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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泪不是为了恐惧,刚才她确实怕死了,以为自己大限将近,这下没有让老头子震惊,倒把自己的小命送在这里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居然是这么个最可怕、最丑陋的死法,当时她的绝望和无助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可是包大同来了,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来了,也对这个花花公子没有好感,但就是感到无比安全。
她哭,是因为这里的气味实在太差了,有J毛味、血腥味、还有老板娘的体臭。
窗外的包大同看到花蕾气急败坏、又被恶心得直哭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不过又对她的聪明和机智表示满意。
从这位古怪的老板娘的语气来看,她虽然帮着黄老板做这些可怕的事,不怕杀生,但却怕鬼,不然也不会说担心水蓝追过来。
花蕾说如果不死得明白就夜夜来缠她,一定是有效的。
果然,老板娘哆嗦了一下,加快了磨刀的速度,恶狠狠地道:“小丫头,少来吓唬我,难道我会怕你吗?”不过她虽然这么威胁,接下来却说,“阎王老爷问起你,你只说是水伯害的你就好,全是因为他,我才造了那么多杀孽。为了这血饭,我几乎每天都要杀一只公J,最雄壮厉害的那种。你看——”她伸出手,两手的手背上全是疤痕。
“越是厉害的公J就有越容易形成凶气,可是杀起来真难啊,啄得我满手都是伤。”
“那你不会随便找一只吗?难道那个什么水伯还会来查?”
“他不会来查,可是——他是鬼,他会知道的!而且水蓝越来越厉害,我怕啊,真怕啊!”她喃喃地说。
花蕾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得稀里糊涂,只道:“我死得不明不白,这口怨气难平,我只认识你,不问你又问谁?”她想继续吓唬这个敢杀人,却怕鬼的女人,可是她说的话缺乏恐吓的力度。
正不知说什么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怪响,就像什么东西爆开了一下,接着一阵风猛然刮起,吹得门窗当当乱响,一道蓝光闪过,还伴随着一声J啼。
老板娘吓了一跳,盯着门头半天,终究没敢到门外去看看,神经质的继续磨刀,但却松了口:“我也不知道水蓝的事,只认识水伯。十年前,他蹲到美院的门口卖笔,但是一直被校警赶,可他就是不走。我老公无意间经过,看他可怜,又见画笔的质量相当好,就答应代卖几只。他要求这笔不卖给别人,必须卖给美院的学生,因为他要自己的笔在最高档的学校里被使用。你也知道,这些老手艺人是有些古怪的,所以我老公也没有在意。可是有一天晚上,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
她沉浸在往事中,不停的用手中的刀敲击磨刀石,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听得花蕾毛骨悚然,忍不住瞄了一眼窗外,见那蓝光闪了一下,稍微安了一点心。
“我老公很害怕,说半夜敲门不是好事,不要理会,可是那敲门声一直不停,最后更喊起我老公的名子来,于是我就陪他出去看看。嘿嘿,你可能不知道,我祖上可是跳神的,所以我知道好多密法,有我陪着,我老公就胆大多了。以前我年青的时候,人长得不漂亮,又因为多嘴得罪了族长被割了舌头,没有人要的,只有我老公娶了我。虽然他是贪图我爹给我的一个古物笔洗做陪嫁,可他毕竟娶了我,所以我当年曾经发誓,这一辈子对他绝对服从,他就是让我去死,我也不犹豫。还好,我会腹语,他不用和个丑陋、无子的哑巴生活在一起。但他从没有嫌弃我,为了他,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第二十九章 幕后人是谁?
原来这个滑头黄老板对老婆挺不错的啊,从外表真看不出来!
包大同暗想,就听花蕾催促老板娘快说,明白她是怕老板娘沉浸在回忆中跑题,于是也竖着耳朵听下去。
“门外是水伯,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富贵。我老公一看是他们,有点生气,就责怪他们这么晚还来吵,如果是没钱住店了,为什么不早说?可水伯说,家乡有事,要连夜赶回去,只要我们肯帮他把剩余的笔全卖到学校里去,并答应他们一个条件,他就赠给我们一方家传的极品古砚。我老公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着迷于文房四宝的古物,就好像身体里长了虫子一样,见了这些东西连路也走不动,要他割头来换也行,当初娶我也是为了笔洗的陪嫁,这水伯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
“真的有古砚吗?”
