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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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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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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马都监孟怒安不是人人称戴,平民感颂的好官吗?可是这几年来,他没露过面,却一改往昔为民请命、克勤克俭的作风,作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好人,判了多少冤案!”二转子道,“到头来,才弄清楚,原来孟二将军早已死了四年,头颅早给割了下来,抛在城西大粪坑里,已浸成了蛆虫的安乐窝。他的脚早已给大将军的狼犬啃光了,双手和脊椎骨给大将军造了一种兵器,听说就叫做‘青龙白骨鞭’。他的肚肠听说还卖给市场的R商,下令他们得当作是猪牛的内脏,沽给百姓作肴。他既然死了四年,那么,那些伤天害理的命令是谁以他的名义下的呢?象惊怖大将军这种人不骂,还能骂谁!”

    小刀脸色惨白,阳光一下子在她脸上淡褪了色:“……有这种事,天!”

    小骨的眼瞪得越大,唇就紧抿得越小:“……怎么这些……我都不知道的!”

    “我呸!”侬指乙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大将军的老爸不成?那种老狐狸做尽丧尽天良的事,你这些雏儿知悉才怪呢!”

    他还是针对小骨来骂。

    对小刀还算口下留了情。

    “是好是坏,骗得一时,骗不了永远!是善是恶,骗得了一小撮人,骗不了大家!大将军老说他为了大部分老百姓的利益,出兵平乱,‘东零村’是这样变成寸草不生的废墟了,‘乌金壁’的好汉义盗,也给斩草除根,”阿里气忿难平地说,“就你们这些公子少爷不知道!”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当然什么都懵然不知!”二转子也忿怒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以为已尽掩天下人之耳目,但大家心里明白,今天他当权有权,大家忍辱偷生、忍气吞声,可是历史会记下他那一笔的。”

    他们三人常在一起,早有默契,一旦骂战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紧密快急而有力,小骨全无还口之能。

    倒是冷血冷冷的加了一句:“与其坐等历史还个公道,莫如我们今天就向他讨个公道来!”

    只要一谈起锄J去暴、行侠仗义的事,他的话又有力有劲、敢作敢当起来。

    小刀竟气得眼中有泪花泛漾:“我不信,你们没有证据。”

    一见她想哭的样子,阿里也扁了嘴,想哭:“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侬指乙说:“你一定是刚出来闯天下的了,大将军是百姓们的公敌,谁都知道的呀!”

    二转子道:“唉,你为他那种人伤心干吗?白费了姑娘珍珠似的眼泪了。”

    他居然也“怜香惜玉”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但巴旺忽道:“她要证据,还不容易!这几天,两省十七县有十一起秀才书生,赴京上书,陈诉黎民疾苦,J佞当道,但据我们所知,已给大将军派人杀了六起,有一起人,便是由著名太学生张书生为首,一行十六人,因生怕途中遭人杀戮,由忠义之士‘大寒公’梁大中亲自押阵,大概入暮前就会经过老渠,我算定惊怖大将军决不会让人到京里去告发他,一定会在这一两天内半途杀这一十七人……你们要是不信,且拭目以待好了。”

    冷血双眉一轩,道:“一路来,我也听说有三起太学生、书院同学给山贼拦路劫杀了,原来是——”

    小刀恨声道:“我不信。”

    小骨高声道:“我更不信!”

    耶律银冲忽道:“什么信与不信,去看看不就得了!”

    小刀说:“好!”

    小骨道:“求之不得!一定是有歹人拦杀太学生,嫁祸大将军!”

    侬指乙眯着眼,使他的深目更凹凹的陷了进去:“你们是将军府的人?”

    小刀嫣然道:“我们是京里来的。闻说大将军威名遐迩,不知竟会有这等事!”

    然后遥向冷血一指道:“我们一路上都听到骇人的血案,又见此人行踪诡秘,所以就跟来查个究竟,不意却听到了这些……”

    耶律银冲道:“且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因何而来的,让你们知道真相也好。”

    冷血忽然问:“你们既知大将军如此凶狠,残杀太学生,为何不阻止救助?”

    “救?救得了几个?”侬指乙说,“我们早就习惯了。”

    “救?我们早已饿瘫了,银子都给苛税刮光了,”阿里说,“我们还等人救呢!”

