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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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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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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仔细听着,虽说是功臣之女,然而新贵人们的父兄官位品级皆不高,大抵是玄凌不想再有像华妃这样有手握重兵的家族的妃子入宫了吧。

    玄凌草草看了一眼,道:“甚好,叫起来口采吉利。”

    皇后笑得自然而平和:“皇上满意就好。”

    欣贵嫔在一边道:“那么和慕容选侍一起的乔选侍呢,皇上要怎么处置?”

    玄凌不言,皇后道:“随她去吧,让敬事房撤了她的绿头牌不再侍寝吧,皇上以为如何?”

    玄凌道:“你是皇后,这些事你决定吧。”

    我故意道:“那么曹婕妤也曾和慕容选侍亲近……”

    曹婕妤连连叩首道:“臣妾有罪,不该受慕容选侍胁迫。”她泪眼汪汪仰望着玄凌:“臣妾愿受任何惩罚,但求皇上不要怪则帝姬。”

    敬妃不忍,道:“曹婕妤也是不得已的吧,何况帝姬还那样小。”

    玄凌的目光久久落在曹婕妤身上,想一想道:“再下道旨,婕妤曹氏揭露慕容氏罪行有功,册封为正三品贵嫔,封号‘襄’,也是十二月十二行册封礼。”

    曹琴默宿愿得偿,泪痕未干又添喜色,忙叩首谢恩不已。

    眉庄早已等在我宫中,翘首以盼,见我来了,忙问:“如何?”

    我摇头:“没有赐死。”

    眉庄神色一变,又问:“那么被打入冷宫?”

    我亦失望,冷然道:“只是废除封号,降为选侍,居于永巷而已。”

    眉庄猝然站起,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惊愕且愤怒,半晌方道:“只是这样!”

    我点头:“她的罪行皇上都知道。可是皇上对她心有愧疚。”眉庄愕然望着我,我叹息,将“欢宜香”一事细细说与她知道:“她当日小产,后来一直不曾有身孕,皆是皇上的缘故。加之她父兄已被处死,皇上难免心下怜悯。”

    眉庄起先怔怔听得入神,待我讲完,神色又复清冷,“她父兄被处死,但其余族人得以保命。皇上当日能狠心除去她腹中祸患,今日怎么倒妇人之仁了。”

    我微微冷笑:“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得宠,皇上难免有旧情。”

    眉庄咬一咬牙,冷笑道:“好在她如今已不是华妃了,我自然有办法。”

    我怕她性急,忙道:“她虽然贬黜,毕竟还是宫嫔,你别冲动。”

    眉庄的笑嫣然而森冷,道:“这个自然,我不会以身涉险。”

    我默默片刻,雪亮的仇恨如刻在心上,决绝道:“我的孩子和淳儿都死在她手上,你和我也几番险些丧命。你不能忘的我自然也不会忘。”

    纵有余波,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惩处了汝南王一党后,对于有功之臣的封赏也陆续而来。爹爹晋为正二品吏部尚书,加封太子太保;哥哥晋兵部侍郎,羽林军都统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玄凌向我笑言:“向来文臣武将甚少能和睦,朕让你哥哥甄珩身兼文武之职,也是我朝第一例呢。”

    我盈盈而笑,依偎在身边:“皇上用心良苦,只是怕臣妾的哥哥还年轻,无法担当此重任呢。”

    玄凌心情甚好,笑呵呵道:“当日你没有瞧见,你哥哥横刀立马、浴血围攻汝南王府的情形,一人力战十数死士,当真英雄少年呵 !”

    我亦是高兴,口中谦道:“还请皇上让臣妾的哥哥多加历练罢,玉不琢不成器。”

    他欣然应允,道:“你嫂嫂此次也出力不少,朕打算封她为正六品命妇新平县君,如此你哥哥可再不敢休朕亲封的夫人了。”

    我轻轻啐了一口,“那场戏做得真是辛苦,害臣妾流了许多眼泪。若非皇后娘娘帮衬,只怕还圆不过去。”

    他亲吻我的耳垂,低声道:“朕再不让你流这许多眼泪便是。”

    自我从无梁殿回宫,玄凌对我的宠爱一如以往。而陵容,因着在我幽禁无梁殿时自请与我相伴,玄凌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十分宠爱。以至于陵容虽然只是一个没有封号的嫔,但是待遇隆宠却远在有封号的嫔位之上了。

    待得第一场雪落时,已是十二月初七。这一日,正是嫂嫂被封为正六品命妇新平县君后进宫谢恩的日子。

    待见过皇后,皇后笑容满面道:“如今夫妻和睦,又有了孩子,可大好了。”

    嫂嫂面上一红,忙与哥哥一起谢恩,皇后道:“你们难得来一趟,自然有好多体己话儿要和莞贵嫔说,本宫就不虚留你们了。去贵嫔宫里吧。”

    下雪的天气路上风大,轿辇坐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棠梨宫,流朱和浣碧早带着人候在宫门外,远远迎上来喜滋滋道:“给公子、少夫人贺喜。”

    如今我在宫里,哥哥嫂嫂对流朱和浣碧更加客气,忙扶起来道:“两位姑娘好。”

    如此簇拥着进去了,厚重的棉帘子一掀,暖风兜头兜脑扑上脸来,嫂嫂不由笑道:“原来在轿辇里只是不觉得冷,现在才是暖洋如春了。”

    我和他们一同坐下,又命人上了茶,才仔细端详兄嫂。嫂嫂产后略丰腴了些,脸色红润气色甚佳,哥哥也是神清气爽,雄姿英发,眉宇间勃然生威。

    我笑:“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顾盼间又问:“怎不见我的侄儿呢?”

