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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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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2章 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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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éng哥贴木儿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斡赤斤土哈的险恶用心,不禁勃然大怒道:“达鲁花赤此言何言?贴木儿临战奋勇争先,一身浴血,何谈故意纵放明军?”

    斡赤斤土哈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本官一直怀疑,你的部落位处乌古部落之东,为何明军自东而来,却不袭击你的部落?数万明军越境而入,声势浩dàng,你们的部落四处游牧,眼线众多,竟然毫无察觉?若非你部在乌古部之东,为其屏翼,且无警讯传来,乌古部又怎会猝不及防,一败涂地?”

    méng哥贴木儿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哆嗦:‘占达鲁花赤,你这是血口喷人,我的族人冲在最前面,死伤最惨重,却被你说是故意纵放明军。乌古部在你的治下被人家连窝端了,你想矫过饰非,诿罪于他人吗?”

    斡赤斤土哈旁边一个谋士般的人物赶紧出言劝和:‘占明人这一次有备而来,显然是为了报复乌古部落劫掠三万卫,与你并不相干,你族将士奋勇厮杀,不落人后,达鲁花赤也看在眼里,只是眼见功亏一篓,让那明军从容返回辽东,心有不甘,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而已,两位大人就不要争吵了,咱们还是收拢将士们,再图后计吧”

    这人是斡赤斤土哈的堂兄马哈尔特,身休比较单薄,不以武力见长,却颇有智计,平素为斡赤斤土哈出谋画策,甚得他的信任,马哈尔特出面这一斡旋,斡赤斤土哈便愤愤地道:‘E鸣金收兵!再商对策,明人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méng哥贴木儿也不说话,只是僵硬地一抱拳,拨马驰向前去,自去收拢他的残部了。

    斡赤斤土哈不满地横了他堂兄一眼道:‘占马哈尔特,你怎么替他说话?”

    马哈尔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土哈你想对贴木儿怎么样呢,指摘他与明人sī相勾结,坑害乌古部落?临阵故意纵放明人逃走?”

    斡赤斤土哈愤怒地向空一挥鞭子,低喝道:‘E若不找只替罪羊,阿鲁台太师闻讯之后岂能饶过子我?”

    马哈尔特拨马靠近了些,低声道:“土哈我不是阻挡你用这méng哥贴木儿做替罪羊,只是你的(w)ìng子也太急了,这里是战场,他的族人就在前面,你迫不及待地向他推诿责任,你就不怕狗急了跳墙?土哈,做事不能总是直来直往啊。”

    马哈尔特yīn恻恻地笑笑,说道:‘占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上面的人信不信,在于大汗和太师信不信只要他们信了,méng哥贴木儿不肯承认又能怎么样。你想逼他自己承认,那不是异想天开吗?我的兄弟,先稳住了他再从乌古部伤残未死的牧民中找几个来做人证,直接送到阿鲁台太师大人面前,贴木儿承不承认,都不要紧了。”

    斡赤斤土哈想了想,用马鞭一指马哈尔特,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你的心眼多,哈哈哈,就这么办”

    méng哥贴木尔收拢残兵回到部落回到自己的毡帐前翻身下马自有小奴去解鞍洗马喂草料,méng哥贴木儿一边往帐里走,一边解着宽宽的皮带,看到他皮甲上那道怵目惊心的刀。家里几个妻妾都惊叫着扑上来,连声询问着。

    méng哥贴木儿不耐烦地把她们轰开吼道:‘占滚开,叫凡察来见我”

    说着,他解下皮甲连着血衣扔在帐边,光着脊梁走进帐去,自在羊毛毡毯上盘膝坐了,按着双膝脸sèyīn霸,那几个女人一见丈夫心情不好,便都住了嘴不敢向前,只有一个方才不曾上前嘘寒问暖的女人,这时却端了一碗马奶酒,慢慢走到他身边,放在他身前的矮几上,微微鞠了一躬,就要退开。

    méng哥贴木儿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个女子就温驯地贴着他坐下了,其他几个女人都lù出嫉妒怨恨的眼神儿,却不敢说什么。

