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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涿州通判也知道这不合朝廷制度后,便把下官放出来了,可卑职身上有伤,一时行不得快路,这一路辗转,刚刚回到京城,见到一班兄弟,卑职向他们诉说了委屈,正要去找大人您鸣冤呢,偏就看见肖御使也回来了,兄弟们一时激忿,为了替咱锦衣卫的人找回公道,这就动起手来……”
夏浔听得心中一动,当时他亲眼看见这尹盛辉快马而去,他才刚刚回到京城?
不过这事儿没去查,他一个国公爷,也用不着跟一个小小的千户计较这些,跌份儿。
没等纪纲说话,夏浔便冷冷地道:“肖御使是都察院的人,尹千户是锦衣卫的人,你们都是纠察百官、执行司的人,你之所言纵然属实,明知肖御使动手下拿你,为此还折损了你的手下,这是违法之事,你就该将事情原委禀明上官,由纪大人去皇上面前为你讨回公道,何以有样学样,滥用私刑?这里是南京城头,天子脚下,你们两个衙门口儿的人如此泼皮无赖般斗殴打架,成何体统!”
都察院就相当于监察部,锦衣卫就相当于国安局,虽然彼此执的侧重点不尽相同,却都是朝廷中最重要的执部门,夏浔作为锦衣卫的老上司,这样训斥一番,本也是符合他身份的话。可纪纲听不得,现在的纪纲已把锦衣卫当成了他的禁脔,这个老虎除了皇帝,谁也别想摸。
夏浔训着尹盛辉,纪纲听着就像打他的脸,一张面孔登时沉得像水,夏浔刚刚说罢,他便抬起手来,“啪”地一记大耳光,扇得尹盛辉踉跄退了几步。纪纲的手劲也大,这一巴掌下去,尹盛辉半边脸就肿了。
尹盛辉捂着脸,愕然道:“大人?”
“你个狗日的混帐东西,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纪纲冲上去连打带踢!”老子提拔你做千户,你还真是威风的很,敢在外面给我招灾惹祸了!朝廷命官,你敢在城门口儿拦下来,打成这般模样,你是成心叫人揪老子的小辫子是不是?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国公爷还以为我锦衣卫飞扬跋扈没了边!”
纪纲动手,尹盛辉哪敢反抗,抱着头蹲在那儿,被纪纲好一通踹。
“成了成了!”
夏浔看不下去了,沉声喝道:“你这是在教训自家小孩子呢?把人送到御前,由陛下发落!”
纪纲拳打脚踢一阵,怒气一泄,浑身畅快,闻言忙满面堆笑地迎上来道:“国公教训的是,下官也是一时气愤,恨铁不成钢呐。这个混帐行子不争气,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我也维护不了他了,下官谨遵国公吩咐,这就把他们两个都送到御前去,请陛下发落!”
夏浔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便走,纪纲笑容可掬地追上一步,一个长揖到地,高声道:“下官恭送国公爷!”
这时候杨府的车马已经到了近前,茗儿将窗帘微微掀开一角,外边的一切举动,包括夏浔和纪纲的表情、动作都历历在目,看着丈夫返身走来,纪纲长揖相送,茗儿才轻轻放下窗帘。
夏浔上了车,吩咐道:“走!”
帘子一放,夏浔长长地吁了口气,茗儿偎进来,柔声道:“怎么了?”
夏浔面色不愉,轻轻摇头叹道:“不知怎地,我发觉,纪纲已与我渐行渐远,已有了嫌隙,而且……”
他皱了皱再道:“我觉得他现在不但骄横跋扈,而且喜怒无常,跟以前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茗儿轻轻地笑,挽住他的手臂道:“相公,既然这样,他与你疏远,又有何不好呢?那等招灾惹祸的朋友,要来何益?”
夏浔想想,也不由笑了,轻轻捏捏她的粉颊,宠溺地道:“小妮子,就你会哄人儿!”
茗儿把头枕在他的肩上,用细细的嗓音轻轻唱起了一段元曲儿《红绣鞋》“
才上马。
齐声儿喝道。
只这的。
便是送了人的根苗。
直引到深坑里恰心焦。
裕来也。
何处躲?
天怒也。
怎安饶?
把旧来时威风不见了……“……”
夏浔的车驾一走远,纪纲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两年人人见了他都要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容,不管比他官儿大的官儿小的全都对他客客气气,几时被人这样训斥过?如今更是不同了,他是当今皇上的心腹,未来皇上的重臣,放眼朝野,谁敢跟他这么说话?就连太子对他都是礼遇万分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夏浔训斥尹盛辉,可不就是训斥他?尤其是,还是为了一个站在政争阵营里的对头!
