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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套话说尽,小组开始逐一讨论来自海外的那些情报。杰弗里?费恩开始做冗长的讲话。费恩身材瘦高——就像深色背景中细白条勾勒的苍鹭一样,莉兹老是会想到这样一个形象——此人的事业始于军情六处的中东部,他在那里获得了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的名声。他眼下谈到的话题是its——###教恐怖联盟——这是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埃及###圣战组织、巴基斯坦哈马斯联盟以及许多类似组织的统称。
费恩讲完话便把领导者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左边的那位年轻同事。布鲁诺?麦凯向前倾了倾身体,卷起外衣的袖口,边看笔记边开始了讲话。“我想先简要回顾一下我的老阵地的情况,”他开口道,“巴基斯坦联络员报告说有人看见了达伍德?萨法。根据他们的情报,萨法去了该国西北部落区塔克特?伊?巴依佛教遗址附近的一个训练营,很可能与一个叫做‘天堂之子’的组织进行了接触,该组织涉嫌于6个月前谋杀了美国驻###堡使馆的一名警卫。”
麦凯在读出那些###姓名时的发音足以表明他会说阿拉伯语,这让莉兹感到大为恼火。她很纳闷,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都把自己想像成《英国病人》里的劳伦斯或者拉尔夫?法因斯呢?韦瑟比投来的默契的一瞥告诉她,他在这一点上与她颇有同感。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险情(5)
“我们沃克斯豪尔这边的感觉是,这次活动非同寻常,”麦凯温文尔雅地继续说道。“两个原因。第一,萨法的主要角色是作为中间人,在利雅得和亚洲恐怖组织之间传递现金。假如他在行动,那么一定有人在进行非法交易。第二,‘天堂之子’是###教恐怖联盟中为数不多的吸收白种人加入的组织之一。巴基斯坦情报机构6个月前的一份侦察报告表明训练营里有,以下引用原文,‘两个或三个人从长相看是欧洲人’。”
他伸开太阳晒成的棕色的竹片状十指,平摊在面前的桌子上。“我们的担心——这一点我们已于本周末传达给所有的情报站了——就是敌人很可能即将派遣一名‘隐形人’。”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精心策划的戏剧化效果增强了讲话内容本身的震撼力。“隐形人”就是美国中情局所谓情报系统的终极噩梦:指的是能够自由出入边境,而且在国境内的行动不会遭到盘查,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混进政府机构的恐怖分子,因为他(她)是在目标国出生并长大的。“隐形人”是可能出现的最坏消息。
“鉴于这种情况,”麦凯口若悬河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建议移民局参与行动。”
内政部的人皱紧眉头。“你如何看待这次行动的可能目标和时机安排呢?我们很可能将所有政府大楼的预警级别从黑色上升为红色,但是这样做会引起行政上的麻烦,我不想过早地采取行动。”
麦凯瞟了一眼他的笔记。“巴基斯坦方已经开始查看所有出境人员的名单了,特别是……喏,35岁以下、滞留时间超过30天的非商务旅客。看来他们已经着手调查这个案子了。还没有搞清目标,不过,我们会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韦瑟比,然后又看了看莉兹。“我们还需要与这边的特工人员经常保持联络。”
“既然事情已然发生,”韦瑟比说。“要是他们听到什么风声,我们也会的,可是事到如今……”他朝政府通讯总部的代表投去质疑的一瞥,那人却若无其事地撅起了嘴唇。
“眼下我们得到的混淆视听的情报比平时多,就是没有特别明确的迹象。没有任何非法交易让人联想到会有重大行动。”
莉兹暗地里环视了一下房间。特别支队的人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他们通常表现出的态度就像大忙人在白厅清谈俱乐部里耽误时间一样。然而,那两个人现在都坐得笔直,一副警觉的样子。
她的目光与麦凯相遇了。他既没有向她微笑,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直接看着她的眼睛。她继续扫视房间里的人,可她很清楚军情六处的那位官员还在看她。她感觉到目光中那冷冷的、缓慢燃烧的火焰。
韦瑟比呢——那张疲惫的平淡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正在观察麦凯。这种对峙局面剑拔弩张地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费恩C嘴问了一下关于军情五处安C在英国的###好战分子团体中的特工的大致情况。“你们手下这些人与具体行动到底有多大牵连?假如###教恐怖联盟正在针对本国筹划一次重大行动,他们会在知情人员之列吗?”
