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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是。”沈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到底要赖这里多久?”
“反正最近受伤,通告没得接,看看猴子唱戏也不错。”安燃不屑地冷哼,又补充,“还有,我有差距那是因为我敬业。”
“是是是,你影帝嘛……”沈城无奈地附和,随即看向重新演过的莫八觉,“说真的,那个二愣子很不错。”
安燃一怔,挑起眉看他,“就他?”
沈城虽然为人吊儿郎当了一些,但是眼光是十分毒辣的,只要他觉得不错的,那就一定是大有前途了,记得上一个被他这样说的,就是现在的影视歌三栖大神,安燃。
“他条件不错,年纪虽然偏大,但刚好符合他自身气质的定位。”沈城笑笑,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可惜,个性不适合这个圈子。”
安燃撇了沈城一眼,冷冷道,“他缺的可不止那些……这部戏,他能不能演下去,都很难说。”
第8章
结果直骂到陈林口干舌燥,演员也还是没有进入状态。
眼见导演骂的越来越难听,而女主角大眼睛里的泪水越蓄越多,其他工作人员也很为难,小助理上前偷偷拉了陈林几次袖子,却都被他大力挥开了。
安燃叼着香烟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唇角微微一勾,朝沈城使了个眼色,“三秒。”
沈城忍俊不禁,低头看了看手表,“嗯,也该吃晚饭了。”
女主角的嘴巴越嘟越高,众人的表情越来越惊恐。
三、二、一。
“呜……”女主角终于不负众望地哭了出来,眼泪如波涛汹涌,浪奔浪流。
作为资深导演,骂哭的女星当然不在少数,然而这位的哭相实在是惊悚了些,加上走艳丽路线,眼妆比其他人浓好多,被眼泪一浸,陈林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好一幅泼墨山水画!
掏出手机看了看,晚上还有一场戏要补拍,现在男主角演技生疏,女主角又频频出状况,陈林真是头大如斗。
悄悄往安燃的方向瞄去,他还是一派悠闲的样子,身上只套了衬衫,领带也松松散散的挂在颈上,即使手上挂着笨重的石膏,举手投足之间也还是从容优雅。
再看看莫八觉,始终沉默着靠在一边,军装肃穆,站姿挺拔,深沉的眉眼,刀刻的轮廓……和他心目中的江起,也确实很合拍。
但形象什么的,始终不是陈林所看重的,他要的是演技。
演好一个无论形象气质都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角色,才是真正的演技。
陈林左边的额角又有些抽痛,心底还是希望安燃能够回来,但显然他的伤势根本无法跟上电影拍摄的进度,更何况,那样心思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两句软言软语就肯答应?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自己为难,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听到导演无力地挥手宣布收工吃饭,众人都松了口气,刚好剧务取了盒饭过来,便纷纷散去了。距离午夜那场戏,还有四五个小时可以休息,最近辛苦得要命,大家都很抓紧时间。
女主角还在一旁哭得惊天动地,保姆和经纪人围着她不停安慰,连连递上纸巾,偷偷也感慨着她存水量的巨大。导演陈林自认没有哄女人的手段,悻悻地撇撇嘴巴,还没从刚刚盛怒的情绪中回神,也就任她哭了。
小助理原本是想过去看看的,他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只消几句话就可以把人说得破涕为笑,然而余光扫到陈林偷偷用手揉着额角,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清秀的眉心一蹙,转个身就朝反方向的陈林跟了过去。
其他工作人员也有各自的事情忙,几个配角也都早已演完了自己的戏份离开了,一时间女主角身边冷清得要命,气氛更显尴尬。
沈城要笑不笑地对安燃道,“喂,你不去安慰一下?好歹也合作了几天。”
“哼。”安燃嗤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嘲讽,“这点气都受不了,她也不用混这行了,靠卖身都比她演电影赚。”
沈城默默地看看他,又转头看看莫八觉,感叹道,“这才是毒啊。”
“神经。”安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刚想说什么,余光突然瞄到某人站了起来,迈着长腿往女主角身边走去。
沈城显然也看到了,立刻促狭地眨眼,“看看,还是有人懂得怜香惜玉的。”
女主角哭得期期艾艾,发现没人理会自己,就更哭得心碎欲绝。
心里还是有些怨愤不平的,毕竟之前自己是冲着大神参演才接下了戏,原以为这次总算能够一举成名,谁想到那个不近人情的导演竟然还搞出换角色这种乌龙来,更何况,那个新人怎么看都是粗鲁又呆板,打人时又凶悍,简直要人命一样,长得再好看也没胆子凑上去了。
两个大男人都能被他面不改色的轻松放倒,更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
正郁闷哭泣着,突然,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掌平摊在她面前。
茫然抬头,霎时间撞进那个恐怖分子的墨黑眼瞳里,女主角一怔,吓得猛地打了个嗝。
