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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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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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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诉了他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其实他此前就知道一点,因为家主曾经对他有过交待,只不过通过这个人,他知道的更详细了。

    老管家何等老练,立即意识到大明内部可能出了问题,那位辅国公可能自己也有了麻烦,他受家主托付,带了三公子出海,忠心耿耿的老雷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保得三公子回去的,他知道那个狱卒告诉他的一切,一定就是脱困的关键,因此牢牢记在了心里。

    老管家蜷缩在墙角,一边养着神,一边思量着这此事情,忽然,牢房里安静下来,老管家睁开眼,就见几个狱卒走到牢房前,打开了牢门,往里边张望了一眼,喝道:“雷慕才,出来!”

    雷慕才被带到了一间清静的牢房,牢房里只有一个人,身穿曳撒,头戴帽笠,静静地坐在一张囚床上。

    有囚床的单身牢房都是关押身份比较高或者比较重要的犯人的地方,但这人显然不是犯人。

    他抬起头,看着被带到面前的犯人,淡淡一笑,说道:“你,和你家三少爷的命,都系在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一句话上,你要认真回答了!”

    雷慕才定一定神,谨慎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要问什么?”

    眼前这人颌下无须,见多识广的老管家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他还需要更进一步地确认,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郑和道:“辅国公予你们商船方便,做为代价,可曾委托你们代为寻找一个人?”

    雷慕才目光闪动着,一副欲言又止,有所顾虑的样子,半晌才勉强答道:“有!老朽不知辅国公爷要找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他确曾委托我吕家家主,在吕宋代为注意寻找个近期来自中土的人。”

    郑和道:‘吕宋较我天朝虽小’却也人口搁密,但此一语如何寻找到……”

    雷慕才道:‘自然有肖像为凭。”

    郑和笑得更愉快了,缓缓说道:“听说你是书童出身,自幼服侍吕氏家主。

    大户人家的书童,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想必粗浅此的肖像,你还画得出来口我这里有半幅画,你若接得下去,便保住了你家少爷的性命!”

    郑和自袖中缓缓抽出一卷纸来,将它打开口天下间,认得皇帝长相的人少之又少,就算许多人做了一辈子官,都没见过皇帝的模样,可是若常常上朝面谒天颜的天子近臣,只看那鼻梁以上的半张脸,便可以认出,这幅画上的人像正是朱允炆。

    郑和将肖像放在面前,又摸出一支炭笔压在肖像上,静静地看着雷慕才。

    一刻钟后,郑和带着老管家走出了刑部大牢的大门,对匆匆闻讯赶到的刑部侍郎李庆道:‘这人是重要证人’奉圣谕,我要把他带走!讯审当日,完璧归赵!”

    第489章 开审

    郑和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门已经快落锁了。

    这个时间,朱棣业已回了内宫,朱棣的妃嫔不多,郑和到内司打听了一下,知道皇上今晚还是宿在皇后那里,便直接奔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徐娘娘正给朱棣洗脚。虽煞徐后本就出身高贵,如今又贵为皇后,这此事不需要她去做。可是夫妻两人感情甚笃,如今她虽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一点依日不变,只要丈夫宿在她房里,一定是由她侍奉丈夫洗漱更衣的。

    朱棣一双老寒腿,用热水烫烫脚很舒服,徐后给丈夫擦干双脚,朱棣把腿缩回床上,盖上了被子,宫女将水桶抬了下去,徐娘娘净了手,回到床边坐下,与丈夫絮絮低语,轻轻地聊着天。

    这时,一名宫女悄悄进来,站在屏风边上,轻声地道:“皇上,郑和公公求见!”

    “哦,三保回来了,叫他进来。”

    徐后知道这个时辰郑和求见必有要事,便向丈夫温柔地一笑,说道:……别太累了自己,我去沐浴一下!”

    “好!”

    朱棣答应一声,徐后闪身出去,郑和站在外殿,躬身送了娘娘离开,这才轻轻走进来。

    朱棣睨了他一眼,问道:“如何……”

    郑和道:“回皇上,杨旭所言并无虚假。奴婢去天牢询问人犯,瞒不得人的,已依皇上吩咐,将那人证单独提出,保护了起来。”

    “并无虚假么……”

    朱糠倚在靠枕上,两眼凝视着壁上的烛火,微微地有此出神。

    郑和静静地伫立着,候了半晌,才轻轻地道:‘皇上似乎很失望……”

    揣测圣意,而且当面提出,也只有郑和、狗儿这几个一直追随、侍候在朱棣身边的亲信才敢。

    朱棣喟然道:“三保,双屿卫勾结倭寇,这是一件事:杨旭包庇海商、走私牟利,这是另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是因为那件事才暴露,可两者之间,本无必然之关系。只是恰巧因为一件事,发现了另一件。”

    郑和静静地听着,并不C嘴。

    朱棣道:‘可是’偏偏有人,愣是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而且拿出了证据。如今证明杨旭那件事别有隐情,并非只如表象所见,那么……另一件事,是不是也是虚假的呢?”