    “救?救他们我们就得给说成是乱党暴民了。”二转子道,“我们现在也只带你们去看个真相,而不是救,不过是要让你们清醒清醒。我们就躲在老庙,不闻不问,看也不看。”

    小刀说:“人人都象你们这样独善其身,天下人就要苦了,这算什么‘五人帮’!”

    “我们连独善其身也有所不能,还说什么兼济天下?”但巴旺也说话了,“住在老渠的人,最是自量,最有自知之明。朝廷的事管不了,最好填饱我们自己的肚皮!有什么办法?哪儿有我们效力之处?我们担心的倒是……”

    他叽叽叽叽地笑着,象一匹黑色的马,涎着脸向小刀阿谀地说:

    “我倒是担心温柔如小刀姑娘的,一旦见着这种场面,我怕会……”

    众人见他也一样讨好美人心,全嘘叫起来,把但巴旺下面的话喝住。

    少年冷血 … 第五章 问天下书生破国之痛忘未?

    他们一行人:耶律银冲、但巴旺、阿里、侬指乙、二转子、冷血、小刀、小骨自老庙走回老渠,可是那十七太学生一行人却杳无影迹。侬指乙说:

    “他们大概是怕了,明知是死,还何必作虎山行?”

    这时,天气渐凉,夕阳西下,暮色将至,牛粪和草根在这微凉的初晚里发出清新的气味,闻起来很舒服。

    初亮的星子近得像在小丘上一尺之遥,垂手可撷。

    冷血觉得小刀姑娘的眼眸比星子还亮。

    “说不定他们已平安过去了呢!”

    她说。

    说完这句话她就看到了人。

    一行十七人。

    不止。

    他们还抗着锄,带着农具,有人还搬着犁头,拖着疲乏的身躯,跟着一大群下田将息的农佃,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不上书,都种田去了?”二转子等人都猜疑了起来。

    侬指乙、阿里和二转子都是打听的能手,打听之下才得知,原来这十七名学生早在下午已经过老渠,见农人忙于耕地,为首的张书生说:“反正我们也来不及赶下一站了,今晚得留在老渠,不如趁有时间,帮帮庄稼老哥们的忙吧!”

    他们就真的掀袖敛裤的,脱了布鞋就下来帮忙耕作,连农佃们婉拒坚拒都拒绝不得。

    这些农户们都赞不绝口,“这些太学生真是要得,我家阿牛,文当然不如他们,连下田也躲怠得很哩。”老点子就一径儿地说,“他们真了不得,还要替大家赴京上书,为咱们小老百姓申冤除暴呢!”

    阿里等又问起这干太学生会留宿在哪里。

    “我要招待他们住在我家,”镇长老瘦惆怅得什么也似的道,“他们说,绝不敢扰民呢,还是住到大安客栈去了。哎,我家的猫猫,可又见不着张书生、梁兄弟那种人才了。”

    另一个在镇上是深孚众望的老福却嘲笑他:“你啊!就是到处找人把大闺女推出去,不如就让我家的穿穿将就一点,要了你家的猫猫吧!”

    “呸呸呸!”老瘦啐他刮他,“你家穿穿?癞蛤蟆!也不撒泡N照照,跟我家猫猫配个脚板底?……”

    “哇哈!你算什么?嫌起我家穿穿来了!我家穿穿有什么不好……”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

    ——看来,这两人也吵骂了十几年了,吵得习以为常,一时不吵反而不习惯哩。

    耶律银冲等人也不理会,径自赶去大安客栈,在门前又一次遇见这风尘扑扑、疲惫但不倦的十七名太学生。

    在暮色四合里,他们原来比较少晒太阳的白皮肤象都披上了一层灰纱。

    小骨以一种“后见之明”的语言道:“你们看到了吧?他们都平安无恙!谁敢在惊怖大将军的地头惹事!”

    但巴旺驳斥他:“长路漫漫呢!今晚不下手,谁知道明天动不动手?”

    小刀不想让两人起冲突:“没事就好嘛。”

    冷血却问耶律银冲说:“要不要通知他们,该提防一下?”

    耶律银冲略一沉吟,道:“也好。”

    于是由能言善道的侬指乙走了过去,趁他们正在分派房号之际,跟为首一名清癯的书生说:“你们是上京告状的太学生吧?”

    这些人文质彬彬,显然未走惯江湖,闻言俱是一怔。

    为首的书生道:“不能说是告谁的状,只是书生之见,合疏联谏,弹劾J宦,望能上动天听,降恩黎民而已。”

    这回轮到侬指乙一怔,回首问冷血:“他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耶律银冲忽道:“回去。”

    那十几人均为大诧。

    一名精悍汉子上前一揖,温文有礼的道:“不知老兄此语何解?”