这是要干嘛?女主角直勾勾地瞪他。
“我手里什么都没有。”莫八觉淡淡开口,嗓音低沉又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懂你说什么。”女主角撇过头,却不是示弱。
她决定要斜眼瞪他,而且非常用力,非常狠毒。
非常……
僵持了没有很久,女主角斜瞪45度角的眼珠就胀痛不堪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示弱,把眼刀子收回去,却见莫八觉将另一只手也摊到她的面前,“你看清楚。”
女主角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望向了他的手掌。
明晰的纹路,深刻又简单,上面却布满老茧,干燥的皮肤使得掌心看起来更加粗糙,但就男人来说,真的是十分好看的。
可惜她还是不了解他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明,头顶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猛地抬头,诧异地张大眼,就看到那男人轻扯了唇角,淡淡地朝她笑。
那微笑很克制,甚至没有太大的弧度,但就是能从那双深邃的眼眸弧度中,看出一点漾着温水的暖意。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莫八觉弯下身子与她对视,又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女主角只觉得在撞进他的目光中时,心脏剧烈地鼓动了一下,整个人僵硬成了泥塑。
见她似乎平静下来,莫八觉安心地直起身体,保持着好心情的微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皿=他到底是在安慰人家还是□人家?众人石化着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而此时,我们的主人公却对他人震惊的目光浑然不觉,只顾着回忆起刚刚那张被花掉的彩妆染得堪比抽象画的脸。
下次要带小侄子来看看……莫八觉忍不住笑意加深。
女主角也很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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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揉着抽痛的额头去领饭盒,秋越来越深,他的头痛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脾气偶尔也就不受控制一些,连个像样的表情都摆不出来了。
女主角倒是不哭了,心里终于少了件让人心烦的事,陈林拿了自己的份就想离开,却突然被剧务扯住了袖子。
“导演……”剧务面有难色地叫住了他。
陈林不明就里,皱眉问,“又出什么事了?”
剧务拿眼往大神做的沙发方向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安先生看起来还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可是他的份……我们没有准备。”
陈林一愣,霎时间心里又开始哀号起来,头痛剧烈炸开,急忙揉了揉额角,叹气道,“那个祖宗啊……”
餐盒都是统一的菜色,没什么贵贱之分,只是拿来填肚子的东西而已,大家都差不多,安燃虽然为人挑剔,却极敬业,在工作期间是绝不会因为食物而吵闹的。
但现在他却已经不是剧组的人了,自己的面子如今大概连一份工作餐都抵不上。
正发愁之际,有人修长的手臂自他身后绕过,沉默地取了餐盒,陈林转身,就见莫八觉拿了自己的份打算离开。
陈林急忙叫住他,“喂,莫八觉。”
八觉身形一滞,转过头来看着他。
陈林为难地看了看他手里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的,狠下心一咬牙,把自己手里的那份放到了八觉手上,拍了拍他的肩,“好同志,如今有能力对抗大神的只有你了,把餐盒给那边的人送去吧。”
莫八觉平静地顺着陈林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只见那里格格不入地霸着两个累赘大少爷,从刚才就一直死盯着自己。
他沉默着点头答应,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剧组人眼里的人类终极杀伤性武器。
自从刚刚的那一幕之后,沈城似乎就陷入了思考,兴趣盎然的目光死死盯着莫八觉的一举一动,连一点点细微的动作表情都没有放过。知道他又开始动些歪脑筋,或许是想要替公司挖角,安燃也就懒得理会他,只觉得有些累,打算起身回酒店,却被走到面前的莫八觉拦住了动作。
“做什么?”安燃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餐盒。
“晚饭,导演让我送过来。”莫八觉已经收了刚刚的微笑,表情看上去沉稳又严肃,边说边把食盒的盖子打开了。
宫保J丁,油炸小银鱼,辣炒莴笋,还有一份例汤。
安燃看着满眼的红色,倒是也不怎么挑剔,而且也确实有些饿了,便轻蔑地哼了一声,伸手去接。
然而却扑了个空。
莫八觉在看到菜色的一瞬间皱了下眉,啪地一声,飞快地把安燃的手拍掉,餐盒一转,就塞进了一旁看热闹的沈城手里,把他惊得措手不及。
“给、给我?”沈城受宠若惊。
“嗯。”
莫八觉扫了眼面色僵硬的安燃,“你别吃。”
他妈的凭什么不能吃?!