    郑和乖巧地道:“皇上,也许……”双屿卫私通倭寇这件事是真的,意外劫获吕宋商船之后,有人自作聪明,强行把这件事与另一件事的当事人联系起来,以图获得更大利益。”

    朱棣淡淡一笑,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倒好办了。如果不是呢?”

    郑和欠了欠身,没有回答。

    朱棣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问道:‘三保,你说,这天底下,听到谎言最多的人,是谁……”

    郑和明白他的意思,默然片刻,苦涩地答道:“回皇上,是皇上!”

    朱棣苦笑,颌首道:“不错,一个人身边,若是充满了谎言,他还能看到真相吗还能做出正确的决断么……”

    郑和低声道:‘皇上英明神武’睿智无双……”

    朱糠横了他一眼,责备道:‘你也要对俺,加入说谎的队伍么?”

    郑和一欠身,又不敢说话了。

    朱棣道:“英明神武、聪明睿智,那也得听到正确的信息,才做得出正确的判断。

    俺不瞒你,本来,俺就没有杀了杨旭的意思。不过,如果他真的贪污腐化以至于斯,苦头,是少不了他的。官员,是为俺治理这天下的人,官员贪鄙,会把一切纲纪败坏得荡然无存。

    可是,俺现在很怕,怕双屿卫勾结倭寇的事也是假的。俺,才刚刚坐了天下,这才短短半年多的时候,曾经追随着俺东挡西杀、血染征袍的将士,就会腐化堕落到这种地步?谎报军情推诿责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陷害同僚!虽然他们曾是海盗,可这……得有多大的胆量”

    他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一个当了一辈子的兵、从来没有花花肠子的人,在你面前说了一辈子实话,才只享了几天荣华富贵,就在你面前说起假话来,而且说得有模有样煞有介事,做得胆大包天毫无顾忌!三保,杨旭与俺有功,邱福与俺也有功,若是说到了解和信任,邱福追随俺已经二十多年了,俺当然更信任他此,可是如果他……”你说可不可怕?”

    郑和看了朱棣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奴婢相信,淇国公不管做了什么,是想逃避责任,亦或是与辅国公有私怨,但是……他对皇上的忠心是没有变的。何况,淇国公一直坐镇京师,浙东真相如何……”如果说皇上会了蒙蔽,淇国公又何尝不能受了蒙蔽呢?”

    朱棣合上眼晴,轻轻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皇帝不是直接负责审理案件的哭戏说看多了的人,总觉得皇帝亲自审理犯人,似乎再正常不过。可是实际上,无论古代现代,朝廷大员有如此重大嫌疑,未经司法审讯,最高统治者越过司法机构先行接见、询问,都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儿。

    皇帝的一举一动,莫不为人所关注,甚至朝廷风向,都可以因为圣上之意而轻易扭转,多少善于钻营的官员都是揣摩着圣意做事,这么万众瞩目的一件大案,你在事前先去接见嫌疑犯,你想干什么?你想告诉大家什么?,因为不好拂却皇后的心意,擅自接见了杨旭,朱棣本来还有自己破坏法度而心生悔意,现在后怕之余却是万分的庆幸。

    如聋似哑,受人摆布,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事。

    打天下,他成功了:坐天下,他能不能成功呢?

    朱棣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果证据确凿,邱福陷身其中的话,那便断不相饶。

    浙东战情所反应的问题已经从外延伸到了内,他必须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掉,姑息则养J!

