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盛怒而来,开心而去。
夏浔本来是想亲自把她送回去的,刚刚得到爱的承诺,小妮子固然开心,这时也特别喜欢享受爱人的温柔呵护,这点道理夏浔还是懂的。
不过茗儿拒绝了,她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她也清楚在两人的关系获得承认以前,先行传出许多风声与双方都非常不利,会给他们造成更多的障碍。再说,夏浔方才已经说过,本来是想忙完这几天就去找她,手头分明还有许多事情,这时不宜卿卿我我,占用他过多的时间。
小妮子非常渴望爱,不过出身于她那样的家庭,所受到的教育让她特别自律:男人做事的时候,不可以干扰,不可以恃宠而jiāo。
小妮子自己走了,骑在马上,就像乘在云彩里,心神儿飘飘忽忽的,一时想到那个坏家伙终于开了窍,没有辜负她的情意,芳心里满是欢喜,一会儿又想怎样委婉地对姐姐说明,得到她的同意。毕竟,夏浔已经拒绝了一回,这让皇后姐姐很没面子,不先mō清姐姐的心意,两人不宜贸然提出,自陷被动。
前程漫漫,依然曲折。不过小郡主的心里却像春天盛开的huā,无比灿烂。只要她相中的男人勇敢地站出来与她并肩面对,还有什么困难被她放在眼里呢?两心相依,一齐迈过一道道难关,也是一种幸福和可以一生回味的记忆吧,只要不再彼此折磨就好。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手挽著手儿折磨别人才是王道啊!
此时”丘福的心腹萧梦已经赶到了洛宇的军营。
萧梦是丘福麾下大将,如今供职于五军都督府,任佥事一职。无论官职、姿历,较洛宇都高出一次层次。
他赶到洛宇军营后”立即向洛宇询问事情进展,洛宇向他禀报道:“卑职接到淇国公的指示后,已经着手安排了,正准备动手。”
萧梦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平时也还罢了,可是大明刚刚改元永乐,又逢新春佳节,普天同庆的曰子,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皇上脸上很不好看。尤其是朝中有人趁机落井下石”这件事如果办不好,国公会受到皇上的惩罚责备,而你……更是罪责难投。”,“是是,卑职明白!”
“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卑职已经找了人充作人证,准备弹劾双屿卫临阵畏战、避敌不战,玩忽职守,致使倭寇长驱直入,捣毁象山县城。其余诸卫与双屿卫的关系不太好,因为各卫将士不大看得起双屿卫兵马的出身”双方常起摩擦。又因为朝廷发付的战舰和火器”被观海卫和太仓卫瓜分一空”却把他们替换下来的旧船和旧火钝给了双屿,双屿卫的任聚鹰还跟太仓卫指挥使干过一架。
此番剿匪不力,朝廷如果真的怪责下来,各卫都难辞其咎”故而要找人弹劾他们很容易。再说,这两桩罪名也不易查证真假”他们确实不曾和倭寇结结实实地打过甚么仗,至于是他们找不到倭寇主力,还是临阵畏战、避敌不战、玩忽职守,根本说不清楚,也无人给他们证明,咱们只要让其它诸卫作证,他们就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洛宇说着,不禁微lù得意之sè,为了给双屿卫按排这个罪名,他可是绞尽了脑汁,战场上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到时候诸卫众口一词,双屿卫去解释给谁听?难道他们找倭寇来作证么?这件事,注明了死无罪证,他们冤死也辩驳不清了。
萧梦的脸却沉下来,冷声斥道:“糊涂!国公早就吩咐下来,结果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洛宇一呆,忙道:“下官做事或不甚妥当,不足之处还请大人指教!”,萧梦冷哼一声道:“什么不甚妥当,是完全不通道理!双屿卫只是淅东八卫中的一卫,你可以说他们作战不力,可是,他们作战不力,能为整个淅东战局负责吗?尤其是……”,萧梦微微俯身向前,食指在案上重重地一叩,沉声道:“双屿卫负责的是海上清剿,现在倭寇血洗的是象山县城!皇上戎马半生,身经百战,你把这等罪责强栽到双屿卫头上,这等诿过饰非的伎俩,能瞒得过皇上吗?”,洛宇一惊,连忙道:“下官糊涂,那……怎么办?”,萧梦冷冷一笑,说道:“来的路上,本官已经想清楚了,你只要……”,萧梦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房〗中并没有旁人,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见不得光,似乎怕被天地鬼神听到似的,对洛宇窃窃sī语了一番。