    这个女子大约十**岁,同其他女子们一样,梳着一双辫子,额前缀着珊瑚、绿松石等饰物组成的发饰,藏住了身材的肥大长袍外罩着一件无领无袖,前面无衽,后身较长的坎肩。姿sè上,其他诸女真个无法与她相比,彼此相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其他诸女中固然有宽额方脸,两颊赤红的普通草原女子,也有姿容秀丽、身材窈窕的姑娘,但是像她这般拥有一张艳红的小嘴,白皙的脸蛋,明亮的双眸,两道细细长长、黑黑亮亮的勾hún美眉的女子,却是一个没有,也难怪贴木儿对她最为喜欢了。

    贴木儿让她在身边坐了,却并不说话,仍是锁紧了眉头想自己的心事,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只是下意识地mō挲着那个女子柔软的刁、手。

    méng哥贴木儿是鞋靶的一个万户,他的父亲童挥厚就是元朝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他是子承父职。不过,他不是méng古人,而是女真人,当初,他的父亲奉元朝之命,剿灭兀者野人女真的叛乱,杀戮颇重,从而与野人女真结下怨仇。

    元朝被赶出中原,内部争权夺利渐趋分裂的时候,就没人顾及他们了,野人女真趁机对他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复仇之战。同农耕民族不堪游牧民族反复侵扰一样,他们这些比起野人女真稍具文明和财产的部落,同样禁不起那些穷得除了一条(w)ìng命几乎一无所有的,比他们更加野蛮的民族的不断侵拢,于是,他们的部落只好离开世代生存的故乡,向南方迁移。

    当时南迁的女真部落很多,原因大多相同。都是因为当地人口不断繁殖,以他们低下的生产手段,当地的生存环境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基本生存需要,于是诸部之间就开始为了生存而不断战斗,在这个过程中,文明程度相对高一些、财富相对较多的部落,是最禁不起无休止的战乱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穷的不要命的。于是他们相继选择了南迁。

    毒迁的女真部落只能依附于南方的强大势力,于是他们有的投靠了朝鲜有的投靠了大明,有的投靠了méng古人。

    méng哥贴木儿被鞍靶网罗过去,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得跟人家卖命,不过族人好歹有了一块赖以立足的地方他也就死心踏地的给人家当马前卒了,但是今天斡赤斤土哈那番话却在他心里落下了很深的yīn影。

    他并不傻,斡赤斤土哈那番话意图何在,他很清楚。

    为了避免鞋靶太师阿鲁台的追究,斡赤斤土哈想要推卸责任了,而马哈尔特的劝和并没有让他放下心事,反而更加不安,他太清楚这对兄弟是个什么货sè了,斡赤斤土哈(w)ìng子很直,毫无心机,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而马哈尔特却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蹿出来咬你一口。

    那个姿容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低声问道:“你有心事?”

    méng哥贴木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半晌,才把他所担心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女子想了想,说道:“鞋靶人眼中,你始终是一个外人,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让你为他们冲锋陷阵有牺牲价值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让你做替罪羊,你除了卖命还是卖命!”

    méng哥贴木儿苦恼地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的部落数千口人,背井离乡,总要有个立足之地啊。可如今……”

    那女子道:“天下之大你未必非得依附鞋靶人呐,为什么不离开他们?”

    méng哥贴木儿呆了一呆茫然道:“离开他们……,我还能去哪儿?”

    那女子轻轻地道:“可以投奔大明!”

    méng哥贴木儿失笑道:“fù人之见!”

    那女子解释道:“明人对归附者是很看重的,会训出草原给你放牧,会教你耕种庄稼,会送你耕牛、种子和犁,会让你做官。虽然,辽东的汉人也会岐视你,明军的将官也会向你勒索好处,可是比起鞋靶人的贪婪和凶残,他们要仁慈善良多了。”

    贴木儿犹豫地道:“我……为轻靶人卖命,杀了他们许多人,…,那女子道:“战场上各为其主,并不是sī仇,谁会追究过去的辜呢?”