    想把他朱棣当傀儡,绝对不可以!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会司五军都督府,在五军都督府断事厅审理双屿卫勾结倭寇一案以及辅国公授意双屿卫包庇外商海船走私牟利一案了。

    夏浔一案是因这一案衍生的案件,是附着于此的,可是又有一定的独立性,两件案子先审哪件、后审哪件,皇上没有说明,总之,这笔烂账一股脑儿丢给了他们,朱棣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如今的五军都督府断事官姓龙名飞,名是好名字,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只不过往那儿一坐,一点气势都没有,看着不像讯案的主管,那气势,一个旁听记录的书记都比他沉稳有气度。

    没办法,他是主审,可五军断事官只是五品官,旁审的官儿个个都比他大,刑部尚书郑赐、都察院左都御使陈瑛,还有大理寺卿薛品。就连旁听群众都比他官大锦衣卫三品都指挥使纪纲。

    最叫人如坐针毡的是,还有监审的,监审的是两位皇子,大殿下朱高炽、二殿下朱高煦。

    受审的官呢?许浒、张宇侠,也比他官大,辅国公杨旭那吨位,更叫他心惊R跳的,这样一副阵容,谁能压得住场子?

    此刻,欲哭无泪的龙断事官真想唱上一段“当官难……:王爷、侯爷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来审大官、审大官。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呀,怎能管哪管官的官勿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叫我、叫我怎做官?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

    龙飞战战兢兢地走上堂来,先向两位皇子、诸位国公、尚书、御使、都督大人们行了个礼,然后蹭到自己的主案后面,先不就坐,而是欠起身子,向两位皇子陪笑问道:“大殿下,二殿下,您二位看……咱们今儿,是先审辅国公包庇走私案呢,还是双屿卫私通倭寇案?”

    “先审杨旭!”

    “先审许浒!”

    朱高炽和朱高煦异口异声,然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两位皇子来之前,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父皇朱棣指示,朱棣把杨旭暗中负责着飞龙秘谍,专司侦缉建文帝朱允炆下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位皇子这才知道杨旭还掌握着这样一支力量,从事着这样机密的任务。朱棣告诉他们,已然查明夏浔包庇外商走私的真相。

    走私,不假!确有其事,但是在这包装之下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吕宋当地大族的力量寻找建文帝下落,这是关乎国家安定的大事,因此,走私这等小事已经无所谓了。言外之意,杨旭受了冤枉,这人必须得保,不但得保,还得变着法儿保。

    因为走私毕竟是犯了国法,朝廷可以为了实现更大的目的权宜从事,却不能公开告知天下,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我们这此立法、司法、执法的人就可以败坏国法。所以,走私这个罪名也必须得抹去。

    这样,无形中,朱高炽就已经先占了上风。他当然希望先审杨旭,杨旭无罪,那么铁案如山的许浒案也就有了松动,与他更加有利。而朱高煦则希望先审许浒,既然杨旭扳不倒了,无论如何也得坐实了许浒之罪,这样,自己仍旧在保护自己力量的同时,重挫皇兄一系的力量。

    两位皇子意见相左,龙飞左右为难,忽一眼瞧见三位旁审,他立即有了主心骨似的,又陪笑问道:“那么依三位大人之见,咱们今日是先审杨旭呢,还是先审许浒?”

    第490章 第一回合:唱戏!

    郑赐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辅国公位高权重,名冠朝野……此案甚为轰动,堪称万众瞩目。依本官看来,还是先审辅国公通番一案比较妥当,早些辨明真伪,可以迅速滤清流言,免生无谓的是非!”

    陈瑛立即道:“尚书大人此言差矣,辅国公一案是因为许浒勾结倭寇案而被揭发,此案从时间上,发生于通倭案之后,且与通倭案有莫大关系,因此,先审明,通倭案”再审‘通番案’比较妥当。”

    这两人一个是朱高炽的人,一个是朱高煦的人,主公已经开战了,自然摇旗呐喊,竭力奉迎。

    陈瑛说罢,郑赐立即摇头道:“陈都御使此言大谬,现在告举的是辅国公受贿且包庇走私,并无任何证据表明辅国公与双屿卫通倭有关联。故而,无需先审‘通倭案”若说在浙东一地之影响,固然是‘通倭案’重要,若放眼天下的话,那又是,通番案,重要了,大明国公是清是浊,事关国体,不是更加重要吗,故而,当先审,通番案,。”

    陈瑛瞟了大理寺卿薛品一言,问道:“那么,薛大人以为,该先审哪桩案子呢?”

    薛品是骑墙派,耳听二人唇枪舌箭,正暗自庆幸自己没事,不想陈瑛又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暗地里已把陈瑛骂了个狗血喷头,表面上还得正襟危坐、一派公允,故意思索一阵,说道:“两桩案子,今日都是要审的,谁先谁后,无关紧要,先审后审,都是一样的!”

    陈瑛这人生性刻薄,偏要*他表态,便道:“那总不能两桩案子的人犯带上来一起审吧。你我三人乃是旁审,两位殿下既然各执己见……龙断事又委决不下,你我三人便该有所表示才对!”

