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俨然,各布其位。紫微居于北天正中,东、西共十五颗,两弓相合,环抱成垣。太微居于紫微之下,北斗之南;天市东南方向,成屏藩之状。
又分二十八宿,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在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
星辉交映,却似只为托起中央那方寸圆盘,圆盘之上道人正襟危坐,漫漫星河皆布于其身侧,仿若众星之主。
忽而,群星摇撼,几道弧光划过天际,落于东南,消弥无踪。道人睁开眼,目光垂落于虚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讽意。
“吾不待理会宵小鼠辈,汝等却犹不死心,竟侵入本座仙府!”
道人——棋罗星君一挥衣袖,漫天星辰皆落于身下圆盘,光辉散去,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呈现而出,只正中有一小池,池内银光璀璨,深不可测。
棋罗星君望了一眼池子,眉心微皱:“氐宿暗沉,主阵之眼逃逸,结界破损,仙府防卫何时尽如此疏漏!”
他收起星晷,淡淡地道:“看来吾隐世太久,世间威名散尽,以至凡修都敢趁吾闭关欺上门了。也罢,趁此清理一波,也免苍蝇乱耳,不堪烦扰。”
伸指一点,密室一角无声地滑开一道门,棋罗星君等了片刻,抬目道:“既闯到此处,缘何现在又不敢进来了?”
柳清欢满脸惊诧地站在门外,看到他,瞳孔骤然紧缩!
不久之前,柳清欢还在感慨这山内的密道建得跟迷宫一样,每一条都相差无几,纵横交错,除了靠墙上绘着的星图不同分辨外,实难看出分别。
从大殿中龙柱打开的那道门进来后,他便落入如此窘境,在地下密道中转来转去,很快迷了方向,且连出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而自进入地下密道没多久,真真便突然却步不前,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她衣裙上的真仙文已经漫至胸前,整个人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竟是重新化为了玉身,不言不动。
柳清欢就知自己找对了地方,将她收入袖中后,继续在密道中觅着星图寻找。然而几个时辰过去,除了越陷越深外,一点结界中枢的影子都没找着。
正暗自心急,从众大乘修士联手破除琼宫大阵开始,到后面他们搜索琼宫、闯入摆着方鼎的大殿,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天时间除了找到这地下迷宫,再无其他收获,着实让人泄气。
所以当身后那道门突然出现时,柳清欢一时愣住,等门内传来问话反倒松了一大口气,想了想,十分光棍地走进门。
于量棋罗星君便见这小小的凡修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突然发现什么般探了探头,绕过他,去打量那个小池。
池子只三尺见方,仿若一口深井,其中银辉闪耀、星光璀璨,磅礴的星力涌动不休。
棋罗星君突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你知道本尊是谁吗?”
柳清欢回过头来,拱手道:“当然知道。棋罗星君,真名章景星,玄荒界皓星宗大乘祖师,以一己之力推动天吴之变,引发天轨失序、仙界通道关闭,人间界生灵涂炭,后不知所踪。”
棋罗星君以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知道的还不少。所以,为何你不怕我?”
“怕?”柳清欢哈哈笑道:“是的,面对一位仙阶之人,我本该惧怕才是。不过,反正你也杀不死我,我还怕什么。”
他大大咧咧地走到对方面前,往地上一坐。
棋罗星君脸色陡然沉下去,目光阴森地道:“我杀不死你?那你大可以试试……”
“等等,别忙动手。”柳清欢看他抬起手,忙阻止道,“你先看看这些书吧,看完之后就知道我为何那般说了。”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几本典籍拿出来,递到对方面前:“这些都是史册,记载了从上古到现今修仙界发生的所有大事,包括你所在的那段历史,虽然未必全部为真,但大体没有错漏。”
见棋罗星君只冷脸看着他不接书,柳清欢又自顾自翻开最上面那本,翻到一页直接念道:“上古末年,天吴出世,诛杀诸修于铜阳山麓,一役殒命之人计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后又引洪怒灭世,多界倾覆……”
“天罚降世,人间界久苦,众修不得仙道,只能蹉跎岁月、空度余年。又四万八千年,修仙界凋零,灵气终于渐渐复苏,又得冥山战域终出世,将杀戮战火拘于一域,史称天戈元年……”
柳清欢一边念,一边观察棋罗星君。对方一开始神色淡淡,微带嘲意,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玩闹的小童,等他念了几页,终于动色,目光也落在了书页上。
柳清欢心下一松,看来有效果,便将书摊到对方面前,将上古修仙界到如今的历史迅速说了一遍,最后正色道:“所以,星君该知道,你困于此山如在牢笼之中,而世间早已过去了上百万年。”
然而,棋罗星君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盯着书上的字半晌,突然抬手鼓掌道:“精妙,难得!难为你等凡修能想出这般新花样,着实也算用心了。”
柳清欢微微一愣,就听他冷笑一声,拎起地上的典籍抖了抖,道:“可惜,伪造几本书就想蒙骗本仙君,简直可笑!”
柳清欢连忙接住对方掷过来的书:“你不信?”
心下却是了然。
要是有个人突然跑到他面前说他是早就该作古的人,在你未察觉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上百万年,如此惊世骇俗之事,他也不可能相信。
大多数人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之事,然亲眼所见便是真吗?就如棋罗星君,他的时间还停留在上古时期,重复的度过三天又三天,再不能往前进一步。
与山上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棋罗星君在时间的不断重复中并没有任何记忆留下,以至让他相信真正的真相就变得极为困难。
不过,在进入琼宫时,柳清欢已设想过无数遍与此人见面时的情形,包括如何说服对方。
他从袖中拿出一物,慎重地将之摆在面前:“看这个,你总该信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