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手指刚触到铁门外的世界,就看见一道劈劈啪啪作响的蓝光,好像闪电一样空间开始扭曲,根本无法把手伸出去。
这是?铁门外的水泥地上,有一道血红色的文字亮了起来,川崎千代子睁大眼睛辨认,失声惊叫出来:禁之结界?传两百多年的黑暗咒术,它禁锢的不仅是人的身体,还有人的的灵魂与能力,这是活生生的地狱,完全封杀了源赖忍,让他像笼中之鸟一样,只能在这圈子上的结界里生存。
时隔八年,再次想起禁之结界,川崎千代子的心里,更多的是无法破除这个结界的愧疚,她研究了数千条咒语,走访了著名的Y阳师,可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谁干的?布下这么强大的结界,而且还是好几年,这不是一般的灵能力者都能做到的!
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设下的呢?为何只是禁止源赖忍出去?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源赖忍从没有回答过,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
源赖忍和聘请她做女管家的源赖氏家族,都是一个难解的谜团,还有就是中途加入的寺岛真一。
尽管以前在美国攻读心理学硕士的时候,参与过一个类似少年儿童超能力研究的社团,也确实有隔空取物等不可思议的孩子,但是像寺岛真一这样,轻易地拥有净化之火的,还是第一个。
也许有一天,真一可以破除禁之结界也不定。川崎千代子喃喃自语地道。
千代子,路上小心,真一就拜托给你啰。一想到结界,川崎千代子就想起中午出门的时候,源赖忍微笑着告别的样了。
每次出门办事,源赖忍都会送他们到门口,关照几句,然后就是,那就拜托你们了,路上要小心。
虽然他今天的笑脸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为何就是真一就拜托给你啰?川崎千代子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是什么呢?她又想不出来。
川崎千代子思索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时——啊!
寺岛真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阳光熏染下,琥珀色的眸子折S出一种火焰色的光芒,就像血琉璃一样美轮美奂,川崎千代子不觉低叫了一声,心跳陡然加速!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小子说不出的性感呢!虽然说他是很帅……完了,难道我也受了老板恋童癖的影响?!她呆呆地看着寺岛真一自那天早上,濑源忍抱过寺岛真一后,她就在心里把他划分为恋童一列。
川崎姐?寺岛真一出声叫道,脸上的神情十分困惑,喃喃地问,我的脸上有酱油吗?
川崎千代子伸出食指,大力地戳了戳他的脑袋。
疼疼!你做什么啊?寺岛真一抱住额头,不满地叫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花花公子,所以想教训一下。川崎千代子借此调整了一下烦闷的心情,坏笑着。
京都。美境之都,千年古城。
真静啊。寺岛真一突然觉得冷,双手C进运动衫的口袋里,站在长长的,整洁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的小石板道路上,真有些不习惯。
虽然日本国民对千年古都热情澎湃,但只要过了春秋赏樱和红枫的时节,人潮即退,京都就像一座送走了香客的寺庙那样沉寂。
回去的时候,给老板买份抹茶京果子吧。寺岛真一看着招牌想道,高中毕业旅行时,他买了一罐西利酱菜回去,本来打算做料理用,结果老板喜欢得不得了,一顿晚饭就把酸萝卜解决了,让川崎千代子抱怨了好多天(她超爱吃寺岛的料理)。
不知道有没有松茸卖,做成松茸汤或是饭的话……寺岛真一认真地考虑起来,夕阳斜下,把他的影子拉得越发地长。
嗯?就在他无意识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时,一只大鸟的影子自他头顶飞快地掠过,他反S性地抬起头来,橙黄色的澈空,除了棉絮般的薄云,什么东西都没有。
京都有这样在的鸟吗?寺岛真一疑惑地望着天空。
真一,是这里没错!这时,前面五十米开外的大宅正门口,川崎千代子朝他挥了挥手。
好。
川崎千代子第一次见委托人是在咖啡厅,所以这次寻访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委托人的住址,寺岛真一很快地跑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奇怪的Y影。
那Y影像是扭曲的人的形状,紧跟着寺岛真一快速奔跑的步伐,触手一样的东西,想钻进寺岛真一的脚后跟里。
刹那的功夫,那Y影被大型鸟类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哎?寺岛真一呆呆地回头,川崎千代子在前面催促他,真一干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好像听到乌鸦的声音。
乌鸦?我没听见啊。
可能是汽车轮子的声音吧。寺岛真一也没有多想,往前走去。
古宅气派非凡,金棕色的唐门雕刻着鹤舞和松枝的图案,一个穿着复古黑色僧服的年轻和尚,站在开启的门后,短短黑发下的脸孔十分清秀,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和尚?寺岛真一愣了愣,虽然刚才就觉得,这么宏伟的围墙里面,可能是某座寺庙,但是看到这个沙弥后还是很吃惊,和尚庙也会闹鬼?
