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尚且贪生,吴刚听到有机会减轻处罚,顿时喉结动了两下,
把脸转向妹妹吴氏。阜竟他是个瞎子,周德兴很瞧不起他,平时态度非常恶劣,有什么事情也绝对不会和这瞎子大舅哥说。
事关兄长(w)ìng命,吴氏搜肠刮肚的回想起来,可周德兴对她非打即骂,眼里根本就没这个任他凌辱的老婆,也不会轻易把秘密告诉她呀!
徐辛夷在旁边看得干着急,毕竟有上国家法度,下有秦林刚才做出叫吴家兄妹立功赎罪的决定,要是吴氏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秦林恐怕不好自食其言吧?
秦林抓了抓头皮,踱着步子想了想,走到吴氏身前循循善yòu的做着提示:“你好好想一想,前几天周德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尤其昨天下午,有没有和你见过面,说过什么话?”
“昨天下午他到娘家来找过我“吴氏眉头拧成了疙瘩,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忽然眼睛一眨,大声叫起来:“对,我想起来了!”
周德兴最近一段时间很倒霉,先是为虎作伥,替荀长风追杀齐赛huā、习东胜,结果被秦林当场捉住,这条罪名不小:接着叫他戴罪立功,又找不到白莲教的线索,被张紫萱下令责打,扎扎实实的挨了三十大板,打得他皮开肉绽。
平时这家伙就对吴氏非打即骂,这下回到家心里有邪火,就更是把老婆当作了出气筒,打得吴氏死去活来,吴氏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带着儿子回娘家躲避,对外还得强装笑脸说是归宁。
亏得秦林勒令周德兴立功赎罪,等于悬了把刀子在他头上,随时有可能落下来要他的命,周德兴不得不拼尽全力去打听白莲教的消息,见老婆跑回了娘家,也没工夫去理会,才叫吴氏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就在昨天下午,算算时间大约就在周德兴去府衙求见之前,他从城外匆忙赶往城内,经过了吴氏娘家门前。
正巧吴氏带着儿子出门,周德兴一头撞见这娘儿俩,就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唾沫,怒道:“贱fù,老子挨了打,你也不在家照顾,以为躲到娘家老子就奈不何你了?老子这下要咸鱼翻身,待会儿见了秦钦差,非但戴罪立功、还要飞黄腾达,你就等着接休书吧!”
吴氏被丈夫虐待怕了,根本不敢争辩,赶紧护着哇哇大哭的儿子躲开,心里委屈之极,想到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苦苦忍受虐待,到头来仍免不了一纸休书,真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又舍不得可爱的儿子。
等吴刚从铁匠铺回来,发觉了妹妹的异常,一问之下顿时怒火中烧,悄悄拿走了周德兴家的钥匙,mō到周家埋伏下来。
结果周德兴没有见到秦林,而是见到了面罩寒霜的张紫萱,他权衡之下没有说出那个可能让他飞黄腾达的秘密,不料回到家的时候,等候他的是愤怒的吴刚,和沉重的铁锤与锋利的尖刀……
吴氏说完这些,最后补充道:“民fù熟知丈夫的秉(w)ìng,他这人是半壶水响叮当,总是自以为了不起,我看他当时的神sè举止,一定是刚刚发现了什么秘密,钦差大老爷跟着查下去,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呢。”
秦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记得你娘家在东门外住,是吧?你见到周德兴的时候,他是步行还是骑马,当时看样子累不累?”
“民fù娘家就在东门外”吴氏点了点头,又仔细想了想才思索着答道:“丈夫当时是步行,走得很匆忙,初春天气还冷,他脑袋上就热气腾腾的,两鬓有汗水流下来,看样子精神还好钦差大老爷,民fù说的这些,有没有用啊?”
“有用,太有用了!”秦林哈哈大笑。
昨天只知道周德兴要见秦林,径果张紫萱出面接见,这厮扯了几句淡就闪人,但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对秦林说。
有了吴氏提供的信息,秦林立马可以肯定,周德兴是有了关于白莲教的情报,所以才会说“不仅戴罪立功,还要飞黄腾达”这种话。
不仅如此,根据周德兴的语言动作表情,还可以进一步推定,他和吴氏见面的时候,距离发现白莲教线索的时间并不久,或者说就是在之前一段时间,他刚刚弄到了什么秘密!