“当时他们并没有带在身上,只是递给我老公一封信,说他们条件和存放古砚的地点都写在信上,然后放下一大箱子画笔就走了。我老公兴奋极了,可是我却看出事情不对。因为那天月色很好,我看到他们眼神发直,似乎不会眨眼似的,而且还没有影子。当时正是半夜,我怕吓到我老公就没有说,但是我也很怕很怕!怕他们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她说着又看了看门外,害得花蕾也有些害怕,虽然明知道刚才装神弄鬼的是包大同,甚至还在心里暗赞包大同那声J啼学得真好,可这时候有点不确定了。
“第二天一早,我才把这件事和我老公说了,他有点害怕,但还是打开那封信看。信上说,他女儿水蓝死了,要我们每晚在十字路口朝西供一碗J血和人血混合的白饭,J要雄J,人要为Y,饭上三只香,只要日日不断,十年后,他就把砚盖的所在地告知。我们这才知道,信下写的地方只不过是藏砚台的地方。因为我家以前是跳神的,所以我明白这种血饭是供厉鬼的,所以一直劝我老公不要同意水伯。正说着,有警察找上门,说一家小店中有两个人死了,因为在死者身上找到我们的地址,因此让我们去认尸,我们一看,可不正是水伯和富贵嘛!”
“他们怎么死的?”花蕾急脾气地问。
“不知道,只说水伯本来身体就不好,死得很正常,富贵是死于低血糖,怀疑有病史,当晚他们也没说什么,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走了。”
“你老公去拿那个砚台了吗?”
老板娘无奈地摇摇头,“他虽然怕得要死,却始终受不了诱惑,去了清湖村的一间老屋中,拿到那半块砚。一拿到手,他就疯了,因为那砚是无价之宝,不仅年代久远,而且还非常神奇,研墨的时候不用滴水,磨着磨着,石头就自己渗出水来,无论多么劣质的墨,磨出的颜色都黑得发亮,写出的字特别漂亮。面对这样的绝世珍宝,我老公什么都答应了,他怕拿了东西不办事被水伯的魂魄S扰,但实际上是想得到砚盖,让这方宝砚完整。唉,他胆小,于是做血饭,送血饭的事都是我来做。只是因为还要混合Y血,我只好用自己的,好在用量不多,只有身体顶不住的时候,我才取别人的血,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三个。嘘,你不要吵啊,我老公胆小,不知道我杀了人的。”
老板娘的声音突然变低,眼神中寒光闪闪,因为奇怪地笑着,露出没有舌头的口腔,吓得花蕾一直向后蹭,直到退到了角落里。
“时间到了。”老板娘弯下身子,“上路吧,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就找死鬼水伯吧。别怪我,我是为了我老公,这一切,我都是为了我老公。”她举起寒光闪闪的刀,就要刺下。
花蕾眼看看柄不知杀过多少生灵的刀就要落到自己身上,而门外还没有动静,忍不住大叫:“包大同!”
“来了来了。”和她遇险的第一晚一样,包大同随着话音飘然赶到,抬手一记掌心雷,准确的打到老板娘的手碗上。
老板娘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只觉得手上一麻,刀已经落地,差点扎到花蕾的腿。但她瞬间感觉到了来者是破坏她的好事的,于是弯身抢起刀,向包大同砍去。
她扑的虽然凶猛,可包大同身手相当敏捷,一闪就避过她的攻击,反手拧过她的手腕,制住了她:“你这疯女人,你爱你老公,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家花骨朵呢?”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奋力挣扎。
包大同只觉得这女人虽然瘦小,但力气大得很,如果他不用力还真治不住她,心想爱情的力量果然了不起啊。
“包大同,你怎么这么久才来!”花蕾这个时候才感觉吓坏了,说话的时候带哭音。
“唉唉,能多听就多听几句啊。”包大同歉意地笑笑。
他今晚这一趟收获巨大,明白了水蓝强大的原因、黄老板和水伯的关系。水伯说的安排和东西原来就是以这块稀世宝砚来换取黄老板供养自己的女儿变得十分强大。
当时水伯一定是意识到自己死了,可是他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是谁。他预感到有人要害他们父女,而作为父亲,他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女儿,于是他就用这宝贝换取女儿暂时的安全和未来强大的机会,并不知道这实际上是害了女儿。
他当时能想到的只能是唯一帮助过自己的人,当然也早就打听到黄老板爱文房四宝的古物如命,所以才这么做的。
他家藏重宝,肯定要在来城市之前把宝贝藏起来,大概还为了怕被偷,特意分成了两部分藏起。
他留着那么值钱的东西不变卖,宁愿忍穷挨病,想必是为了留给女儿,好让女儿将来过的更幸福,可他没想到女儿为了他的病去做了人体模特,结果被骗了身心,黯然回乡,之后在悠悠众口下横死。
其实人体模特是一种非常正当的职业,并且画画儿的学生也大多不会用“有色目光”去看她,可惜水蓝生在闭塞的乡下,因此为了一份职业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只是水蓝为什么要滞留在学校呢?