    “回去。”耶律银冲依然道,“不然,一定会有人来杀你们的。”

    那十七人均一哂。

    ——他们听有杀身之危就象在听别人的故事,死亡对他们而言似只是一个哲思。

    “谢谢。”那悍汉道,“我们知道了。”

    耶律银冲问:“你们不走?”

    “我们知晓有这样的下场才来的,大势危殆,小人当道,君子见弃,国之将亡,谁能不理?”那为首的书生说,“这个时候我们不该太顾虑自己的安危的。”

    说完,他就笑笑,继续跟那悍汉分派安排那些人住哪一间房。

    只剩下冷血等八人在店里发呆。

    那店掌柜见小刀、小骨衣着光鲜,前来兜活儿:“客官,喝酒吃饭吧?我这儿有美酒好菜呢,哪,让我来数数,有热火小炒……”

    小骨没精打彩,不耐烦的叱道:“不饿不饿,不吃不吃!”

    小刀却掏出一块碎银,把掌拒的弄得称谢不已,再不过来烦扰。

    侬指乙咕哝道:“这算什么?”

    阿里伸伸舌头:“碰一鼻子灰了。”

    二转子搔搔头皮,他的头皮也真如云似雪,飘飘而下,两肩白了一层,把小刀唬得暗中退了一步。

    这一退,又靠近了冷血一些。

    冷血只觉鼻端一香,这次学精了,连忙退了一步;刚一退去,心里又大是后悔,但又不好再上前一步。这次没“撞”上,他心中不无遗憾。

    过了半晌,但巴旺涩声说:“走吧,留在这儿也没意思了。”

    耶律银冲叹道:“当真是书生之见,就是不听劝……”

    话未说完,忽闻雷声。

    不止一声,而是四面八方,一齐骤响起紧密的雷鸣。

    不是雷声。

    而是蹄声。

    ——马蹄遽响!

    “来了!”

    但巴旺是在乍闻蹄声之际说了这句话。

    在这句话出口之际,东、南、西、北四面的木板墙,猝然破裂,各有七骑神骏,破板冲了进来,并一齐勒然止住,分四面把十七名太学生围在木梯之下、客栈中心。

    这二十八骑神骏,说止便止,气势惊人,连人带马,不发一声,平时训练精严,由此可见。

    侬指乙又咕哝道:“哎,单就这四下一冲,毁坏民居的银两就够这店家白干一年半载了。”

    冷血手背上一道青筋,忽然跃了一跃,他的右手无名指,也动了一动。

    可是他人却安如磐石。

    没动。

    也没说话。

    说话的是马上一名满腮虬髯的巨汉。

    只有他和另一名鼠髯汉子是穿缨盔铠甲的——其余的人都只扎腰劲装打扮,像山贼多于像官兵。

    这二十八人杀气腾腾,手上不是拿剑握刀,就是提钺挺戟,有人举着火把,火焰嘶嘶的吞吐着,象一条条会发光而挣扎着的蛇。

    这些人连人带马一冲进来,人人都抱着头、变了脸,但见这二十八骑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才舒了小半口气。

    那虬髯巨汉叱道:“进京闹事的呆子,就是你们了吧?”

    那为首的书生神色宁定,但若仔细看去,当会发现他眼神透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

    “有何见教?”他抱拳揖道。

    “承认就好,你们大概也知道咱们是谁派来的了吧?”虬髯巨汉大刺刺地道,“他老人家你也敢惹,你们还是受死吧!”

    说罢,一抡斧钺,就要取人性命。

    他身旁的鼠须汉却似有心保全这些人,作势一拦,道;“你们还是快交出那封勾结逆党的通敌函件吧,这样七将军或可免你们一死。”

    “免我一死,又有何用?”那白面书生气淡神闲的道,“天下百姓,如在锅中,我等独苟活又有何欢?”

    那鼠须瘦汉“赫”了一声,喝道:“你们这些穷秀才也真酸不可闻、迂不可耐!”