安燃愤怒,刚要蹦起来再自取灭亡一次,却被莫八觉一只手按住了肩膀,“我去弄些别的,你手臂受伤,要忌口。”
安燃撑大眼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半晌,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却以惨败告终。
他慢慢收回视线,突然淡淡地嗤笑一声,身体像身后的沙发上靠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学会拍马P了?”
莫八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突然抬起手。
安燃心里一咯噔,脸色立刻就变了,而比他脸色变得更快的是沈城的速度,只见他飞快跳了起来拦在安燃面前,“喂喂,你又想打人?!”
八觉被问得怔住,手举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伸到沈城面前。
“饭钱。”
沈城的脸色顿时绿得好像吞了五百只苍蝇。
莫八觉从拿了华丽丽的百元大钞心满意足地晃出门去,到拎了个粗糙老旧的食盒迈进门来,用了足足两小时。
而这两个内剧组里的各位到底是怎么在强大的黑色风压下活下来的还是个谜,总之八觉进门的时候,几乎是立刻的,一群人就扑了过来,飞快地把他推向了某个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的大神。
沈城吃工作餐吃得很饱,正在美滋滋地跟重新上好妆的女主角聊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碰触到对方的指尖,桃花眼笑意弯弯,直看得女主角脸红心跳,艳丽的脸上挂着一丝妩媚的粉红。
然后,在莫八觉跨进片场的一瞬间,粉红直接羞涩成了番茄。
沈城勾人的微笑僵在了嘴边。
看到自己那没义气的经纪人吃瘪,活活被饿了两个小时的大神终于觉得心理平衡了些,便好整以暇地看着莫八觉淡淡地将手里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慢死了!”安燃不满地皱着眉抱怨,脸色也颇为Y郁。
而那Y郁直维持到莫八觉掀开食盒盖子的时候,又一次怔住,然后缓缓消退了。
莫八觉闻言毫无反应,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把食盒里的食物陆陆续续端了出来。
每一道菜都是用家常的瓷碟子盛好的,器皿都有些旧,还有几个缺了角,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自家的餐具。
一碟酥软金黄的糖醋芋艿,一盘清脆鲜绿的干贝莴笋,一份撒着R末的红烧茄子,再一碗香糯的白饭,里面掺着些安燃并不认得的粗粮,闻起来格外清香扑鼻。
食盒里的饭菜放好在安燃面前的茶几上,莫八觉又拿起一旁的保温壶,在一只空碗里倒出了些汤。
冬瓜烧排骨,排骨看得出还很新鲜,汤汁都是白色的,一看就知道很入味,上面还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引人食指大动。
众人远远地都被香味吸引了,却都只敢吞着口水伸长了脖子去看,而沈城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刚刚就不要为了气安燃而把那份工作餐吃掉。
安燃嘴巴张了张,直愣愣地瞪着面前闷声不响的莫八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你、你你你做的?”
“嗯。”莫八觉淡淡地答应着,将白瓷的调羹放进了汤碗里,舀了一勺,送到他面前,漆黑的瞳仁直视他,“受伤要喝些骨头汤,今天炖的时间不够,明天会弄好一些。”
安燃被这人的举动惊得不自觉往后躲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做了如此示弱的动作,立刻直了直身子,不耐烦地伸手要去拿调羹。
莫八觉却将碗收了回来。
“二愣子!”安燃怒气冲冲地朝莫八觉吼,简直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气得快要升天,“你他妈到底要不要我吃饭?!”