您就是小野先生?川崎千代子也吓了一跳,因为委托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没想到她给的地址会是庙宇,不过无所谓了,赚谁的钱都是一样的,更何况和尚可都大款喔!
(注:在日本,和尚是一种职业,生活方式和普通人无异,而且作为一个特殊的阶层,无需缴纳任何税款,除了作法事时要穿袈裟,平时穿着名牌服饰,开着宾士、宝马车的和尚,说触目皆是也不为过。)
我就是小野信行,请进吧。大概已经习惯了女施主们热烈的目光,小野和尚礼貌性地施礼后,才带领他们进去。
小野先生很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在寺院里修行了。川崎千代子从小随父母移民美国,所以相比较日本女性的内敛含蓄,她要率直得多。
她在美国念大学时候,曾研究过日本的宗教,知道志愿当和尚的人必须就读佛学院,因此和尚的学历普遍很高,甚至还有硕士。
从佛学院毕业后,还需经过一到两年的艰苦修行,才能进入寺庙当住持,过着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生活。
眼前这个小野和尚年纪轻轻就在修行阶段了,所以她忍不住夸赞他。
您过奖了,比起住持,我实在不算什么。小野和尚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川崎千代子忽然觉得能来京都真是太好了,艳遇啊,对小野和尚的笑脸几乎看入了迷,都没有发现寺岛真一落在了后头。
这座寺庙好深广……寺岛真一感叹着,除了屋脊高耸,气势恢宏的主殿堂外,还有四座由渡廊连接起来的旁殿,房屋的构架都很高,木柱是深褐色的,历经沧桑的感觉。
走在吱嘎轻响的西边长廊上,看着左侧庭院里茂密的树林,以及林子传来的鸟雀叫声,恍若回到平安时代。
寺岛真一停了下来,轻风乍起,带着树叶和泥土的气息,这时,他听到了极轻微的嘭、嘭的声音。
声音虽然很轻,而且混杂在一切自然响声中,但确实是什么东西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来的。
风止。
嘭……嘭。声音越发地清晰,好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一样,带着低沉的回音。
这种回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寺岛真一猛然想起,就像是往井里丢石子的声音,没错,有种深而空旷的感觉。
——嘭咚!
突然一下响亮的,好像非常生气的拍击声,让寺岛真一猛地回转身,瞪着刚才走过来的幽暗回廊。
一个洋红色的球体从长廊深处滚了出来,缓缓停在十步外的地方。
皮球?寺岛真一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个皮球没错,他顺着球滚来的路线,抬头看去,在长廊的另一头,深褐色的都有些发黑的柱子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可能羞于见到陌生人,小小的身子几乎都缩进了柱子后,寺岛真一只能看见她齐肩的长发,以及鲜红色的绣着喇叭花图案的和服袖子。
今天不是七五三(注:日本儿童节),孩子穿得这么正式,大概是和家人一起来庙里祭祀的。
寺岛真一这么想着,见小女孩仍不敢过来捡球,向前走去。
真一!川崎千代子响彻长廊地呼叫,让他瞬间停住脚步。
川崎姐?寺岛真一转过身,看着快步走来的川崎千代子和小野和尚。
是这边啦!你走错方向了,真是的,一个不留神,你就走丢了。川崎千代子用一种说教的口吻道。
我才没有走丢,我只是想……寺岛真一想要说明情况,一回头,皮球已经不见了。
想什么呀?川崎千代子问道。
不,没什么。寺岛真一心里想,这孩子的动作真快啊。
请稍坐休息,我去请住持大人。十多分钟后,小野和尚终于把他们领进一间占有十五个榻榻米的宽阔禅房,他指了指一块临近外廊的地方,示意他们坐下等候。
好的,辛苦您了。川崎千代子鞠躬道,然后她把名牌手提包放在脚边,以跪姿正坐。
寺岛真一有点受不了这个姿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跪坐着,表情僵硬地看着外廊,外廊连接着枯山水庭院,就是由石头和白砂代替山和水,梳扒出来的自然景色。
涟漪纹路动感十足,像是水流的纹路,中央还有大小不一的两块圆石,后面则是草地和松树,寺岛真一觉得很有趣,可又看不出什么寓意,认真思索起来。
川崎千崎代子从旁边偷瞄着他,眼神有些焦虑,两手的冷汗。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她怎么能这么大意呢?这幽深的古宅,走不完似的长廊和那个地方太相像了!只要一想起寺岛真一深沉记忆中的片断,川崎千代子就脸色发白,全身发抖,——那是多么残酷的生活啊!