    “酸就酸吧,迂就迂吧,如果连这一点骨气都没有,我们的书也就白读了。”白面书生浩然地道,“问天下书生,破国之痛忘未?我们朝廷,昏庸无能,贪佞腐败,国家已丢了一半,人民只剩了一半,我们这几条命算什么?只要能尽一已之力,试挽狂澜,就怕没有好刀来光顾我的头颅。”

    “莫道书生空议论,头颅掷处血斑斑。”书生坦然道,“朋友,你也是人,天良何在?”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身后十几名同窗和弟子,脸上都出现一种敢死无惧、命丧不悔的凛然来。

    那鼠髯瘦汉的马,退了一步,但那虬髯巨汉环顾在场众人大笑道:“好!我就看你这臭书生有多少血可流!大家听着了,大爷成全他们!你们看到的,就照例说是‘瘦金峡’的土匪们干的!谁要是多说半句,全家、J犬、不留!过去有的是例子,不怕死的就嚼舌去!”

    然后,手上至少一百二十斤重的斧钺,随手一舞,“唰”的一声,轻得象棉棒一样,直往那白面书生头上斫落。

    忽听有人低喝了一声:“住手!”

    虬髯巨汉威风惯了,上级叫他住手,未开口前他就体察上意先行住手,要是别人胆敢叫他住手他就偏不住手。

    这次他陡然住手,当然不是因为听话,而是那听似低沉的一喝,竟象一根筷子戳入了他的耳膜里,很有点刺痛。

    “谁?!”

    他怒问。

    一个青年踏前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样子,胯下的马已遽蹄惊立!

    少年冷血 … 第六章 问天下侠客弃家之耻忘未?

    他好不容易才把受惊的马勒止,脑里只有一个明确的印象:

    那就是那青年象剑一般坚决的神情。

    “你是谁?”

    “冷血。”

    “你胆敢来妨碍本将军办案?!”

    “我也是从京城来的捕役。”

    “那好!”虬髯巨汉傲然道,“那你总听说过‘砍头七将军’莫富大吧?见了上司,还不依礼叩拜!”

    “你胡作非为,残民以快,不配当我上级!”

    “什么?”

    “滚回去!”冷血冷冷地道,“否则,我在这儿先杀了你,再向大理寺后禀。”

    “你是什么东西!”莫富大吼了起来,巨钺映着火光炸出厉芒,“活得不耐须了?我先宰了你!”

    那鼠须瘦汉忙道:“小兄弟,你初出茅芦,不知莫七将军的威名吧?还是回京去吧,少惹是非!我是为了你好。”

    冷血看了他几眼:“你是他的副将?”

    “我叫傅从,人称‘三间鼠’。你拿着我们的名字,回京里去问问我们的来头吧,省得枉送性命。”鼠须瘦汉苦口婆心的道,“我也是为你好。”

    冷血反问他:“听你说话,还有点人味,为何却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三间鼠”傅从涩笑道:“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脚色而已!你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快快走吧!”

    冷血在一日之内,连听两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终于忍无可忍,以一种极其坚定的傲慢说:

    “大家都习惯沉默、不敢反抗,所以才会受人欺压,任人鱼R。身处高位的人,抓住权力不放,视百姓为奴仆,视万民为刍狗,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人们的支持,他连一根草都不如!得民心才能得天下。一个真正拿得起、放得下,有原则、有良知、够定力、够胆识的人,是不会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借口的!”话才说完,只听有人喝了一声:“好!”

    其实是一男一女一齐喝彩,但因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声,所以听来只有一声。

    男的是小骨。

    女的是小刀,

    火光映耀中,男的英气,女的飒爽。

    “三间鼠”傅从低下头去,好象在看跃动在马鞍上的一只苍蝇。

    “好哇!”“砍头将军”莫富大怪叫道,“原来不止一名叛逆,而是一群乱党!来人啊,把这里的人统统拿下!把这些造反书生全部就地处决!”

    除了“三间鼠”傅从之外,其他二十六名大汉,皆自马上一跃而下,如狼似虎般杀人的杀人,抓人的抓人,一看便知是此道好手,抓惯了人,也杀惯了人。

    他们还要动手,忽听“琤”的一声。

    因为听见声音,所以他们看见了剑。

    看到了剑,才发现剑尖已抵在“砍头将军”的喉咙上。

    冷血用剑尖挑了挑,剑锋微微割破下巴的感觉,使得莫富大声音也发颤了起来。

    他明明防着冷血。

    他明明看到冷血出剑。

    他明明自恃有这么多手下。

    他明明有一身武功。

    ──可是他就是避不过去。

    ──可是那一剑就已抵着他的咽喉!

    “你……你要怎样?”