    嫂嫂忙道:“小儿啼哭怕吵扰了娘娘呢。既然娘娘想见,我让R母抱进来吧。”于是唤过R母,道:“把小公子抱过来。”

    我不待R母请安,抱过了孩子在手中。

    嫂嫂道:“娘娘抱孩子的手势很娴熟呢。”

    我一怔,蓄了笑容道:“是啊,我在宫中也常常抱两位帝姬呢。”

    小小孩子尚未满月,身体还有些红红的,胎发浓密,想是刚吃饱了奶水,睡得正香,睡梦中亦带了笑容,尚浑然不知世间愁苦滋味。我心下欢喜,亦触动了哀愁。我的孩子若能出世,又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我的孩子。我情不自禁亲吻他幼嫩的脸颊,将他细小的手握在手中,头也不回对浣碧道:“把我匣子里那个长命百岁金锁片拿来,还有,再抓一把金锞子装在香囊里。”浣碧刚走两步,我又道:“再去取一把玉如意来。”

    哥哥忙道:“娘娘,孩子还小,用不了那么多。”

    我满怀怜惜亲吻孩子的小手,心疼道:“现在用不了,还怕以后不能用么。是我当姑姑的一点心意。”

    嫂嫂笑道:“娘娘心疼这孩子是孩子的福气,只是太多些。”

    我心下酸楚,道:“嫂嫂不知道。我自己的孩子没能落地,这个孩子我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的,自然加倍疼爱些。”正说话间,浣碧已经捧了东西过来,笑吟吟道:“翠玉如意可使小公子将来事事如意,金锞荷包可使小公子福寿绵长,金锁片自然是要小公子长命百岁了。”一番话说得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我问:“孩子取名了没有。”

    嫂嫂见我如此疼爱这孩子,欢悦道:“还没有呢。”说着依依望了哥哥一眼,“夫君的意思是请娘娘赐名。”

    我自然高兴,道:“这是哥哥和嫂嫂的长子,定要取个好名字才行。”我思量片刻,道:“就叫‘致宁’吧。诸葛孔明先生教导子孙 ‘宁静以致远,澹泊以明志’,才是长远之道呵。”

    哥哥若有所思,道:“宁静以致远。娘娘所言颇有深意。”

    我颔首道:“这是我对孩子的期望,也是对哥哥和爹爹所言。如今慕容一族销声匿迹,我甄家却是备沐皇恩,声势日益显赫。望戒骄戒躁,谨言慎行。”我见左右皆是亲信之人,方轻声而郑重道:“慕容一族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戒之慎之。”

    哥哥神色肃穆,望了嫂嫂一眼,道:“是,臣谨记。”

    我稍微释然。侧首见浣碧盈盈望着我怀中的孩子,心中一动,向她道:“你也抱一抱吧。”

    浣碧几乎不可置信,迟疑道:“奴婢可以抱么?”

    我点头道:“是。”她小心翼翼接过孩子,牢牢搂在怀中像是抱着一件希世珍宝。

    哥哥是明白其中缘故的,我向嫂嫂道:“浣碧是我自幼的贴身侍女,我一向待她和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正想有件事要叮嘱哥哥呢。”

    哥哥忙起身道:“娘娘请说。”

    我笑容欢欣,拉了浣碧的手道:“浣碧已到嫁龄,请哥哥在朝中择一位品行端方、仪容颇正之人,我要收浣碧为义妹,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哥哥脸上颇有喜色,深深看了浣碧一眼,道:“臣必当尽力。”

    浣碧含羞,却侧身趁人不注意时擦去眼中泪水,我心中亦是唏嘘。此时是甄家得势的时候,我便全力为她寻一个好归宿吧。于是微笑道:“也请为流朱留心。”

    哥哥道:“臣此来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娘娘。”

    我“哦”了一声,好奇道:“是什么?”

    嫂嫂却先说了:“公公为二妹玉姚定下了婚事,准备明年重阳成婚。”

    我十分高兴,道:“是哪一家的公子?”