他快饿死了!
安燃用余光瞄了眼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偷偷咽了咽口水,又恶狠狠地诅咒起来,杀千刀的二愣子,连手艺都好得欠扁!
对大神充满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莫八觉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指了指他受伤的右手,“你这样吃饭,不方便吧……”
所以?!安燃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所以……我喂你。”
第9章
安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个二愣子说话,最终都会转变成现在这种僵持的状态,而且显然,他还是处于下风那个。
明明身高也没有相差太多,气势上来讲就更不用提了,他是着名的演艺大神,莫八觉却只是个乡下种地的二愣子,照理来讲不应该会这样的。
只不过身材比自己健壮一点点而已,只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打不过他而已,到底为什么会被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食草类大型恐龙在面对食R类小恐龙的时候,只需要一爪子就可以把它拍到一边去,安大神在为了那种无聊问题想破头的同时,根本没有意识到,以上那些点已经不止是而已的问题了…_…|||
似乎对于安燃只瞪着食物不肯张嘴巴的事情有些不解,莫八觉也并没有太多的耐性,干脆起身,径自绕过茶几坐到他的身边来。
安燃只觉得身边沙发一沉,一转头,就看到那人将饭碗拿在了自己手里,夹起一块仔排,细细剃掉中间的骨头,锲而不舍地送到了自己面前。
“张嘴。”叙述的语气依然平淡无波澜。
安燃绷着脸,冷冷开口,“张你妈个头。”
余光扫到其他人都已经目瞪口呆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看过来,安燃更是全身不自在,想火冒三丈却又有些忌惮,毕竟手臂伤了痛的是自己,实在不划算,于是只能躲暗器一般左躲右闪,那筷子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直*到他眼前。
“死二愣子,你够了没!?”安燃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莫八觉跳了起来,气冲冲地吼,“我警告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你别得寸进尺!”
莫八觉闻言停顿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无奈地道,“你总是吼来吼去的,嗓子都不疼吗?”
“干你鸟事!”安燃暴跳如雷,“我会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他妈有没有点自觉啊?”
“我给你做饭了。”众人狂汗,你还拿了人家的钱…_…|||
“一顿饭很稀罕吗?”
“我还在照顾你。”
“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了?!”
“我在喂你吃饭。”
“谁他妈要你喂!我自己可以吃!”
莫八觉淡淡地扫了他手上的石膏一眼,“……凭你的手?”
他发誓,他绝对从刚刚那一眼中看到了鄙夷!
“……”安燃继续铁青着脸,气喘吁吁。
莫八觉低头沉吟一下,将饭碗往安燃面前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你吃给我看看。”
“……”这绝对是史上最大羞辱。
安燃黑着脸静默五分钟,猛地扯起身边的外套,朝角落里憋笑许久的经纪人嘶吼,“沈城!回宾馆!”
这对活宝太有趣,沈城靠着墙壁简直要笑得撒手人寰,听到大神叫自己的名字也来不及收住,边笑边晃荡着走了过去,“喂,回宾馆你也得让人喂饭吃啊……”
安燃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老、子、用、手、抓!”
莫八觉似乎对于他负气离开的事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目送着安燃二人的背影走到门口,才突然站了起来,扬声问,“哎,你为什么不要我喂?”
安燃的脚步倏然刹车,迅速转身,隔了老远也不忘怒视他,“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P孩,喂你个头!”
莫八觉被骂的怔了怔,随即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转身招呼着还饿肚子的导演陈林吃饭去了。
知道了?
安燃脑子里不停转圈,他又知道什么了?
根据他的了解,这个二愣子的知道绝对和自己的知道不一样……C,了解?了解那个二愣子?了解他个毛!安燃恨得牙痒痒,简直想从上去咬死那个该死的欠C的杀千刀的混蛋!