既然范李爱的是她,她也留在了学校里,为什么不选择夜夜入范李之梦,而是四处游荡杀人呢?为什么有四年不再害人了,最近又集中做案呢?
他觉得心里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细线牵着这案件的源头,可是他一时想不出来,但是他感觉真相就在前面的不远处。
或者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暗杀了水伯和富贵的人,这个人让被害人都不知道是被谁所杀,最后还把他们困在家乡。
幕后人是谁?而且,这对夫妻怎么处理?
第三十章 J毛井
他拖着奋力挣扎的老板娘向花蕾走去,想先解开花蕾,然后再把这疯婆子捆上,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和呯呯嘭嘭的重物落地声。
“老公!”老板娘大叫一声,突然以一股无法形容的大力挣脱开钳制,直冲到院子中。
包大同迅速割断花蕾身上的绳索,几步就追了出去,而当他跑出房间时,正看到一个血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老板娘凄厉的叫着。
包大同冲上去一搭脉,就知道黄老板肯定是活不成了。他能在重伤的情况下从外面回到家里,并且自己开门进来,已经算是奇迹。
对此,包大同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是什么人要杀黄老板,是单纯的抢劫还是另有隐情?难道他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吗?还是他知道幕后人是谁?
“是谁做的,告诉我!”他一手按在黄老板的灵台。
黄老板费力地睁开眼睛,“砚——把砚给我——砚!”
老板娘停止哭叫,疯了一样的冲到那间没有开灯的房间内,片刻后便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方巴掌大小的古砚,温柔地塞到黄老板的手里,并握着他的手抬到他眼前,“砚,在这里,就在你手里。”她干咽着,泪水横溢。
黄老板满足的叹息一声,感激地看了老婆一眼,似乎让他能坚持回到这里的就是这个他极爱的珍宝。
包大同怕他就此死去,拼命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法力灌注进他的身体,再问:“谁杀的你!是谁?!”
“他——他在——地下暗道。他——学校——暗道。”
“他是谁?什么学校暗道?”包大同再问。
可是黄老板却不回答了,只发出一阵急促的低喘,之后彻底安静下来。
他急得想再度施救,却被老板娘一把推开,“老公,咱们不理这些坏人,别怕,我会陪你的。”她呜呜咽咽的对黄老板的尸体说,脸上带着极致的悲伤,嘴唇却不动,看来诡异万分,“你啊,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为了个砚台送了老命,不过你放心,我让它给你陪葬!”
她说着用力掰开黄老板握得死紧的手指,把那方传世砚台重重砸在地上。顿时,碎石飞溅,这传世之宝就这么毁于一旦。
她嘿嘿地笑着,弯身抱起她老公。
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身高也高出她许多,她这样奋力抱起尸体,不堪重负似的踉跄着,一步一步退到院内的干井处,包大同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呼,两人已经一起落入了井中,传来很重的一声闷响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口井的井口虽然不大,却是个锥形,越到下面越宽阔,而且非常深。包大同勉强施出一张光明符到井下,看到井下全是J毛!