洛宇听罢,脸sè一变,失声道:“这…………,大人,弹劾双屿卫作战不力,皇上盛怒之下,顶多也就是夺了双屿卫将领的官职,将他们流配戍边,可若是给他们安上这么一个罪名……”,萧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若非如此,这罪责你能推得干干净净么?国公为朝廷辛劳一生,战功赫赫,如果因为浙东局势受到惩处,就公道了么?你洛将军镇守东海,也算是劳苦功高,真愿意半生功名毁于一旦?双屿卫,“哼!不过是一群为非作歹的海盗,摇身一边,沐猴而冠!”,萧梦杀气腾腾地道:“昔年,他们打家劫舍,哪个不是双手血腥?死有余辜之辈,你还犹豫甚么?洛大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洛宇迟疑半晌,咬了咬牙道:“好!下官便依大人之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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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屿岛,许浒派出去的人费了九牛二虑之力,总算是找到了任聚鹰,没有现代化的通讯设备他们在海上无法互通消息,只能各自为战,想找对方也极为困难。独自游弋在外,瞎猫捉老鼠一般还在搜索倭寇行踪的任聚鹰松了口气便也回到双屿休整补充了。
由于双屿岛孤悬海外,所以他们承受的搜索范围是最大的,即便他们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受不了这样连续不断的奔bō劳累,尤其此时是冬季,行船不便,海上气候也反常,将士们患病的人很多,回到双屿也就回到了家大家总算能歇歇劲儿了。
不料,人马刚刚聚齐,才只歇了两天,洛宇就派人来了,吩咐他们立即集结战舰和全部将士赶赴观海卫。
五军都督府派了人来,要听各卫将领汇报军情,重新拟定新的剿倭计划并立即付诸实行。
许浒听了很高兴,他以为自己上书提出的建议终于起了作用,五军都督府既然派了人来,他也很想亲自向上差讲讲自己的见解敦促上头改变这种漏洞百出、自乱阵脚的打法。
许浒对洛宇派来的人欣然说道:“本官知道了明日一早就率舰队启程,赶赴观海卫!”,洛宇信使道:“我浙东诸卫剿匪不力,皇上闻讯大为震怒,所以五军都鼻府才派人来。洛大人说请许都司得了将令立即启程赶赴双屿,一刻不得延误。”
许浒蹙眉道:“此时已近晌午这时启程,赶到观海卫就半夜了,又能议得甚么大事?倭寇滋扰沿海已非一日,要剿匪亦非一时一日之功,再急也不用争这半日时光吧?”,华信使道:“将军差遣就是这么吩咐的,卑职只是奉命传令,这些事,卑职不懂,都习大人还是与洛大人去说吧。”,许浒无奈,只得吩咐下去,着令将士立即登舰,拔猫赶赴双屿。
生了病的士卒自然留在岛上休养,好在那战舰也有破损的,各舰虽有兵员缺少,就用需要修理无法驶离的战舰官兵顶上,保持着各舰满员编制,驶离双屿赶赴观海卫去了。
“他娘的,这黑灯瞎火的,紧催慢赶的,总算到子!打倭寇就像钓鱼,没点儿耐(w)ìng哪成?依我看,上头这次派来的人不靠谱!”,说话的就是上次对许浒发牢sāo的那个大胡子,他原是许浒手下一个海盗头子,如今官居百户,名叫李天痕。
他一面发着牢sāo,一面叫人打出灯号与水师大寨进行联系,不一会儿,水寨里派了小船出来,大开水门,引着他们驶向水寨。
舰船排成一行,鱼贯而入,许浒站在船头,看着水寨中点点星火,又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瞧便是一怔,夜sè中,远处,水寨两侧有一片巨大的灰méngméng的yīn影正在悄悄靠近,经验丰富的许浒马上辨认出,那是蓦然冒出来的战舰!
“怎么回事?”,许浒心中刚刚冒出一个问号,水寨中静静停泊着的一艘艘灯火全无的战舰突然打起一片灯笼火把,亮如白昼。梆子声急骤地响起,有人高声叫道:“倭寇袭营、倭寇袭营了!”
许浒大惊,光明之下,他眼看到水师战船上拖出几个倭人来,一刀便砍翻船头,与此同时,各舰上劲弩火镜齐发,向他这一行战舰射来,站在船上毫无防备的将士们登时一片惨叫。
许浒又惊又怒:“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是干什么?”,这时,又有人叫起来:“双屿卫勾结倭寇,攻我水寨啦,快放箭,不要放过了他们!”
许浒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寒意,四下里无数袍泽兄弟惨呼中箭,纷纷倒地,大胡子李天痕拔出刀,却不知该与何人交战,只是茫然吼道:“他娘的,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倭寇,不要动手!”回答他的,只是飞射的箭矢和砰啪作响的火镜。
“啊!”,许浒右(w)iōng中了一弹,登时血染征袍,李天痕一见弃了手中刀,赶紧扑过去扶住他道:“大当家!都司大人!”
许浒按住(w)iōng口,血从指缝汩汩流下,他咬着牙,对李天痕道:“快,跳水走!去金陵,找辅国公杨旭!”,“啥?大当家,你受伤了!”
“走,快走,双屿卫所有兄弟的命和仇,全都交给你了!王八羔子!快点走!”
许浒怒极,一脚把李天痕踹了个四仰八岔,在他身边,笃笃笃地插了一排利箭。
“哦哦哦,我知道,我明白!”李天痕连滚带爬地跑到战舰边上,贴着船舷向外一翻,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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