尹盛辉莫名其妙地站起来,鼻青脸肿地靠近,怯怯地道:“大人……”
纪纲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把那姓肖的拎起来,进宫面圣!”
皇宫里头,朱棣正听太医院院正文缔向他禀报为汉王诊病的经过:“皇上,汉王发热畏寒,有汗不解,口渴不欲饮,苔薄白,脉浮小数,此为起居失慎,心虑焦慎,致使正气虚弱,肺卫不固,风邪乘虚侵袭而致病……”
朱棣懒得听他说些病症病理,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汉王真的病了?”
文院正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乃是太医院里真正的大国手,闻言忙道:“是,臣仔细切过汉王的脉搏,又看过汉王的舌苔,确实是发了热寒之疾!”
朱棣听了疑心顿去,转而想起“心虑焦慎”四字,又不禁勾起了他的慈父之情,可储君一事,宗上难以绕开长子,皇后所虑的骨R相残更令他心生警戒,这个最疼爱的儿子,他不能不忍疼从储君的考虑中除去,如今眼看儿子为此大病一场,朱棣心中一阵浮躁,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木恩匆匆走了进来,急急禀报道:“皇上,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头疾复发,急召文院正诊治!”
“啊!”朱棣大惊失色,慌忙对文缔道:“快,快去给皇后诊病!”
“老臣遵旨”文缔连忙答应一声,急急退出谨身殿,随着坤宁宫的小内侍去了。
朱棣心神不宁,无心再批阅奏章,起身也要往后宫探望,就在这时,纪纲带着尹盛辉,押着肖祖杰,奔着谨身殿来了……。
第660章 廷杖
朱棣正要走出大殿,往后宫去看看皇后,迎面纪纲闯进来,一见朱棣,双膝一软,已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高呼道:“皇上,臣有罪!”
平时见驾,纪纲用不着行这么大礼,这一跪把朱棣跪得一愣,虽然心悬后宫,却也不得不站住身子,问道:“什么事?”
纪纲道:“回皇上,臣麾下千户尹盛辉,奉秘令往北京府公干,秘密调查那人罪证,在涿州恰逢都察院御使肖祖杰,前次尹千户往浙江公干,秘密调查官绅反迹时,肖御使受人挑唆,就几次三番寻他麻烦,这一次在涿州相遇,肖御使竟利用巡按之权,强行缉拿尹千户。
尹千户问心无愧,原也不惮受押候审,奈何他奉有秘令,调查国家反贼事大,岂敢因此耽搁?再者,他是五品官,肖御使原也无权拿他,尹千户据理力争,肖御使仗着人多,竟悍然下令动手拿人,双方一个都察院、一个锦衣卫,就在涿州城头大打出手,死伤多人,锦衣卫幸存之人尽皆被肖御使入牢监押。
涿州通判赵子衿知道肖御使逾权,不敢擅押锦衣千户,却又惮于肖御使的Y威,是以只悄悄把尹千户一人放了出来,叫他回京诉冤,不料竟被肖御使眼线发现,一路追杀尹千户直至京师,尹千户逃至城门处,遇见一群衙中同僚,恰这时那肖御使也到了,双方又动起手来。
下官闻讯赶去,只见他们就在城门那儿大打出手,一片刀光剑影,唬得平民百姓东奔西走,哭爹喊娘。两位朝廷大员竟在天子脚下持械殴斗,简直是斯文扫地!下官强行制止双方恶斗,把他们全都拿来御前,听候皇上处置!尹盛辉虽有前情不申辩于上官,却泄私愤于城头,亦有大罪,请皇上一并裁治!”
纪纲早盘算好怎么说了,这一番话说来又急又快,却又字字清楚,把个朱棣气得火冒三丈,怒喝道:“他们在哪里?”
纪纲立即跪爬三步,朝着门外喊道:“皇上有旨,宣他们进来!”
几个锦衣卫立即押着肖祖杰和尹盛辉进来朱棣一看,肖祖杰披头散发,瞳孔赤红,如若癫狂,呼哧呼哧的还在喘着粗气,尹盛辉蔫头搭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还有几个大脚印子,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沉声问道:“你们身为大臣,竟在街头械斗?”