    哥哥也是笑:“是臣的同僚羽林军副都统管路的弟弟管溪,也就是将要入宫的祺贵人之兄,他在平汝南王一事中也是颇有些功劳的。”

    嫂嫂笑一笑道:“只不过他们家兄弟要和我们家姚妹妹,是有些高攀了呢。不过好在管溪还年轻,也是有所可为的。”

    我微笑点头道:“既是哥哥同僚,自然是知根知底的。这是好事。”我略微沉吟,道:“为我浣碧妹妹寻的夫婿可不能比我这位未来妹婿差太多啊。”

    浣碧再听不下去,忙把致宁交到R母怀中,一转身跑了。

    我留兄嫂吃过了点心,留心他们神色果然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方开口道:“那位叫佳仪的女子怎么处置了?”

    哥哥从容道:“已为她赎了身,置了一所房子。若将来要嫁人,再由我们出钱为她聘一副好嫁妆。”

    我用茶盏的盖子慢慢撇去了浮沫,轻啜一口,半开玩笑道:“哥哥总没打算把佳仪姑娘聘来做妾室吧。”

    哥哥深情望了嫂嫂一眼,神色坚定而柔和,显然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深切的关怀,“茜桃对臣情深意重,又为臣付出良多,臣此生绝不愿辜负她。”

    嫂嫂双颊泛起红晕,纯粹是一个沉醉在幸福里的小妇人,道:“我也曾想佳仪姑娘仗义相助,虽在污浊之地,却是难得的义妓,若夫君有意,不如纳为妾室。但是夫君执意不肯。”说着含情看向哥哥。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若真如嫂嫂的侍女所说,佳仪有几分像陵容,那么哥哥此举,应当也是对陵容无意了。

    我为兄嫂情分所感动,患难夫妻自然是情情意更深的。那么我与玄凌,也算是共同经历过患难的吧。只是,我们却不是夫妻了。

    我摒开自己的遐想,笑着对兄嫂道:“当日为哥哥选嫂嫂,纯粹是我仰慕嫂嫂在闺中的名声,哥哥却是没有见过嫂嫂的,因而我总是担心因为这个缘故而使兄嫂之间情意不谐,更怕上次的事会弄假成真。今日才是真正放心了。”我的话是对他们说,更像是安慰自己的心,“可见夫妇之间若有心,便是婚前无所熟识的也可彼此和谐。”

    哥哥朗声而笑:“好险!好险!当日娘娘可不知臣是多害怕娶回一个河东狮(1)来。”

    嫂嫂亦笑:“好险!好险!当日我也怕嫁与一个卤莽武夫啊。”

    我失笑:“如今可是如愿了吗?其实河东狮配卤莽武夫也是不错的啊。”

    我与兄嫂絮絮说了许多,又问了爹娘的起居安好,待得向晚时分,才依依不舍地送至仪门外告别。

    罡风四起,飞雪如鹅毛飘落。下雪的日子天黑得早,满天皆是昏暗的黄与灰交错,低垂铅云。哥哥正要扶了嫂嫂进轿,见她被风吹乱了头发,顺手为她拂好,方才自己坐进后面轿子。

    我见哥哥如此细心体贴,心中亦是温暖。如此恩爱夫妇应当是能白首偕老的。

    待见他们走得远了,正要回身进去,却见一人独自撑伞远远立在我宫门之外,银装素裹之中,更显身影孤清。

    我留神细看,仿佛是陵容。我适才心思全在兄嫂身上,也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刚才那一幕落入她眼中,自然是要伤心的吧。正待要人去请,她却自己过来了,果然是陵容。她着一身香色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衣饰华贵,珠翠琳琅,端正是一位后宫宠妃的姿容,只是面色雪白,与其妆饰不太相衬。

    我脑中一凉,知道不对,忙拉了她的手道:“下着大雪呢,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陵容缓缓转头,向我微微一笑,那笑却是如冰雪一般,“刚从李修容处过来,想来看看姐姐,不想却见良辰美景如斯。”

    我握紧她的手,道:“外头冷,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陵容只是摇头,我忙对身后的人道:“你们进去吧,我和安嫔赏会儿雪景。”

    见众人皆去了,陵容只盯着雪地出神,半晌笑了笑:“姐姐瞒得我好苦呢,叫我白白为公子担心。”

    我不免心疼,道:“兹事体大,皇上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你关心则乱,终究还是不知道的好。”

    陵容鬓角垂下的一支赤金累丝珠钗泛起清冷的光泽,“是啊。我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呢?不如不知道罢。” 她的神情欢喜中有些悲凉:“公子和少夫人好就是了。

    我不禁失神,轻轻唤她,“陵容——”

    她嫣然回首,神色已经好转,轻笑道:“姐姐错了,皇上都是叫我容儿的。”

    “容儿?”我仔细回味,忽然笑了,“你记得就好。”

    她喃喃,“我自然记得的。”说罢,道:“天色晚了,我回宫添件衣裳,姐姐也请进去吧。”

    我穿的披风领上镶有一圈软软的风毛皮草,呼吸间气息涌出,那银灰色的风毛渐渐也模糊了我的眼。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大雪中,惟见一行足迹依稀留于地。簌簌雪花飞舞如谪仙,晶莹剔透的五瓣,宛如泪花。不消多时,便把陵容的足迹覆盖了。

