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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莲放下手中的叉子。“真的吗，玛丽娜？你真能理解吗？”
姐妹俩总是寻求相互支持。玛丽娜尊重、信任吉莲的想法，吉莲对玛丽娜也一样。“是的，”玛丽娜慢慢地说，“我理解。我没有这种想法。我从没想过要孩子。”她笑了，有些伤心，接着说，“还好我没有这种想法。我的生意关系到我的生活，我的将来。”
玛丽娜伸出手，抓住吉莲的手。“母性可能是我们之间惟一的区别。我觉得你有两份母性，一份是你自己的，一份是我的。如果你的母性非常强烈而你置之不理的话那就错了。你必须对母性做出反应，否则你就不会快乐，所以你的决定是对的。”
“哦，天哪，但愿如此。”虽然玛丽娜知道这次实验对吉莲意义重大，但吉莲动情的话仍使她吃了一惊。“我很想要一个孩子，但如果……如果我的孩子不要我呢？”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替换（4）
“什么？”
“如果我的母性只是一时冲动，而我却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那怎么办呢？”
“这不可能。”
“你刚才所说的只是为了安慰我而已，玛丽娜。”
“你见过我说话兜圈子吗？我说的是真话。你将会是个很完美的母亲。”
“我也希望如此。”从吉莲的表情和语调可以看出她很急切。姐妹俩都不爱哭，但吉莲差不多要流泪了，可能是因为荷尔蒙激增，也可能是因为她心底深处强烈的感情引起的。
她说：“活到现在，这是我所有决定中最重要的一个。这在将来也会成为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你不会失败的，”玛丽娜很肯定地说。
“我希望儿子和我在一起时会像我一样感到幸福。女儿也一样。”
“他或者她将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孩子。我希望你对别的事情也像对那件事一样有把握。你将是一个出色的母亲，吉莲。所以别再担心那些不必要的事情了，忘了吧。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姐姐对她所作的决定如此肯定，这的确使吉莲如释重负，她笑了笑，眨掉没有流出的泪珠。“那好吧，我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了。”
“嗯，感谢上帝，我们总算把这事给解决了。”
玛丽娜又举起酒杯。“我敬你，也敬现代医学。我希望那些蝌蚪也在忙自己的事！”
她俩碰了碰酒杯。吉莲说：“就算一切都正常，我这次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单单一次可能还不行。”
“在我们第一次与男孩在汽车里约会前，妈妈可没有告诉我们这个。”
母亲与她俩谈起性、性可能给她们的危害提出警告时感到难以启齿，现在回忆起这些两人都不禁笑了。
“还记得妈妈说的那些话吗？我不知道身体各部位和性Ｊ竟然有这么多委婉语！”玛丽娜说。“但她说得很清楚：只要有那么一次就能怀上孩子。”
“我们看吧。那位医生对我保证说，这些都是游泳健将。”
“他真的把它们称作游泳者？”
“那还有假。”
听了这个露骨的笑话，她俩都像孩子似地咯咯地笑了。最后，玛丽娜示意侍者拿走盘子，点了咖啡。“谈谈捐Ｊ子的人吧？”
“他是从像施皮格尔目录那样的众多Ｊ子捐献者中被挑选出来的。在所有的捐献者中，他最符合我的要求。”
“头发的颜色，眼睛的颜色。还有体型。”
“还包括兴趣爱好、个人背景和智商。”
“那你只是从目录中挑选了一个？”玛丽娜坏笑着问。
“这是一次科学过程。”
“生物学过程。用临床的方式进行人类繁衍。”
“对极了。”
“但……”
吉莲笑了，她知道自己被套出话来。姐妹俩的心思都瞒不过对方。“但我是个人，我的身体不是试管。我不可能像我应该做的那样完全不带感情。”她凝视着不远的地方，轻声说，“我希望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帮助下孕育一个新生命。一个孩子。一种人格。一颗心灵。那让人兴奋。我当然想知道捐献者是谁，长相如何。”
“你怎么会不想呢？你当然想知道。但你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没有。也许他是个医学专业的学生，只是想弄些零花钱。”
“他喜欢手Ｙ。但男人都喜欢手Ｙ，你说呢？”玛丽娜对坐在隔壁桌子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冲她笑了笑，似乎对她的挑逗挺高兴。