韦瑟比让莉兹出面回答这个问题。“在多数情况下很可能不会,”她说,经验告诉她费恩对乐观主义颇不以为然。“但是我们在适当的轨道上安排了人。他们不久就会移近中心位置。”
“多久?”
“我们没有办法加速这个进程。”
她已经决定不提“杏仁软糖”。那位特工将会是一张有力的王牌,可是他还没有机会证明自身的价值。或者,干脆说,自身的勇气。考虑到他作为特工的事业刚刚开始,她不打算向其他人透露他的身份——在这样一个人多嘴杂的场合下当然更不能这样做。
韦瑟比用铅笔轻轻敲击着嘴唇,表情高深莫测,但是莉兹可以从他的姿势上判断出,他认为她的决定是正确的。面对费恩的突然发问,她没有在情急之下给对方日后对他们自己不利的口实。
她意识到麦凯仍旧在观察自己,心略微一沉。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向他发出了某种类似蝙蝠的性超声波吗?或者,麦凯属于那类感觉有必要与自己遇到的每位女性都建立默契关系的男人吗?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在于,他日后能够安慰自己,如果当初他想要的话就完全可以得手。无论是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她都感到恼怒,而不是荣幸。
头顶上方的一只灯管开始闪烁不定,似乎在暗示会议结束了。
恐惧状态(1)
第一章 阿卡迈
巴黎北部
2004年5月2日
星期日中午12时
黑暗中,他碰了碰她的手臂,说,“就呆在这儿。”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盐水的味道异常强烈。她隐隐听见汩汩的水声。
接着,灯亮了起来,映S出一个宽大开阔的水池,水池大约五十米长,二十米宽,像一个室内游泳池,只是四周装有电子设备。
水池那一端有个极其古怪的仪器。
乔纳森·马歇尔回到她身边,傻笑着。“你觉得怎么样?”他用法语说道,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发音很糟糕。“你觉得怎么样?”
“太棒了。”那个女孩说。她的英语带着异国口音。乔纳森心想,事实上,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国情调,黑色的皮肤,高高的颧骨,黑色的头发,她可能曾经做过模特儿。身着短裙,脚穿高跟鞋,像个模特儿那样昂首阔步。她算半个越南人,名叫玛瑞莎。“这里没有别人了吗?”她环顾四周后说道。
“没有,没有,”他说。“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人来。”
乔纳森·马歇尔,二十四岁,物理学研究生,来自伦敦,暑假在学校的法国海军超现代波动实验室,即波动力学实验室打工。海军学院位于巴黎北部的菲西市,在郊区居住的大多是有孩子的人,对马歇尔来说,这是一个孤独难耐的夏天。因此,他不敢相信他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上这样一个美丽绝伦、性感非凡的女孩。
“给我看看这是干什么的,这个机器。”玛瑞莎说。她的双眸兴奋异常。“给我看看你是怎么干的。”
“非常荣幸。”马歇尔说。他走到那张巨大的控制板前,开始接通抽水机和传感器,水池那端造波机的三十块仪表板一块接一块地发出咔嗒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她看着他,面带微笑。“这么复杂。”她说。她走到控制板前,站在他身边。“你用摄像机记录下你的研究成果吗?”
“是的,天花板上和水池边上都装了摄像机,可以形象地记录下产生的波浪,水池里还有压力传感器,记录下波浪的压力参数。”
“摄像机现在打开了吗?”
“没有,没有。”他说。“不需要;我们不是在做实验。”
“也许我们是在做实验。”说着,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她的手指细长娇嫩,美丽无比。
她看了一会儿,说,“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很贵重,报警系统也特棒,是不是?”
“不一定,”他说。“有卡就可以进来。只有一部监控器。”他在自己肩膀上方做了一个手势。“就在后面角落里。”
她转过身来,看了看。“打开了吗?”她说。
“噢,打开了,”他说。“一直是打开的。”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就是说,现在还有人看着我们。”
“恐怕是吧。”
“那我们必须规规矩矩的。”
“也许吧。你男朋友怎么样啊?”