尹盛辉抢先跪倒道:“皇上,臣冤枉,臣忠心国事,奉令赴江浙、北京等地公干连番遭肖御使刁难,涿州城外,小臣几个手下死的死、伤的伤,皇上,臣冤枉啊,臣是五品命官,没有朝廷旨意,没有确凿罪证,他肖御使想抓就抓,而且动手杀人,这样嚣张酷厉的官员小臣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肖祖杰气冲斗牛,跪也不跪,向朱棣大声道:“皇上!尹盛辉巧言狡辩,欺瞒皇上!臣在浙东听官绅举告,这严盛辉藉口办案随意出入官绅豪门,搜检盘查,肆无忌惮,迫使官绅为求安宁,厚礼贿赂!臣在涿州要拿他回京,求皇上治罪,他竟悍然反抗,使我都察院死四人,伤六人。今日在南京城头,天子脚下,他又纠众拦臣的仪仗,欺我辱我……”
说到这里,肖御使嘴唇哆嗦,面皮发紫,反来覆去只说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他竟如此羞辱!”
这肖御使也是气糊涂了,那被人灌了金汁的事,他咬紧了牙关不肯说出来,只恐这事一说,就成了伴他一生的污点,朝野无人不知,怕不被人笑死?却不想想,当时他的部下和锦衣卫的人,甚至一些旁观百姓都看在眼里,他自已不说,难道就无人知道了么?
朱棣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隐隐还有一股恶臭,心下顿生憎恶,不禁厉声喝道道:“尹盛辉乃锦衣卫,奉旨查案,出入豪门有何不妥?你说他索贿受贿,自可将一干人证物证上缴朝廷,由朕治罪!可你区区一方巡按,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逾制缉拿五品以上大臣?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意锁拿天子近卫?
索拿不得,竟尔动手,都察院死了人、锦衣卫也死了人,这等过失,难道不该由你来承担吗?尹盛辉纠众在城门口与你殴斗,有失官家体面,朕自会问他的罪!然则,尹盛辉如此作为,事出有因,这个因,就在你的身上,欲治他罪,当先治你罪,你还有何话说?”
肖祖杰嫉恶如仇,性如烈火,要不是这般性子,他也不会在涿州不计后果用强来对付尹盛辉了,他本来满腹的委屈,只盼皇上为他主持公道,不料皇上竟然先要治他的罪,肖祖杰“嗷”地一下,顿时气疯了心,他像一头疯牛似的厉声咆哮起来:“尹盛辉贪赃枉法,皇上处断不公!臣擒J除恶,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看他凶悍的样子,好象要咬皇上一口似的,一旁纪纲赶紧跳起来,拦在肖祖杰前面,喝道:“肖御使,你见驾不跪,君前咆哮,心中还有君臣之念么?”
肖祖杰看见他,更是火冒三丈,指着他大声吼道:“还有你,还有你,你们沆瀣一气,一群J……咳咳咳…………”
纪纲也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里那个恶心,有心躲开,身后还站着皇上,刚想到这儿,肩头搭来一只大手,竟被朱棣一把给推开了,朱棣看着肖祖杰,气极而笑:“好!好好!俺永乐朝中,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忠臣了,要不是你俺大明朝就得完了?
你是忠臣,你是个大忠臣,忠到可以不顾朝廷律法,逾矩擅拿五品大员,再让你这么忠下去,一二品的朝廷命官,王侯公卿,怕也不再放在你的心里了,连朕这个皇上,在你肖大人的忠肝义胆、凛然正气之下,也得战战发抖才对!”
肖祖杰直着脖子喊:“臣铲J除恶,问心无愧!大丈夫行事,但求仰无怍于天,俯无愧于地,余者何求?”
朱棣寒声问道:“我大明律法,巡按御使巡抚天下,五品以下官员犯罪,可就地处治!五品以上官员犯法,可向朝廷弹劾!你肖祖杰逾矩拿人,致死人命,可是事实?”肖祖杰行事酷厉狠辣,贸然擒拿五品大员,确实有错在先,可他以都察院第一直臣自居,自忖一身正气、铁骨铮铮,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余者毫无畏惧,今日又在城头被锦衣卫羞辱得斯文扫地,一腹的金汁……和委屈,哪里还肯服软,他把脖子一梗,厉声道:“臣擒J除恶,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朱棣大怒,一指肖祖杰道:“把这个混帐行子给朕拖出去!”
两个锦衣卫非上来拖起肖祖杰就走,肖祖杰死命挣扎,厉声咆哮:“皇上忠J不分,包庇J佞!臣擒J除恶,无愧于心!”
朱棣大怒,他先是因为最疼爱的二儿子受了委屈,抱病在床,心中烦躁不已,既而爱妻头疾复发,更是焦虑,眼前这个混帐行子自以为正义在手,连君臣、王法都不管不顾了,这副嘴脸,与那些自以为大道在手,连皇帝也蔑如蝼蚁的建文腐臣何异?