吉莲看到玛丽娜与那男人交换眼神，她轻声地责怪她。“别这么放肆。”
“他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姐妹俩在这方面是不同的。玛丽娜喜欢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吉莲则谨慎得多。玛丽娜所说的和所做的，吉莲往往也想过，但她不愿说，也不愿做。她俩有同样的冲动，只是玛丽娜率性而为：她一站到高空跳板上就一头扎进水里；吉莲总是收紧脚跟，直到有足够的勇气跳下去为止。玛丽娜常羡慕吉莲的持重，而吉莲则羡慕玛丽娜的勇气。
玛丽娜不去管隔壁桌子的那位想入非非的先生，她问吉莲过多久才能知道人工授精是否成功。
“一星期后我将到那儿去验一次血。”
“整整一个星期！你有什么限制吗？”
“没有。我仍然每天照常忙碌。”
“工作？”
“今天下午我有一个约会。”
“男的吗？”
“女的。”
“真可笑。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没什么限制。事实上，医生告诉我，如果有谁愿意和我共同抚养这个孩子，他鼓励我们尽早同床。从心理上讲，这对那些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行才使用别人的Ｊ子的不孕夫妇来说是有利的。如果他们能在人工授精手术那天就同床，也不排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替换（5）
“同床的人的Ｊ子使卵子受精的可能性。”
“是的。”
玛丽娜用食指按了按太阳Ｘ。“天啊，这就变得——”
“不那么简单了。我知道。这个问题牵涉到很多方面，有无数的因素需要考虑。有伦理和宗教的问题要研究，但愿能解决。但我不后悔这样做。既然我这样做了，我也就不再想这个决定的结果。如果我这次不能怀孕，我肯定还会再去试一次。
“我想做母亲的想法一直很朦胧，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事，但现在正采取必要的步骤去怀孕，所以这些幻想变得更具体化了。我想要个孩子，玛丽娜，脏Ｎ布和随之而来的一切。我非常想要一个孩子，想照顾儿子或女儿。他或者她需要我的爱。他或者她同样爱我。”
玛丽娜深深地抽了口气。“你想让我哭出来吗？”
吉莲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挤了回去。她轻抚着肚子，说：“要等漫长的一星期呢。”
玛丽娜吸了口气，似乎对自己的多愁善感不耐烦。“你应该想想别的，”她说。“想些能使你分心、使时间过得快一些的事情。”
“比如说？”
“我在想呢。”她那细长的手指在唇上弹来弹去。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突然来了灵感，很快又兴奋起来。“见鬼！”她拍了一下桌子。“真不敢相信我会让你去做这件事。”
“什么？”
“哦，想知道吗？”她叫道，突然做出了决定。她靠在桌边，兴奋地说，“今晚到我这儿来。”
“什么？哪儿？”
“猜猜今晚我陪同的人是谁？”
“这不感兴趣。”
“你肯定感兴趣。他叫克里斯托弗？哈特。”
“就是那个宇航员？”
“啊哈！你说他的名字时两眼在放光。”
“如果真的在放光——不过我怀疑真的在放光——那是因为我姐姐被聘请去陪同这个大人物，我感到高兴。他不是刚结束一次太空任务吗？”
“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是抢救一颗重要的军用卫星，听说它对世界和平至关重要。”
“他来达拉斯干什么？”
“来接受南方卫理公会大学校友会颁发的一个奖项。他们要在阿道弗斯酒店举行的半正式晚宴上授予他一个什么杰出的奖项。”玛丽娜一脸坏笑。“想见见他吗？”
“我不懂怎样做你的工作！”吉莲说。“就像你不知道怎样做房地产买卖一样。”
“你的工作不好做。要知道利率、地皮和材料。我的工作不需要动脑筋。需要知道什么呢？”
“多着呢。”
“不对。你只要傍晚时去接他，然后深夜把他送回去。”
当然，玛丽娜把自己的工作说得过于简单了。事实上，她做过几年学徒，老板把公司卖给了她。在她的管理下，生意越做越大。