“他。”她哼了一声,嘲笑道。“我已经受够了。”
那天早些时候,马歇尔从他蜗居的公寓里去位于蒙田路上的咖啡馆。他每天早上都要去那儿,像往常那样随身带着一本杂志。当时那个女孩和她的男朋友坐在邻近的一张桌子上。他们两个人突然吵了起来。
说实话,马歇尔觉得玛瑞莎和她的男朋友好像并不合适。他是个美国人,健壮结实、满脸通红,体格像个足球运动员,头发稍长,戴着一副与他粗犷的外表不相称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就像一头想极力表现出一副学者派头的猪。
他叫吉姆,正跟玛瑞莎生气,显然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没有和他呆在一起的缘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哪儿去了。”他不停地追问。
“不关你的事,这就是为什么。”
“但我想要跟你一起去吃晚饭的。”
“吉米, 我跟你说过不去的。”
“不,你说你去。我一直在旅馆等你。整个晚上都在等你。”
“那又怎么样?没有人要你这么做。你可以出去,玩个痛快啊。”
“但我一直在等你。”
“吉米,我又不是你的。”她被激怒了,叹了一口气,举起双手,然后又用手拍着自己L露的膝盖。她双腿交叉,短裙缩得高高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了。”
“清楚就好。”她说。就在这时,她转向马歇尔,说,“你在阅读什么?好像很难懂哎。”
起初,马歇尔有点慌张。很显然,她是为了嘲弄她的男朋友才跟他讲话的。他不想卷入他们两个人的争吵之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恐惧状态(2)
“物理学。”他简短地说道,随即轻轻地转过脸去。他极力表现出对她的美貌熟视无睹。
“什么物理学?”她继续问道。
“波动力学。海浪。”
“这么说来,你是个学生?”
“研究生。”
“啊。显然你很聪明。你是英国人吗?为什么在法国呢?”
她突然跟他攀谈起来,并把男友介绍给他。而她的男友呢,一脸假笑,有气无力地跟他握了握手。尽管这种气氛仍然让人感到拘束,但那个女孩好像并不觉得拘束。
“这么说来,你在这附近工作?干什么工作?就在那个装有机器的水池工作吗?说真的,你说的那些我想像不出来。可以让我看看吗?”
现在他们来到了这儿,波动力学实验室。她的男朋友吉米在外面的停车场一边抽烟,一边生闷气。
“吉米呢?”她站在马歇尔身边说道。
“他不能在这儿抽烟。”
“我负责他不在这儿抽烟。我不想让他更生气,你觉得我可以让他进来吗?”
马歇尔心里一阵失望。“当然。我想。”
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不要担心,呆会儿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走到实验室后面,打开门,吉米走了进来。马歇尔向后瞥了一眼,看见他双手C在裤袋里,畏缩不前。玛瑞莎再次来到马歇尔身边,站在控制板前。
“他没事,”她说。“现在给我演示演示。”
水池那端的电动马达嗡嗡地转动起来,波桨划出了第一道波浪。波浪很小,波纹沿着长方形的水池平稳滑行,在近端的斜坡上溅起水花。
“这样看来,这是一个潮汐波吗?”她说。
“是的,这是模拟海啸。”马歇尔敲着键盘说。控制板上显示着温度、电压和波浪的假色图像。
“模拟?”她说。“什么意思?”
“在这个水池中我们可以制造一米高的波浪,”马歇尔说。“但是真正的海啸有四米,八米,十米之高。偶尔会更高。”
“海浪有十米高吗?”她双眼圆瞪。“真的吗?”她看着天花板,试图把这个高度想像出来。
马歇尔点点头。海浪可能超过三十英尺,也就是三层楼的高度。时速为八百公里,向岸边呼啸而来。
“海啸到达岸边,”她说。“就是近端的这个斜坡吗?上面看起来好像有鹅卵石。那就是海边吗?”
她的男朋友走上前去,离水池更近时,他有点却步了。他一直一言不发。
玛瑞莎兴奋不已。“你还能调整坡度?怎么调?”