可怜的安大神,俨然已经气得精神混乱了…_…|||
然而,强大的人往往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安燃从来都自诩是个强者,就算体力上不够强,好歹心理上也要恢复得比别人快一些才行。
所以,尽管被气得不轻,第二天他却依然趾高气昂地跨进了片场,身后少了沈城,却多了几个身穿西装高头大马的保镖,大摇大摆的样子显然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可惜,一山还比一山高。
安燃僵硬着脸,瞪视着面前满脸皱纹、笑起来像朵波斯菊的干瘪老头子,又木然地转头看看身边那个脸上挂鼻涕、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的小P孩,一时间连表情都找不到了。
莫八觉依然坐在他身边的沙发里,自己吃一口,再夹给蹲在地上的小P孩一口,顺便不忘叮嘱自家老爹,“爸,你只管喂就行了,不用每一口都先尝一下烫不烫的……”
莫老爹充耳不闻,还在啧啧地打量着安大神,“哎呀,小八,你朋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啊?”
莫八觉喂侄子的手僵了一下,转头无奈地对莫老爹说,“爸,不是跟你说过别这样叫我……”
小八?安燃忍不住肩膀抖动一下,莫八觉大概是察觉到了,冷淡地扫了一眼。
安燃发誓自己看到了那眼神里的一抹尴尬,于是更有些想笑,急忙干咳一声,绷住了脸,对着一张殷切的老脸又没办法发飙,只得冷冷地伸出手,“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小八说朋友伤得厉害,要多滋补,特地早起杀了只大公J,乡下人都是喂粗粮的,味道很好,你肯定喜欢,来尝尝……”
保镖们站在一旁望着食物流口水,看看老头子又看看自家老板,却见安燃并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间也不好妄动。
安燃沉着脸看着这看上去起码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两片干瘪的嘴唇在自己眼前口沫横飞巴拉巴拉,偏偏就是不肯把餐具交给自己,只觉得胸腔一口血都要闷爆了,可是,余光扫到他那双枯老的手掌,满是做粗活留下的老茧,就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
“尝尝啊,莫莫蹲在炉子前盯着它炖了一晌午呢。”莫老爹继续笑得阳光灿烂,手里的调羹又送上前几分,几乎贴上了安燃的嘴唇。
叫莫莫的小P孩显然怨念很深,原本乖巧地蹲在八觉膝盖前张大嘴巴像只待哺的小鸟,听到爷爷提自己的名字,立刻朝安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欠揍……这小子真欠揍……怎么会这么欠揍……
安燃的额头上噼里啪啦暴起几根青筋,然而终于还是认输般地叹了口气,黑着脸张嘴,让老头子把汤喂给自己,手脚都僵硬得不会动弹了。
香浓的汤头,还能尝得出些香菇的味道,撒了点细碎的葱花,入口便滑进了食道,胃里顿时一片暖洋洋的,唇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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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全)
安燃到场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是午饭的时间,所以吃过午饭,下午就轮到了莫八觉的戏份。
仗着今天有了保障,底气相对较足,他站的位置显然比前一天靠近了许多。因为要看家,无敌的莫老爹吃过饭就离开了,手下恭敬地抬了沙发过来,安燃不由感叹自己终于能够舒舒服服的坐下,端着随身保姆送来的茶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等待开拍。
陈林正拿着剧本在给莫八觉说戏。
那部小说安燃是看过的,准确地说,只要是肖小外写的东西,他全部都会认认真真地去看,然后在网络上把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一一指出,再以读者留言的方式让肖小外看到。
当然,不是用自己真正的名字。
开玩笑,那种是纯情在室男才会做的事情,多么自降身价,安大神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喜欢上一个傻瓜已经够让人呕心了,怎么可能再让别人知道,他为了讨好一个傻瓜,竟硬生生将自己也磨成了笨蛋?