根本不是人心能承受得了的痛!源赖忍一开始就提醒过她,不要去探寻真一的能力,可是她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想帮助真一找回失去的记忆,就偷偷地对他实施了催眠术,而后利用自己的灵能力,进入了真一的深层记忆中。
就好像踩入沼泽一样,第一脚踩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强烈的情感冲击,撒破人耳膜一般的尖锐叫喊,让她痛苦地蜷起了身体,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看到许多凌乱纷杂的画面。
银月,溪涧,穿着高档和服的漂亮女人,庭院的木台阶,折断的染血藤条,一条脏臭的水沟,然后又跳跃到光线刺眼的庭院,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子,看不清脸,所有景象没有顺序和关联,只是不断地重复跳跃出来,而这仅仅是打开深沉记忆的入口,在那下面隐藏的是什么秘密?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脑部神经的剧痛,让她痛苦得几乎疯掉!而突然地,她看到了儿童时代的寺岛真一,在雪白的牢房一样的地方,那双火红色的眼睛是那么恐怖,流着血,而且正冷冷地盯着她看,这不可能!这是真一的记忆,记忆是不会有思考能力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持续不断的情感冲击,又让她生不如死!
她已经忍受不了了,四肢都出现了痉挛,胸口更是揪得紧紧地无法呼吸,她痛哭着,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可是贸然中断催眠,会让真一的记忆受到损伤,说不定还会醒不过来!
正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着,嗡嗡的耳边突然传来啪啪!!的两声脆响,屋内的灯光瞬间明亮起来!
你疯了吗?出现在面前的源赖忍,表情罕见地肃然。
忍……是你!川崎千代子的肩头颤抖不止,花容尽失地瘫软在地上,满面泪水。
他没事。源赖忍看了看睡在躺椅里的寺岛真一语气变缓和了:倒是你,还好吗?
为什么会这样?川崎千代子情不自禁地扑进源赖忍怀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会这样?忍,这种痛苦太可怕了……
真一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源赖忍很温柔地抱着她,具体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不要去探寻他的过去,他如果选择遗忘,我们就要尊重他,否则我们只是在帮倒忙,给他太多的刺激,发生S灵的话,你我都控制不了。
S灵是指无论力量觉醒与否,在承受压力或焦虑时,能力不自觉地泄漏,从而引发灵异事件,寺岛真一出现在事务所门外的那天,就是出现了S灵。
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万一……
源赖忍轻拍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脊背,安慰道:放心吧,他的神经和电线杆子一样粗,没事的。
老板,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的是事实啊。
人的神经能和电线杆子一样粗吗?
我只是比喻……
就算打比方也太夸张了。
要不是寺岛真一清醒过来,他们恐怕会就此争论个没完。
……
对了,忍早上关照我照顾真一,不会是这个原因吧?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是寺庙?川崎千代子正纳闷时,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击掌声,抬起头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击掌的人是寺岛真一,一脸顿悟的表情。
明白什么?
枯水庭院的寓意啊,川崎姐,你看中央是一大一小两块圆石,周围是水样涟漪,寺岛真一认真地比划道:这不就是水蒸包子的样子嘛!
呃……川崎千代子的嘴角在抽搐,半天才道:是吗?
当然是了。寺岛真一信心十足地道:这个在早餐的时候,经常会做到的呀。
你肚子饿了吗?川崎千代子有些哭笑不得,差不多的景致下,他都不会联想到悲惨的过去吗?