“机器调呗。”
“可以调成任意角度吗?”她格格地笑起来。“给我调整到二十七度。二十七。”
“来啦。”马歇尔敲打着键盘。随着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岸边的坡度更陡了。
那个美国男友被吸引住了,走近水池细看。确实让人着魔,马歇尔暗想。无论是谁都会感兴趣的。但那个家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鹅卵石坡面渐渐倾斜。调整很快就结束了。
“这就是那个斜坡?”她说。
“是的,”马歇尔说。“不过,实际上,二十七度是相当陡的了,比现实中一般的海岸要陡。也许我应该把它调整到——”
她微黑的手与他紧握在一起。“不要,不要,”她说。她的皮肤柔和。“就这样,让我看看波浪。我想看看波浪。”
于是每隔三十秒就有一阵细小的波浪,沿着长方形水池嘶嘶地像涟漪一样荡开。“首先我必须知道海岸的形状。刚才是平平的海滩,如果是个水湾的话……”
“可以把它变成一个水湾吗?”
“当然可以。”
“真的吗?给我看看。”
“你想要什么样的水湾?港口,河流,还是海湾……”
“噢,”她耸耸肩,说道,“那就海湾吧。”
他面带微笑。“好的。多大?”
电动马达转动起来,海岸开始下沉成一条弧线,斜坡向下凹成碗状。
“太妙了,”她说。“快点,乔纳森,让我看看波浪。”
“等等。多大?”
“噢……”她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一英里。一个一英里的港湾。现在可以了吗?”她俯身看着他。“我不喜欢等待。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他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在键盘上快速击打着。“来啦,”他说。“一个大浪,即将冲进二十七度倾斜角海湾。”
那道波浪在水池那端制造出来的时候发出更大的嗖嗖声,然后平稳地向他们铺展而来,凸起的水线大约有六米之高。
“噢!” 玛瑞莎娇嗔道。“你答应我是个大浪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恐惧状态(3)
“稍安勿躁。”他说。
“浪会越来越大吗?”说着,她格格地笑了起来,再次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那个美国人向后看了一眼,瞪了她一下。她猛地抬起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当他回过头去看水池时,她才把手从他肩上移开。
马歇尔又一阵沮丧。她只不过在利用他,他成了这个游戏中被人利用的人。
“你说浪会越来越大吗?”她说。
“是的,”马歇尔说,“越靠近岸边,浪花越大。深水区的海啸小,而浅水区的海啸大。水湾会集聚力量,因此浪就更大。”
浪越来越高,猛烈地撞击在近端的弧线岸边。白色泡沫在海边四溅,他想,大约有五英尺高。
“那么,现实中,”她说,“浪也有这么高吗?”
“现实中,大约有四十到五十英尺高,”他说,“也就是十五米。”
“哎呀呀,”她撅起嘴唇。“所以人想跑都跑不了。”
“噢,是的。”马歇尔说。“你是跑不过潮汐波的。1957年,在夏威夷的希罗,楼一样高的潮汐波冲进这个小镇的大街小巷,人们想跑,但是——”
“就这个吗?”那个美国人说。“这就是你所有的能耐吗?”他的声音仿佛像咆哮似的,又好像需要清一清嗓子。
“不要管他。”她平静地说。
“是的,就这些,”马歇尔说。“我们制造波浪——”
那个美国人说,“我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能在澡盆里搞出这些了。”
“啊,”马歇尔对着控制板上显示数据的显示器做了一个手势,说,“我们为世界上的研究人员提供了许多资料——”
“是吗,是吗,够了。真是无聊极了,我要走了。玛瑞莎,你是走,还是留?”他站在那儿对她怒目而视。
马歇尔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她说。“我不走。”
那个美国人转身走了,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的住处正对河对岸的巴黎圣母院,从她卧室的阳台上,他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大教堂。此时虽然已经是夜里十点,可天空仍然是一片深蓝。他俯视着下面的街道、咖啡馆的灯光和街道上的人群。真是一幅繁忙而迷人的景象啊。
“不要担心,”她在他身后说。“如果你是在找吉米的话,他是不会来这里的。”
实际上,在她提醒之前,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不会吗?”