来达拉斯参观访问的名人，除非自己带随从，一般都由她或者她的三个经过严格培训的雇员中的一个负责接待，直到那人安全地离开，去下一个目的地。对客人来说，她是个司机，一个知心朋友，一个购物的帮手——或者是任何他们要求的角色。她有时也会埋怨工作无聊，但往往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她喜欢这份工作，而她生意日渐兴隆也得归功于她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但让吉莲代替她一晚上她并不担心。虽然吉莲和她一样一生中从没接待过陌生人，但在克里斯托弗？哈特上校面前她不会紧张得舌头打结，因为她曾经与比克里斯托弗？哈特上校更重要的人物谈过房地产生意。再说，这样做也可以使吉莲离开杰姆？亨宁斯一晚，在玛丽娜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意外的收获。
“你知道阿道弗斯酒店在哪儿吗？”
“算了，玛丽娜，”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住在‘大厦’里。你到那儿接他，送他到市中心——”
“你没听我说。”
“我可不想听站不住脚的借口。你还没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怎么样？我们不再是孩子了。大人可不玩这样的游戏。”
“我们现在仍然可以玩替换角色的游戏而不被人识破的。”
“当然可以，但那并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这么做简直是疯了。”
“哈特上校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这么做有什么关系呢？”
吉莲仍不理会她的争辩。“我自己还忙不过来呢！我正要与一家著名的广告代理商签订一张接近300万美元的设备合同。今天下午我要和他们见面，详细讨论合同的条款。何况杰姆今晚也会来。所以谢谢你的这个想法，但我不会去。”
“克里斯托弗？哈特上校可是个红得发紫的人物，”她像唱歌似地逗弄她。
“你以后可以说说他的一切。”
“最后一次机会了。去吧，去吧……”
“不行，玛丽娜。”
“那算了。”
玛丽娜皱皱眉，嘴里咕噜着说吉莲真让她扫兴。她坚持要付帐单。在时髦的餐馆外面，停车的侍者将她们的车开了出来。其中一个紧盯着她们，车尾差点碰上另一辆车。
她俩道别，这时玛丽娜又说了一遍。“错过这次机会你会后悔的。”
“还是算了吧，谢谢。”
“吉莲，他可是个民族英雄！你将与他共度一晚。这也许是我将你介绍到‘神奇胸罩公司’以来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的好意。”
“哦，我明白了。你还在生气呢。”
“生气？”
“因为上个月我没能安排你和凯文？科斯特纳见面。吉莲，我都对你说过一千遍了，他那时忙得很。实在没办法。”
吉莲笑着向前亲了一下玛丽娜的脸颊。“我没生气。我爱你，姐姐。”
“我也爱你。”
“祝你与那位宇航员一起过得很愉快。”
她眨了眨眼，慢腾腾地说，“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的。”
“我要听详细情况，”吉莲刚进车又叫住她。“方方面面。”
“就这么定了。我一到家就给你打电话。”
天之骄子（1）
第一部 出世记
一
啪的一声，苏珊把冰淇淋结结实实地砸在迈克尔·卡特赖特的头上，这就是他俩初次相见时的情形，至少，二十一年后苏珊和迈克尔结婚时，迈克尔的傧相就是这么说的。
那时，他俩都三岁。迈克尔哭了起来，结果，苏珊挨了一顿Ｐ股。理想的浪漫爱情故事可不是这样开头的。
据男傧相说，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发生在他俩一起上小学的时候。苏珊一副自以为是的神气说，迈克尔是个哭鼻子娃娃，喜欢打小报告。迈克尔跟其他男生说，谁拽了苏珊·伊林沃思的辫子，他就给他吃饼干。试过一次之后，很少有男生再试第二次。
进入了初中和高中，这样的较劲有增无减，直到中学毕业，各自进入不同的大学，迈克尔上了康涅狄格州立大学，苏珊上了乔治城大学。他们再一次的相聚发生在苏珊家里，当时，苏珊的父母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为她举行了一次毕业聚会。迈克尔接受了邀请。
苏珊并未立刻认出自己的老对手。她递给他一杯酒，迈克尔说：“起码这一次你没把酒倒了我一身。”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子是谁。
“天哪。我以前一定非常蛮横，是吧，”苏珊边说边希望听到他的否认。
“是的，你的确是，”他说，“但我想自己也活该。”
“你确实活该，”她说着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当她看见乔治城大学的一个同学走过来与迈克尔调情时，苏珊惊讶地发现自己如此失望。那天晚上，他们再也没说过话。
