见鬼,怎么都不通?”

    秘书告诉他,这里太偏,信号不行。汪东晟要秘书不停地拨,还是不通。车靠路边一停,汪东晟就推开车门,手机紧贴着右耳,双脚踩在厚厚的尘土中,一股热浪立即裹住他的全身。汗珠子像蚂蚁一样在他周身爬动。车上的一行人也齐刷刷地站在闷热的夏夜中。手机终于传来了通话信号声。

    “喂,喂,喂,是柳市长吗,哦,是田局长,我是汪东晟,你请柳市长接电话好吗。”

    一会,电话那边传来柳王明的声音,汪东晟好像站在柳王明面前一样,握着电话,微微地弯下了腰。“柳市长,我是汪东晟,我现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接你,你慢点,路不好,注意安全,啊。”

    “应该,应该,不辛苦,不辛苦。倒是给你添乱了,见面再汇报,再检讨,再检讨。”

    汪东晟听得出柳市长并没太多责怪之意,心里舒缓了一口气。一行人看着书记绷紧的脸上放松了许多,大家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些。于是有人掏出香烟,秘书从车上拿出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汪书记。

    汪东晟是典型的“863”干部,六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大学毕业,三十多岁,事业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原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在前市长钱耀华任内由秘书到副主任,再到主任。算是新阳政坛一颗新星。他是山东大学历史系毕业生,任派系,是“前朝旧臣”。外表看,汪东晟五大三粗,一米八的块头,一百九十斤体重。有“三个一斤”的美称:喝一斤白酒,吃一斤肥R,外加一斤米饭。一张疙疙瘩瘩的脸,鼻子、嘴巴、眼睛都很夸张,一对眉毛呈八字状贴在三角眼上。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外表,可心比针尖还细。或许是对中国历史精髓的研究和把握,他对为官之道的研究同他年龄很不相称,有自己独特见解和领悟。他认为,中国封建社会长达几千年,封建官场文化积淀像地底岩石,一层套着一层,厚着呢。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甚至现在的市场经济体制,对它的洗刷都不过触及表皮。封建文化,不就是官场文化吗?君君臣臣,忠孝节义,考官,为官,告官,弑官。一部二十四史,记载的就是官场争斗,尔虞我诈,互相杀戮血淋淋的历史。依汪东晟看来,除非你不进官场,一旦上场,你就得当一辈子孙子。官场只有一个爷,那是皇帝老子。其它无论你是几品,都是孙子。只是场合不同,没有大爷在场时你就是大爷。他这个县委书记,在县里一跺脚,全县抖动。可到了市里,他又是孙子。就是见了个小科长,也不能有半点轻视。否则,说不定哪天你的事就砸在他手里。中国政治构架是层次多,层次多就文件多。文件多,自然打架的就多。文件最后都拿在科长手里,加上文件中有很多“原则上”、“一般”的活套话,这些都为科长们弄权留下了机会。他左手拿着“允许”的,右手拿着“不准”的,就看你是谁。顺眼的拿“允许”的,不顺眼的拿“不准”的。宴请漏了他,送礼少了他一份,总会有你好瞧的。何况是那些掌握县委书记命脉的市长、市委书记。所以,凭汪东晟的经验,在官场混,该当“爷”时你就当“爷”,该当“孙子”时你当“爷”,那就完蛋了。要善于变脸,莫把人格看的太值钱。官风不正,你要想活得滋润,要么“破相”,不能把面子看得太重;要么“破财”,舍得花点钱;要么“破身”,这又只少数人才有条件。还有一条很重要,就是不能太有主见。部下的主见最伤害领导的高明?不能有“不同意见”,再豁达的领导也装不下几句“不同意见”。你有“真知灼见”,那么领导还有水平?这样的干部没有几个有好果子吃!只有在官场当“留级生”的份了,也只能带着遗憾退休,无疾而终。所以,市政府换“马”后,汪东晟迅速调整心态,精心侍候柳王明。在不长的时间内,洗刷了“前朝遗少”的印象,一举博得了柳王明的信任。当然,他也知道,柳王明送走了他就腾出了一个位子,可以提拔王道广转正,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所以,柳王明全力推荐他担任陵溪县委书记。这是一个山区大县。八十多万人口,在全省举足轻重。按惯例,陵溪县委书记都安排进市委常委班子,只因为汪东晟正处级不满三年。下来之前,柳王明亲自找他谈话。

    生死博弈 七(2)