“不会,”她说。“他会去别的地方。吉米有很多女人。”她啜了一口红酒,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把上衣从头上脱下来,褪掉裙子。此时她浑身已一丝不挂。
她还没有来得及脱掉高跟鞋,便向他走去。他一定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等待。”她伸出双臂抱住他,用力地、热烈地、近乎愤怒地亲吻他。接下来的那一会儿她有点笨手笨脚,亲吻他的同时还要脱掉他的衣服。她呼吸沉重,几乎是气喘吁吁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激情澎湃,仿佛要发怒一般,她的美貌以及完美无瑕的暗色胴体胁迫着他。可惜,好景不长。
完事后,她背对着他,她的皮肤虽然柔滑,肌R却十分结实。对面教堂的光亮在她卧室的天花板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他肌R松弛,而她呢,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似乎充满了活力和做A后的不安。尽管呻吟不断,又叫又喊,但他怀疑她是否真的有那么激动。突然,她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她呷了一口酒。“我上个洗手间。”说完,她转过身,走出门去。她把葡萄酒杯留了下来。他坐起来啜了一口,看见杯沿上留着她淡淡的口红印。
他看看床上,床单上高跟鞋留下的黑色痕迹清晰可见。她一直没有脱鞋,直到做了一半时才把鞋脱掉。现在高跟鞋扔到了窗户下面。这是激情难抑的表示。即使现在,他仍恍如梦中。他从来没有跟女人这样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的女人。他在想这套房子花了她多少钱,木质嵌板,位置绝佳……
他又喝了一口酒。他想,他会适应这个口味的。
他听见浴室里有流水声,还有嗡嗡声,那是不成调的歌声。
砰!前门被猛地推开了,三个人冲进卧室。他们身穿黑雨衣,头戴黑帽子。马歇尔吓坏了,赶紧把酒杯放在桌上——杯子倒了——他伸手抓起扔在床边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那几个人立即扑到他身上,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他。他们把他翻过来,让他脸朝下趴在床上,他惊恐万状地喊叫着,他们把他的脸埋进枕头里,他仍然喊叫不止。他想他们会把他闷死,然而没有。其中一个人嘘了一声,“安静。如果你安静下来,什么事都没有。”
恐惧状态(4)
他不信,继续反抗,又大喊大叫起来。玛瑞莎去哪儿了?她正在干什么?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这时一个人坐到他的背上,膝盖顶在他的脊背上,冰冷的鞋子踩着他的光P股。他感到那个人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紧紧按在床上。
“安静!”那个人又嘘了一声。
另外两个人抓住他的两只手腕,让他的手臂伸开,脸朝下趴在床上。他们正准备对他采取行动。他感到恐惧、虚弱。他哼了一声,这时一个人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安静!”
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让他刻骨铭心。玛瑞莎去哪儿了?也许躲在浴室里。他不能对她求全责备。他听见Y体晃荡的声音,随即看见一只塑料袋和里面像高尔夫球一样白的东西。他们把塑料袋放在靠近他腋窝、手臂上R多的那个部位。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感到腋下的水冷冰冰的。他挣扎着,可他们却死死地抓住他,紧接着,水里面一种软软的东西紧紧压着他的手臂,他感到黏乎乎的,就像口香糖那样黏在他的手臂上,他感到轻微的夹痛。然后是几乎不被人觉察的一瞬间的刺痛。
那几个人动作麻利地拿掉塑料袋,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两声巨大的枪声,玛瑞莎尖叫着,飞快地喊道——“卑鄙,下流,滚开!”——有一个人在马歇尔背上绊倒,倒在了地上,爬起来时,玛瑞莎仍然在尖叫不止,这时又响起几声枪声,他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那几个人逃走了。门重重地关上之后,她赤L着全身回来了,口中叽里咕噜地说着他听不懂的法语,好像是菲舍瑞,他以为是一头奶牛,但他的脑子已不听使唤了。他在床上颤抖个不停。
她走过来,伸出双臂抱住他。此时,枪管还是热的,吓得他大叫一声,她赶紧把枪放在一边。“噢,乔纳森,真对不起,真对不起。”她把头埋在他肩上,“请你一定原谅我,现在没事了,我向你保证。”
渐渐地,他不再颤抖,她看着他。“他们伤着你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
“好。我想也没有。那些白痴!吉米的朋友,他们想跟你开个玩笑来吓唬你。肯定是这样。你没有被伤着吧?”