次日，迈克尔打电话请她去看斯宾塞·屈赛和凯瑟琳·赫本演的《亚当的肋骨》。苏珊已经看过那部电影，但是仍然情不自禁地接受了邀请，第一次赴约，她无法相信自己竟花了那么长时间试穿各种长裙。
苏珊喜欢那部电影，虽然她看的是第二遍，她不知道斯宾塞·屈赛亲吻凯瑟琳·赫本时迈克尔是否会伸出手臂来挽她的肩膀。他没有。但是，当他们离开电影院时，他牵住她的手，一直到咖啡馆才松开。
第二天，他打电话来，苏珊毫不吃惊，不过，她在电话旁边假装看书早已坐了一个多小时。
早餐时，迈克尔向母亲承认：他们已一见钟情。
“但是你认识苏珊已经很多年了，”他母亲说。
“没有，”他回答道，“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她。”
一年之后他们订婚时，双方父母都很高兴。离开大学之后的几天之内，两人都落实了工作，迈克尔在哈特福德人寿保险公司做见习，苏珊在杰弗逊中学做历史教师，所以，他们决定在暑期结婚。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苏珊会在他们的蜜月期间怀孕。想到自己将为人父，迈克尔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第六个月时，当格林伍德医生告诉他们说苏珊怀的是双胞胎时，他更是喜上加喜。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样起码能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珊问。
“一个做共和党，另一个做民主党。”
苏珊上课上到第八个月，此时恰逢复活节假日。第九个月的第二十八天，她提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医院。迈克尔告了假，几分钟后也赶到医院，并带来消息说，他已经被提升为业务经理。
“那是个什么样的职位？”苏珊问。
“它是保险业务推销员的一种更好听的说法，”迈克尔告诉她。“但的确也涨一些薪水，如今我们要多两张嘴吃饭，涨薪水总是好事。”
苏珊在她的产房安顿下来以后，格林伍德医生建议，分娩期间迈克尔在外面等候，因为是双胞胎，很可能会出现复杂情况。
迈克尔在长长的走廊上走来走去，每次走到悬挂在远处墙壁上的乔西亚·普雷斯顿的肖像就掉头。开始的几次踱步中，迈克尔并未停下看医院创始人肖像下印的长长的生平介绍，等医生从双扇门中出来，迈克尔已经将那个人的生平烂熟于心。
一身绿色外套的医生缓慢地向他走来，当他们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时，他微笑着说：“恭喜你，卡特赖特先生，你有了两个健康的儿子。”
那天下午，苏珊产下两个男孩，纳撒尼尔4点37分，彼得4点43分出生。此后的一个小时里，父母俩轮流着亲抱他们，直到格林伍德医生说，母亲和孩子或许应该得到休息。 “喂养两个孩子将会很累。今晚我把他们放在特护保育室里，”他补充说，“什么也不用担心，因为双胞胎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天之骄子（2）
迈克尔陪着两个儿子来到保育室，医生又一次让他在走廊里等着。自豪的父亲把鼻子贴在分隔过道和摇篮的玻璃上看熟睡的男孩，他想对所有过路人说：“那俩都是我的儿子。”
迈克尔不记得自己在那里逗留了多久才回到妻子床边。他打开门，发现苏珊还在熟睡，他很高兴。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前额。迈克尔离开了她，走进电梯时发现格林伍德医生早已换下了他的绿色消毒衣，穿上了一件运动衫和灰色法兰绒长裤。
“希望他们一切都好，”电梯停在底层时他对自豪的父亲说，“当然，今晚我还会回来，卡特赖特先生，回来检查你妻子和双胞胎的情况。倒不是因为我预感会有什么问题。”
“谢谢你，医生，”迈克尔说，“谢谢你。”
格林伍德医生莞尔一笑，正要离开医院驱车回家时，看见一位衣着优雅的女士从旋转门里进来，他快步走过去与露丝？达文波特寒暄起来。
迈克尔？卡特赖特回头看见医生为两个女人挡着电梯门，其中一个显然分娩在即。格林伍德热情的微笑被一种焦急的神情所取代。迈克尔只希望医生新接手的孕妇能像苏珊那样顺利生产。他走到他的汽车跟前，想了想下面该做什么，脸上仍禁不住流露出舒心的微笑。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他的父母……祖父祖母打电话。
二
露丝？达文波特知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出于职业的原因，格林伍德医生不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不过；在她两年之中两次流产之后，他不能建议他的病人再次怀孕了。
