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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们激动地振臂高呼:“大汗必胜!大汗必胜!大汗必胜……”
贴木儿微微举起双手向下一压,那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立即戛然而止,贴木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钢刀一般冷峭:“出发!马上!”
第734章 小小少年
当贴木儿金戈铁马,杀奔东方的时候,大明帝京金陵,依旧是一番太平气象。
永乐朝几年的发展,金陵更加富庶了,随着开海通商,越来越多的异域商品充斥于大明市井之间,许多奇装异服的外国人,也常常行走街头,坦然自若,一如金陵本地人。
因为大明的青少年女子,少有抛头露面的,还有胡人趁机开起了酒家,雇佣的皆是异域的貌美少女,异域美人儿的风情,和与中原殊异的歌舞特色,吸引了大批酒客。“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马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的盛唐风情,依稀再现。
夏浔骑在马上悠然而行,轻风拂面而来,酒意稍去,胸臆间顿觉一阵清爽。
江南的冬天本就不太寒冷,他又饮了酒,受这风儿一吹,自然更觉舒坦。今天,他是为把剌答哈和古驴等奴儿干的部族首领饯行去的,这样的场合,那饯行的又是好酒的北方大汉,想要偷J耍滑是不行的,虽然没人*他喝酒,为了表示诚意,这酒也不好喝得太过扭捏,因此喝多了些,这时酒力发散开来,只觉浑身发热,受那风儿一吹,甚是舒坦,便也不急着回府,只是信马游缰,且消消酒力再说,不然醉醺醺回去,爱妻心疼起来,少不得又要埋怨一番。
在街市间游走一番,酒力渐渐化去,离得自己府邸也进了,拐进胡同儿,恰见前面双马并行,微微错开一头距离,行在前面的那人高冠博服,大袖飘飘,仿佛一个儒雅的文士,骑在旁边小马上的,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这孩子穿着一身红衣,头梳双角髻,似乎头一回进京似的,东张西望,看着什么都好奇。正行走间,一旁胡同里又驰出一匹马来,马上坐着一个灰衣的僧人,那孩子便提了提马头避让。骑在马上的僧人瞧这儿童玉面朱唇,十分的端正,心中不觉喜欢,便信口吟道:“红孩儿,骑马游街。”
不料那儿童瞟了他一眼,竟应声答道:“赤帝子,斩蛇当道。”
那和尚只是信口一句笑语,不想这儿童对答竟如此工整,这可是他信口所吟,绝非成句,因此这儿童便也没有死记硬背来答复他的道理,如此说来,这儿童的才学可就叫人吃惊了。
那和尚乃是一位极博学的得道高僧,顺势一拨马,与那儿童同路,见他发梳双角,便又说道:“牛头喜得生龙角!”
儿童听他把自己的脑袋比作牛头,有些生气,马上对答道:“狗口何曾出象牙!”
“谦儿!”
行在前方的中年人听见这孩童与那僧人的对答,回过头来,谴责地瞪了他一眼,那孩童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中年人又对和尚抱歉地道:“小犬出言无状,师傅勿怪!”
那僧人对那儿童的语出不逊却并不恼,反倒面露惊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颔首赞道:“好,好好好,这位施主,令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学,将来必是国之干臣啊。”
中年人谦逊地笑道:“师父过奖了!”
那和尚打个哈哈,便一提马头,向前奔去。
夏浔按马行在后面,双方对答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也暗自惊叹:“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出口成章,厉害呀!”
不想那中年人却教训儿子道:“高风大节,不在词华。诗词小道,哪比得治国经纶能造福黎民、帮济天下!纵然出口成章,斗酒百篇,不过留下一己浮名,于国何益,于民何益?你看辅国公,平倭寇、治辽东,允文允武,赈济江南,多少百姓受惠,他可有一首诗词传世?诗词小道,其精彩,在纸上;治国安邦,其精采,在世间!”
那儿童立即在马上规规矩矩地拱揖道:“是,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夏浔听了好不羞愧:“哥在民间,有这么大的声望么?惭愧,惭愧,我也想斗酒诗百篇,叫人夸我是个大才子啊,问题是……肚子里没货。剽窃他人诗词,又实在无趣,真要因此成了名,文人墨客蜂拥而来,寻常对答几句,马上就得露馅,闹个身败名裂,如今倒被这人好一顿夸。”
夏浔在后边,看不清这父子俩模样,如今被那小神童的父亲一顿夸,不免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策马跑到人家头里,便在后边慢慢地跟着。
不想,夏浔到了自己府前,却见方才所见那僧人正立在门楣下,而那对父子到了自己府前竟也停下,扳鞍下马,在拴马桩上系好了马匹,拾阶而上。正在门下候着传报的和尚一回头,瞧见他们父子,不禁讶然笑道:“施主也是来拜访辅国公的么?”