    “叫他们撤,我要绑你回京受审。”冷血冷冷地道。

    “你……你知不知道……这……这样做……”莫富大不知因为喉咙不方便移动,还是因为害怕之故,每个字都象给寒风自齿裂里吹送出来似的,“……威……胁朝朝……朝廷命官……罪大……大恶极……你们……你们……胆敢──”

    冷血的剑略挑了一挑,莫富大的话便说不下去了,噎住了。

    傅从急道:“你这可是以下犯上、带头作乱啊!还好你只是孤身一人,冷兄弟,回头是岸,我们有事好商量,从轻发落,否则你又怎能跟我们这么多人对抗?”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但巴旺忽然急声道:“他只是一个人吗?这件事没我们的份儿吗?”

    阿里也悠哉游哉的说:“我们只是一个人来的吗?我们不是人吗?”

    二转子顺口溜般接了下去:“刚才我也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早给这冷东西骂了一次,现在又骂一顿!”

    侬指乙当然也不甘寂寞:“骂两次,总该醒了吧!没听那书生说吗,问天下书生破国之痛忘未?我也来问一句:问天下侠客弃家之耻忘未?”

    小骨说:“当然未忘。”听他口气,他早把自己当成侠客了。

    小刀婉然中带着凛然:“所以,别漏了还有我们俩!”

    最后到耶律银冲说话了。

    他们五人,素有默契,平时吵吵闹闹,到重要关头时,总是心意相通,大家心里的话,一人接说一段,如臂使指,如一人说。

    耶律银冲干咳一声:

    “冷兄。”

    冷血对耶律银冲也很尊敬,忙道:“叫我冷血就是了。有何吩咐?”

    “你做的事,就是咱们要做的事,也等于是咱们做的事。”耶律银冲说一个字象打下了一口钉子:

    “咱们一人做事,八人齐当!”

    小骨、小刀一齐叫了一声:

    “好!”

    冷血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笑。

    ──没有人可以想象在这么一个坚忍如花岗岩石的脸上,因为一个笑容,可以产生那么巨大的变化,直如风吹花开。

    但就在他笑容甫现的一刹那,发生了一件事──发生得迅雷不及掩耳、急电不及闭目!

    “三间鼠”傅从忽然自他手上的长戟里抽出一把剑。一。那剑长达丈余,细若小指,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长针。二。这长针急刺冷血。三。长针到了冷血肩头不到三分处,陡然止住,不再前刺。

    这一、二、三个动作是分解过的,然而在傅从手上只不过用了半瞬间完成──也就是说,你只要想眨眼,而还没眨眼之际,他已把一切动作完成了。

    然后他完全变了模样。

    垂头丧气变成狰狞嘴脸。

    “放下你的剑,”他声音尖锐刺耳得象磨在刀锋上,“你们这干反贼,跟老子还不够玩哩!”

    稿于一九八九年五月

    少年冷血 … 后记 第三十七变

    什么是新?

    曾经说过:

    写前人没写过的,就是新。

    写前人写过的,但用不同的方式写,也是新。

    写前人写过或没写过的,但用自己领悟的方式去写,更是新。

    ──不新不写,这是应该的、也是当然的。前人累积了这么多可珍可惜的书山字海,如果再重复的、因袭的、一成不变、亦步亦趋的写、累人累已、误人误已,何必?何苦!

    要写,就写出点新意来!

    从中外文学,前贤佳作里得到启发启悟,那是好事;一再说过:站在巨人肩上,自然会望得远一些。去芜存菁,也许所剩无几;不过,那一定是温瑞安写温瑞安的东西。

    没有传统,何来现代?创作要靠厚实的基础,不是光凭才情就可以了事的。不过,光只抱住传统种种好处不放,不知转化适应,那也只是吃古不化、故步自封;创作毕竟不是靠有学问就可以应付的。才气、学识,有的是;好作家却未见几个。

    珠玉在前,就算孙大圣悟空在今天,也得要通晓第三十七变。

    稿于一九八九年六月二日:与刘定坚会于“黄金屋”。

    少年冷血 … 第四集 十一万火急

    取胜的三大要诀是:

    一、善用自己的长处;二、掌握对手的弱点;三、化被动为主动,不要给对手牵着鼻子走。

    险道之后必有美景,峭壁上常有绝色的花。

    太急于求胜,其实就是求败。

    第一章 反扑

    第二章 失民心失天下

    第三章 疯狂反扑

    第四章 民心可用

    第五章 全面疯狂大反扑

    第六章 人心不死

    第七章 维护正义,只有刺杀

    后记 失败也是一种人格

    少年冷血 … 第一章 反扑

    局面是这样的:

    冷血的剑,指着“砍头七将军”莫富大的下颔。

    “三间鼠”傅从的针剑,则指着冷血的后颈。

    局面完全凝住。

    耶律银冲、但巴旺、阿里、侬指乙、二转子及小刀、小骨,全皆震住,不敢出手,生怕一动就害死了冷血。

    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得到汗水如何突破了毛孔的防线。

    静。

    只有火焰在烧的声响,象有人在刮指甲。

    原来傅从是一个最貌不惊人但却最可怕的敌人。

    冷血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快剑制住了莫富大。

    傅从却用急电不及闭目之手法制住了冷血。

    傅从用一只眼监视“五人帮”和小刀、小骨。

    用另一只眼盯住冷血的后背。

    冷血觉得后背给人的目光刺痛了。

    ——傅从目光之利,尤甚于他的针剑!

    “慢慢来,你的命在我手里。”傅从用一种稳C胜券才有的语音道,“你把剑放下来。我不希望你一惊慌,失手伤了七将军。”

    冷血当然仍背向傅从,“你叫谁放剑?”

    傅从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冷血居然问:“我为什么要弃剑?”

    傅从大讶:“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啊!”

    冷血淡淡地道:“是吗?”

    傅从闻言,心里一凛。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一,冷血回身。

    二,出剑。

    三,剑刺中傅从的手腕。

    四,傅从手受伤剑落地。

    五,冷血的剑尖变成抵在傅从的下颔上。

    六,他同时飞起后腿蹴飞了莫富大。

    六个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无瑕,无懈可袭。

    傅从当然不是死人。

    他更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

    ——他七岁的时候,五名同门,一齐放掉各人手上的两只鸟,他可以一口气(在鸟未及振翅高飞之前)刺杀十只鸟,而且剑还是从另一同门腰畔那儿夺过来的。

    可是,当冷血做那些动作的时候,他的针剑明明还指在对方的后颈上,可是偏偏就来不及刺出(只差三分就刺及),冷血便已做完了一切他要做的动作。

    这一来,局面完全改观。

    ——变成冷血的剑抵着他的喉管。

    一切的变化,对傅从而言,完全失控。

    究其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字:

    快!

    他没料到冷血会反扑。

    ——竟敢这样反扑!

    ——竟会这样反扑!

    “你错在太高估自己,”冷血的目光连着剑光象三道箭S向他,使他从眼里、喉里冷到心底里去了,“而太低估了敌人的力量了。”

    “假如没有反扑的信心,”冷血嘴角现出一丝坚忍的微笑,“我会让你用剑抵住我的后颈吗?”

    傅从这回是听到自己的汗浸湿衣衫的声音了。

    “回去,”冷血霍然收剑,“告诉惊怖大将军,少迫害好人——否则,我的剑第一个就不饶他!”

    可是傅从并没有真的“回去”。

    冷血一旦收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

    反扑。

    ——全面的反攻!

    二十七人,刀、剑、枪。

    那二十七人拿刀的拿刀握剑的握剑挺枪的挺枪全攻向冷血。

    刀破空。

    剑急啸。

    枪绽出杀人的花:

    枪花!

    刀光剑芒枪花,都不如那丈三长的斧钺——斧钺一动,所有的刀风剑风枪风,全给淹没了;斧钺一闪,所有的刀光剑光枪光,也给掩盖了。

    莫富大一斧砍向冷血。

    他恨极了冷血!

    ——这一斧,他不是要砍冷血的头,而是要把他自脊椎骨劈成两半,而且这还只是他劈冷血的第一斧!

    他要把冷血斩尸万段!

    这班人所有的攻袭都集中在冷血的身上。

    只有一个人例外。

    傅从。

    他在自己二十七名同袍攻向冷血之际,他腾身过去做一件事。

    做的只是一件事,杀的却是许多人。

    其实他才是这班人真正的领头。

    他的任务是杀掉那十八名书生。

    ——杀十八个人要多久?

    (比喝一杯水快吧!何况这些兔崽子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傅从的针剑,就象一条银蛇的信,直刺这干太学生的头领:

    张书生!

    剑刺张书生!

    张书生张大了口,看似并不知道如何去闪避!

    ——果然是手无缚J之力的书生!