与此同时，罗伯特？达文波特并不受同样的职业礼数所约束，当他得知他的妻子第三次怀上了孩子，他表现出了他独特的率直。他明确地发布一道委婉的最后通牒：“这一次你可得悠着点儿。”换句话说：别做任何有碍于我们儿子降生的事情了。罗伯特？达文波特认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将是个男孩。他也知道，要让他的妻子“悠着点儿”很困难。毕竟，她是乔西亚？普雷斯顿的女儿，人们常说，如果露丝是个男孩，做普雷斯顿药业主席的将是她，而不是她的丈夫。但是，露丝只能接替她父亲，继任普雷斯顿四代家业的圣帕特里克医院托拉斯主席，以此聊作安慰。
虽然圣帕特里克医院部分年长的同仁不相信露丝？达文波特同她的父亲一样才华出众，但是，短短几周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她不仅继承了她父亲旺盛的精力和干劲，而且，她父亲在对自己惟一孩子的言传身教中也将非凡的学识和智慧传给了她。
露丝三十三岁才结婚。当然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许多追求者向这位普雷斯顿亿万家产的继承人好话说尽、誓死效忠。乔西亚？普雷斯顿用不着向他的女儿解释什么叫做攀附财富者，事实的真相是，她一个也看不上。事实上，露丝一度开始怀疑自己将来能否坠入情网，直到她遇上了罗伯特。
罗伯特？达文波特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哈佛商学院，从罗氏公司进入普雷斯顿药业，用露丝父亲的话说，他走的是“快车道”。罗伯特二十七岁被提拔为副董事长，三十三岁被任命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席，打破了由乔西亚本人创造的记录。这一次，露丝真的坠入了情网，而且所爱的人对于普雷斯顿的威名或亿万资产既不折服，也没被吓倒。当露丝说她或许应该成为普雷斯顿？达文波特夫人时，罗伯特平静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这位想阻止我成为你丈夫的普雷斯顿？达文波特？”
婚礼后的几个星期，露丝就宣称自己怀了孕。生活如此美好，惟一的不足就是流产。然而，就是这种不幸也很快变成朗朗蓝天中的过眼云彩，十一个月后，她再一次怀了孕。
宫缩开始时，露丝正在主持一个医院董事会议，她只需乘电梯上两层楼让格林伍德医生为她进行必要的检查。然而，他的医术、他的医护人员的恪尽职守和最新的医疗设备也没能救下这个早产婴儿。肯尼斯？格林伍德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接生完露丝之后曾经面临一个相似的问题，整整一周，医院的工作人员不相信这个女婴能够存活下来。三十五年之后的今天，这个家庭又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格林伍德医生决定与达文波特先生谈一次话，向他说明他们或许到了考虑领养一个孩子的时候了。罗伯特不情愿地答应了，并说一旦他觉得她的体力得到了足够的恢复就和她谈这件事。
天之骄子（3）
露丝还没同意去一家领养协会看看，一年又过去了。由于小说家无法考虑到的某种命定机缘，她在正要前去一家孤儿院的当天怀了孕。这一回，罗伯特决心绝不让人为的错误成为他们的孩子不能出世的原因。
露丝接受了丈夫的建议，辞去了医院托拉斯主席一职。她甚至同意聘用一位全职护理来守着她。达文波特面试过几位应聘者，然后确定了一个在他看来具有必要资历的候选人名单。但他最后选择的惟一依据是，他必须确定应聘者有着坚强的意志力，以确保露丝乖乖地信守“悠着点儿”的承诺，不再犯事必躬亲的老毛病。
第三轮面试之后，罗伯特选定了圣帕特里克医院妇产科的一位资深护士海瑟？尼科尔小姐。他喜欢她严肃实际的态度，帮助他最终下决心的是，尼科尔小姐已经顺利接生过一千多个孩子。
尼科尔小姐很快在家里安顿下来，罗伯特为此感到高兴，时间一月一月地过去，连他也开始相信，他们不会第三次碰到同样问题。露丝顺利度过了头五个、六个月，七个月后，罗伯特甚至谈论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如果是男孩就叫弗莱彻？安德鲁，如果是女孩就叫维多利亚？格雷斯。露丝只表示，自己喜欢其中一个选择：那就是，如果是男孩应该就叫安德鲁，然而，她的全部希望都在于生下的孩子健康。
罗伯特在纽约参加一个医学会议，突然，尼科尔小姐打来电话把他从研讨会上叫出来，她汇报说他妻ＺＧ缩开始，他告诉她，他将即刻乘火车返回。