没有啊。
唉,算了。川崎千代子揉了揉太阳X,果然像源赖忍说的,电线杆子一样粗的神经啊!
对吧,是包子。
我说的才不是……川崎千代子还未来得及指正,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小野和尚咳咳醒声,住持来了!
第六章
首先进来的是小野和尚,然后缓步移入的是一位穿着淡灰色法衣和绫罗袈裟的年迈和尚,他手持木头念珠,衣着十分整洁,但步履有点颤巍巍的。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就像粗糙的树皮。
住持应该有八十高龄了吧。寺岛真一想: 难怪要请人捉鬼了。
老和尚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双手端着一个黑色莳绘漆器,上面摆着一只样式很普通的陶瓷花瓶。
可是既然那么隆重地把它端出来,应该不是便宜货吧,寺岛真一打量着花瓶,身旁的川崎千代子两眼放光,惊叫出来, 这、这不是古伊贺陶器吗?
呵呵,老和尚很随和地笑了起来,脸部的皱纹全部都变活了:不错,难怪住持大人说,要是不灭事务所的女经理人,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的,我们之前请的法师,都不知道……
抱歉,您不是住持大人?寺岛真一一听,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不。老衲法号明慧,住持大人……老和尚说着,有些浊黄色的眼珠望向禅房里面。
禅房有个上房,一排青青的竹帘垂挂着,露出帷帐上十分古雅的云卷织案,但是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竹帘明明是高束起来的,可以看到上房里面的金丝坐垫和字画。
可现在帘子却是垂下来的,隐约可见有人坐在里面,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面面相觑,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他难道能穿墙吗?寺岛真一惊愕不已,就算大寺庙的上房有偏门,可是他是怎么做到一点声息都没有的?
本院的住持大人不方便面见客人,希望您们不要介意。
但是他怎么……
噢,那边也有一个法门。明慧和尚露出脱落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见怪不怪地道。
但还是……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川崎千代子利落地打断了真一的话,知道他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其实住持都经过艰苦的修行,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声音,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川名崎千代子都这样说了,真一只好重新坐正,在外面都是川崎千代子统领在局。虽然见不到住持大人的面很遗憾,但我们不会因此怠慢委托人,明慧大人,小野先生,请您们放心吧,我们是职业的除灵师。
竹帘后面传来轻微的合起折扇的声音,明慧,小野,还有那个端花瓶进来的和尚,都如释重负似的,朝川崎千代子鞠躬,意思是很感谢他们的体谅。
那我们就开始吧。
寺岛真一心存疑惑地看了眼竹帘,可也没再多想,明慧大师都八十了,里面的住持说不定是个超高龄的老头子,可能连说话都困难吧。
关于这樽花瓶,明慧大师苍老干瘪的手指指向放在榻榻米上的花瓶,虽然有点口齿不清,情绪却是很激动地,正如女施主所说,就是古伊贺陶瓷,是七十年前,一位古董商施主的赠礼,平日放在茶室之中。可以说是本寺院的珍宝!
虽然川崎千代子十分激动,寺岛真一却看不出这个花瓶有什么奇异之外,圆肚,长颈,花瓶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脱口而出道,怎么看,都很普通啊。
明慧大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水。
是。小野和尚从黑色的衣袖里拿出一支竹管,拔开绸布软塞,倒出一些清水在手指上,轻轻地洒在瓶身上。
啊!好漂亮的蝶纹……寺岛真一张大了眼睛,随着水珠的浸润和滑落,花瓶原本粗犷的白色纹理居然绽放出各式各样的色调花纹,素雅的花瓶登时变得鲜艳而且富于光泽!
窑变!川崎千代子早就陶醉其中,她对艺术品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我以前在川端康成的小说里读到过,这种陶瓷是用高温烧成的,燃料是稻草,稻草灰和烟灰,降在花瓶体上,或漂流过去,随着火候的下降,就会变成釉彩一般的东西。
这么说是自然烧出来的,而不是陶匠手工做的?寺岛真一睁大眼睛问道。
对!这个最起码价值四百万美金。川崎千代子整张脸都放出了光芒。
哦!拿价格来作说明,寺岛真一马上就明白了,喃喃道,那为什么这么贵的花瓶会闹鬼呢?