    薛品这个恨呐,把心一横,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官以为,还是先审,通番案,吧!”

    陈瑛素知薛品为人谨小慎微,比较老实,这才想挤兑挤兑他,让他依着自己的意思走。孰料,再老实再胆怯的人,他位列九卿,岂能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还有两个皇子的面示怯于你?脸面他还是要的……结果弄巧成拙,薛品反站到了郑赐一边。

    郑赐马上对龙断事道:“好啦,三位旁审官已经做了决定,两位大人同意先审辅国公,龙断事,升堂吧!”

    陈瑛还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龙飞也不是白痴,既然有人愿意做主,还不得赶紧执行,继续拖下去,让他这小官儿坐蜡么?龙飞马上抓起惊堂木,高高一举,轻轻落下,“啪”地一声轻响,吩咐道:“升堂!”

    第一案先审杨旭案,断事堂上立即被带进来一大帮人。

    杨旭、吕明之及其管事、下人,太仓卫指挥纪文贺手下发现帐本的人员,以及从船上剿获的货物也拿了部分来充作证物,全都摆上堂来。

    吕明之上得堂来,稳稳当当跪好,毫不慌张,甚至有点嚣张。原因很简单,杨旭包庇他们的商船属实,但原因却是因为一个机密任务,无法公开的任务。而此案已经朝野皆闻,断无秘密处置的可能了,所以除了串供给他翻案,别无他法。因此吕明之事先已被秘授机宜,被人教给了他要怎么说,他已经知道今日审讯有惊无险,自然毫不畏惧。

    杨旭上了堂却不跪下,连纪文贺那作人证的亲兵都跪下了,他却站在那里。龙飞具当没看见,咳嗽一声道:“辅……杨旭,本官奉圣谕,审理……”

    “慢着!”

    朱高炽突然说了话,龙飞立即住口,转向朱高炽,把手一拱,笑容可掬地道:“大殿下有何吩咐?”

    朱高炽微笑道:“杨旭可已定了罪么?”

    龙飞诧然,忙陪笑道:“大殿下说笑了,下官这不是正在审么,此案还未审明,杨旭自然就未定罪。”

    “哦!这么说,他现在只是疑犯?”

    “是是,只是疑犯,尚未定案!”

    “既然如此,那杨旭现在就仍然是一等公爵,朝廷重臣。是否该赐个座儿呢。”

    朱高炽转向朱高煦,亲切地笑道:“二弟,你以为如何?”

    朱高煦本待辩驳,随即却笑了一声,爽快地说道:“兄长说的是,杨旭既未定罪,便依然是国公的身份,理该有个座位。”

    朱高煦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暗冷笑:“这事儿父皇已经发了话,你笃定要赢,自然猖狂。我也不与你理论,反正,搞出这桩事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保住我在五军都督府的势力,保住我在军中的势力!打压杨旭,只是因为让双屿卫顶了黑锅,不得不下重手。我的本来目的已经达到,何须还在你赢定了的事情上纠缠,杨旭或许翻得了案,许浒铁证如山,我倒要看他如何翻案!”

    两位皇子都点了头,龙飞忙不迭道:“来人啊!快给辅国公搬个座儿来!”

    堂下有人飞一般离去,仓促间却从别的签押房搬了一把大椅,夏浔大模大样往上一坐,二郎腿一翘,老太爷一般,好不悠闲。

    这等举止,可有点藐视公堂了,龙飞还是装着不见,咳嗽一声,扬声说道!”杨旭,今有太仓卫官兵,接管双屿岛时,劫获吕宋走私商船一艘,船主自言,乃是受了你的庇护,若所言属实,便是,通番,大罪,现如今有人证、物证……”

    他还没有说完,吕明之一声凄嚎,跪爬上前几步,高声嚷道:“冤枉!冤枉啊老爷!我们可是良民!是奉公守法的商船,是堂堂正正和大明做生意的商船呐!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辅国公,也不是走私商船,我们好端端地行在海上,就被大明的水师抓来,屈打成招,硬*我们承认是走私商船,又*我们承认受了什么辅国公庇护,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大老爷!”

    这伙计生得神完气足,吼得中气十足,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被人屈打成招的的,那太仓卫的官兵乃是纪文贺的心腹,他本来极为笃定,却没想到这个吕宋商人竟敢当堂翻案,不禁又惊又怒,跳上前道:“你胡说甚么?明明是你自己招认的,现在竟敢不承认是受了辅国公的庇护?”