格林伍德医生顺利接生完卡特赖特家的双胞胎，正准备离开这栋楼，突然看见露丝？达文波特由尼科尔小姐陪伴着从旋转门里走出来，他转过身，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赶上两位女士。
格林伍德医生把病人安顿在一个单人病房，然后迅速组织了一个由医院最优秀的产科医护人员组成的医疗组。如果达文波特夫人是一个普通病人，他和尼科尔小姐不用叫任何人帮忙就可以为孩子接生。然而，经过检查，他发现，要使孩子安全降生，露丝需要剖腹。他抬眼看着天花板，默默地送上一个祈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分娩花了四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第一眼看见婴儿的头，尼科尔小姐长舒了一口气，但直等到医生剪断脐带后她才说出“哈利路亚”。尚处在全身麻醉中的露丝看不见格林伍德脸上宽慰的笑容。他快步离开分娩室去向等待中的父亲报告：“是个男孩。”
露丝安详沉睡的时候，弗莱彻？安德鲁由尼科尔小姐送回特护保育室，他将在那里和其他几个新生儿一起度过他出生后的前几个小时。她将孩子往小摇篮中放好，并交代保育员看好他，然后才回到露丝的病房。尼科尔小姐坐到屋角一把舒适的椅子上，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打瞌睡。
天快亮的时候，尼科尔小姐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她听见有人说：“我可以看看我儿子吗？”
“当然，达文波特夫人，”尼科尔小姐边答边从椅子上迅速站起来。“我这就去把小安德鲁抱来。”
尼科尔小姐走过过道时看了看手表，凌晨4点31分。她顺着楼梯走下五楼，然后径直走向保育区。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尼科尔小姐轻轻地打开门。当她走进屋顶用一支小荧光灯照明的保育室时，她的眼睛落在那个还在屋角打盹的保育员身上。她没有去打搅她，因为在八小时值班时间中，那是她能得到的仅有的一点睡眠。
尼科尔小姐在两排小床之间蹑手蹑脚地走过，只在弗莱彻？安德鲁？达文波特旁边的双人摇篮前停下来看了一眼那只摇篮中的双胞胎。
她低头看着那个一生将衣食无忧的孩子。当她俯身下去抱他时，她僵住了。经历逾千次的接生你一眼就能看出死亡。看到如此煞白的皮肤和完全沉寂不动的眼睛，她连脉搏都用不着摸。
瞬间的决定，有时甚至是别人做出的瞬间决定，往往会改变我们的一生。
三
格林伍德医生半夜被叫醒，当他被告知一个新生儿死了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是哪一个孩子。他也知道他必须立刻赶回医院。
肯尼斯？格林伍德一直想做一名医生。上医学院才几周，他就知道自己将主修什么方向。他每日感谢上帝让他从医。可是，仿佛上帝有意要谋求平衡，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告诉一个母亲，说她的孩子死了。那种事情做起来不容易，而要第三次告诉露丝？达文波特……。 书包网最好的网
天之骄子（4）
清晨5点钟，路上的汽车很少，格林伍德医生二十分钟后就在医院的预留位置停好了车。他推开旋转门，大步走过问讯台，不等任何人跟他说话就走进电梯。
“谁去告诉她？”等在五楼电梯门边的护士问。
“我去，”格林伍德医生说。“我和这一家子是多年的朋友了，”他补充道。
护士面露惊讶。“另一个婴儿活了下来，我觉得我们应该谢天谢地了，”她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格林伍德医生停下了脚步。“另一个婴儿？”他重复道。
“是的，纳撒尼尔还好，死的是彼得。”
格林伍德医生听完这一消息，半晌没有说话。“达文波特家的那个男孩呢？”他试探性地问。
“很好，据我所知，”护士回答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回家之前为他接的生，”他说着，希望护士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迟疑。
格林伍德医生在几排摇篮之间缓缓地走过。他来到仅几个小时之前还睡着那对双胞胎的双人摇篮前停住了脚。纳撒尼尔安详地熟睡着，而他的弟弟已经毫无动静。他把目光投向隔壁小床去检查床头板上的名字：达文波特，弗莱切？安得鲁。那个男婴也在熟睡，呼吸平稳。
“当然，我不能动孩子，必须等到接生医生……”