听那肖祖杰执意不肯认错,朱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用手一指肖祖杰,厉声喝道:“拖出去!打杀了他!”
肖祖杰梗着脖子大叫:“臣擒J除恶,何罪之有?皇上忠J不辨、是非不明,是要做一个大昏君么?”
朱棣气得哆嗦,大吼道:“拖出去!拖出去!打杀了这个目无君上的混帐!”
肖祖杰振臂高呼:“皇上要杀便杀,臣生为直臣,死作直鬼!生为直臣,死作直……”
陈瑛听了崔栩宁崔御使的禀报,匆匆赶到城门口,已然行人散去,一片安静,开御使的仪仗垂头丧气正迎面走来,陈瑛连忙问明经过,得知辅国公杨旭路经此处,阻止了尹盛辉行凶,又训斥了纪纲一番,叫纪纲把二人带往君前去了,登时暗呼“糟糕”。
纪纲是个护犊子的人,跟自已又是冤家对头,他岂能说上半句公道话?不用问,他也会添油加醋,挑唆皇上发怒,肖祖杰先前所为确实有失妥当,只怕在皇上面前少不了一顿苦头,陈瑛赶紧策马狂奔,直奔皇宫去了。
陈瑛进了宫门,急匆匆便往皇上日常处断公事的谨身殿去,刚过金水桥陈瑛就站住了,前边内监、锦衣卫排列两行,那架势分明是正在实施廷仗,如今已经执刑到了最后一步了,那受刑的大臣被白布一裹,两边悠起来往空中一抢,就要往地上摔去。
陈瑛心中一紧,脱口唤道:“且慢行刑!”
晚了!
陈瑛看得清楚,揪住兜头那一端布匹的锦衣卫,手上刻意地一滑,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是头部先着地的,隔着这么老远,他都听见“嗵”的一声闷响!
陈瑛几步抢上前去,扯开那匹白布,旁边尹盛辉Y恻恻地道:“部院大人,这还欠着两摔呢,皇上的旨意,你要阻止行刑不成?”
陈瑛扒开白绫,只见里边正是肖祖杰,身上已被打得皮开R绽,头像血葫芦一般,那一下摔,如果想要人命,正常的摔就足以把人摔死,何况是把人悠起来先让头部触在坚硬的石板上?肖祖杰已然气绝身亡,陈瑛的心当时就凉了。
纪纲刚从宫里出来,瞧见陈瑛到了,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笑吟吟地道:“陈大人这是要进宫面圣么?不巧的很,娘娘头疾复发,皇上十分担忧,已往后宫里去了。
陈瑛手脚冰凉,连呼出来的气儿似乎都是凉的,可是当他慢慢放下肖祖杰的尸身,缓缓站起身时,那苍白的脸色却已迅速恢复了平静,他平静地一笑,对纪纲道:“都察院、锦衣卫都是为皇上做事的,本官也不愿为了一些个人恩怨,闹得两衙不和。听说辅国公恰好经过城门,过问了此事,这才请得圣裁,要不然当街打死了人,你我都要难看,如今这样处治……”肖御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瑛这样一说,纪纲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敛去,变得Y沉起来……
第661章 挖笋
春天的慈姥山,春意盎然
修竹成林,远远望去,如同一片荡漾的海洋,风起时,碧浪掀天,风止时,娴静轻柔,幽深渺远。
在竹海中漫步,聆听那竹海的呼吸与轻语,仿佛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一眼清泉,不识源头,在竹林中蜿蜒而去,飘带着青青的竹叶,林中传出清脆的笑声。
这是一处比较宽敞的地带,地面的青草也不多,前方就是一丛竹林,细细高高的竹枝,青青翠翠的竹叶,婆婆娑娑的竹影,节节叶叶、疏疏密密,自成一副风景。
思杨背着一个小竹篓,提着一口挖笋刀,兴致勃勃地挖着竹笋,一开始她专挑个儿大的,大竹笋根J长,费了好大劲儿挖下去,挖得好深才能把竹笋掰下来。思杨也不嫌烦,真被她挖出了好几根大棒槌似的竹笋。
苏颖看了忍不住便笑,告诉她说,竹笋要小的才嫩,吃着才好吃,一旦竹笋长大了,笋R就老了,不好吃的。思杨听了大为泄气,便把竹筐里竹笋都倒掉,专挑又嫩又脆的新笋去挖。思浔跟姐姐最好,像个小跟P虫儿似的,一直追在姐姐身后,一般来说,思杨负责挖笋,收获的这一步就由她来抢着完成,抱住一根竹笋,使劲一掰,便摔个P墩儿,思浔只是笑得咯咯的,并不以为意。苏颖是陪在女儿身边的,不过她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只当放羊一般,只要女儿玩的高兴就好,基本是不去约束的。