    吕明之顺着他的手指朝前一看,看到端坐椅上,翘起了二郎腿的夏浔,不禁茫然道:“他就是辅国公么?我确实没见过!”

    陈瑛并不知道此案已经翻了盘,两位皇子是直到最后一刻,才被皇上召进宫去指示的,在外人看来,只是让两位皇子监审前嘱咐一番,叫他们秉公断案,所以朱高煦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儿告诉陈瑛。不知真相的陈瑛还是挺卖力气的,立即C嘴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可放肆!本官问你,你说自己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如今可已到了吕宋朝贡之期?”

    陈瑛原是北平的官儿,受了朱棣的牵连,被建文帝给贬到广西待了一阵子,对于番国朝贡贸易不甚了解,不过他知道许多国家都是有朝贡之期的,并不是你想来就来。比如与大明关系比较密切的朝鲜是一年三贡,琉球是两年一贡,朱元璋比较讨厌的日本人就是十年一贡了。

    正因贡期如此之长,日本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足够的大明商品,倭寇有重利可图,这才有越来越多的人跑到中国沿海做亡命之徒,倭寇之患因此泛滥成灾。陈瑛虽不知吕宋朝贡详细规定,但这一下显然是抓到点子上了,只要吕宋国的贡期不对,那这供词便不攻自破了。

    郑赐从洪武朝时就是京官,对这方面的事儿却比较了解,他皮笑R不笑地对陈瑛道:“都御使大人,吕宋对我大明敬慕钦服,非常恭驯,甚得太祖高皇帝欢喜,所以对吕宋的朝贡,规定的是,无定期,!”

    陈瑛窒了一窒,忽又想起吕宋岛的大概位置,不禁冷冷笑道:“这倒是下官孤陋寡闻了,受教。不过下官还想请教请教,吕宋国偏于南海,贡道会是杭州么?”

    郑赐虽有心偏袒夏浔,这事却不敢睁着眼说瞎话,便向吕明之问道:“吕宋贡道应是福州,为何你们出现在东海?”

    吕明之对答如流,立即说道:“不敢有瞒老爷,我们吕宋国的贡道确实是福州,可是因为倭人如今到处流窜,频繁劫掠往福州去的海船,南海大盗陈祖义也趁机派海盗船北上,在福州一带外海打劫商船,迫不得已,我们才绕道北上,谁想海盗和倭寇是避过去了,却被官兵拦个正着,强指我等为匪!”

    陈瑛惊疑不定,忽然又问:“既然你说是朝贡而来,可有勘合?”

    “有的!”

    吕明之理直气壮地扭头唤道:“老管家,将咱们的勘合给老爷们看看!”

    朱高煦坐在这面,已经不忍卒睹了。审杨旭,根本就是一出表演,为杨旭洗刷清白的表演。朱高煦已经心知肚明,问题是的心腹还不知道,还在为了一场注定不可能的战斗竭尽全力,他这位主帅坐在上边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可他这时又不能给陈瑛一个暗示,另一方面,他是听审的,做为身份敏感的皇子,他又不能出面打圆场,三言两语含糊过去,承认杨旭无罪,叫人别审了。所以,他只能在那看着陈瑛卖力地为他争取。

    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到吕明之面前,当众脱了鞋子,掀开鞋垫,从夹层里抽出一个用油纸包包着的东西,一面打开,一面说道:“海上多海盗,这一船货丢了,再跑一趟船,辛苦一些,损失也就挽回来了,可若是大明颁发给我们的勘合丢了,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所以老朽只怕这勘合出事,视若珍宝,藏得甚是隐秘……”

    他一面说,一面解开油纸包,从里边拿出一份勘合,抖抖索索地递上去,旁边那纪文贺的心腹小校眼睛都瞪圆了:“在岛上拿下这群人的时候,已经把他们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送到刑部大牢之后,刑部的牢头儿肯定还要全面搜检一番,怎么可能还给他留下这么一份东西?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第491章 入戏

    勘合呈上去了,龙飞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辨不出什么真伪,又传给了郑赐,郑赐、陈瑛和薛品三人仔仔细细辨认一番,拿不出什么意见,又送给朱高炽和朱高煦两位皇子。两位皇子坐在那儿,勘合就放在桌上,两人一眼都不看。

    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

    大明朝廷颁给各国的勘合都是由礼部来制作的,眼前这份勘合,就是礼部奉圣谕连夜制作出来,并且由经验最丰富的老匠人作旧的,看起来汗渍水渍磨折的痕迹俱有,真的像是二十多年前颁发的东西,东西已是真的不能再真,连年代上都无法看出破绽。