“你不用提醒我医院的工作程序，”格林伍德医生不常见地打了个响指。“你什么时候上的班？”他问道。
“午夜过后，”她回答。
“那以后你一直没走开过吗？”
“是的，先生。”
“那期间有其他人进过保育室吗？”
“没有，医生，”护士回答说。她决定不跟他提自己大约一小时前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或者说，至少不在他心情这样坏的时候去提那事。格林伍德医生朝写有“卡特赖特，纳撒尼尔和彼得”的两张小床看了一会。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把孩子送往停尸间，”他轻声地说。“我马上起草一份报告，但是，我要等到早上再告诉孩子的母亲。这个时候叫醒她也无济于事。”
“是，先生。”护士顺从地说。
格林伍德医生离开了保育区，慢慢地沿走廊走去，他在卡特赖特夫人的门前停了下来。他轻轻地打开门，看见病人正在熟睡，一时轻松了许多。他沿着楼梯爬上六楼，当他来到达文波特夫人的单人病房时，他同样推门看了看。露丝也在睡觉。病房的另一边，尼科尔小姐歪坐在她的椅子上。他可以肯定，她睁了一下眼睛，但是他决定不打搅她。他带上门，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然后，悄悄地走下通往停车场的消防通道。他不想让那些在前台值班的人看见自己离开。他需要时间考虑。
二十分钟以后，格林伍德回到自己的床上，但是，他没有入睡。
7点钟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还醒着。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虽然他担心此举会在此后的很多年中产生深远的影响。
那天早上，格林伍德医生第二次开车去圣帕特里克医院时一路上所花的时间比平时多得多，倒不仅因为路上车多。他怕跟露丝？达文波特说昨夜她的孩子死了，他只希望此话一说出不致引起任何丑闻。他知道自己必须径直走到露丝的病房，然后向她解释发生的一切，否则他永远也过不了这一关。
当他走出电梯来到六楼并开始朝达文波特夫人的病房走去时，他发觉自己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他在她的门前站住，希望她还在睡觉。他轻轻地把门推开，发现罗伯特？达文波特坐在他妻子的旁边。露丝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尼科尔小姐不在病房。
罗伯特从床边跳了起来。
“肯尼斯，”他说着，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们永远欠你的恩情。”
“你们什么也不欠我，”医生平静地回答。
“当然欠，”罗伯特边说边转身面向他的妻子。“我们要不要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他，露丝？”
“当然，这样，我们双方就都有高兴的事了，”她边说边亲男婴的额头。
“可我必须先告诉你们……”医生说了个开头。
“没什么可是，”罗伯特说，“因为我要你第一个知道，你一直希望在你退休前建一个新产科病房，我已决定要求普雷斯顿药业董事会投资建设。”
“可是……”格林伍德医生重复道。
“我们讲好不说可是的。毕竟，建楼计划已经定了多少年了，”他边说边低头去看他的儿子，“所以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为什么不立即启动这个建楼计划。”他转身面对着这家医院资历最深的产科医生。“当然，除非你……？”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天之骄子（5）
格林伍德医生沉默不语。
尼科尔小姐看见格林伍德医生从达文波特夫人单人病房走出来，她的心向下一沉。在过道里路过时，他们四目相遇，虽然他不说话，但她确定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尼科尔小姐知道，如果她要逃走，那她现在就该走。把孩子送回保育区之后，她躺在达文波特病房的角落里再也没合过眼，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格林伍德医生探头进来看时，她一动没动。她不知道那时几点钟，因为她不敢看表，她准备着他把自己从病房里叫出去，把他知道的真相告诉她，但是，他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所以弄得她依然懵懂不清。