    贴木儿连连摇头,不过神态已经不那么坚定了。这时一个勘黑脸膛,穿蓝sè长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如果夏浔在这里,定会大吃一惊,这个人赫然正是在开原城里贩骂牛羊马匹的那个走sī贩子雅尔哈,他一进来,便向贴木儿道:“大哥,你叫我?”

    贴木儿看到弟弟,脸上lù出一丝微笑,唤着凡察的小名道:“雅尔哈,过来坐,有些事,咱们兄弟得商量商量。”

    雅尔哈在贴木儿身边坐下,问道:“大哥,什么事?”

    贴木儿把斡赤斤土哈意yù嫁祸给他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道:“马尔哈特虽然说的客气,可这人十分yīn险,我担心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为了避免太师怪罪,十有**,还是要把这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雅尔哈一听勃然而起:“大哥,他不拿咱当自己人看,咱还要给他卖命吗?tuǐ长在咱身上,走他娘的!”

    贴木儿道:“走?往哪儿走?”

    雅尔哈略一犹豫,说道:“要不,咱投大明去?大明新任辽东总督姓杨的,我知道一些,这人(w)iōng怀宽广,是条好汉!”

    贴木儿没想到自己兄弟竟然也提议投奔大明,心思不由活络起来,迟疑半晌,缓缓地道:“我们刚刚还与他的人兵戎相见,贸然找上门去,说要归顺于他,他能信得过咱们吗?

    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子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突然变得更加明亮,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她咬咬嘴chún,突然tǐng起(w)iōng膛,说道:“贴木儿,这件事,也许我可以帮忙!”

    “你?”贴木儿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被他买回来不久的女人:“你能帮忙?”

    那个女人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你真愿意归顺大明,我可以为你牵线搭桥,我……并不叫姬兰,也不是一个普通牧人家的女儿!”

    “一万多fù孺老幼,十多万头牛羊马匹,统计和分配是一件很繁重的活儿,莫可,本督现在授权给你,去各卫所中挑选认得字儿、会算数的兵士出来,调拨到你的属下,户科需要大量的人手,拉出去单独立一个衙门口儿,先把这件事整理清楚。

    被救回来的百姓,都让他们自报家门,由家人领回去,能够辨明来路的各项财物,也可由失主一一领回,其余财物等着统一分配!等到参战诸卫的报功名单呈上来,本督是要论功行赏的。原乌古部百姓,按户登记,造出户藉,本督方才提出的各项信息要记载清楚,这对本督下一步的安排至关重要。”

    “是!”

    站在夏浔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卫吏,依着现代的说法,他是军中的文职人员。因为随着辽东百姓越来越少,民政衙门早就裁撤了,可是留居于此的毕竟还有一些百姓,这些人又不能没人管理,所以就在辽东诸卫下设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或称六科。

    这些人挂靠在卫所下边,处理的却是民政事务,他们既接受辽东都司的管辖,又接受山东布政使司和山东按察使司派驻辽东的二分司的双重领导,这种特别的军政合一的设置,是辽东特sè。

    莫可就是挂靠在开原兵备道之下的,手下原本只有小猫三两只的户科卫吏。

    当初,是因为辽东政休萎缩,这些地方衙门才随之萎缩,渐渐成为附庸于卫所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现在,夏浔正有意地让挂靠在卫所之下的六科一个个扩编人员、增加功能,渐渐独立出去。

    这时,辽都都司指挥佥事张俊走了进来,对夏浔兴冲冲地道:“部堂大人,一些富绅商贾,部落首领都来询问,咱们几时发卖奴隶呢,许多人都带钱来了,哈哈,部堂,咱可不能由着他们挑三拣四的,要不然挑来挑去,最后只剩些老的丑的,男的没力气做工,女的没兴致暖chuáng,那就砸手里了,还是依老规矩,草席子一圈,统一价码儿,叫他们撞大运好些!”

    夏浔看看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谁说本督要发卖奴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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