    陈瑛有些奇怪,不明白朱高煦为什么对杨旭的事似乎已兴趣缺缺,不过眼下却是不便询问的。陈瑛思来想去,不肯就此罢休,又叫龙飞找了五军都督府的照磨官来,辨认真假。

    照磨司在任何一个衙门都有,实际上职能就相当于现在的办公室,管理公案文牍和印鉴,自然也有专门的勘验印鉴的人,当下找了照磨司里经验丰富的胥吏再度检验一番。

    那老吏仔细检查一番,对两位皇子、三位旁审以及本司衙门的主审官作了一个罗圈揖,肯定地说道:“两位殿下、诸位大人,依着小人多年勘验印鉴的经验,这份勘合是真的。如果两位殿下和诸位大人不放心,可以请礼部的人来,这是他们发出的勘合,或可看出什么端倪。

    朱高炽坦然而坐,一言不发,朱高煦忍不住说道:“不用了,这么多位大人都看过了,你也验过,既无问题,应当不假!”

    陈瑛不肯死心,狐疑地道:“就算这勘合是真的,你们当初为何不拿出来?”

    吕明之一指那小校理直气壮地道:“他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我们的船,根本不容辩解,立指我等走私,草民看出其中蹊跷哪敢把勘合取出?要是被他们抛进大海,便再也无法洗刷冤屈了。”

    陈瑛眼珠一转,又YY地道:“那么,他们不曾搜过你们的身么?就算搜过,一进刑部大牢,依旧要再搜一遍,关进狱里的犯人,甚么也休想夹带进去这勘合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藏在你们身上?”

    这话一说刑部尚郑赐勃然变色不悦道:“都御使大人这是甚么话?莫非疑心我刑部循私枉法么?”

    昨儿是有人进进出出的跑了刑部大牢好几趟,可是那都是宫里派来的人,皇上派来的人,郑赐底气十足,根本不怕这个纠察百官的陈瑛捅这个马蜂窝。

    陈瑛还要再说,朱高煦淡淡地道:“好了,既然证明这勘合是真的,继续审下去就是了两位大人何必节外生枝!”

    陈瑛心中更加奇怪,只得唯唯听命。纪文贺派来的那小校主要是做人证来了,因为那所谓的帐簿就是他搜出来的当然,扣押吕宋商船的事他也在场,算是证人。可是现在只有证人,没有证据了,吕宋商人全都改了口供,而且拿出了最有力的证据:货真价实的勘合。

    至于他们为何出现在双屿,也有了有力的解释,捎带着还抽了五军都督府一记大嘴巴子:因为你们剿匪不利,倭寇祸害福州去了,南洋的大盗陈祖义也跟着折腾,我们没办法,才转道双屿。双屿已经是你大明的国土,驻扎有大明的军队,我们远道而来,怎么知道那儿凑巧发生了什么事?

    纪文贺那亲兵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可是能做到主将亲兵,哪个不是心思机敏、善于察颜观色的?一见情形不妙,在这件事上再纠察下去只有自讨没趣,他立即改了。,说双屿卫本是海盗出身,当时又已反了朝廷,他们控制双屿后,突见吕宋商船出现,自然就以为这是一般走私商船,毕竟双屿卫没设市舶司嘛,出现外国商船就不正常。

    当然,甚么他们自称托庇于辅国公杨旭一类的话儿,也被这小校推到不知哪个商船上的伙计想必听说过辅国公的名字,故意抬出来恐吓他们以致误会了。不过这船上伙计是谁他自然不记得了。这样含糊其辞的解释本来根本通不过审讯,就算郑赐、薛品乃至龙飞有意放水,眼里不揉沙子的陈瑛也是不肯罢休的。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两位本来只是旁听的皇子居然不约而同承认了这小校的解释。陈瑛就像一只锯嘴葫芦,一肚子困惑倒不出来,中间找个出恭的借口,陈瑛离开了公堂,朱高煦也趁机跟了出去,陈瑛这才知道,杨旭已经有皇上保驾,动不得了。

    具体的原因,朱高煦没法说,就算陈瑛是自己的心腹,可是事涉建文帝,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也没必要向陈瑛解释那么多。所以朱高煦没告诉他原因,只是告诉他:皇上力保杨旭,这个人已经动不得了,咱们也犯不着在他身上继续纠缠,尽快结束此案,把通倭案定下来就成了。

    陈瑛得了这个信儿,再返公堂的时候,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不过他还是愁,他方才愁的是:怎么才能搞垮杨旭,现在愁的却是怎样才能保全杨旭。因为通番的罪名,虽然因为勘合的出现和吕姓商人的翻供可以取消了,可那帐本儿……

    那可是下面的人得了上面的授意,炮制出来的攻讦杨旭的道具,现在反而成了套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枷锁,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证明这帐本儿也是假的?