三位和尚,你看我,我看你,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寺岛真一不解地问。
一语惊醒了川崎千代子,她极认真地坐到花瓶前面,双手抚摸着花瓶合眼沉思,半晌后皱起眉头,真一,上面没有灵。
哎?没有?
明慧大师却又一次深深地鞠躬,感叹道, 虽然年轻,到底是除灵师啊……
寺岛真一有点丈二摸不到头脑了,愣愣地看着他们,川崎千代子感应鬼怪的能力虽然比老板差,可也是很强的,她说没有,就应该没有才对啊!
这件事棘手的地方,就是感应不到花瓶上的灵力。明慧大师望着古伊贺花瓶,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它的怪事也是最近才发生的。
川崎和寺岛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我们这座古刹,信奉的是净土真宗,开创者智缘大师十分重视用茶道来传播禅法教义,所以百余年来,都有短期茶道授课的传统。今年也不例外,在樱期之后,老衲按照住持大人的吩咐,在庙内最古老的茶室冬月斋,开设为期十三天的茶道课。
(樱期:樱花盛放,游客最多的季节。)
我们寺庙开设茶道课是收取一定费用的,而且做起来又有些闷,所以学生都是有些年纪的女施主,像八濑料理店的老板娘,恒森电器的社长夫人等等,第一个发现怪事的是笙村居酒屋的老板娘笙村杏子,她负责摘取白牡丹花,C入放在茶室壁笼上的古伊贺花瓶内。
女施主C好花后,像往常一样去外面取水,可是她回来时,发现花兀自开了,而且还是鲜红色,完全地绽放出来。
花开了,难道不是好事吗?寺岛真一忍不住问道。
笨蛋!盛开的花是不能用来给茶室C花的啦。川崎千代子瞪了他一眼,只能用含苞待放的,一支,洁白无色的最好。
明慧大师赞赏地点头, 不错,茶道乃古雅和闲寂之事,越是古朴,越寓意着无边,花也不例外,白色蓓蕾最佳。
那您确信不是恶作剧吗?川崎千代子说道, 寺院里经常会有孩子来玩吧,弄点颜料,或者换了一朵花……
关于这个,本院的茶室除了授课,不对外开放,古伊贺陶瓷很昂贵,女施主们爱护有加,是不可能拿它开玩笑的。
然后呢?寺岛真一问道。
住持大人重新放了白牡丹进去,可无论几次,都会变成血一样的红色,而且花的香气……
怎么了?寺岛真一不觉咽了下口水,脸色微白。
越来越浓,就好像脑髓也要融化掉似的,整个茶室里都是那种甜甜的,胭脂一样的香气,几位女施主吓得不轻,还惊动了警察,所以住持大人施了法术,这香气虽然散了,可是……
怎么了?
正如住持大人所说,堵住怨气的出口,只能安稳一时,以后可能会更可怕的事……就在三天前,恒森电器的社长夫人……明慧大师的双手怕冷冷似地收进了黑色的阔袖里,声音也Y沉了几分,寺岛真一还没听见什么,就跟着打了个寒颤。
社长夫人姓高田,因为那天回来晚了,所以在其他施主们就寝后,才独自去南边的浴室洗澡。
——回廊,砖墙,瓦顶,重楼叠甍的庙宇里,后半夜的穿堂风颇大,加上以下着小雨,所以从香房到澡堂的一段渡廊上,黑得不见五指,不时吹打到脸上的雨点,黏糊糊的,带着腥涩的泥土味,就好像草根腐烂了一样。
要是带个手电筒来就好了。高田太太听着雨声,自言自语。
我……的……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高田太太缩紧了身子,听见一很低很低的声音,像猫叫,口齿模糊,但又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是杏子吗?
笙村居酒屋的老板娘杏子,是高田太太的好友,那天在茶室撞鬼之后,就在寺庙里诵经乞求平安,高田以为杏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所以来找她了。
她回头,看到渡廊十几步外的地方,果然有团黑影。
真是你呀。松了一口气,高田向那团黑影走去,你有拿电筒来吗?
呀啊……声音更低沉了,就好像某种东西刮着渡廊的地板,拖着路似的。
杏子?
然后啊,老和尚突然抬起脸,翻着白眼,露出缺损的虫牙,冲着真一Y恻恻地说:出现了啊!