可那个傻瓜的小说写得是真的好。
主人公的情感挣扎和扑朔迷离环环相扣的悬疑剧情,连他都忍不住暗自称赞,对于能够出演江起,他付出多大的力气去说服公司高层,除了沈城,谁都不知道。
而如今,只因为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门外汉,只因为一点伤,就不能出演了。
他怎么可能甘心。
因为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也是情感加温的重要场景,陈林便把女主角也叫了过来,让两人预先试演一次,剩得再浪费胶卷。
“这场戏是最重要的,因为江起是个重义气又率性的人,在最后一个战友死去之后,情绪起伏要有一个过程,而不是夸张的爆发。你要做到在情感浮现在表面之前,有一小段压抑的停滞,看着女主角的眼神要有变化,不光是愤怒,还需要带有复杂的感情,以及那种寻求理解的伤心……”
陈林滔滔不绝地说着,手里的剧本随着他激动的心情胡乱比划着飞来飞去,又转头叮嘱女主角,“对视的时候,表情要有互动,八觉是新人,需要你的引导,情感要表达自然,千万不能过度,记住,这一场戏表达的,是信任而不是爱情,把你过去演言情舞台剧的表情收起来,知道吗?好了,先试演一遍,大家准备好没?”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去工作,拍摄的过程更是严谨。
只有两个人除外。
莫莫被一群身体坚硬心肠柔软的保镖们欢欢喜喜地围在中间,一问一答地像个乖宝宝。
“我爷爷说我是从村子口捡来的。”莫莫Y沉着脸抬头望着天花板说。
他完全不明白这群看起来很成熟的大人为什么要缠着自己聊天,还毛手毛脚地吃自己豆腐……啧啧啧,笑起来也难看。
“我爸还说我是从傻子手里抢来的呢。”某保镖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哈哈大笑,这孩子长得真是可爱的紧。
“对对,我妈说我小时候是从医院垃圾桶里捡来的……”其他大男人也兴奋地附和。
“医院垃圾桶?”莫莫半死不活地掀起眼皮看了那个身材巨大的叔叔一眼,“医院垃圾桶里都有什么啊?”
“呃?”被注视的保镖一怔,困扰地挠了挠头,“大概……有用过的针筒之类的吧……”
莫莫撇了撇嘴,“那你不就变成刺猬了?”
“……”可怜的保镖呆滞。
“其实你妈妈捡你回家时,是想养只宠物吧?”
“……”
真没趣。
莫莫百无聊赖地推开石化的众保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啊转的,终于锁定在了某个坐在沙发上散发黑色气压的人身上。
嗯,还是他顺眼。
安燃始终冷着脸看着那个二愣子一脸认真地听着导演的话,表情严肃得近乎虔诚,更是心头火起,连有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悄无声息地拍上他白色衬衫都没有感觉。
小爪子被无视了,不由怨念加深,更用力地扯了扯,安燃一怔,一低头正对上一双Y沉沉的死鱼眼,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所向无敌的莫老爷子虽然回家去了,还有个欠揍的小P孩在自己身边。
“干嘛?”安燃不耐烦地把衣服从莫莫手里扯出来,没好气地道,“想撒N还是想吃奶都找那二愣子去,别烦我。”
莫莫翻着白眼打了个呵欠,伸出了两只小手,“抱。”
“抱?”安燃抽搐了下嘴角,“去找保镖。”
“太硬了。”而且很蠢。
“……”安燃深吸一口气才压住嘴里的咒骂,皱着眉冷哼,“自己上来,别想我抱你。”
“嗯。”莫莫竟也不生气,只是保持着死气沉沉的表情,细细的手指戳戳安燃手上的石膏,“小八叔说,欺负残疾人是不道德的。”
“……你八叔说我是残疾人?”
莫莫终于吃力地爬上了沙发,钻进安燃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下,闻言抬起眼皮疑惑,“难道你不是人?”
安燃无语,你是认定我残疾了对吧…_…|||
第10章
小P孩睡得很快,也很沉,转眼就在安燃怀里打起了小呼噜,连陈林后半段的嘶吼都没有吵醒到他。安燃一边被这小东西拦腰抱得青筋暴起,一边冷眼旁观剧组的缓慢进度。
虽然女主角的某些心理问题已经解决了,可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些问题就纷纷浮出水面。
整场戏下来,男主角的台词出人意料的流利,语气出人意料的僵硬。女主角的动作出人意料的自然,神态出人意料的娇羞。
陈林怒火大炽,一把将扩音器摔在地上奋力咆哮,“你脑子塞的都是稻草吧!演戏是小学生背课文吗?!僵得跟冰箱里冻了三天似的,你当自己是猪R啊?!”