    实际上,这帐本儿是真是假,就连朱棣也不确定,他总不能因为杨旭的一面之辞,杨旭说不是就不是吧?

    杨旭说那外国商人是协助他查找建文帝下落,故而他才与那外商一定的方便。突然惊觉自己最亲信的人……杨旭或邱福其中将有一个在欺骗自己的朱棣都放心不下,要派郑和去狱中亲自确认,以证实杨旭所言非虚。这帐本儿是真是假,他又岂能听信杨旭一面之辞?

    只不过,对于杨旭是否收受礼物,朱棣不大在乎。他在乎的是杨旭是否通番,是否利用国公的职权,私通诸多番国,与那些在该国有极大影响力的大商人交结往来,包庇走私,敢做到这一步,以后就敢干出更多不法勾当。而仅仅是收礼的话……

    双屿卫是杨旭招安的,当初他朱棣还未得江山时,杨旭和这些海盗就有交情,自己的三个儿子就是那时利用了这些人才转危为安,顺利逃回北平的。此后,杨旭又曾为了双屿首领……与五军都督府生了嫌隙,出于这些理由,双屿卫的人送杨旭几件贵重礼物也没甚么。

    朱棣绝不相信如果杨旭知道双屿卫私通倭寇的话,还会收了他们几件礼物,就包庇这种万死莫赎的大罪。因此,按照朱棣的心意,这收礼一事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统统无所谓了,只要证明夏浔没有通番,这件事儿就不算事儿,仍旧要把他保下来!

    所以陈瑛也无法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了,甚至还得力保杨旭。

    这时,问题就来了。

    正如杨旭与纪纲在狱中下棋时所言,敌人大开大阖,只顾进攻,如今陷的太深,有些过河卒子已是有进无退,无法保全了。

    要说那帐本是假的,才能把杨旭洗干净。帐本是假的,就证明有人有意构陷,利用双屿卫通倭一事诬陷辅国公,那么就得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这个人能是区区一个小校么?

    他们陷的太深,想要拔身防守时,已经来不及全身而退了,此时只能壮士解腕,以全大局!

    一切,正按照夏浔的棋局部署,一步步推演着……

    夏浔的第一条罪名,也是最严重的一条罪名,此时已经洗清了。吕明之等一行人被宣布当堂释放,并发还了货物,这些人连着他们杂七杂八的商品一搬出去,公堂上就清静了许多,此时终于轮到坐在那儿的夏浔和纪文贺的亲兵打擂台了。

    方才夏浔对于加诸于他的罪名根本不屑做一言反驳,“通番罪”从审理到结案,做为被告,他没有一字一句的辩白,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那儿,直到罪名洗清,这等被告也算是空前绝后第一人了。

    而龙断事做为主审官,居然也是泥胎木塑似地坐在那儿……一直等到此罪审结,根本轮不到他说话,自始至终他坐在那儿就是一件摆设,如此主审,寻遍古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桩案子审到这儿,算是创下了中国庭讯史上的两个记录:主审官一言未发,被告一言未发。

    现在,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的夏浔终于需要直接面对主审官的诘问了。因为陈瑛、薛品、郑赐都不愿意与他直接对话。郑赐是倾向他的,不愿意审他:薛品是骑墙派,他还打算继续骑墙;陈瑛则是已经清楚地知道,在这件事上已经不可能扳倒杨旭,如果被有心人揪住帐本的事儿不放,还有可能让自己这一方大伤元气,所以陈瑛现在只想搅浑水,想方才审通番罪一样,潦潦草草终结此案。

    龙飞清了清嗓子,说道:“杨旭,本官奉圣谕,审理你收受私通倭寇的双屿卫指挥许浒馈赠的……”

    夏浔放下二郎腿,二目炯炯,朗声说道:“主审大人,我反对!”

    这句话说罢,夏浔霍地站了起来。

    接下来,他要为堂审创造第三个记录:被告自己,审自己的案子!

    第492章 作戏

    “啊?”