十年来他们夫妻杀了三千多只J,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供鬼,这本身已经很邪了,居然还把J毛藏在这口井里,大概有埋藏之意,并以日光镇住。
只是井下厚厚的J毛似乎是自动闪开中间的地方似的,让这对夫妻的脑袋直接砸到井底,当场摔得脑浆迸裂,报应不爽。
“快走吧!不要留下痕迹。”他对已经跑出来的花蕾说。
不到五分钟,他亲眼目睹了被他列为重大嫌疑人的黄氏夫妻双双殒命,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从黄老板的只言片语和他老婆对花蕾所说的话看,他只是因为一时贪心而助纣为虐,并无大恶。
也许正是因为他接触到了卖笔和买笔的人,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为了得到完整的古砚,他耗费了十年的时光,到头来不过是有碎砚为他陪葬。
他扶着花蕾小心翼翼地走出容宝斋,出门后又用了些隐身符水,虽然效果比较差,总比让目击证人看到他们从店里出来好些,然后就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警察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两人站在小河边,静默到快天亮,花蕾才平定了心绪。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来调查凶灵的事,顺手救下一只小狐狸。唉,大小是条性命,看你被人放干了血,我也不忍心。”
“哼,你真是以德报怨啊,可是不用你提醒,我也记得你救过我两回命了,早晚会报答你!”
“怎么报答?以身相许?”
花蕾飞起一脚,但包大同早有准备,抓住了她的脚腕,又轻轻放下,“不要野蛮了,让你离这件案子远点,你就是不肯定,结果两次差点丢了小命。”
“我这样做,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花蕾冲口而出,但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可你是怎么找到黄老板的呢?”
“事实上,上回你让我做档案摘录,我偷偷拷贝了一份,但调查后我发现这些人中没有横死的人。此路既然不通,我只好另想他法,想来想去,总觉得一切与笔有关,笔不单是凶器那么简单。于是我去警局偷了凶器,然后从画具街的每家店中都买了几种不同牌子、但相同型号的笔来比较,最后发现只有容宝斋有一模一样的。这笔很奇特,笔杆上没有厂家的商标,摸起来手感很好,笔毛也柔软适度。放心,我研究过后,已经把凶器还回去了。”
原来是花蕾偷了鉴证科的重要证物!
但想来以她本身的水平,肯定是不能从警察局中拿出重要证物再还回去,再考虑到她可以很快调查出档案中的人的情况,看来她的背景并不简单。
这丫头虽然没有恶意,但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调查到什么情况。”
包大同想了一想,决定都告诉花蕾并且带着他行动,这样即得到一个帮手,还能免去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于是把所有的事全盘拖出。
“这么说,你知道真正C纵这一切的人是谁了?”花蕾听得白了脸,心里又有些钦佩包大同的勇敢和聪明,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黄老板说的‘他在学校的暗道’里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去学校生事,会打草惊蛇的!”包大同严肃的说:“过几个小时,我会去学校拿校园的平面图,然后就会再去一趟清湖村,我想那里会有我要的证据。你要答应我不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会带你去捉鬼的。”
“我答应,要我发誓吗?”
“发誓倒不必,你只要帮我办一点别的事就行。”他边说边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然后递给花蕾,“办得到吗?”
“交给我,放心。”花苗得意的扬扬头。
“那就好,还有就是——花骨朵啊,你那把枪的准星没有校好,一打就偏。”
“我知道,那把枪还没有正式完工呢,所以我上回才会失手打伤你!”花蕾眨眨天真的眼睛。
这答案让包大同目瞪口呆,彻底被花蕾打败了,“没完工的枪你居然拿出来用?!我只能说,i服了you!”
第三十一章 作画
“水蓝!水蓝!”
“水蓝你出来啊!”
“水蓝——”
一个极力压低了的男声在西区教学楼中回荡着,传出一波波的回音,手电的光线在黑暗中盲目地扫来扫去,衬得楼道内或明或暗,而空气仍然Y沉着、静默着。
“水蓝,我知道你在。回答我,不然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你肯出来为止。”范李执拗地说着,不敢大声,可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和威胁之意。
但,回答他的仍然是死寂。
“水蓝,虽然我们没能成为情人,可也算是朋友。你说十年不见,我遵守了诺言。但是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来见我,难道你要我从这楼上跳下去,也变成和你一样才肯理我吗?”