    一切如旧。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仿佛,她从来没有爱过。

    注释:

    (1):河东狮:宋朝文人陈季常,自称龙丘先生,其妻子柳氏非常凶妒,所以,苏东坡给陈季常写了首打油诗:“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柳氏是河东人,河东狮子即指柳氏,后来使用〃河东狮吼〃四字来形容妻子凶悍。

    七十三、火蔓(1)

    十二月十二,曹婕妤晋封襄贵嫔,于宫中太庙行册封礼。又赐她为一宫主位,改了住所和煦堂为和煦殿。珠光宝气流影下的她笑容矜持,亦可算是一偿夙愿了。

    册封礼后的第一天,我与她在上林苑相遇,彼时的她风华正茂,看着温仪和保姆、宫女在雪地里玩耍追逐,素日清秀的容色亦添了几分娇艳。我和她以平礼相见,互问了安好。

    她笑容可掬道:“莞妹妹精神越发好了。”

    我微笑:“怎能不好呢?曹姐姐的好日子刚过去,听说昨日下午四位新贵人已经入宫了,皆住在慕容选侍从前的宓秀宫里。可热闹呢。”

    襄贵嫔系一系莲青色披风上的香色流苏球,道:“那可好,旧人一去,新人就来了,也不算荒废了宓秀宫,从前华妃在时极尽奢华,宓秀宫很是富丽堂皇呢。可见皇上多重视这四位新贵人。”

    我笑吟吟颔首,既然是平汝南王时的功臣眷属,那么住进宓秀宫亦是当然,自然要显示得青眼有加些。于是笑:“四位新来的妹妹是何等人物,后日即可知晓了。”

    她原本还不时叮嘱保姆宫女小心看顾帝姬,与我说得投契,渐渐也便不那么关注周遭情形。只闻得“唉哟”一声,传来小女孩响亮清脆的哭声,我与襄贵嫔俱是惶然转头,追寻温仪的身影。

    只见皑皑雪地上,温仪扑倒在地上,旁边伏着一位宫装女子,亦跌在地上。

    保姆和宫女慌忙苍白了脸奔去想扶起那位女子和温仪,那女子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来了温仪柔声哄着。

    襄贵嫔急得脸也白了,匆忙和我一同跑过去,草草向那女子行了礼,道:“端妃娘娘金安。”便要伸手去抱温仪。

    温仪年幼,只认得母亲,被生母抱在手里,立刻便止住了哭,只瞪着一双滴溜滚圆的乌黑眼珠,团团打量着周围的人。

    襄贵嫔眼看女儿跌倒,顿时气急败坏,一脸怒容斥责保姆和宫女:“全是一群饭桶,连帝姬都不好好照顾,只晓得偷懒懈怠,明日本宫就回了皇后,狠狠打你们一顿。”几个保姆、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不止。

    襄贵嫔犹自斥责不已,端妃在一旁皱眉,神色关切,道:“还不快看看帝姬有无受伤。”

    襄贵嫔回过神来立时住口,手忙脚乱和保姆检查着温仪是否受伤,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道:“多谢端妃娘娘救助。”

    我见端妃唇色微白,左手掩在袖间,姿势古怪,左手手臂上的衣袖亦沾染了泥土痕迹,道:“娘娘没有事吧。”她微微摇头,向襄贵嫔道:“温仪帝姬只是滑了一跤,本宫抱住得快,应该没有事,不过还请太医来看看更稳妥。”

    襄贵嫔连连称“是”,忙遣了贴身宫女去请太医。

    温仪精神很好,口中“咿咿呀呀”唱着掰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抬头张开手臂扑向端妃。

    端妃微有诧异,已是满面抑制不住的笑容和怜爱,伸出右手将温仪抱在怀里,襄贵嫔松了手笑道:“这孩子真不认生,看了娘娘亲切呢。”

    我在旁看了欢喜,凑趣道:“温仪很喜欢端妃娘娘呢。”端妃越发欢喜,轻轻哼了一首曲子,额头抵着温仪的额头,逗得温仪呵呵直乐。

    我见端妃这样喜爱温仪,也只以右手抱住,知道她左手定是受伤了。于是接过温仪递与襄贵嫔,道:“娘娘怎么一个人,吉祥和如意呢?”