    龙飞怔住了,他没见过一个被告居然会打断主审官的话,要反对神马的。他呆呆地看着夏浔,问道:“不知辅国公……要反对什么?”一怔之下,他下意识地对夏浔这个嫌犯用上了敬语,自己还没察觉。

    夏浔稳稳地站在那儿,朗声道:“主审官大人,各位陪审官大人、两位皇子殿下,我们都清楚,双屿卫是否通倭,如今还未审结,罪名还未落实。主审官大人在这个时候,开口便说本国公‘收受‘私通倭寇的双屿卫指挥贿赂……”这不嫌太草率了吗?”

    郑赐捻须微笑,朱高炽频频点头,异口同声道:“不错,太草率了。”

    龙飞脸上像开了染坊,红一阵、白一阵、紫一阵、黑一阵的,天地良心,他只是习惯性的一句用语。

    自古,朝廷司都是习惯有罪推定的,你看那问案的官儿一升堂,把惊堂木一拍,动不动就说“大胆刁民,不动大刑,量你不招,来呀,大刑侍候!”

    若是无罪,你凭什么大刑侍候?这就是有罪推定了,不管你是不是有罪,我先打了再说。

    问题是……”夏浔不是刁民,所以他想较真儿,龙飞摆不出官威,他的官威早在到阵容如此庞大的陪审团和两位皇子组成的监审团出场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夏浔徐徐走动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助着语气,好象一位在给学生上课的夫子:“龙断事,你方才这一句话,犯了三个严重的错误!”

    龙飞吃吃地道:“下官愚昧,请……国公指教!”

    夏浔道:“第一,‘通倭案’尚未审结,许浒等人到底有罪亦或无罪,尚未盖棺论定。这个时候,龙断事作为主审,口口声声地说他们‘私通倭寇’如何如何,这不是未问案已定人之罪了么?或许你这只是无心之语,可无心之语正是心底之话,我很担心在接下来的审理中,你的立场和态度能否保持公正呀!”

    龙断事吱吱唔唔,满面通红,他只是习惯了这么问案,说溜了嘴而已,这么多官儿坐在这看着,他哪敢循私枉,更不会屈打成招,哪晓得会被夏浔揪住这个小辫子……

    夏浔道:“第二,做为一名主审官,你在升堂审理本国公的未定罪名时,使用了本国公收受‘私通倭寇的’双屿卫指挥贿赂这样一句话。私通倭寇,罪大恶极,你这样说很容易会对各位陪审大人和听审的两位殿下产生一种不好的心理暗示,让他们对我心生敌意,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正常审讯!”

    可怜,龙断事给他说得大汗淋漓,他一面擦汗,一面点头,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高炽微笑着端起茶杯,优雅地拨了拨茶叶,对面沉似水的朱高煦道:“二弟,喝茶!”

    夏浔侃侃而谈,伸出手指,说道:“第三,本官是收受礼物还是接受贿赂,现在还不能确定。送礼、收礼,人之常情。我们迎来送往,吃吃请请,寻常事也,未见得送礼就是行贿,收礼就是受贿。比如说,各位大人都宴请过同僚吧?互相赠送过墨宝字画吧?这是雅事,能说是行贿受贿么?行贿,有两个重要特征,如有其一不符,便不是行贿,而是送礼,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其实,一个疑犯,哪能在公堂上这般嚣张,可是轮到夏浔这个怪胎,偏偏就可以。朱高炽和郑赐偏袒他,这就不用说了,朱高煦和陈瑛已经知道他再怎么嚣张,今天也不能治他的罪,何必出讨没趣?这样两派人全都没意见,骑在墙头上的薛大人自然无所谓了。

    结果,主审官龙飞龙断事只能可怜兮兮地拱手道:“还请国公指教!”

    夏浔谆谆善诱地道:“第一,送的必须是贵重的礼物,这个贵重,主要是对送礼的人来说的。送礼的人如果家财万贯,他从自家池塘里捞了两尾鲜鱼送给朋友,这分明就是交情,而非行贿。如果他送出一方价值连城的美玉,即便对他这等富有人家来说,也是极珍惜的东西,那么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这就有行贿嫌疑。”

    “是是是,国公说的是!”

    “第二特征,就是受礼的人,是否在接受礼物之后,回应以不正当的回报,以权谋私、惠之方便,或者为其不行为大开方便之门,等等等等……”所以判断是否是行贿,还要看送礼者是否从收礼者那里得到了甚么好处,而且是国所不容的利益。”

    龙飞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手道:“国公所言,一针见血,下官茅塞顿开,受教、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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