思祺年纪还小,便由母亲抱着,她和她娘小时候一样淘气,总是指挥着她娘上这儿、上那儿,摘点这个,弄点那个,亏得梓祺身手好,便是宝贝女儿要她抱自己去竹尖儿上去看风景,梓祺单臂抱着女儿,也是上下自如,幸亏思祺没叫她上九天揽月,要不可真难为了她。
思雨与三个姐妹都不尽相同,夏浔这四个女儿里边,思雨是最文静的,大概是受了她的娘亲影响,慧黠聪明,文文静静,她听娘亲说要给她们做一道山菇炒笋片儿,便不去挖笋,只跟娘亲去采山菇,等到那小竹篮儿采撷的山菇差不多快满了,又让娘亲陪着她扑起了蝴蝶,娘俩儿玩得不亦乐乎。
茗儿由小荻和巧云一左一右地伴着,就在竹林中轻轻散步,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打量着粗短适宜、年头正当的竹子。慈姥山的竹子用来做乐器,是天下闻名的,用慈姥山的竹子做出的笛了和箫,音色纯正,声音清远,平时常以音乐自娱的茗儿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一副天伦之乐图!
奈何虽身在仙境,终究不能离了凡尘俗世,一丛树林下,宽袍大袖、儒生打扮的夏浔温文尔雅地负手而立,正听着戴裕彬向他认真禀报着京里发生的情形。
“唔……”纪纲陷杀了肖祖杰?”
“是!”
戴裕彬顿了一顿,又道:“卑职打探到,事后陈瑛找到皇帝,替肖祖杰哭诉了冤屈,皇帝听了也觉得肖祖杰罪不致死,因为一时气怒之下将他打杀而生了悔意。
夏浔淡淡地道:“皇上生了悔意又能如何?陈瑛那边,自然是要出头的,哪怕明知毫无用处。肖祖杰是他扶植起的人,若是被人冤杀,他一无表示,以后还用作人么?有时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
戴裕彬道:“国公,陈瑛之技不止于此。如今,在浙东民间有一股流言,说许多百姓午夜惊梦,见一金甲神人,向他们宣布天帝敕谕,因肖祖杰忠贞刚烈,蒙冤而死,已蒙天帝封为浙江府城隍,惹得许多百姓都去拜城隍呢。”
夏浔先是一怔,既而摇头一笑,晒然道:“也真难为了陈瑛。二皇子争储不得,现在纪纲锋芒正盛,他不好正面应对,便去发动民意了。浙东士绅最多,朝中官吏也以浙籍居多,信众多了,自可影响浙东士绅,浙东士绅便可影响朝中风向。
到时候,只要皇上顺应民意,真的下旨封那肖祖杰成神,那自然就是纪纲的错处了。这一桩错处,当然扳不倒他,不过积羽沉舟,群轻折轴,罪名积攒的多了,终有清算之日。再者,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为肖祖杰争到封神的机会,他的一众党羽感同身受,也就更甘于为他卖命了!好一个陈瑛,端地了得!”
戴裕彬顿首道:“国公英明!”
他停了停,又有些不忿地道:“国公当日离京时,本来吩咐他把人带去圣裁,就有叫他息事宁人之意,可他居然置若罔闻,反而设计陷杀了肖祖杰!国公,他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您看,要不要通知南镇,找找他的麻烦,敲打敲打他?”
夏浔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妥!”
见戴裕彬一脸不解,夏浔便解释道:“纪纲固然是在为他的人争口气,同时也是在利用这件事示威,明明白白地告诉朝野,二皇子大势已去,朝庭再无二日,以后都要规规矩矩的站在太子一边,这对巩固太子的势力是有帮助的,我也不能过多计较。
再者,纪纲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着南镇的指挥使,他是玉珏的上司,而且圣眷正隆,如果让玉珏贸然动手,伤不了他的筋骨,反而打草惊蛇。玉珏那里,要不动则已,一击致命,这才成!何况,从私交上说,本国公是纪纲的老上司,从公义上说,锦衣卫却并不归本国公管,只因拂逆了我的意思,我就出手整治人,我是睚眦必报的人么?”