    端妃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目光恋恋不舍只看着温仪,随口道:“我命吉祥如意去收些竹叶上的雪水,正在此处等她们回来。”

    我忙笑着道:“娘娘的衣裳跌脏了,若不嫌弃,请移驾棠梨宫换一件干净衣裳吧。”

    我的目光似无意扫过她的左臂,她会意,道:“也好。”于是我唤过流朱,引了端妃往棠梨宫中去,只道:“娘娘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她点头将笑容抿于双唇间,行了几步又回首,凝神看着温仪帝姬在襄贵嫔怀中嬉戏欢闹,神色眷恋。

    襄贵嫔见端妃走远,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声,道:“可惜我家道中落,即使跻身为贵嫔,也难确保能为温仪挣得一个好前程。若能像端妃娘娘一样位列妃位,就好得许多了。”

    我听在心里,只是未动声色。她转身见我,神情有些尴尬,自知是失言了,忙掩饰着道:“我不过顺口说说而已,莞妹妹别往心里去。”

    我含笑道:“哪里。曹姐姐有这样的心才是好事,不为自身计,也要为帝姬打算,我即将成为帝姬的义母,自然希望帝姬来日得嫁贵婿,我也好沾光啊。”

    襄贵嫔眼中微含了戒色,亦浮着笑意:“承莞妹妹吉言。我哪里能比得上妹妹得皇恩眷顾,兄长又新近为大周立下功劳,甚得皇上信任。看来妹妹封妃指日可待,温仪的来日全指望妹妹垂怜了。”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我只是含了恰到好处的笑,想起端妃身子虚弱,叹了一句道:“端妃娘娘很喜爱帝姬,可是自己身子不好,大约也不能有孩子了。”

    襄贵嫔的笑容倏然收拢,沉默片刻,道:“端妃娘娘被灌了红花,是决计不能再生育了。”

    我怆然,怆然之中更有惊愕,道:“怎会?端妃是宫中资历最久的妃子啊。”

    襄贵嫔似乎不欲再言,然而耐不住我的追问,终于吐露道:“你以为会有谁行此跋扈狠毒之事?”她似乎也有些不忍,“端妃虽然入宫最早,奈何却早早失宠。”

    我飞快思索,将前因后果的蛛丝马迹拼凑在脑海中,惊道:“可是因为当日华妃小产一事?”

    襄贵嫔点头,与我走得离众人更远些:“此事本来只有皇上、皇后和端、华二人知道,宫闱秘事,我也是后来听华妃无意提起,妹妹切勿再向人提起。”见我应允,她娓娓道来:“当时华妃还是华贵嫔,怀着的孩子已断出是男胎,可惜未足月就小产了。此前只吃过端妃送来的安胎汤药,于是向皇上皇后进言告发,可后来只是不了了之。华妃一怒之下带人冲进端妃寝宫,强灌了红花汤药,使得端妃绝育作为报复,至此端妃大病一直未愈。皇上龙颜大怒,斥责了华妃,也将当日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灭了口。对端妃只是礼遇更加优渥。”

    我震惊:“华妃下手如此狠辣,难道她不曾怀疑会是旁人做的手脚?”

    “旁人?”襄贵嫔疑惑,继而微笑不以为然:“或许有旁人,但是汤药的确出自端妃手中。再说事情长远,端妃病居,华妃废黜,还有谁会再来问津呢。”

    她笑过,也便住了声。我心念转动,缓缓道:“襄者,助也。皇上为曹姐姐的选此字为封号,似乎颇有深意呢。”

    她凝神,望着我道:“做姐姐的在文字上不通,但请妹妹解释给我听。”

    我捻着手上碧玺珠串一颗颗拨着,“姐姐得这贵嫔是因为什么缘故呢?是因为前朝汝南王之事平息,而后宫中华妃素来与汝南王密切,需要有人出面将其扳倒,皇上和皇后都是这样打算。而姐姐正得其时,所以皇上封您为襄贵嫔,就是这个意思。”我沉一沉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句:“可惜慕容世兰现在还是选侍,皇上碍于情面大概也不能太为难了她吧。”

    襄贵嫔的神色略变了一变,拢一拢身上彩绣十团白色狮子绣球的锦袄,道:“端妃娘娘还在妹妹宫中更衣,想必妹妹要赶回去,我也要陪帝姬回宫了。”

    我含笑让过,转身便走。

    回到宫中,见槿汐已为端妃换了干净衣裳,正在给端妃受伤的左臂包扎,我让槿汐抱了换下的脏衣去洗,亲自为端妃的手肘涂上药粉。

    她的伤其实并不太轻,划开了长长一条口子,肿得高高的。我轻轻抹着药粉,低头只看着她的口,道:“娘娘向来不喜华妃,襄贵嫔从前是华妃的人,娘娘怎么肯奋不顾身去救她的孩子?”

    药粉上时有些疼,端妃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淡淡如常的容色,沉静如水,道:“稚子无辜。”

    我取了纱布为她缠上,又替她拢好衣袖,轻声道:“娘娘仿佛是真疼爱那孩子。”

    她笑笑,那笑有些恍惚而悲切,“我于儿女份上无缘,只能疼疼别人的孩子。”她微笑:“不过温仪那孩子真当可爱。”

    我笑言:“的确有她母亲的聪明相,只盼将来不要学得她母亲的刁滑就好了。”

    端妃惋惜了一声,道:“耳濡目染,只怕是不行的。”

    我半真半假道:“若是为她换一位好母亲好好教导便好了。”

    端妃一凝神,也不作它言,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我忙道:“别动,等下伤口疼了。”

    端妃爽朗一笑,道:“在这宫里疼的地方多了去了,哪里在意这个。”

    我微微敛容,道:“华妃废黜的事娘娘该听说了吧。不知娘娘作何想?”