海瑟？尼科尔继续朝单人病房走去，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走过达文波特的门口时她尽量不加快步伐。前面还剩下几码距离时，她听见一个声音说：“尼科尔小姐？”她立刻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她原地停住，眼睛仍然盯着消防通道，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她掉转身来面对着达文波特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了，”他说。
达文波特先生步入走廊另一边的一个凹室，知道她会随他而入。尼科尔小姐觉得，她的双腿根本等不到自己来到他对面的椅子前坐下就会软下去。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她无法判断他是否也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可是，跟达文波特先生在一起，你是永远判断不了的。泄露心机不是他的本性。尼科尔小姐不敢与他对视，所以她把目光投向他的左肩上方，隔着正要关闭的电梯门，她看着格林伍德医生。
“我想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了，”他说。
“是的，我知道，”尼科尔小姐承认道，一边心中暗想以后是否还会有人雇用她，甚至想自己会不会锒铛入狱。
十分钟以后，格林伍德医生又一次出现时，尼科尔小姐清楚地知道她将会遇到什么事，到哪里去。
“尼科尔小姐，你考虑好了给我办公室打个电话，如果你的答复是肯定的，那么，我要跟我的律师谈一谈。”
“我已经想过了，”尼科尔小姐说，这一次，她确实与达文波特先生四目相对，“答复是肯定的，”她告诉他说，“能继续做您家的保姆我很高兴。”
四
苏珊怀里抱着纳特纳撒尼尔的昵称。，悲痛的表情难以掩饰。朋友和亲戚们让她感谢上帝至少让一个孩子活了下来，这些安慰话她听厌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彼得死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吗？迈克尔希望，他的妻子在出院回家之后能逐步从丧子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但是不行。苏珊仍然不停地说着她的另一个儿子，还把两个男孩的照片放在床边。
那张照片在《哈特福德新闻报》上刊登出来之后，尼科尔小姐仔细打量。她欣慰地发现，虽然两个孩子都继承了他们父亲那样的宽下颚，但是安德鲁的头发色黄而自然鬈曲，而纳特的头发直而且有些发黑。然而，乔西亚？普雷斯顿才是真正的救星，他不停地说，他的外孙继承了他的鼻子和普雷斯顿家族传统的饱满前额。尼科尔小姐将这些话反复地说给阿谀奉承的亲戚和专拍马Ｐ的雇员们听，每说一次都在前面加上“普雷斯顿先生常说……”
回家两个星期后，露丝重新被任命为医院的主席，她立刻着手履行她丈夫关于为圣帕特里克医院新建一栋产科病房楼的承诺。
尼科尔小姐一边照料安德鲁，一边接下所有的粗活重活，以保证露丝能够重拾外面的所有工作。她成了男孩的保姆、启蒙老师、监护人和女家教。但是，她日日担惊受怕，害怕真相最终会露了馅儿。
尼科尔第一次真正感到焦虑的是，有一天，卡特赖特夫人来电话说，她要为她的儿子举办一个生日聚会，既然安德鲁的生日在同一天，她是否愿意让他一起参加。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尼科尔小姐毫不含糊地回答说，“可是安德鲁自己要开生日聚会，纳特不能来参加，我也觉得遗憾。”
“那好，请向达文波特夫人转达我的诚挚问候，告诉她，能被她邀请参加下个月新产科病房楼的剪彩仪式，我们感到万分荣幸。”一个尼科尔小姐无法取消的邀请。苏珊放下电话时，她惟一想到的是尼科尔小姐是如何知道她儿子名字的。
那天晚上，达文波特夫人到家后一会儿，尼科尔小姐提出她应该为安德鲁的一岁生日举办一个聚会。露丝认为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她很愿意让保姆一手Ｃ办包括决定请客名单在内的一切事务。组织一个由自己决定请谁和不请谁的生日聚会并不难，可是，要确保她的雇主和卡特赖特夫人在普雷斯顿产科病房剪彩仪式上不碰面实非易事。
事实上，是格林伍德医生在带领大家参观新病房时介绍这两个女人相识的。两个男孩长得如此相像，人们竟然注意不到，他无法相信。他朝尼科尔小姐看过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