哇——心脏猛地提到嗓子口,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寺岛真一脸色煞白,冷汗狂冒。
那个,出现的是什么呀?向来大胆的川崎千代子,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是人呀!明慧大师又翻了翻眼珠子,唾沫腥四处飞溅。
噗、呵……呵呵。然而,就在众人都心惊胆战,面容惶恐之时,竹帘后面传来喜不自禁的笑声。
声音低沉而动听,就像手指拨过琴弦,川崎千代子愣住了,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了过去。
明慧,等一下再继续吧,我们的客人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富于诱人的磁性,川崎千代子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不由自主地转头看着寺岛真一。
寺岛真一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眼睛也瞪得很大,确实是什么都听不进的可怜模样了,真一虽然是个除灵师,可害怕鬼怪这一点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那饱受惊吓的神情中,还有掺杂着一份更激烈的情绪,好像是五雷轰顶?川崎千代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明慧大师和小野和尚走到上房前,毕恭毕敬地把竹帘拉卷起来。
啊……
竹帘开启,四目相交,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川崎千代子很失礼地张大了嘴巴。
还以为世界上不会有比源赖忍更漂亮的男人了,事实证明,她是井底之蛙蛙,还是最笨的那只。
一时间,川崎千代子的粉腮涨红了,像思春期的小女生那样,竟然什么都思考不了!
寺岛真一也瞪着男人,拳头攥得更紧了,呼吸急促起来,怎么会是他?居然是他……半夜里偷袭的色魔!
在其他人听来无比动人的嗓音,对他来说却如魔音灌耳一样!牢牢地攉住他的神经!手脚都像被巨石压住那样地动弹不得,无法置信,那个混蛋居然敢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一个住持?!
寺岛真一既震惊又愤怒,脑袋一阵阵发晕,那个男人却半倚在扶手上,表情悠哉又不显得失礼,微笑着。
他最多不过二十五岁,脸孔白皙如雪,面貌是罕见的精致与俊美,犹如鬼斧神工雕琢出来的一般,五官英俊,轮廓十分地鲜明。
一头乌黑光亮的简直无可挑剔的长发,柔顺地垂到金黄色的坐垫上,似乎风轻轻一吹,就会飘逸起来那样,漂亮得让人眩目。
男人狭细的双眸也如同发色那样的墨黑,透着炯然有神的光芒,却有种神秘的压迫感。寺岛真一想到了一个辞汇,就是掠夺,像宇宙中的黑D一样,就连光线都会被他吞没,让人害怕。
寺岛真一皱起眉头,男人的嘴唇红润又性感,多少中和了那种冷酷的味道,可还是让人嫌恶,寺岛真一紧盯着他,愤怒又紧张的眼神,心跳大到自己都可以听见。
我们终于见面了,真一。男人眼睛浅浅地笑着,就算被寺岛真一如临大敌般地瞪视着,他优雅的表情仍旧没变。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见到我吗?男人站了起来,衣服沙沙作响。
他穿白色的狩衣,布料像是蚕丝,一看就知道非常高级,袖口和衣领上,用淡紫色的丝线绣着凸显尊贵身份的精致花纹,底下是淡紫色的直贯绸裤,这套狩衣和男人典雅的气质十分相称。
对方走得越近,寺岛真一的身体就越僵硬,干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心里全都是汗!
或者,我们该拥抱一下。男人语气里带着调侃。
你这个混蛋!无法顾及旁人,寺岛真一怒不可遏地跳起身,迅疾地挥出一拳,但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由于不习惯长时间的屈膝正座,加上他的坐姿也不正确,寺岛真一的双腿血流不畅,踩上榻榻米的脚针扎般地刺痛,他才挥出拳头,人就失去了平衡。
一头栽进了男人怀里,寺岛真一大惊失色,猛地推开,手腕却被握住,男人的动作十分温柔,但也不容许他挣开,左手顺势揽上他的腰,抱紧。
放开我!寺岛真一怒红着眼睛咆哮。
就这样放手的话,你还会摔倒的。男人嘲弄的口吻,以及近看更要完美的脸孔,都让寺岛真一恼火万分。
变态!给我放手!寺岛真一漂亮的瞳仁里映出一层诡异的红色,一股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随之迸发出来。
犹如火山熔岩一般的温度,瑰丽的金红色火焰窜出,水蒸气在室内迅速扩散开来,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就像在等待这个时刻一刚度,拉高寺岛真一的手腕直到他的唇边。
这个出乎意料地,仿佛要亲吻他手腕的动作,让寺岛真一吃了一惊,但是男人并未吻下去,嘴唇微微翕动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铿然地念道:邪恶之王,吾在此请你将怒火化作狂炎,烧尽一切,将你的愤怒咆哮出来吧!