又指着女主角鼻尖骂,“你昨天还当他是你杀父仇人呢,怎么转眼就想跟人家生孩子啦?!你演的是动作片,不是西游记!装什么狐狸精!”
莫八觉漠然地听着导演的怒骂,平静的眼波中,却掩不住的有些沮丧。女主角的郁闷则明显得多了,眼睛微红,偷偷看了莫八觉一眼,见对方一脸的坦然,这才咬咬嘴唇,硬生生地把泪水眨了回去。
安燃始终置身事外地看着,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悠然地靠在了沙发上,吩咐保镖替他点燃了香烟。
找一个外行人演戏,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果然,陈林的嘶吼声只有大没有小,咆哮得众人捂着耳朵到处乱窜,结果莫八觉还是不动如山。
总体来说,女主角的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稍稍抑制一下汹涌澎湃的个人情感,站稳了自己所要保持的位置,也就算不过不失。而莫八觉却不行。
该笑的时候不会笑,该大笑的时候他扯扯嘴角,这种时候,圣人都拿他没辙,陈林的眉头皱得像包子褶,恨不得扑上去死命撕开他的面部肌R重新组装成麦当劳叔叔。
剧务眼见情况越来越糟,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在外出勤的小助理搬救兵。
“……总是要过这关的。”小助理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哈?可是这回要喷发了!”
“喷了再说。”
“陈导喷发很吓人啊啊啊!”剧务神经质地抓着头发。
“……”小助理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小伍,你有办法让公J不打鸣吗?”
“呃……”剧务脑子空白了一下,“……把它变成母J?”
小助理从善如流,“那就请你去把导演打成女人吧。”
“……”
咔哒,电话被无情挂断,剧务小伍瞄到陈林几乎喷火的双眼,悄悄地找了个锅盖顶在了头上。
小助理坐在片场外的草地上,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who’s**ingthat!”
“我啊,有事找你。”
“你知不知道打断人家好事是要遭天谴的?”电话那边有人语气不善。
“有个新人,条件不错,你签吗?”
“我现在没心情!”
“……”小助理静默一秒,“你就不能憋一会吗?”
“大便要怎么憋啊混蛋!”咔哒。
小助理收好电话往里走,一路上沮丧地耷拉着肩膀,下意识觉得自己也满身臭气,急忙摇了摇头,把损友的话强制排除脑外,刚踏进门一步,就被陈林的咆哮震撼得眼前一花。
“下次再这副死样子,你就给我死一辈子吧!”
工作组的人很快就呼呼啦啦全部撤出来了,看到小助理站在门口竟然还很热情地打了招呼,他不禁背后一寒,余光瞄到嘻嘻笑着离开的剧务,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大家便秘了还是吓傻了?笑得这么恶心?”
“陈导开恩,明天休假郊游bbq一条龙服务找灵感啊。”
“……”小助理无比囧地看着剧务带着梦幻般的笑容越飘越远。
很快片场就没剩下几个人了,小助理见莫八觉还站在原地,便轻手轻脚地凑了上去,然而还没靠近一米远,就听八觉背对着他开了口,“我……不会演戏。”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小助理僵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我当然知道啊。”
“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角色,还是还给原来的人比较好吧?”莫八觉顿了顿,平静地说,“而且,我从来没想过要进这一行,只要能赚钱养家就够了。”
“哪是你说还就可以还的啊大哥?”小助理苦笑道,“再说,反正都是赚钱,拍电影赚的钱可能比你种一辈子地还要多,为什么不做呢?”
“……”八觉刚要开口,却又被小助理快速打断了。
“不要说了,没关系的,”小助理像平时那样粲然一笑,“放心,你是我找来的,我会罩你的!明天休假,我们先好好玩一天,我可以抽空帮你对台词!”
“我……”
“没事了没事了,八觉哥的家离片场很近的吧?我还要搭导演的顺风车,先走啦!晚上好好休息,顺便想想戏要怎么演,拜拜!”