一圈又一圈,他围着漆黑的楼道转着,像一个召魂的使者,可空荡的走廊中,只有他孤独的脚步陪伴着他。他甚至感到有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围着他看,可是他却看不到。
水蓝不理他,即使她死去了,她依然拒绝他!
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范李泪流满面,说不出是被漠视的悲伤,还是没有回应的绝望,他的心里剜刮一样的痛,十年压抑的感情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只不过他的心火也是冷的。
忽然,楼道内吹来一股无名风,嗖的一下从范李的脚下吹过。他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顺着风吹的方向追了过去,“水蓝,等等我。”他忍不住大叫,回音传出很远,好像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人替他传声一样。
楼道内本来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可这阵风却吹来时却带着一团团黑黑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居然看清那是女人的长发。发丝互相缠绕着、虚空着、悄无声息的随风而动,凄厉而张扬。
范李心头剧震,蓦然停下了脚步,虽然觉得对方是水蓝,此时也忍不住有一丝恐惧。但他又非要找到她不可,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追了过去。
旋风是向右旋的!
范李模糊地辨别出旋风的角度,记起从清湖村回来的路上,包大同曾经说过,旋风右旋为Y,左旋为阳,如果平地打了个右旋的旋风,是有“好兄弟”路过。
他咬着牙,努力忽视浑身上下的异样感,追着旋风在楼内跑了半天,可那旋风一刻也不停留,而且追着追着,旋风却消失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他拿着手电,原地转了一圈,手电的光线如同狭长的眼睛一样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真的没有什么了,只是他正在站在一间画室前,二零五画室。
“为什么一定在这里?”他喃喃自语着,声音放的很大,因为他感觉在这种黑暗和空荡的环境中小声说话是一件极诡异的事情,就好像他在和谁私语,自己的心头都毛毛的。
“你作为学校的人体模特,哪一间画室都去过。可为什么选在这里?”
“好,我来了。”他推门进入画室,不由得一愣。
画室中摆的满满当当的画架已经全搬开了,只在模特所站的圆台正面架了一个画架。圆台上,“站”着一尊维纳斯雕塑,因为没有灯光,范李进来时,还以为那里站着的是他十年来一直想见的人。
“水蓝,你来了吗?你显显身好吗?我看不到你。”
“水蓝,我不是无缘无故找你的,你快出来,我有急事。”
“水蓝,这真的很重要,不然你要——”
“你怎么确定在这里的是水蓝?”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
这话问得太突然了,范李吓得脚下一绊,摔倒在画架前。只听到一阵丝拉丝拉的声音在教室内回荡着,接着是男人嗡声嗡气地笑声。
“你是谁?”他大叫着壮胆,目光随着手电在画室中紧张的搜寻,最后落到那尊维纳斯雕像上,见它静穆地与他对视,外表就像一般的死物一样。可它越是面无表情,就越让他觉得雕塑的脸部在动,他一盯着看就平静如石,目光稍一离开,它就做着各种表情。
“别管我是谁?你不是喜欢画画儿吗?画吧!”那声音伴随着丝拉声继续说。
他在哪儿?他是谁?水蓝在哪里?难道水蓝并不在这里,也没有杀人,一切都是这个不知名的男人做的吗?他的声音明显改变过了,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们是认识的?
不画!要跑,画画儿的人全都死了!现在这个人要杀的是他!
当的一声!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向着画室的大门狂奔时,门被猛地撞上了。他伸手去拉门,一抬手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笔。
手感粗细合适的笔杆,柔软适度的刷头,握在手中似乎微微地颤抖,细细地哭泣,叫着:“范李啊,范李啊,救我!救我!”
这是以水蓝的血R之躯制成的啊!为什么她能容许自己零落成尘辗做泥,只为了他吗?那个温柔的智者,那个早就属于他人的男人?
手一抖,他仿佛被什么拉扯着,一步步走到了画架旁,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有在画笔触到画布的一刹那,虽然手依然被束缚着,他的心灵却感到了自由。
调色板中,颜色鲜亮极得不正常,可是这也由不得他挑选,他只能画着画着。他从没有画得那么快过,下笔飞快,不像是画画儿,倒像是写下自己的名子。那两个死去的学生,都是画下了自己的画像后被画笔穿透喉咙而死,他呢?会有相同的命运吗?