戴裕彬不服气地道:“可卑职觉得,纪纲这个威,不一定只是为了太子,未尝没有向国公您示威的意思。”
夏浔道:“本国公往慈姥山来,偶然经过城门,这事儿只是适逢其会,不可能是设计好了削我威风的,纪纲的杀意,早在尹盛辉回京告状的那一天起,就已萌生了。”
夏浔笑看了戴裕彬一眼,说道:“怎么?觉得本国公位高权重,老虎摸不得了?非关利害,无须得理不饶人,咱们……不学纪纲!”
戴裕彬赧然道:“是,卑职受教了!”
这时,一声高分贝的尖叫陡然响起,夏浔眉头一皱,说道:“小荻这丫头,又怎么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却见喊叫者不是小荻,而是思杨,小思杨好象触了电似的又蹦又跳,跳得小竹筐里的竹笋直往外掉,她的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嘴里还拼命地大叫着。
夏浔冲过去时,正看着小思杨手一甩,那柄小铲子便飞得不知去向,夏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思杨抱在怀里,连声哄道:“思杨乖,别怕别怕,爹爹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思杨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只是发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浔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哄着,等思杨渐渐平静下来,肌肤上那明显的战栗也消减下去,这才纳罕地看向思浔。思浔面有惊色,战战兢兢地对夏浔道:“爹爹,姐姐一铲子下去,恰好挖到一只细细长长的小虫子,被铲子铲断了,在土里乱扭,吓死了吓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时候,一家人都闻讯跑了过来,听到思浔的回答,不禁啼笑皆非。
锦衣卫,北镇。
一个百户匆匆走进都指挥使的房间,凑到纪纲面前,禀报道:“大人,赵王即将赴北京就藩,太子殿下摆驾江东驿,去为他送行了。”
纪纲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才缩回面前:“汉王呢,几时启程啊?”
那百户叫陈郁南,也是这两年纪纲网罗的一个心腹,立即禀奏道:“汉王据说正身染重病,不能远行。”
纪纲撇撇嘴道:“查的怎么样了,他真的病了?”
陈郁南苦笑道:“是,他的确病了,不但咱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皇上动疑,派了太医院正去探视,回来也说病了。大人您也知道,太医院正是专给皇上、娘娘诊治疾患的,皇子们谁敢接近拉拢,他绝对不可能被汉王收买的,若是没病,皇上那儿早就露馅了。”
纪纲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汉王那么强健的身子,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生病了呢?”
陈郁南道:“大人,要想生病还不容易?先发一身透汗,再用井水浇身,或者服点什么药物……”
纪纲叹了口气道:“汉王硬是要生病,一时倒无法轰他离京,不过我就不信他会一直病下去!”
他瞟了陈郁南一眼,又道:“赵王倒乖觉,马上就要离京了,又是太子亲自相送,就不用盯着了,万一露了行迹,反要太子脸上难看。”
陈郁南赶紧躬身道:“是!”
纪纲忽地坐直了身子,向他一招手:“你来,本官令有一桩要事与你去做!”
陈郁南急忙趋身靠近,只见纪纲对他附耳私语一番,陈郁南不禁失声道:“什么!查辅国公?”
他赶紧捂嘴,警觉地向外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大人咱们不是要跟辅国公对上默……”
纪纲冷哼一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他Y冷地一笑,说道:“本官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他又睨了陈郁南一眼,把嘴一撇,冷声道:“魏国公、长兴侯、梅驸马……”这些皇亲国戚、公侯一品如今安在?国公又如何!听我吩咐,安心做事去!”。
第662章 钟山风雨
江东驿,在金陵城东,长江岸边。
历史上有名的江东驿另有其地,在漳州龙溪县东四十里虎渡桥边,金陵的这处江东驿则是大明立国之后才建的,史上不彰其名。
江东驿中,兄弟二人对面而坐,桌上简单地摆着几样酒菜。
朱高炽对朱高燧道:“三弟此番封国北京,足见父皇厚爱,北京是父皇龙兴之地,也是你我兄弟幼时生长之地,到了那里,人熟地熟,当不致有陌生之感。”
朱高燧今年正好满十八周岁,也是一条强壮高大的汉子了,虽然眉宇间微微还有些稚气,但那英武骄鸷的气质,与他二哥颇为相似。其实这三兄弟长得都很像他们的父亲永乐皇帝,只是朱高炽过于肥胖,以致容貌看起来发生了一些变化。
朱高燧对封地北京还是比较满意的。三兄弟里,他的势力最弱,是最没有可能争太子的,结果两个哥哥争来争去,好处反倒落到了他的头上,所以很是欣然,闻言忙举杯道:“兄长关爱,高燧铭记在心。高燧启程在即,兄长请满饮此杯,便即回城吧!”