    傅从本来有点好奇,这样正义凛然的书生,面对死亡的时候,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不会惊怕?怕得要死?抱头鼠窜?还是……

    看来,张书生的样子也没有两样……

    两样!

    遽然,张书生的样子变了样!

    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张英伟坚忍的脸!

    ——张书生竟变成了冷血!

    当傅从省觉冷血已拦在张书生面前接他一剑之际,一切已来不及了。

    冷血一剑刺在他的剑上。他的剑断。剑裂。剑碎。冷血的剑直刺入他的手心里,一直搠入了他的臂骨并直入肩骨。然后冷血抽剑。傅从只觉鲜血和骨髓一齐给他抽了出来。整个人一软倒地。

    (在倒地之前的刹那,他还在想:我不是二十七人攻冷血吗?怎么他们没攻杀他……)

    想到这里,傅从就晕死过去了。

    所以他不知道不是他们没攻杀他。

    而是根本拦不住冷血。

    冷血压根儿不想跟他们交手。

    二十七件兵器击了个空,待他们回首时,冷血已重创了他们的头领“三间虎”(当然不是“鼠”)傅从傅五将军!

    “回去!”冷血再次吩咐,“告诉大将军,要他好好等着,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会拿他归案的。”

    这次谁都不敢抗命。

    当他们如斗败的公J要上马蹬靴,还要扶伤重的傅从气急败坏的离去之际,冷血忽又叫住他们:

    “可记得我是谁?”

    这二十七人一时也不知道说记得好,还是说不记得妥当些。

    “我叫冷血。”冷血说,“记住了。”

    没料到背后却接二连三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声音:

    “我叫侬指乙。”

    “嘻嘻,我是阿里,你爸爸。”

    “还有我但巴旺。”

    “千万别忘了大人物二转子。”

    “小骨。”

    “小刀。”

    “还有……我们‘五人帮’的老大耶律银冲。”二转子多加一句。

    “现在这是‘五人帮’吗?”但巴旺认真的问,“又多了三个人也!”

    “叫‘八公帮’好了。”侬指乙自觉脑筋动得比较快,抢着说,“江湖上酬酢答礼时,称人为‘公’是尊敬之意,咱们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德高望重,威风八面,恩同再造,义薄云天,金睛火眼,红男绿女,大红大紫,大吉利是,正合‘八公’之意!”

    “为什么要叫‘公’!”小刀抗议,“你们以为我温柔可欺么!”

    “是啊,对啊,照啊!”二转子一副重色轻友的样子,附和不已,“不如就改成‘八婆帮’……”

    胡闹中,那一干败将早已匆匆而去。

    忽听小刀“哎”了一声。

    但巴旺、侬指乙、二转子全冲过来关照小刀。

    小刀却以玉葱般的食指,指向冷血,关切地道:

    “血……你受伤了?!”

    少年冷血 … 第二章 失民心失天下

    血,正自冷血背胁间渗了出来,白色的衣衫很快便漂起了一团殷红的地图。

    冷血道:“不打紧的……他的剑离我背后实在太近了,他的剑锋仍是划伤了我。不过,为了要重挫他们的锐气,还是先把他们唬走再说。”

    小刀很关切的问:“你……伤得重不重?”

    她还过去,扒开冷血背后的衣衫,一看伤口,又“啊”了一声,问:“谁有不要的布?”一面掏出金创药,在伤口上轻轻涂抹。

    二转子、但巴旺、侬指乙都抢着道:“我有!”都忙着要撕掉身上的衣袖。

    小刀摇首:“不要。脏呢!”

    却见张书生叫学生们在包袱里找一件比较干净的薄纱,小刀莞然道:“这就合用。”

    小骨却不屑的道:“这种人,一个谢字也不说,给他疗什么伤!”

    小刀嘴儿一撇:“我给人疗伤,关你什么事!”小刀就算在驳斥人的时候,样子仍一般纯真、明朗、可喜,象阳光在水波上一亮再亮。

    小骨嘿声道:“她就是这样,一见别人的伤口,就象她自己的伤一样,对谁都是这样:一次街边有个乞丐生脓疮,她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这样对答的时候,侬指乙、但巴旺和二转子,都觉得非常羡慕。

    小刀忽然看见冷血双肩起伏,呼吸急促,以为他痛,忙问:“痛吗?痛吧?很痛吧?”敷药之际,更是轻柔。

    惨在冷血答不出、不能答。

    他不痛。

    痛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斗志。

    他是紧张。

    小刀一跟他说话,他便脸又红、气又喘,小刀扒开他衣服替他搽药包扎之际,他更害羞、紧张、奋亢、开心,激动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小刀只以为他在忍痛。

    冷血不吭声,阿里却找小骨的碴。

    “你们不信,你可亲眼瞧见了。”他兴高采烈的说,“惊怖大将军残狠无道,有目共睹!”