听秦林说线索有用,吴氏大喜过望,眼巴巴的瞧着他,吴刚也心头一松,静静的等着宣判。
秦林将袍子下摆一掀,重新走回公座坐下,不徐不疾的道:“周德兴被杀,吴氏虽犯了知情不报的错,毕竟是替亲兄隐瞒,符合亲亲相隐,何况她长期被周德兴毒打虐待,实在情有可原,本官判她当场释放,好生抚育儿子长大成人!”吴氏听判之后心中一喜,朝秦林磕了个头,又带着焦急的看了看哥哥吴刚,毕竟他才是杀人的主凶。
吴刚听得妹妹无罪释放,神情就松弛了许多,想想接下来就是自己了吧。
“吴刚听判!”秦林一声断喝,声sè俱厉:“周德兴固然有取死之道,你不该擅自杀害,即便吴氏替你立功恕罪,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本应发配三千里外远瘴地面,念你是个盲人,姑且饶你就在本府服三年徒刑!本官断案,你兄妹认罪服判吗?”
“服判,服判!”吴家兄妹跪在地上,朝着秦林连连磕头,两人齐声叫道:“钦差秦少保明镜高悬,待罪人恩重如山!”
不仅免了吴刚一死,还把三千里偏远流放改成本府之内的徒刑,这已是难得的法外施恩了,否则吴刚双目已瞎,流放到几千里外,这千里迢迢的走路都难挨过去。
吴刚锁拿入监牢,等着打板子,吴氏当场释放,她可以慢慢把儿子拉扯大,吴刚在本府服刑,就近照顾也方便,兄妹俩对秦林真是感jī涕零。
接下来秦林就该办自己的事情了,白莲教可不像吴刚这么好对付。
陆远志是说干就干的(w)ìng子,转身就要往外走:“秦哥,还说什么呢?咱这就去东门外大事搜索,一定要找到白莲教的线索!”
等等!秦林叫住胖子:“你急个啥?现在就急着出去,大规模搜索,就不怕打草惊蛇吗?到时候别没有mō到白莲教的影子,反而碰一鼻子灰!”陆远志讪笑着挠了挠头皮,想想也是,谁知道白莲教在东门外的哪里?谁知道周德兴是在什么地方,通过什么人得到的线索?你这会儿过去,没头苍蝇似的,恐怕打草惊蛇的可能(w)ìng远比找到线索更高吧。
徐辛夷撇撇嘴,正想反驳秦林,见了他嘴角微微翘起来,就呀的一声惊呼:“秦林,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不要吊胃口呀!”这急(w)ìng子的大小姐,还真是比秦林还要着急呢。
秦林嘿嘿一笑:“还记得我问了吴氏,周德兴和她碰面时的状态吗?”状态?徐辛夷稍微想了一下,她得父兄传授兵法,顿时就想通了,惊讶的指着秦林:“呀,原来你早就想到了!”
那可不是吗,秦林早有打算了。
周德兴是马快,他骑术还算过得去,出城却并没有骑马,说明他发现秘密的地方离城不是太远,为了隐蔽行踪、为了打探消息方便,他就舍弃了马而选择步行,以一般的想法进行估计,这个地方和兖州城的距离应该不会超过二十里,步行时间在一个时辰以内,否则周德兴宁愿骑马过去,等快到地方再把马藏起来,然后步行接近打探了。
同时,因为吴氏看到周德兴的时候,这家伙走得热气腾腾,脑袋上直留汗水,以现在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来看,也不会是只走了三五里路的样子。
那么周德兴打探到白莲教消息的地方,大致范围就可以划下来,基本上是从兖州城东门出去,五里以外、二十里以内。
比起漫无目的的大搜索,这样划定了范围,就要轻松多了,陆胖子又嚷嚷着要带上校尉弟兄去搜索。
孰料秦林再次摇摇手:“且慢,也许我们能把范围进一步缩小,甚至一击必中呢!”怎么办?难道秦林是开了天眼的,能看到周德兴死前几个时辰去了哪儿?
就连徐辛夷也眨巴眨巴杏核眼,觉得不敢墨信。
“看本官的手段!”秦林嘿嘿笑着,领着众人来到殓房。
周德兴的尸体就停在这里,因为天气还比较冷,倒也没有太臭,只是yīn森森的叫人脊背发凉。
秦林这次却没去管尸首本身,而是把它脚上穿的两只靴子脱了下来。
身为马快捕头,周德兴的马靴质量不错,是小牛皮的鞋帮子,带huā纹防滑的鞋底。
太好了!秦林拿着靴子嘿嘿直乐,心说这趟咱的运气还不错。
从陆远志到徐大小姐都莫名其妙,不懂秦林抱着死人的两只官靴笑个啥,难道靴子还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