呜啊--啊啊啊!从骨头深处发出难忍地剧痛,手腕像要断掉了,全身的力气也像在一瞬间被强行抽出来一样,寺岛真一的耳朵除了嗡嗡的轰鸣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股仿从他灵魂深处进S出来的狂猛烈焰,以疯狂舞动的姿态冲上禅房上空,眼见一切都要化为灰烬时,一个散发着朦胧磷光的薄圈从男人的身上弹开,包围住那团熊熊烈火。
男人一直抓着他的右手腕,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念着什么,寺岛真一很难受,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胃部痉挛着,而那犹如脱缰野马似的火焰正剧烈地燃烧着,试图撞破那层薄薄的光圈,劈哩啪啦一串蓝色的火焰。
双腿突然失了力气,身体四周是龙卷风般的火焰,男人松开了手,寺岛真一支撑不住地摔倒下去。
光圈碎裂成点点蓝色的细小晶体,像蒙蒙细雨一样,很漂亮,哧哧——火焰冒起白茫茫的水汽,越来越弱,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寺岛真一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双手撑地的跪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还以为会被杀,他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果然是净世之火。男人凝望着水蒸气,自顾自地说道。
什么……寺岛真一抬头看着他,额头上沁着分不清是汗,还是雾水的小水珠。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男人挑起一边的眉毛,那种惊诧的语气实在让人火大,你是除灵师吧,连最基本的守护灵也不知道吗?
寺岛真一一时语窒。
守护灵分为好几十种,最耳熟能详的就是祖先灵,最厉害的就是五大元素,风,雷,水,土,火,极个别的,天生拥有强大通灵能力的Y阳师,才能召唤五大元素,这里有两个关键,一个是天生的才能,第二个就是后天的修行。
寺岛真一瞪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你是极个别中的个别,男人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寺岛真一,你不需要修行,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召唤。
又是那种仿佛能D悉心底机密一样的眼神,冷静又灼热,寺岛真一全身警戒起来,毫不示弱地也瞪着他。
男人微微一笑,蹲下身去,对我而言也是,你连最简单的禁锢咒术都不懂,却能使唤火炎神王,明明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柔弱,却又能准确无误的直击要害,呵……真一,你真让我觉得兴奋!
谁是襁褓中的婴儿?!寺岛真一怒吼,一把打开男人伸过来,想摸他脸孔的手,刚站起来,又跪倒!
手脚并不是软绵无力的,神志也很清楚,但只要一想到使用火焰,身体就动不了,不,不是身体动不了,而是火焰的力量像被人抽空了一样,使不出来,连带身体也失去控制!
怎么回事?
寺岛真一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就像是明明有脚,却无法行走,力量瘫痪了,寺岛真一打从心底地恐惧。
你做了什么?,声音有些发抖,冷汗沿着憋红的脸颊滑下。
手背上,确切地说是接近手腕的地方,浮现出一个青色的刺青,像是某个梵文,寺岛真一瞪大了眼睛。
冥冥中,他感觉到这可能是个封印。
明白了吗?你对我,再也不能放肆了。男人眯起眼睛,温柔地说着,伸手捧住了他无比震愕的脸。
第七章
你在胡说什么?!寺岛真一反手狠狠揪住男人的狩衣,也许受惊过度,声音都变了。
虽然不是不能对付,可是每次都搬出火炎神王来,我也是会头疼的。男人如此说道。
解开封印!寺岛真一怒不可遏, 不然我把你揍成猪头!
呵,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男人说着,一手握住了寺岛真一掐着他衣领的手腕,看上去很轻松地样子,却让寺岛真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个封印能让你在我的面前失去火炎神王的保护,你放心,只是针对我而已。
快放手!恶魔!寺岛真一用力挣扎起来,可是没用。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恶魔。你招惹了我,我怎会轻易地放手?而且我发现……男人恶意地贴近寺岛真一的脸,看他倒吸一口气,惊慌失措地转开脸去的样子,轻笑道:
调教你,比想像中的更有趣。
猥亵的语言加上紧拥的姿势,寺岛真一以为男人会吻过来,惊跳了一下,但男人的嘴唇只是滑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低喃道: 我叫青鸾,记住了,真一。
恋人一般亲昵地低语,不容抗拒的霸道,男人的鼻息吹过耳朵的瞬间,寺岛真一竟什么也话也说不出来!