    “东晟啊,说句实在话,这次不是我全力推荐,你是当不了这个陵溪县委书记的。我这人就有这胸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按说你是前任市长的人,但我看你工作不错,照样用。”柳王明说话有时坦率得惊人,特别是这类收买人心的话,别人说不出口,而他却为自己的表达而得意。

    “市长,汪东晟能碰上你这样开明的领导,三生有幸,这辈子没齿不忘啊。”汪东晟也得到一个可以尽情R麻地表现的机会。

    “你下去好好干,听我的,进市委常委班子只是个时间问题。”

    汪东晟感动得快要叫爹了。

    所以,柳王明亲自来事故现场,汪东晟就是天塌地陷也可以丢在一边,一定要到路上接他。他熟悉柳王明的为人处事,柳王明是个讲究场面的人,他有虚荣心,来新阳工作时间不长,需要人捧场,讲究个身份,讲究个规格。最不能容忍别人抹他面子。也难怪,一个几百万人口、管了几个市县的市长,相当世界很多小国家的总统,出门要坐专机,随行少说也要带十几个部长。柳王明到陵溪来,一年有次数。无论于公于私,也要热情接待。过去县太爷出门还要回避、肃静呢!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事,请都请他不来。眼看快要到了,汪东晟顾不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坐在车里享受空调的凉意,唯有这样,他觉得才能对柳市长表示出敬意。书记如此,随行一干人马更不敢造次,都陪着书记站在热哄哄的土地上烤着。

    生死博弈 八(1)

    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县委中型会议室坐满了人,边上的休息室里,汪东晟不时地看着手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地向来回走动的柳王明问:“市长,你看这个会开还是――”

    “为什么不开?”柳王明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紧盯着疑惑不安的汪东晟。

    “好,那就按你的指示,四点半准时开会。”

    “你让办公室电话再催一遍,所有人准时到会,不能请假,不能替代,全部一把手参加。”汪东晟向办公室主任交待。

    柳王明双手交在身后,继续在屋里来回走动。汪东晟刚才提醒他,李树生早上六点左右赶到,明天下午要在陵溪主持召开全市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而且省政府领导也要出席。这也是李树生和柳王明商量过的,自己也表示同意。那么,在这之前还召开这个会合适吗?这不让外人看出书记市长各搞一套吗?汪东晟显然是有些担心。汪东晟的深层担心还不在这里。书记市长之间的芥蒂,稍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看得明白。你们在市里怎么闹,不关他汪东晟的P事。可眼下是在陵溪,这就让他左右为难。弄不好李树生还以为是他汪东晟的主意,至少汪东晟作为参与者是逃不脱干系的。所以,这个会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开,有得罪李树生的危险,不开,眼下又过不了柳王明这个关。于是,他在离开会还有十五分钟前再次提醒柳王明,满心希望他收回成命,等李树生来到后一起开会。但柳王明回答不容置疑,还扫过一丝冷峻的目光。

    当然,汪东晟无法理解柳王明内心想法。

    事故发生后很短的时间内,柳王明赶到了现场,组织指挥抢救,慰问死者家属,部署救治伤员。一连几个小时,他都在工作,而你李树生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什么叫“关键时刻”,什么是急、难、险、重,这个时候让干部群众看看谁是真心在为老百姓办事?是谁真正心里装着群众?他要借此显示自己同人民的感情,显示市长处事的魄力和胆识。市委换届在即,他需要强化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分量。不管明天的会如何开,也不管李树生有什么看法,今晚他要在陵溪中层干部面前露个脸,也让陵溪群众看到关键时刻出现在一线的市长形象。同时,争取主动,先入为主,安民告示,把事故情况通报给全县各界,为事故的处理定个调子,抓住处理事故的主动权。

    再说,他没有更多时间泡在这件事情上,大敌当前,他要考虑换届这件大事,这才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步棋。说心里话,要不是面临换届,要不是国务院、省领导都有了批示,象这样的事故,柳王明不会亲自出马,派了个常务副市长到场就够了。既然来了,就要有始有终,省得自己功夫花了,功劳送给了李树生。开完了会,抢救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参加会议的人陆续到齐了,柳王明示意汪东晟可以开会了。

    按照柳王明的指示,陵溪县召开县直单位负责人、各乡镇党委书记参加的电话会。通报“8、27”重大交通肇事情况,善后处理进展,由县委、县政府部署当前的安全生产工作,请柳王明作重要讲话。

    之所以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开,柳王明有他的考虑。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总结经验教训,抓好安全生产各项措施的落实,也是情理之中。李树生挑不出什么毛病,柳王明又可以借机在干部群众中表现与人民同生死共犯难、勤政亲民的形象。