随着他的落笔,画布上的肖像画逐渐显示了出来,弯弯的眉,如蒙着一层水雾样的眼睛,丰美的长发松松挽在头顶,不是他自己的自画像,却是水蓝的。是他心里太强烈的想着她,太强烈的要救她了吗?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想要画的是自己,可心灵让他画出来的却是水蓝呢?
而且,他画得写实,没有一点梵高的外部风格,可是他却觉得这是他唯一一幅得到了梵高神髓的作品,强烈的感情和无比的痛苦从笔尖毫不隐瞒的倾泄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她在流泪
那个男人不再说话了,画室内静得连范李的呼吸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盯着这幅他从未画得如此出色的画,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画中人的脸,却惊觉油彩还未干,尤其眼睛下面,似乎还有些晕染了。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花了——她——在流泪吗?
范李惊讶得忘记了恐惧,亲眼看到那双眼睛的湿意越来越浓,也不见落泪,却把脸颊全濡湿了。
“水蓝!是你吗?”他颤抖着虚空抚摸画面,感受到她无限的悲伤和绝望。
“是你下不了手,还是这小子真的是个情种?”沉默许久的男声又发话了,也还带着丝拉声,好像他在拼命吸气,“既然如此,带他去暗道,我也要让他成为我最好的作品。”
“你是谁?在说什么?”因为想要保护水蓝,范李的胆子大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阵不知哪里来的风,猛的卷了过来。这风来势之猛让他睁不开眼睛,而就在他下意识的以手护脸的时候,一个女人尖细的哭声从画室外传了来。
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只觉得那哭声若即若离的在前方不远处,他控制不住地追了过去。脚下高低不平,周围的空气冷得让他全身的汗毛直竖,没有其他人,他甚至怀疑这个狂奔着的是不是他自己,只感觉走出了西区教学楼,拐进了林荫道,看到了那块雕刻着“太公在此”的大石头。而且不知怎么,一下子进入了石头下的暗道中。
呜咽的哭声停止了,他站在黑暗的甬道中,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亮光。回身,他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根本回不去,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走了十几米,他终于看到了暗室的大门,门半掩着,从里面传来了听不清的窃窃私语声。
沙沙沙——沙沙沙——
那些不成人声的交谈,听来像抖动纸张的细碎音节。范李冷汗直落,把全身都浸湿了,心跳得像擂鼓,却只能僵站着那儿,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水蓝呢?她在哪里?
一双冰冷的手猛推了他一下,他踉呛了十几步,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跌倒,还没有爬起来,大块大块的鲜艳颜色就硬闯入他的视线。就见整间地下室中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一幅挨一幅,都是梵高风格的肖像画,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愁苦、有的茫然、有的欢乐,但每一幅都是洋溢着生命力的天才之作!
他呆住了,不知道心里是兴奋还是恐惧和疑惑,只听一个声音道:“这是我画的。”
范李骇得急忙转身,可这回,眼前不是可怕的影像,而是他梦寐以求的身影。
“水蓝?!”
女子穿着一件白袍子,是人体模特在休息时穿的,赤着脚,头发依然是挽起的,因为虚无,显得如梦似幻,只见柔弱,不见戾气,和十年前一样。
那一年,他二十岁,她二十二岁,可他这个公认的才子却爱上了学校的人体模特。不仅是爱她的美丽,还有她未被城市沾染过的纯情,更有她那掩盖不住的才华。
一个人体模特,谁会想得到,当她拿起画笔时是如何让人惊艳呢?和梵高一样,她没有受过任何的专业训练,只是旁听了些课程,加上他人略加指点,她的光芒就显现了出来,像是学校皇冠上的钻石一样。
两年的时间,没人知道他这个眼高于顶的所谓才子一直关注着另一个真正天才的诞生和成长,可惜他虽然爱她,却无法指导她,也无法给她所要的那种感觉。
爱又如何呢?他和她都只不过是学生。
所以在这场无望的爱情里,深深爱着的只有他,她却深深地爱着另一个人。另一个同样发现了她的天才,并同时发掘了她爱情的人。
“水蓝,你快走!”范李缓过神来,扑到水蓝身边,却扑了个空。
“不,你快走!”不知为什么,水蓝也很焦急,“你不走,就会死了。”
“什么人要杀我?不过没关系,我死了也没什么,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叫包大同的很快就要查到你了,他——”范李差点冲口说出包大同错手打灭了水伯魂魄的事,幸好及时住口,“他是个非常利害的法师,是——”他又住了口,感觉心里有一个点像被阳光强烈照S了一样,聚焦的热,像要着火了。
“法师?”水蓝的声音变冷,“我见过,没什么了不起。”
“不是——”
“别犹豫了,他就要来了。”水蓝打断他,“他要杀你,我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住。刚才,若不是你心里想着我,画出的是我的样子,现在你可能已经死了!快走!”