他再次摇了摇头,咳了一声。“也许,”他说,声音恢复了平静。“也许我该走了。”
“噢,不,”她说道,“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觉得不……”
“绝对不行,”她说,使劲地推着他,几乎要肌肤相亲了。“你必须再呆一会儿。”
“我们要报警吗?”
“不要。警察什么事也干不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情人间的争吵。在法国,我们不报警。”
“但是他们破门而……”
“他们已经走了,”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感到了她的呼吸。“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只剩下我们俩了。乔纳森。”她深色的躯体滑下他的胸脯。
午夜之后,他才穿好衣服。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巴黎圣母院。街上仍然熙熙攘攘。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她撅着嘴撒娇道,“我想让你留下来嘛。难道你不想让我高高兴兴的吗?”
“对不起,”他说。“我得走了。我不舒服。”
“我会让你舒服起来的。”
他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真的不舒服。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双腿莫明其妙地软弱无力,抓住阳台栏杆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对不起,”他重复道。“我得走了。”
“好吧,我开车送你。”
他知道,她的车停在塞纳河的另一边。步行过去似乎太远了。但他还是木然地点了点头。“好吧。”他说。
她不紧不慢,从容不迫。他们就像情侣那样手挽着手,沿着河堤,慢吞吞地走着。他们走过停泊在岸边的游艇餐馆,餐馆里灯火辉煌。她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说着绵绵情话,这样的踯躅慢行,使他暂时感觉好了一些。
但是很快他就踉跄起来,手脚笨拙,全身虚弱无力。他口干舌燥,下巴僵硬,说话艰难。
她好像毫无觉察。他们走过了亮堂的地方,来到一座桥下,他又蹒跚起来。这一次他跌倒在铺着石子的河堤上。
“亲爱的。”她把他扶起来时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说,“我想……我想……”
“亲爱的,你没事吧?”她扶着他离开河岸,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在这里坐一会儿。你过会儿就会好的。”
但他并没有觉得好一些。他想申辩,可他说不出话来。惊骇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甚至不能摇头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劲。他浑身越来越虚弱,迅速而令人吃惊地虚弱。他想扶着长椅站起来,可他的四肢已不能动弹,头也动弹不得。他看着她,她就坐在他的身旁。
“乔纳森,你怎么了?需要看医生吗?”
是的,我需要看医生,他想。
“乔纳森,这不对劲……”
他感到胸闷,呼吸困难。他把脸转过来,平直地盯着前方。他惊骇地想:我瘫痪了。
“乔纳森?”
他想看着她,可他的眼珠子此时也不能转动了。他只能直视前方,呼吸浅短。
“乔纳森?”
我要看医生。
“乔纳森,你可以看着我吗?可以吗?不可以?你的头不能动了吗?”
不知什么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关心的成分。她的声音冷静客观。也许他的听力受到了影响,耳朵中激流汹涌,呼吸越来越困难。
“来吧,乔纳森,我们离开这儿吧。”
她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站起来。他的身体松软邋遢地吊在她身上。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视线。听着脚步的咔嚓声,他想,谢天谢地。他听见一个男人用法语说道,“小姐,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她说。“只不过喝多了点而已。”
“真的不需要吗?”
“他总是干这种事。”
“是吗?”