    还有一层,国务院刚刚发出文件,对发生各种安全事故,造成人民生命财产损失的,要追究各级行政领导的责任。为了推行一项新政,政治家总要抓典型,总要有人为推行新政付出代价,以身徇法,以血祭刀。不能在这个骨节眼上有任何马虎。今天的事故,死伤近二十人,国务院、省领导批示都定性为特大恶性事故,柳王明来新阳工作后,还是第一次发生死伤这么多人的事件,惊动了北京。负面影响不可低估,他不能有丝毫大意。他对因安全事故而追究行政领导的规定不以为然,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何况一个地方几十、几百万人口。又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原始积累还远没完成,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出一些事故,甚至发生一些死亡是难以避免的。老百姓说,宁愿摔死、炸死,也不愿饿死。再说,地方党委是领导核心,重大决策都是党委决定的,出了问题拿行政领导是问,不公平!你看,出这么大的事,他李树生就打打电话,作作指示。而当市长的,则必须彻夜不眠赶往现场。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能马虎,不能粗心大意。千万不能让李树生抓到什么辫子。所以他要赶到现场,要亲自过问。到现场一看,那惨象真叫人触目惊心。

    生死博弈 八(2)

    事故的现场在盘山公路上一处急弯上,一辆四十座的大客,从一个拐弯处冲出路面,掉下悬岩。客车拦腰折断,一截滚到了盘山公路下一级,一截因巨石阻挡碰撞得不成形状。树枝上,石头上,草丛里,四处横飞着行李包裹,撕烂的衣服,喷S的血迹,残留的脑浆,面目全非的脑袋,断胳膊断腿,在高温的烘烤下,浓烈的血腥味、钻心的奇臭,令人窒息。一百多名武警战士、医务人员、机关干部和民工,在抢救伤员,搜寻死者,救护车刺耳的笛声在山谷回荡。柳王明让人通知那些救护车关了笛声,“本来就够紧张的,还要制造紧张空气。”他找来在现场指挥抢救的县长陈德珊、市公安局长周崇傀和市卫生局长及交通、交警的负责人,了解抢救情况。

    “报告首长,据我们清点,共死亡十九人,送往医院的伤员二十一人,轻伤三人。”在现场救死扶伤已经快三个多小时的县武警中队长向柳王明报告。

    “死亡十九人,不全是当场死亡的吧?”柳王明反问。

    “对,对,有四人是在救护车上死亡的。”汪东晟赶忙补充。

    “那叫在抢救无效。”柳王明纠正说。

    在场的人有的点头,有的以不解的眼光看着柳王明,武警中队长一头雾水。

    柳王明对他说,“你们武警战士今天立了大功,在人民生命财产遭受损失的时候,挺身而出,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们。我要到省武警总队向你们请功。”

    “谢谢首长。”中队长立正敬礼。

    柳王明又向在现场的领导交待一些事情,无非是抢救、善后及向省政府报告要注意的问题等等。然后一行人赶往医院看望伤员,下令医院不惜代价,全力抢救。技术力量、药品有困难,市里全力帮助。指示县政府安排一名副县长负责抢救组织指挥。又到县政府看望死者家属,那场面真叫人撕心裂肺。最后让汪东晟立即组织召开这个会。

    汪东晟要柳王明作重要讲话。

    “同志们,今天这起交通事故触目惊心哪,直至惊动了中央和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柳王明铁青着脸,以沉重的语调开始了他的重要讲话。强调今天事故中死亡十五人,重伤多人,轻伤三人。这是一起严重的恶性事故,陵溪县委、县政府必须举一反三,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并向市委、市政府做出深刻检查。我们天天讲要贯彻落实‘###’,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什么是人民的根本利益?生命安全是人民最大、最基本的利益。几秒钟之间,十几条鲜活的性命,几十个家庭,几百位亲人痛不欲生,惨不忍睹。你们看了是个什么感觉?你们县委谁管交通?你们县委常委会研究过几次安全生产?市政府就安全生产多次开会,发了七八个文件,今年就派了两次检查组,问题还是发生了。什么原因?我们苦口婆心,你们听进了没有?你汪东晟听进了没有?安全生产行政首长是第一责任人。不错,可是地方党委是领导核心,政府在县委领导下工作,书记说了算,你汪东晟说了没有?说了几次?