    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选侍?理该如此啊。”

    我释然,笑:“娘娘也这样想?”

    她正襟危坐,脸上虽有笑容,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似含了寒冰冷雪一般:“当日她罚你曝晒下跪失了孩子,皇上也只是降她为妃夺了封号思过而已。你以为只是为了忌惮汝南王的缘故么?”

    我摇头:“若真如此,皇上今日早已杀了她了。”

    她道:“不错。我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但素日来看,皇上对她并非真正无情。”

    我心口一跳,骤然抬头:“旧情难了,慕容世兰纵有大错,毕竟这些年来是最得宠的妃子,皇上对她未必没有一丝真心。”我的笑从唇边溢出:“所以若这个时候谁去劝皇上杀她,只会让皇上厌恶。”

    她的目光一冷,很快又温婉的笑,“我想她消失在这个宫里已经想了很久了。”

    我的手指笃笃敲着桌面,灿然而笑,“这一点上,我与娘娘志同道合。”

    她收敛了笑容:“这样最好。不过你要留意襄贵嫔,她不是善与之辈。”

    我为她斟上一壶“童子送春”茶,盈然盛了笑意:“这个我知道,娘娘好好品一品这个茶,来日我有大礼送与娘娘。”

    “福祺祥瑞”四位贵人在皇后的昭阳殿参拜了宫中所有位份在她们之上的妃嫔。我与欣贵嫔、襄贵嫔同坐,欣贵嫔趁着皇后教导四人,偷笑道:“人长得倒还不错,只是这封号好喜气。”

    我忙用手按一按她,示意她噤声,道:“新近的喜事是不少啊。”襄贵嫔却只是含笑不语。

    细看之下,这四位新贵人姿容都还出众。福贵人黎氏喜容可掬、祺贵人管氏容华端妙、祥贵人倪氏眉弯秋月、瑞贵人洛氏傲若寒梅。欣贵嫔忍不住又道:“福贵人人如其名长得倒真是一团喜气,瑞贵人是出尘清新,不过细看之下还是祺贵人更美些。”

    欣贵嫔虽然心直口快,看人的眼光倒也精准,我笑:“祥贵人也甚美,只是……”下面的话不雅,我没有说下去,心里却嘀咕祥贵人的美太精明了,眉梢眼角都是心计。

    襄贵嫔笑笑:“人多了,是非也就更多了。”

    我望着她,淡淡笑:“可惜这宫里的人,永远只会多不会少。”

    当晚,玄凌便召了祺贵人侍寝,大约是喜欢,次日就迁了她来我宫里居住,住在从前史美人的居室。我也无异议,祺贵人娘家管氏本与我家要结亲,这样倒彼此更亲近。

    玄凌本意是想按仪制在侍寝后为她晋封,却是皇后以华妃当初也为功臣之女入宫太过恃功而骄为由,出面拦了下来。皇后一向端淑,玄凌碍于她的面子,又以华妃为前车之鉴,也无异议。此例一开,这四位新贵人在侍寝后都未得晋封。而四位新贵人中以祥贵人最为得宠,屡屡被召幸却无晋封,她知了其中缘由,深以慕容世兰为恨。

    祥贵人很是不服气,仗着几分风情,玄凌也颇宠幸她,在玄凌面前大大诋毁了慕容世兰一番,玄凌也不作计较,只一笑了之。

    襄贵嫔闻风,便也向进言宜严惩慕容选侍,杀之平后宫之愤。然而玄凌未及她说完,便已翻了脸色,将她斥退。

    我听闻之后只是微笑,端妃道:“襄贵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上对慕容世兰尚有旧情,祥贵人是新宠又是功臣之女,撒娇撒痴些皇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襄贵嫔从前与慕容世兰交好,当时反咬她一口或许合时宜,若再三进言反而让皇上觉得她忘恩负义了。”她轻笑:“必是你从旁撺掇的。”

    我抱了软枕斜靠在贵妃榻上,笑着拨了自己头发玩,道:“娘娘太抬举我了,她其实也有私心,否则哪能听进我的撺掇。何况娘娘是颗七窍玲珑心,你能想到的别人未必能想到。”

    她道:“皇上虽没说什么,可是这两天却只召其他三位贵人陪伴,也不把祥贵人放在心上了。她本最得宠,可是不甚驯服,现下去了也好。”

    我弹指笑笑:“她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只是举手之劳除去罢了。我一见她总想起过去丽贵嫔的神气。”

    端妃容色依旧清癯,可是精神气色都已经好了许多,再无病态。我赞道:“娘娘的身体近来仿佛好了许多了。”

    她安然笑:“你荐给我的温太医医术的确不错,我也觉得病发时没往年那么难过了。”

    我用护甲拨正衣襟上的珍珠纽子,笑容亦含了锐利之意,道:“太医么,不是只会医人,也能杀人的。”