那低沉的声音就如同无形的手那样,牢牢抓住了他的心脏,激起一阵狂猛的心悸,就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这个叫做青鸾的男人放开了他,寺岛真一呆呆地跪在那里,无法回神。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真一。青鸾对他这么说道,那个瞬间,寺岛真一好像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在心的某个角落里,到底是……
哎呀,真一,你在那里做什么?紧接着,寺岛真一那鼓动着心跳声的耳膜,听到了川崎千代子既惊讶又好笑的声音。
啊!寺岛真一惊醒似地抬头,怎么回事?他居然把紧挨身旁的川崎千代子,还有和尚们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的,怎么怕成那样,让住持大人见笑了。川崎干代子很尴尬地鞠躬。
和尚们则的是毕恭毕敬地端坐着,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刚才龙卷风般的狂炎,川崎千代子的反应也很奇怪,好像刚才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时间现在才开始流动似的。
这是……寺岛真一不认为青鸾有让时间停止的能力,那么……他突然醒悟,是被……催眠了?!
不必拘礼,川崎女士,再怎么说,是人都会怕鬼的。青鸾说道,那优雅和善的笑容,反而让川崎千代子更过意不去了。
不,作为除灵师,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寺岛真一瞪着青鸾,用尖锐的眼神质问着他,显而易见的,大家都被都青鸾催眠了!
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时下手的?为何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就算是催眠术的川崎千代子也需要一定的辅助,比如柔和的灯光、古典音乐等等。
可面前这个男人不仅轻易地催眠了他们,还让他忘却了旁人,寺岛真一毛骨悚然,他既然可以迷惑大家的神志,那么也可以轻易地伤害到……
真一,你怎么还愣着?川崎干代子责怪道。
寺岛真一别过脸去。
这孩子真是……
铛!铛!寺院里的钟声响了起来。
呵,时间不早了,不如用了晚膳再叙吧。青鸾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舒服,川崎千代子当即就同意了,让寺岛真一说声等等的机会都没有!
川崎千代子站了起来,她的腿也有些麻了,身子略微一歪才站直,心里还纳闷:怎么才坐了这么一会,腿都会痛啊。
这边请。青鸾狩衣的袖子上有种淡雅宜人的香道,非常好闻,川崎千代子欣然走在他的身后。
这混蛋在打什么主意!寺岛真一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刚才男人虽是轻描淡写地转过去,但确实是地瞟了自己一眼,似乎在说:暂时,我不会怎样的。
可恶!我怕你不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川崎姐,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寺岛真一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晚膳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茶室,两层楼高,在寺院南面靠近山麓的地方,茶室正前方有锦鱼池,和大片的牡丹花丛,像宫廷一样华贵,空气里弥漫着花草清香再加上朦胧的月色,让人恍若身处仙境之中。
真是美景啊。川崎千代子再次感叹道,凉风习习,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纳凉场所了。
很高兴您能喜欢,茶室的后面还有温泉,虽然比不上大温泉池,可也有特殊的疗效,夏天泡起来也舒爽,您要不要试一下呢?月光下,青鸾的微笑更多了一份魅惑,川崎千代子心荡神驰,喃喃道,可是我们今晚就要赶回大阪的。
搭jr东海道线从大阪到京都只要半个小时,川崎千代子和寺岛真一今天只是走访委托人,了解事情的大概,并不打算留宿。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青鸾微侧着头,月光勾勒着他完美的脸帮轮廓:
古伊贺花樽上发生的灵异现象,我们束手无策,说来惭愧,虽然身为住持,却完全摸不到头绪,如果两位能住下,直到委托结束的话,本寺院愿意增加一百万日元的酬劳。
什么?寺岛真一一听就冒火了,你以为用钱就……
川崎千代子一把拉住寺岛真一的手臂,眨眼道,老板不是也交待过,要我们完成委托(收到钱)后再回去吗?
可也不用住在这儿啊,外面就有旅馆。寺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