朱高炽笑道:“无妨,待我送了三弟上船再说!”
朱高燧慌忙摇手道:“不可,不可,兄长既是高燧的大哥,更是当今太子,位居东宫,与高燧有君臣的名份,岂能劳君送臣?可不敢当,这是君臣大义,兄长能至驿舍相送,高燧已感激万分,可不敢失了礼数。”
朱高炽性喜与读书人谈经论道,也是个拘礼守礼的,知道兄弟说的是实情,他也有些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兄弟二人又饮一杯酒,朱高燧把朱高炽送到馆驿外面,候着太子的仪仗离开,这才抬头看看Y沉沉的天色,见铅云密布,似有大雨,便急急返回馆驿,吩咐手下准备启程。永乐皇帝给他任命的长史郑思安急忙张罗起来。
车驾仪仗早就备好了的,不一会儿就张罗齐备,一行人往江边行去,刚刚走出不远,路边忽有一锦衣少年,抱拳行礼道:“车驾请停下,汉王殿下前来相送赵王殿下!”
“啊!我二哥来了么?”
朱高燧与朱高煦性情相投,最合得来,他知道二哥生了大病,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二哥还是到了,到底是交情最好的兄弟,朱高燧欢喜之下,立即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乡间草径上,一乘软轿正飞快地抬过来,朱高燧连忙撩袍迎了上去,那轿帘儿挑着,朱高煦病仄仄地倚坐在轿中,下身还盖着一条薄毯,脸色灰败,看来果然病的严重。
朱高燧一见心里不禁有点发酸,连忙迎上去,埋怨道:“二哥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来送兄弟?”
朱高煦有气无力地抬起身道:“你我封国,一北一南,一世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聚,二哥……二哥怎么能不来送你?”
“二哥!”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那原本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几日不见就变成这副样子,朱高燧眼泪登时落了下来,泪汪汪地便叫:“二哥……”
虽然说帝王子嗣成年久别,又或各有利害,所以勾心斗角的多,手足之情淡漠,可至少对现在的朱高燧来说,还不至于如此。他原本不是皇子,而是王子,兄弟从小玩在一起,感情深厚,如今刚刚成年,又无利害冲突,那感情还是在的。
看见老三落泪,朱高煦也不禁感慨,忙拍拍身旁座位,对朱高燧道:“三弟,进来坐!”
轿子到了跟前,已然落地停放,朱高燧擦擦眼泪,便弯腰走进轿去,朱高煦提起嗓子道:“你们散去歇息吧,本王与自家兄弟叙叙家常!”
众轿夫侍卫躬身散去,朱高煦便握住朱高燧的手,展颜说道:“昔日在北平的时候,你我兄弟感情最好,整天玩在一起,闹在一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俱已成年,各自封王,以后天各一方,可不大容易相聚了,你脾气暴躁,以前有二哥在跟前看着你,以后自成一国之主,凡事都要小心,今日不比从前了,知道吗?”
这一说,朱高燧更难受了,连忙点头道:“三弟明白,云南山高路险,烟瘴重重,不是宜居之地,二哥虽然一向身体强健,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朱高煦“嘿”地一声,说道:“老三呐,云南……我不想去,怕也去不了啦!”
朱高燧一呆,怔道:“二哥……不想就藩?”
朱高煦淡淡一想,反问道:“就藩如何?不就藩又能如何?老三,咱们兄弟两个,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掖着,你也知道,二哥本来雄心勃勃,有志于皇位的!”
朱高燧连连点头,朱高煦又道:“如今这样,也是天意吧,二哥已经心灰意冷了,这一方藩王土皇帝,我也不想去做了,真要做了,自镇一方,领军治军,只怕咱们那位大哥他不放心呐!”
朱高燧忙道:“二哥……”
朱高煦抬手制止了他,慨然叹道:“没事儿,二哥输得起!既然就藩反让大哥心生忌惮,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南京城里,就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做个闲散王爷了,这一辈子风花雪月、富贵荣华,就这样吧!”
朱高燧不安地道:“二哥……”
朱高煦又一摆手:“老三,我的性子你知道,一旦决定,九牛不回,你不用劝了!”