    端妃目光一跳,转眼已是心平气和,道:“是有人该走了。”

    大雪一直下了十来日也未有放晴的迹象,新年的气息却是越来越重了。各宫各院都忙着添置衣裳、打扫宫苑。棠梨宫也是一般的忙碌喜庆。

    这一日我兴致颇佳,亲自写了对联唤了小允子带人攀了梯子往宫门上贴,一群宫女皆乐呵呵地围在下头仰着脖子瞧。我笑道:“等贴完了再看吧,这样一齐伸着脖子,等下小允子他们鞋底的灰落下来迷了你们的眼睛。”

    佩儿笑嘻嘻道:“娘娘就爱取笑奴婢们。”

    我与她们说笑了一回,觉得冷得受不住,方打了帘子进了暖阁,小连子却一溜小跑进来,我见他神色有异,知是有事要说,便唤了他进来。小连子道:“奴才这几日留心着,似乎总有人在外头窥视我们。”

    我一惊,皱眉道:“你看仔细了?”

    “是。”他答:“奴才有两回瞧得不太真切,有两回却看清了,装着是在永巷里打扫的,扎扎实实是窝在墙根下听壁角呢。”

    我心下烦恶,也知道事关重大,遂问,“看清是谁了没有?哪个宫里的?”

    他眉间隐有愤色,道:“是慕容选侍处的近身内监。”他道:“似乎还随身带有火石一类,意图不轨。只是宫中守卫森严,他还未曾得手。娘娘是否要让奴才擒了他去见皇上?“

    我的护甲用力扣在手炉上有金属相击的刺耳声,“竟敢窥视我宫中情景。”须臾却笑了,道:“别理会,只要私下小心他的举动即可。不许打草惊蛇。”

    小连子虽不解,却也唯唯应了告退。

    眉庄连日来为了玄凌并未重惩慕容世兰一事大为光火,又听闻襄贵嫔进言杀慕容氏反被斥责,越发的终日闷闷不乐。我瞅了个雪消日晴的好日子,特意请了眉庄来我宫里下棋散心。

    眉庄支着手歪在椅上,懒懒地落了一颗黑子,发觉错了,便要悔棋,我哪里肯。她一推棋盘,道:“罢了,罢了,眼见我是要输了,不玩了。”

    我忙道:“这算什么,悔棋不成就耍赖,半点大家子的气度也没有了,尽学足了那起小家子气。来来来再下一局。”

    眉庄拨弄着金架子上的白羽鹦哥,道:“我心里烦着呢,再下十局也是个输。”

    我慢慢收起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开了架势,道:“我晓得你烦什么,可惜机会还未到,总得寻一个大错处才好了断了她。人家毕竟得宠那么些年,要死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眉庄咬一咬唇,道:“你哪里晓得我心里的恨——”

    我打断她,平静道:“我只会比你更恨。我腹中掉下的,是我的亲骨R。”

    眉庄默默,重又回到棋盘前坐下。

    天色渐渐晚了,我只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絮絮说着新进的四位贵人谁更得宠些,由着小允子带人进来一盏盏点着了烛火。

    我问:“祺贵人呢?”

    槿汐答:“娘娘忘了,前儿刘慎嫔宫里就来说,请祺贵人今日听戏去了。”

    我“唔”一声,道:“雪才化,她晚上回来怕瞧不见路滑,你在她殿门口多多点上灯笼。”

    槿汐答应了出去,我见小连子走在最后,示意他留下,他道:“来了,在西墙根下。”

    眉庄见他没头没脑说了这一句,不觉疑惑。我让小连子出去,向眉庄轻笑道:“姐姐想看慕容世兰怎么死么?”

    我微微一笑,端起烛台拉了她向寝殿里进去。我的寝殿隔墙就是祺贵人殿阁的暖阁,此时她不在,想必也是无人。我顺势将烛台扔在殿角的木桌下,火苗“嗖”一下窜了起来。

    眉庄大骇,惊道:“你要做什么?”

    我徐徐道:“姐姐别慌,也别出声。”我打开窗,冷风呼呼直灌进来。风势越大,火势越大。我忙拉了她出去,依旧如常坐在西暖阁里下棋。

    眉庄惊魂未定,我估算着火烧得要被人发现还需一点时间,拣要紧的告诉了她。眉庄释然微笑,松开衣卷落出翩然大袖,静静道:“既然做戏,就要做足全套,我可不想她再有生路可逃。”

    她遽然起身,奔向内殿,我知道不好,急忙奔进去,床帏、衣柜俱乐已烧着,眉庄宽广的衣袖已然着火,我脑中轰然一响,举了盆水便扑了上去。

    眉庄宁和一笑,声音清碎如冰,道:“我可不想死。”骤然大声呼救。

    玄凌匆匆赶来时,棠梨宫的后殿已经烧毁了大半,到处都是焚烧的刺鼻气味、乌黑的梁宇和水泼的痕迹,狼狈不堪。

    我浑身是水,冻得瑟瑟发抖,勉强裹了一条被子取暖,眉庄亦是。玄凌合身冲了进来,将我裹进他的明黄玄狐大氅里,抱着我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又冷又惊,骤然被他抱在怀里安抚,心里冒出一阵即将大功告成的凛冽快意,嘴上却呜呜咽咽哭了出来,唤:“皇上……”

    他急急忙忙看我,“没有事吧?”