    说这段话时,柳王明玩的是一出“打和尚骂秃子的把戏。他眼睛一直盯着陈德珊。陈德珊一直低头抽烟,他心里有数。他太了解柳王明这种人,在公众场合同你表现亲近,是为要在私下把你整死作铺垫的,他知道柳王明这下逮到了好时机,决不会放过他。

    会场有些S动,大家以不解的眼光扫向陈德珊,似乎有些迷惑。他同柳王明关系紧张,是县里中层干部人所共知的事实。柳王明在很多场合表示过对陈德珊的不满,说陈是李树生的人,不买市长的帐,这件事让柳王明抓到了尾巴。大家都为陈德珊捏把汗,可今天柳王明分明是为陈德珊开脱。证明柳王明在关键时刻不落井下石,他们隐约感到柳王明不是那种小肚J肠的人,不由得佩服起来:毕竟是这样层次的领导干部嘛。

    “这件事县委有责任,我们工作还不扎实,要总结经验教训。”

    生死博弈 八(3)

    “总结教训?说得轻松!十几条人命,总结教训能活过来吗?‘###’不能当歌唱,不是讲在口头上,要落实在各项工作的实践中。”

    柳王明又指出,这次事故处理,对县委、县政府应付突发事件能力也是个考验,实践证明,县委指挥得当,武警战士是最可爱的人,在人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时候挺身而出。市政府各部门行动是迅速的,作为市长,我是责无旁贷的。不是我表扬自己,我是事故发生后二小时四十分赶到了现场。县委要好好总结,对抢救工作中表现突出的单位和个人,要表彰,要宣传。柳王明对市政府秘书长说,老黄,你给市电视台、《新阳日报》打电话,要他们明天早上就派记者来采访,要详细报道这次抢救工作,作正面宣传。天亮之前,县委县政府要把事故情况、抢救过程、伤亡人数向省政府作书面报告。市政府事故调查组,要在最短时间内查明原因,提出处理意见,向市政府常务会汇报。明天下午市政府要召开全市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部署全市安全生产。同时,对当前消防安全、治安安全、饮食卫生、学校安全工作提出要求,陵溪县要在会上表态。

    柳王明经过一番思考,觉得处理陵溪县交通事故,仅仅表现自己的爱民之心,显示他处理复杂问题能力还是不够的,利用这起事故,为自己在换届的搏奕中加分显得更加重要。刚才从事故现场回县城的路上,王道广紧张兮兮地给他打电话,说市里已经有不少谣传,说陵溪交通事故,受到中央和省里领导严厉批评,要追究领导责任。有的还说这次柳市长可能要被追究,还有的干脆就瞎说你已经被撤职了。柳王明听后,气得手都有些发抖。“这是别有用心!你给我查查,这些妖风是从哪里吹来的,王八蛋!”

    善于把自己的坏事变成好事,把对手的好事变成坏事,是一门政治艺术,柳王明听说过,这还叫“辩证法”什么的,他也想试试。

    生死博弈 九(1)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周建明急匆匆地来到办公室,秘书科长跟着就进来了。

    “周部长,部务会已经通知了,下午三点安排在四楼小会议室,彭副部长来电话说,省委组织部的会要到今天上午结束,散会了他就往回赶,可能要稍晚一点。”

    “不行了,今天的安排要改改。昨天晚上陵溪县出了个交通事故,书记市长都去了陵溪,你再通知几位副部长,部务会改期,什么时间开另行通知。”

    “好,我马上通知。”秘书科长转身准备走。

    “等等,还有几个事你安排一下。原定下午召开的老干部工作检查情况汇报会,改在明天上午,会议议程要安排柳市长讲话。另外,你马上通知检察长、市政府的魏副市长、经贸委主任到我这里来一下,你排好时间,十点前谈完。然后去市纪委拜访王书记,十一点之前去市医院看一位老同志老,他是我市最后一个老红军,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告诉老干局局长,让他们准备些慰问品一同去看望。”

    秘书科长刚准备走,干部科长、组织科长鱼贯而入。周建明示意组织科长先说,因为组织工作干部科长是可以知道的,而谈干部工作,组织科长在场就不方便了。

    组织科长汇报说,省委十月份要召开全省领导班子建设座谈会,要新阳推荐一个班子团结搞得好的典型,在会上发言。据省委组织部组织处掌握了解,他们认为云坊县委班子团结搞得比较好,县域经济发展也很快,建议总结他们的经验。组织科派人往县里作了些了解,写了个材料,要请部长过目把关。

    这倒真是大事,周建明自己不好做主,叫他把材料放下,他要请示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刘茂盛。

    你想想,市委换届在即,这个时候表彰一个县委班子,又涉及县委主要领导,还要在全省的会议上发言,太敏感了。市委这些领导看法能统一吗?特别是李宜德这个人,是牵扯在李树生和柳王明之间一根敏感的神经,能随便碰吗?再说,社会舆论会怎么看?周建明在领导机关工作二十多年,在县委领导、市委组织部长的岗位上十多年,也算是宦海沉浮了,这类事情见得太多。本来柳王明对自己就有看法,而且最近外面传说不少,柳王明换届要当市委书记的说法,不一定是空X来风。他不能在这些敏感问题上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多请示为好。当然,从内心而言,周建明是瞧不起柳王明的,要论政治品德,论工作能力,论文化功底,论解决问题的能力,柳王明都不在周建明一个档次,可这年头还有论这些的吗?