“不,你先走!”范李的执拗劲上来了,不知道水蓝所说的“他”和他猜想的是否是同一个人,再度试图握她的手,仍然是虚空:“包大同真的很厉害,我看过——咦,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忽然发现水蓝的眼睛有异,在内外眼角各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好像小粒的钻石镶嵌在上面,衬得她的眼神更美丽了,可是却也透着怪异。
而且水蓝不是实体,那东西却似实在的。
水蓝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要他快走,神色中的焦急不是能装出来的。范李看到即使她成为了魂魄也关心着他,觉得一切都够了。何况他也没时间想自己,一直担心包大同会闯进来了。
他不懂道术,但见包大同力斗水伯和富贵,觉得他能力很强,他怕包大同会因为水蓝伤了两条人命而不放过她,所以他瞒着包大同来找水蓝。他也想做好人,可是事关水蓝,他不得不昧着良心,只因为他要保护她!
“水蓝,你不听我的话了?难道你爱的是他?”变声的男人突然又说话了,显然已经进入了暗道,就躲在暗室的门外。
听着那个幕后人的语气,范李觉得心里猜疑的气球被刺破了,一瞬间就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
第三十三章 你怎么知道是我
一串奇怪的语言从暗室外传了进来,听着就像唱亡灵催眠曲,舒缓但又Y森,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要杀他!我爱的一直是你!”水蓝大叫起来,“可是他对我好,只有他对我好,不嫌弃我的出身和工作,帮助我,尊重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下不了手。而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放过他吧!”
“我对你不好吗?”那个人慢慢地说,声音笑咪咪的,毛毛的掠过空气,“难道有人比我对你更好吗?你不想复活,然后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水蓝没有说话,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爱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她就爱他,对范李不过是同情,加上朋友间的好感。她爱两个男人胜过这世上的所有,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就是他!为了他和父亲,她愿意违背所有的善良和心意!
可是范李,从没有伤害过她,像只小狗一样窝在她身边,人人说他的外表有多么冷漠高傲,只有她知道他有多么笨拙,连一个爱字也说不出口。而她,早就把心给了另一个人!
“你明知道我的心。可是这次我下不了手,我欠他太多!”她喃喃自语着,惊惶的看着暗室的门口,一步步后退,“你想要什么画都行,除了他!除了他!你放了他吧!算我求你,放了他吧!”
男人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却让人感到了妒忌和愤怒之意,而那古怪的语言顿了一下后又继续了,嗡嗡嗡的,从人的耳朵钻到心里,使人难过之极。
水蓝还在向后退,眼神中痛苦而矛盾,时而露出凶猛的戾气,时而又是哀求和焦虑,还有些深刻的悲伤,几种不同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变幻着,苍白的脸上柔和与狰狞交替,直到一方慢慢压倒了另一方。
“他要你变成一幅画!”她身子不动,头以极慢的速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看着背后的范李,“我要服从他!来,我们画画儿吧!”她说着,灰白的脸上全是僵硬的笑意。
男人得意低沉的笑声中,水蓝伸出了她的手,那双曾经柔美纤细得没有瑕疵的双手像剥落了表皮的干枯树枝一样,眼神空D得看不到底。那一刻,范李深深的知道,这不是水蓝了,那个男人居然用邪术控制她,控制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去做那些凶残龌龊的事!