“我能行。”
“啊,祝你们晚安。”
“晚安。”她说。
她扶着他,继续前行,脚步声变得更加微弱。她停下来,四周张望着。现在……她正扶着他向河里走去。
“你比我想像的要重多了。”她很随意地说道。
他感到非常恐惧。他彻底瘫痪了。什么也做不了。脚也被石头刮伤了。
向河里走去。
“对不起。”说着,她把他扔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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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体窃贼(1)
吸血鬼莱斯特的自述
吸血鬼莱斯特在此。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们听,那是我的亲身经历。
故事发生在1990年的迈阿密,其实我就想从这儿讲起。但是把我之前做过的一些梦讲给你们听也挺重要,因为这些梦也算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现在我要讲述一个长有女人灵魂和天使脸孔的小吸血鬼的梦,以及我的凡人朋友戴维·陶尔博特的一个梦。
此外,还要讲一些我在法国度过的凡人童年时代的梦,冬天的雪花,我父亲坐落在奥弗涅的荒凉破旧城堡,我出门捕猎一群S扰小村庄的狼群的经过。
梦可以同事件一样真实。至少对我来讲是这样的。
当这些梦开始,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我是个在地球上到处漫游的漂泊吸血鬼,有时过于蓬头垢面、风尘仆仆,任何人都不会多瞧我一眼。纵使长着一头浓密优美的金发、敏锐的碧眼,穿着漂亮帅气的服装,具有迷人的微笑,拥有身高六英尺的匀称身材,虽说已活了两百年,看上去只像个二十几岁的凡人小伙子……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我还是个很理智的男人,是个18世纪之子;实际上我是在那个世纪生活,然后才降生于黑暗。
但是,随着20世纪80年代行将结束,我已经改变甚多,从过去初出茅庐、冒冒失失的小吸血鬼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吸血鬼,永远告别过去只穿古典式黑斗篷、系布鲁塞尔式鞋带、拄着手杖、戴着白手套,像个绅士在煤气灯下舞蹈的时代。
由于经历磨难和成功,接受许多吸血鬼前辈的血Y,我已被造就成一个幽灵般的神埃涤辛钭约憾祭w蟆15惺鄙踔量志宓那看笸Αn业耐Υ蟮昧易约憾急В淙晃也2幻靼孜裁础?br />
譬如说,我能随心所欲地飞向高空,乘着晚风飞越千山万水,轻松得如同精灵。我能用意念或意志力驱动、影响或摧毁物质,仅凭意愿就能纵火。我还能用超自然之声呼唤远在万里之外的其他鬼神,也能毫不费力地读取吸血鬼和人类的心思。
你也许会想:这倒不错。可我厌恶这些。毫无疑问,我为丧失了原来的自己感到哀伤——我曾是凡人顽童;曾是吸血鬼新手,并一度决心在遇到困境时学坏。
但你要明白,我可不是个实用主义者。我有敏锐和冷静的良知,本可以是个好汉。也许有时候我确实很善良,但我一向是个行动派。悲伤是浪费时间;害怕也没用。行动才能使你在我一介绍完毕就切入正题。
记住,开端总是很艰难,并且多数虚假。开端总是赶在最好或最坏时出现——是吗·到底是在何时!·幸福的家庭也并非都一样;连托尔斯泰也肯定意识到了这点。我无法侥幸逃过“在一开始”或“从前,他们在中午把我扔下干草车”这类的开场白,不然我会用别的方式开始。相信我,我总能为所欲为,干了坏事而不被发觉。正如纳博科夫借亨伯特·亨伯特之口说的:“你总能指望从一个杀人犯那儿获得一种奇特的散文风格。”难道“奇特”就不能意味着“试验性”吗·我当然清楚我很性感、健康、富有和朝气蓬勃——许多评论家都这样说我。
唉,我只好以自己的方式开始。我答应你们,假如这在用词上不矛盾,咱们这就开始。
眼下我得先说明,在这次冒险开始之前,我也在为其他我所熟悉和热爱的吸血鬼感到伤心,因为他们早就离开我们在20世纪晚期的最后一次聚会,各奔东西。你若以为我们还想聚会一次,那就太傻了。他们已经一个接一个地从时空消失,这是不可避免的。
吸血鬼虽然急需同类陪伴,但并不真正喜欢同类的其他成员。
出于这种急需我才创造了我的吸血鬼伴侣,如路易斯,他成为我照料的对象,并充当我在19世纪的可爱伴侣。我还在他无意的协助下创造了红颜薄命的小吸血鬼克劳迪娅。在这些20世纪后期的漫漫长夜里,我经常孤独地流浪,其间路易斯是我惟一共处的吸血鬼。他也是我们当中最具人性、最不像鬼神的一位。