    组织科长出去了,干部科长从捧在手里的大信封袋里掏出一堆材料,放到周建明办公桌上。

    “部长,你要几个单位领导班子考察材料都在这里,市检察院和市纪委班子副职考察材料和民主测评情况都在。三洋集团董事长的人选,经贸委有个意见,他们形成了文字报告。财政局、民政局推荐不集中,特别是财政局,五十六人参加推荐,项灵只得了九票。”

    “哦。民政局副局长汤占海呢?”

    “汤占海得票二十一,刚过半。但个别谈话时,对他反映很不错,部队转业干部,对民政工作熟悉,为人正直,处事公平,批评过不少人,有的同志接受不了。他在转业安置费中拿出一万多元,寄到陵溪县一个村庄,资助十几个辍学儿童入学,局里没一个人知道。局里挂在陵溪县的联系点,他一住就是一个月,同农民打得火热,帮村里解决了不少问题。村民联名向市委村建办写报告,要他今年还在那里挂点。”

    “哦?这同掌握的情况有距离嘛!你把材料放在这,我要再看看。”

    李树生参加省委全会之前,曾交待周建明,对全市县区和市直单位领导班子要进行分析,为市委换届作组织准备。一些即将到龄的干部,该下的要下,县区委党政“一把手”年龄不宜过大,原则上不超过五十岁。凡是缺额的班子要尽快拿出人选意见,特别是需要进新一届市委委员的单位,要尽快考虑。于是,周建明忙乎了几天,作了些外围工作,理出了几个急需要调整充实的领导班子,听取各方面的意见,看看考察情况。同时考虑拿出调整领导班子的原则意见,并设想组织若干个考察组,请退到二线的副地级干部带队下去考察,这些都要提请书记碰头会、常委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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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博弈 九(2)

    周建明关上门,泡上一杯浓茶,趁约请的几位领导到来之前,静静地思考一下市直几个单位一把手的人选。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秘书科,告诉他们,除了预约的几位领导外,其他同志就不要安排见了,只能另找时间了。请秘书科帮助“挡驾”。

    组织部长,说起来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手里C着各级官员的生杀大权。实际上是个受气的差,周建明当这个差,总结了一句话,叫“人事人事,不是人干的事。”现在的干部,老的少的,大的小的,提拔了的,等待提拔的,人人都有情绪,都有满腹牢S。就说老干部,正处级干到五十八,改任调研员就有意见。为什么不让干到六十?国家退休政策没变,你副厅级为什么可以干到六十二再办退休?省级干部就六十五、七十?凭什么?年轻的也有意见,那么大年纪还占个位子,思想老观念,工作老办法,虚拟经济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还天天坐在主席台上作报告,侈谈要参与国际竞争。一个三百人的会,主席台上黑压压的坐了一百多人,一片白发飘飘,一片老花镜闪烁。让年轻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爬,二十多岁大学毕业,然后副科、正科、副处、正处、副厅、正厅――,都这样,不要说总理,就是省、部长可能也要从国外进口了。提拔了的干部有意见,他本是早该提拔的,硬是压了他多少年,现在提拔不过是个“迟来的爱”。没有提拔的更有意见,愤愤然,怦怦然。责怪组织不公,怨恨领导太黑,埋怨同事太刁,可惜背景不硬。总之,新阳的干部,个个都自认为是当总理的料,就是组织不公,埋没了人才。组织是谁?组织部。组织部怪谁,当然是组织部长。现在的领导班子开会,算是无密可保,干部任免一上常委会,甚至在酝酿过程中就跑“风”漏“气”。大家都可以做好人,唯独组织部长不好许愿。所以,组织部和组织部长理所当然成为干部的出气筒。你不是“干部之家”吗?不找你找谁?不骂你骂谁?

    其实周建明真是个冤大头,全市一千多县级干部,有几个是他能说了算的。市委常委十一个,正副书记五位,书记要管总,主持一个地方工作,用人自然要把关,说是一票,但那一票的分量抵得上常委许多票。市长抓经济,经济建设是中心,管事的要管人,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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