说完他又看看朱高燧,关切地道:“大哥储君之位既定,父皇对我又渐生不满,甚至有了戒备,把我远远的打发到云南去,就可见一斑。幸好你没跟着掺和,挺好!父皇封你去北京,大明两京,太子在这儿,你在北边,可见父皇的钟爱……”
他凝视了朱高燧一眼,突然道:“皇兄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二哥这辈子,已经废了,如果大哥天不假年,有个什么……,我看父皇是想以你为储君之储君的……”
朱高燧身子一震,骇然道:“二哥!”
朱高煦攸地坐直了身子,肃然道:“你觉得荒唐?不然!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稳!如果太子早去,父皇会效仿皇祖父,立一个皇太孙?你觉得可能吗?二哥糊涂,三番五次倚仗父皇的宠爱惹是生非,终有今日之报,可父皇刻意把你安排在北京是什么意思?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封王?偏在南北两京之地封一藩王,而这北京还是父皇龙兴之地……,老三,你仔细想想,父皇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天子一举一动,莫不暗蕴天机,你道这是偶然为之么?呵呵,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去北京,你好好做,安知来日,你不是那九五至尊?”
朱高燧听得又惊又喜、又慌又乱,既不敢接二哥的话碴儿,又想问个清楚,那一颗心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朱高煦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哥抱病追上来,和你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此去北京,好生做事,切莫招惹是非,千万不要像二哥一样,恃宠而骄,自己丢掉了大好机会!”
“二哥……”
朱高燧的心好象被人撬开了一道缝,亮堂堂的,握着朱高燧的手,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高煦道:“好了,咱们自己兄弟,不用说外道话。眼看天色Y沉,将下暴雨,你快些上路吧,免得耽搁了行程。古人说,贵人出门风雨多,二哥就借这场豪雨,送我三弟一路顺风吧!”
朱高燧感激莫名,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握紧了朱高煦的双手,使劲地摇了一摇,一切尽在不言中……
闪电撕开悬空,“喀喇喇”一道惊雷撼地而起!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帆樯船影,尽没于迷茫之中……
下雨了!
檐下雨水如珠帘,院中青青石板路上,积水也过了脚面,排水的速度显然比不上这老天倾盆般的倾注。
夏浔立在檐下,微笑地看着几个女儿。
思杨和思浔披着蓑衣和雨靴,在雨水里快乐地蹦跳着,在母亲的看顾下,连大海她们都敢下,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风雨。
思雨则举着一把福州“万福翔”字号出的漂亮小花伞,伞柄儿搭在肩上,站在一株花树下,娉娉婷婷,笑看着两个姐姐在雨地里奔跑,扮足了小淑女的模样。思祺虽然小,胆子却大,平时爱疯爱淘的劲儿不比大姐二姐差,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她披着一件小蓑衣,跟着在雨地里玩了一会儿,就被雨水迷了眼,不得不蹭到三姐身边看热闹。
她穿着雨具,却拼命往思雨伞下挤,蹭得思雨一身是水,不由得娇嗔起来,嘟着小嘴儿训斥几句,却还是张开手臂,把她揽在怀里。
谢谢看得不放心,对夏浔道:“相公,那池水都与地面漫平了,一不小心跑过去就要跌进池子,还是唤他们进来吧。
夏浔笑道:“无妨,小孩子率性而为,难得的辰光,叫他们玩个痛快吧!长大了想起来,这就是很值得怀念的回忆。”
这时,月亮门处传进几个人影,头前一个打着伞,雨倾斜飘入,打湿了他的袍襟,粘答答地粘在身上,正是自家的管事二愣子,后边几个都披着蓑衣,气宇轩昂、步伐矫健,绝对不是自家府上的人,夏浔不由得一怔。
第663章 救水如救火
来人一共有四个,二愣子把四人引进客厅,向夏浔引见,那四人立即解下蓑衣,露出一身织锦斗牛过肩纹补的武官袍服来,领头一人向夏浔抱拳施礼:“卑职侍卫上直军明甲将军乌伤,见过国公爷!”
夏浔一看他那身斗牛服,就晓得必是宫廷来人了,再一听他自报身份,果然是宫中侍卫,不由耸然动容:“诸位将军冒雨而来,京里出了甚么大事?”
四位天威将军虽然披着蓑衣,可是因为冒雨一路赶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照样湿透了,腰间佩刀的铜吞口上,雨水滴答而下。乌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扶刀欠身,恭声道:“今春以来,连下暴雨,苏州、松州、嘉定、湖州一带尽成汪洋一片,百姓离散,哀鸿遍野,皇帝忧心如焚,急诏国公回京,主持赈灾事!”
夏浔惊道:“苏松一带,水患如此严重么?”
乌伤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