    “胡说!”小骨怒斥,“那只是‘砍头将军’作恶,怎能算入大将军的帐!”

    “这么说,”阿里忿忿地道,“你是不相信这是大将军所作的好事了?”

    “当然不信!”

    两人眼看又冲突起来,那张书生却上前来,带着十五名学生和梁大中,一一拜谢过在场八人。张书生说:“豺狼当道,无法无天。我们上京进疏,结果给视为逆反,十一起人中,已有七至九起,据说已全遭毒手。我的好友苏秋坊,有鉴于此,故意在危城里发动老百姓拦道申诉,好吸引大将军的注意力,不料还是摆脱不了这些刽子手。”

    耶律银冲问:“不知各位今后打算怎样?”

    “也管不了如许多了,”张书生坚毅地道,“赴京还是一定得走这一趟的。要是怕死就不敢去,J佞更是猖獗无忌了。”

    “就算你上得了京又怎样?”耶律银冲说,“朝廷有的是贪官污吏,他们不见得会理你们的事。”

    张书生一点也不动摇的道:“朝廷总有些好官正吏,象诸葛先生便是一个。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会合京师的太学生,大家竭力争取,闹起来让大家知道,才有希望得到改善。”

    “闹一闹?”一向尖酸的侬指乙接道,“这一闹可能连小命都给丢了。”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张书生哂然道,“纵连明知不可为而义所当为者竟不敢为,那么,我们的书岂不白读了吗?”

    侬指乙的嘴巴立时象给人缝了起来。

    “你这样想,”二转子眼珠子转了转,“大家可都是这样想吗?”

    话才说完,那十五名书生都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来时,已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我头可得,我节不可夺。”

    “众唯唯,我等难之;众诺诺,我等谏之。这是我等义所当为之事。”

    “滴泪沾衣,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那名本意是保护这一干书生的悍汉梁大中道:“救命之恩,铭感五中,望他日能有万一以报。不过,诸位要是劝我们走回头路,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为的是黎民百姓有个安居乐业的日子,要是为这个而捐弃自己的生命,那是我们的光荣。你们的大恩大德,谢了。你们还是请吧。”

    阿里吐舌道:“厉害厉害,还狗咬吕D宾起来了。”

    耶律银冲沉吟道:“不过,我倒担心,以惊怖大将军行事作风,只怕不多时便会卷土重来,不杀人灭口是决不甘休的。”

    张书生淡淡的道:“灭我等之口,只十七条性命,容易。若要掩天下人之口,难矣。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则失天下,今为政者,这都不惜,吾等大好头颅,只好溅血掷醒他们了。”

    二转子喃喃地道:“只怕你头断了,血流干了,却枉断白流了……”

    忽见那掌柜笑态可掬的走了过来,热烈地道:“各位贤士、侠客,你们都是为国为民,锄暴安良的人物,我们没什么可以报答的,既住在小店里,就薄备水酒便饭,请诸位一道饮用如何?”

    原来店里这一会儿已把刚才掀翻的桌面凳椅重新摆好,并煮了酒、烧了菜要招待大家。那掌柜又盛意拳拳的道:“我叫廖油碴子。无他,以前也是个江湖人。一入江湖,永不超生,转世了还是个江湖人。我最佩服的是江湖上有肩膀的好汉,能不能打,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有骨气。”

    他顿了顿,又口沫横飞哗啦啦的道:“依我看,你们不但有铁肩膀,还有铁造的胆子──就跟我廖油碴子一样!来来来,咱们一见如故,来了我大安客栈,就是我的朋友!咱们喝一杯再说。”

    他对店面给搅得七零八落,倒全不在意,反而一力要交个朋友,可见豪情。

    众人只道盛情难却,便在掌柜的和一众伙计殷勤劝食敬酒下,大快朵颐起来。酒酣耳热,众人也交成了好友。只二转子、侬指乙和但巴旺,还象苍蝇一样老在小刀姑娘身边打转。

    他们没话找话说,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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