    我用力摇了摇头,满脸是泪,指了指旁边的眉庄道:“皇上,眉姐姐她——”我复又哭了起来。温实初正半跪在眉庄面前为她包扎手臂的烧伤,玄凌放开我向眉庄道:“婕妤,你的伤怎么样?”

    眉庄似乎怔怔的出神,对玄凌的关怀充耳不闻,我“哇”地一声哭起来,道:“皇上,姐姐定是吓坏了。都是臣妾不好,好端端地请姐姐来下棋做什么,倒害了她受惊吓。”

    温实初忙道:“贵嫔娘娘别急。沈婕妤精神没有大碍,只是手上的伤稍稍严重些。”

    眉庄恍惚地回头,手下意识地一撩,包了一半的伤口露了出来,小臂上的皮R焦黑血红,手掌大小的一片,撒满了黄的绿的药粉,乍看之下十分可怖。

    玄凌又急又怒,向身后喝道:“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宫里的掌事内监呢?!”

    小允子正在一边忙得手脚并用,听得玄凌喝问,忙不迭跑了过去,道:“皇上恕罪。都是奴才当差不小心。不过纵火的人已经抓到了,正等着发落。”

    玄凌闻得“纵火”二字,神色一变,道:“带上来。”

    纵火者已经被抓住,正是服侍慕容选侍的肃喜,事发时他在我宫外鬼鬼祟祟,并在他身上搜出了打火石和火油。人赃并获,纵然他矢口否认拼命喊冤,也无人肯相信他没有纵火。

    正在这时候,去听戏的祺贵人也赶了回来,见自己所住的偏殿烧地不成样子,加之闻得事情经过,不由得又惊又怕,悲从中来,哭得越发伤心。

    玄凌神色变了又变,眉庄始终是恍恍惚惚受了惊吓的样子。我抽泣道:“臣妾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公,竟遭如此报复,要臣妾宫毁人亡,幸而奴才们发现得早,否则臣妾就没命见皇上了。”

    玄凌冷道:“区区奴才哪里有这个熊心豹子胆。慕容氏一向狠辣,倒是朕小觑了她。”

    祺贵人在旁只牵住了玄凌的衣袍苦苦道:“臣妾的兄长和莞贵嫔的父兄都是平汝南王与慕容氏有功,臣妾又听闻慕容选侍向来与莞贵嫔不睦。如今贬黜,自然深以臣妾和莞贵嫔为恨。要不小小一个内监为何要火烧棠梨宫,必定是有人主使的。请皇上做主啊!”

    我发髻散乱,只得随手挽了头发道:“慕容选侍就算不满也只是对臣妾,不想却连累了祺妹妹和眉姐姐,都是臣妾的不是。”

    玄凌拉了我道:“哪里是你的不是呢。朕本不想做得太绝,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料她反而更加毒辣。罢了!”他眉心挑动,向李长道:“告诉皇后和敬妃,连夜审问慕容氏,若经属实,即刻打入冷宫赐死,不必来回朕了。”

    我回首,见眉庄嘴角凝了一丝冷笑,亦是从心底冷笑出来,倏然忆起我那失去了的孩子,只觉得痛快和伤痛,交杂着激上心来。皇后和敬妃从来与慕容世兰为敌,落入她们手中,即便她没有指使纵火也会证据确凿,何况现在“铁证如山”呢。

    我靠在玄凌肩上,复又嘤嘤哭泣了起来。

    《后宫:甄嬛传3》第五部分

    七十四、兰折(1)

    因快要新年,审议慕容世兰之事不宜拖到年后,怕是不吉利。肃喜刚被亲审就招了是慕容世兰指使,因而皇后和敬妃当机立断连夜审了慕容世兰,将她废入冷宫。

    我暂居在眉庄的存菊堂,虽然窄小些,两人却是情谊融融。仿佛还是幼年时,她常常和我头并头捱在床上说着悄悄话,月光如水从窗前倾泻而下,如开了满地梨花如雪。眉庄的头发极长,黑且粗,洁白月色下似一匹上好的墨色缎子,从纱帐里流出来。

    眉庄掰着指头算日子,“今日是二十五,顶多不过二十九,必死无疑。”她“咯”地轻笑了一声,“也不枉我伤了自己。”

    我小心察看她的伤口,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何苦要烧伤自己。幸亏现在天冷,若是在夏天必定要化脓。”

    眉庄不以为然道:“顶多不过是留个疤痕而已,换她的命也不算亏。”她又道:“若不让皇上亲眼见到我烧伤的伤口有多可怖,他永远不会知道焚火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只有见到我的伤,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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