“……”
莫八觉无语地看着小助理逃也似的窜了出去,半晌,微微垂下了眼,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瞳仁里的一点微光。
片场的人几乎快走光了,只剩几个值班留守的人,也都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单的影子拖得老长。
“喂,二愣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那人的语气依然十分嚣张又不耐烦,莫八觉脊背不由地僵了一下,往身后不远处看去。
安燃懒散地靠着沙发,一只手夹着香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微微红光在黑暗中闪动,隐隐能看出身上还蜷缩了个什么东西……还很眼熟。
“傻站着干什么?快把这玩意给我拿走,弄得我衬衫上全是口水!”
他的刘海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双眼,即使看不到表情,单单想象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脸色,莫八觉几步跨到他面前,静静地看了睡得香甜的莫莫几秒,“莫莫很喜欢你。”
“哼,”安燃嗤笑,“小P孩,有奶就是娘。”
莫八觉:“你喂奶给他了?”
安燃:“……”
莫八觉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来,低下身子去抱熟睡的莫莫。
他的腰弯得很低,下巴几乎靠在安燃的肩膀上,安燃只要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得到他轮廓深刻的侧脸,在昏暗下闪着些光晕。
毕竟是新人,型设并没有太过重视八觉,连妆都没有卸便径自扔下他离开了。所幸他五官原本就长得很好,只是稍稍上了点粉底,此时看起来皮肤紧绷又光滑,鼻梁笔直,嘴唇薄却饱满,总是微微抿起,很坚毅的样子,一如他的为人。
即使看惯了娱乐圈俊男美女无数,安燃依然不得不承认,这二愣子长相真的很出色。
“……你怎么不松手?”
不知什么时候,莫八觉已经将脸转了过来,在黑暗中对视他的双眼。
两人的脸距离得极近,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这样安静的夜里,安燃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向后退去,这才发觉自己竟一直抓着小P孩的衣摆,急忙松开,身上霎时轻松了许多,八觉直起身,将小P孩抱进了怀里。
安燃的脸色不自觉地有些僵硬,干咳一声站了起来,稍稍抬头看比自己高大一点的莫八觉,“我……”
“明天想吃什么?”
“呃?”
安燃一阵错愕,立刻黑了脸,“我说过多少次,我自己可以解决!”
“凭你的手?”
“我&¥%!#……”这是红果果的二次挑衅。
“陈导说明天野炊,想吃什么,我在家里先做好,烤R类的东西你不能吃太多。”
“……”安燃低头想了想,别别扭扭地,“昨天那个糖醋芋艿。”
“嗯,还有呢?”
“……鱼片粥。”
“医生说要忌腥辣,改做香米粥吧?我多加些蜂蜜。”莫八觉的眼里似乎透出了丝丝暖意,可惜安燃却忽略掉了。
“随便你。”安燃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有些狼狈了,对自己的弱势十分不满,立刻转过头想要吵闹,“我……”
“我去换衣服,明天记得来。”莫八觉淡淡打断他的话,朝他点了点头,抱着莫莫转身就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安燃只怔忪了一瞬,那人便瞬间没了踪影,徒留他一个人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我……fuck!”
始终躲在角落的保镖们同时抖了抖,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不会吧,老板换口味了?!!!
◇◇◇
第二天,风和日丽,深秋的山里空气十分新鲜,剧组一伙人一扫前几日的Y霾,欢欢喜喜地进山郊游。
事实上对于郊游的行程安排,陈林和小助理两人前一夜做了非常周详的计划,并且为了自己坚持的某些娱乐活动争个了头破血流,险些鱼死网破,战争的惨烈程度从两人至今也直不起来的腰就看得出来。
可惜,因为受伤太过严重导致二人同时迟到,那些所谓的有趣活动被无情删减,最后只留下了bbq。对此剧组其他成员喜闻乐见,毕竟一群高头大马的成年人在一起,无论是丢手绢还是采野果捉蝴蝶,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_…|||
他们先是进山爬了近一小时,才找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山坳,树木不多,地上铺了很厚实的落叶层,脚踩上去的触感十分绵软,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可供人休息,做了多年都市废柴的众人欢呼一声,十分满意地扑了过去,顾不得脏地纷纷扑倒在土包上休息。
距离扎营处约二百米,安大神怨念地坐在路旁的树墩上,狼狈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咒道,“他妈的死二愣子,挑这么难走的地方!”
沈城挑眉,调笑道,“谁让你跟来?最近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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