他愤怒,也自责。十年前,他为什么没有把她拯救出来?他为什么那么懦弱,明知道水蓝和那个人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抢,也要带她远走高飞!为什么明明心里对那个人有隐约的不安预感,却被权势和地位蒙蔽了眼睛,结果造成了今天这一切的悲惨?
贪婪是恶,软弱也是恶,到底是那个人的恶,还是他的恶害了水蓝?而如今,面对行尸走R的水蓝,就算她要杀了他,他又怎么能恨她?!
水蓝没动,双手却越深越长,狞叫着的咒语声中,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拖一只死羊一样的把他拉到身边,然后转到他背后环抱着他,“很快的,很快的。”水蓝轻叹着说,“你马上就能成为一件艺术品了,永生的。他能给你永生!”
范李根本没办法挣扎,感觉自己被另一个人覆盖着,木偶一样走向暗室中的一个画架,提笔作画。那不是他的手,画出的也不是他心灵所迸发的想法,但很短的时间内,他看到自己的扭曲的脸出现在画布上,居然是痛心的表情。
抬起画笔对着自己的喉咙,范李有一瞬间的犹豫。其实并不是他在犹豫,而是趴在他身上的那片冰冷还被旧情羁绊,尽管咒语声催促着,她却在发抖。
“咳咳——对不起,打扰一下。”第四个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暗室中,突然到让水蓝也吃了一惊,手一松,范李徒然倒地。
“包大同!”范李惊喜又惊慌的喊了一声。
包大同用手抚着耳朵,慢慢从一个大木柜后绕出来。那木柜两人多宽,一人多高,一直摆在角落,是陈旧的栗色,一点也不起眼,里面装的都是绘画用具,谁知道怎么会突然表演大变活人的节目。
“用不用得着那么大声啊,在场的各位没有不认识我的。”他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魅力,一出现就让这鬼气森森的暗室登时温暖了起来,好像大家是在拍鬼片,而他就是导演,“你这小子命真好,几天之内我救了你两次,一次是在你心爱的人手里,一次是在她老爸手里,你上辈子欠了他们姓水的吗?”
他一出现,咒语声立即停了。咒语停,对水蓝的控制也停了,她清醒过来后,来不及报两次输给包大同之仇,忙问:“你见到我爸了?他怎么样?”
包大同眯起眼睛,确定水蓝被困在校园十年,并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情况,可是他不回答,而是一手对水蓝施出一张符咒。
水蓝虽然厉害,但论起Y谋诡计来哪是包大同的对手。骤听到父亲的消息,心神激荡下,根本没有防守,一下被那张符咒化出的透明丝网紧紧罩起来,倒吊在暗室顶上,挣了几挣也没有奏效。她哪里知道,包大同虽然功力受损,但提前费了很多心机制这道符,而且用了腕上的热血,让符咒力加倍。
水蓝奋力挣扎,发出说暮拷猩砂笸焕恚欢园凳业拿趴诘溃骸罢判3ぃ肽隼窗伞4蠹依匆怀u枚灾ぁ2灰酝寂芘叮矣行值苈穹谕饷妫蛉瞬涣羟榈摹d先思乙惨话涯昙土耍鸷Φ盟馓烨矗 ?br />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沉默了一阵后,张校长平静地问,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凭借聪明的大脑啊,唉,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包大同微微一笑。
“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在巡校,结果发现太公石这边有问题,过来看看的。”校长还是一脸忠厚老者的模样,笑得平庸又善良,还带一点讨好,只是他眼神中的Y鸷和精明泄露了他内心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曲折的故事
包大同竖了竖姆指,“您的演技真棒,这么多年了,谁也看不出忠厚好说话的老好人校长竟然是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实干家。干脆别当美院的校长了,去艺校当教授不是更好?”
校长点点头,假装看不到水蓝,“好主意,我会考虑一下,可是这里究竟了什么事,范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凶手吗?”
包大同又是一笑,“范老师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调查出一点事情。这是个曲折的故事,我倒是很想讲给您听听。故事的主人是一个老狐狸,被人抓住尾巴还能泰然自若,他以为他是真正的人,我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