我经常光顾他在新奥尔良居民区一块野地的陋室。你们将看到,我又要去那里了。路易斯将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关键是,你们在本书里将很少见到其他吸血鬼出现。是的,几乎没有他们的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R体窃贼(2)
克劳迪娅除外。我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克劳迪娅,让我说两句克劳迪娅吧。她已在一百多年前被毁灭了,可我现在仍时时感到她的存在,好像她就在我的屋角活动。
1794年我从一个垂死的孤儿创造了这个鲜活的小吸血鬼,但60年之后她却奋起反抗我。她当时说:“爸,我要让你永远躺在你的棺材里。”
那时我的确是在一口棺材里睡觉。那是一段特定的历史时期,有过一次可怕的谋杀未遂,牵扯进许多凡人牺牲品,用毒药作诱饵把他们毒死,混淆我的视听,再用匕首刺进我惨白的皮R,最后趁天没亮,把我那似乎断了气的身体抛到离新奥尔良不远的沼泽地,那杂草丛生的肮脏沼水里。
唔。这一招淹不死我。没有什么方法能保证把我这个不死者杀死。太阳晒也罢,火烧也罢……都不灵。你得用一种总体灭绝的方法。毕竟我们是在谈论莱斯特这个吸血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克劳迪娅因为这次罪行而遭殃,事后被一帮吸血鬼邪恶地密谋处死。这帮吸血鬼在巴黎市中心恶名昭彰的吸血鬼剧院里滋生蔓延。当年我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造出吸血鬼就已经违反戒规,仅凭这点,那帮巴黎怪物就可以把她置于死地。不过,她也破坏了他们的戒律——企图毁灭她的创造者,这让他们找到合理的借口,把她推进强烈的日照,让阳光把她烧成灰。
依我看,这样处死人实在太残忍,因为那些把你推出去的吸血鬼必须马上躲进棺材里去,甚至无法当场目击强烈的日光实施残忍的判决。可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处死这个娇小细弱的生命;她是我在新大陆的西班牙殖民地上、一间摇摇欲坠的陋室里找到的衣不蔽体的肮脏弃儿、并用我的魔血所创造,成为我的朋友、学生、情人、缪斯、打猎的同伴。她是我的女儿。
假如你读过《夜访吸血鬼》,你就会了解这一切。它是路易斯对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的描述。路易斯在此书中讲述了他对我们的这个小女孩的爱,以及他对毁灭她的那些吸血鬼的复仇。
假如你读过我写的那些自传体的小说,如《吸血鬼莱斯特》和《天谴者的女王》,那你对我会有全面的了解。你会了解我们的历史,它的那点价值——(历史从来没有太大价值),成千上万年前我们如何形成,以及我们如何繁衍:当我们想把哪些凡人领上魔鬼之路,同我们一道前行,我们就小心地把我们的“魔血”灌输给他们,从而把他们造就成吸血鬼。
当然你不必非得读过那些书,不读它们你也能读懂这本。你在本书中也不会见到拥挤在《天谴者的女王》里的众多人物。西方文明不会因为你不读这本书而动摇片刻。本书中没有来自远古时代的启示和先哲,向我们吐露真理及千古之谜、提供给我们恍然大悟的答案;这种答案事实上并不存在——从来也没存在过。
这种事我以前全都做尽。
本书讲的是一个当代的故事,是“吸血鬼编年史”中的一卷,请你不要搞错。但它又是讲述现代吸血鬼生活的第一卷,因为它从一开始就采纳了生存的极端荒谬性,带领我们深入它的主角——猜猜是谁?——的灵魂深处,窥探他的内心世界对他惊人发现的反应。
读读这段传奇吧,我将随着你一页页翻下去,把所有你想了解我们的事迹都提供给你。值得一提的是,书中的许多事情都正在发生!我说过我是个行动者,是吸血鬼中的詹姆斯?邦德(“007”),被称为“魔鬼王子”和“最该下地狱的生物”,被各种类型的魑魅魍魉称为“你这个妖怪”。
这些不会死的家伙还在我周围徘徊,有我们当中最老的玛赫特和玛凯,首代血族的凯曼、艾力克、桑提诺、潘朵拉及被我们称为“千年之子”的吸血鬼。阿曼德仍时常出现,他是那个可爱的吸血鬼老头儿,已经五百岁了,却还像个少年,曾统治过吸血鬼剧院。在此之前还有过一次吸血鬼的妖魔聚会;这些吸血鬼住在巴黎圣婴公墓底下。我希望阿曼德永远伴我左右。
还有加布里埃尔。我的这位凡人母亲和吸血鬼女儿无疑将会在千禧年结束之前的某个夜晚出现。如果我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