那中年人也不禁奇道:“原来师傅也是到辅国公府做客的?”
两下里下正说着话儿,里边跑出一个门子,对那和尚道:“对不住啦大师,我家老爷不在府上,您若有事儿,改日再来吧!”
刚说到这儿,他一眼看见了坐在后边马上的夏浔,不禁哎哟一声,赶紧施礼道:“老爷,您回来了!”
他这一叫,那和尚和中年人一齐转过身来,夏浔翻身下马,迎上前去,有些疑惑地看看二人,说道:“两位这是……”
他说到一半,看到那中年人面相,突然收声怔住,眼前这人好生面熟,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儿上,却突然说不出来了。
那人看见夏浔,却是满脸欣然,连忙施礼道:“国公!”
夏浔“啊”地一声叫出来:“于谦!”
眼前这人可不正是当年他随李景隆、铁铉往浙东围剿海盗时结识的于夫子么,只是他的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儿上,偏偏想不起来,可他儿子的名字倒是不用想,张口就来。
于谦的父亲叫做于仁,听了夏浔的话,笑不拢嘴地道:“国公好记性,如今还记得小犬的名字。谦儿,还不快快上前拜见国公!”
旁边那个眸正神清、五官周正的小童立即撒袖上前,庄重地一揖,规规矩矩地道:“于谦见过国公!”说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往夏浔身上飞快地一扫,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哈哈哈,贤侄快快请起!”
当日在于家,夏浔和于仁可是兄弟论交的,如今他成了国公,水涨船高,于仁可不敢再以兄弟之礼相见,于谦自然也不敢高攀自称“小侄”,可在夏浔心里,唤于少保一声贤侄都有点心虚,哪有不肯亲近的道理,于仁听他对自己父子一如往昔,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他带儿子赴京,本来是拜访国子监一位老友的,儿子才学非常出众,家乡已没有老师可以教他,于仁怕耽误了儿子前程,便想让儿子到国子监求学。只是儿子还小,欲循正途考学很难,要想进去旁听,少不得就要托人,老于一辈子性情恬淡,无欲无求,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却也不能不勉为其难一回。
他那老友考较了于谦的学问,如见璞玉,欣然应允下来。事情办妥了,于仁想起夏浔来,上不上门拜访,他也着实有些犹豫。夏浔今非昔比,上门拜访,是否有攀附之嫌呢?可是夏浔与他是有大恩的,若是到了金陵城却不去拜会,实在与他一向做人的道理相悖。
于仁踌躇半晌,便想,自己心怀坦荡,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只凭本心做事便是,于是就领着儿子来了。如今一见夏浔对他父子一如既往,并无眼高于顶的模样,一块心病放下来,反而暗自惭愧,不该胡乱揣度人家。
两下里见了礼,谈笑几句,夏浔便转向那僧人,这僧人他是着实的不认识,不禁纳罕地道:“大师从何处来,为何要见我?”
方才两下里叙话,那和尚便微笑着站立一旁,并不多话,这时听得夏浔询问,才稽首答道:“贫僧是径山寺的僧人,法号古春,受道衍大师所召,赴京参修《文华宝鉴》,今有一些琐事,需要通报与国公,因此道衍大师便遣贫僧来了。”
夏浔笑道:“好好好,那就请一并入府,咱们坐下再详谈,请!”
夏浔很客气地招呼于仁和古春和尚入府,于谦将衣袂一整,亦步亦趋地随在父亲身后,举止居然颇为从容儒雅。只是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脸稚气,偏要做出模样,小大人儿似的,不免引人发噱。
“请请请,于兄,这边请,大师,请!”
夏浔笑吟吟地把他们让往西厢的客厅,绕过一丛花树,前边小径两旁突然各自闪出一人,两道亮晶晶的光柱便迎面S来。夏浔看清是自己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宝贝女儿,手中似乎拿的两截竹筒,还来不及训斥她们,水柱就迎面S来,夏浔忙不迭身形一转,左手一推古春大师,右手一带于仁,霍地闪到了道路两旁去。
只有那跟在后面,步履沉稳,俨然大人的于谦,压根儿来不及躲闪,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任由两道水柱齐刷刷地S到他的脸上。两个姑娘得意洋洋地大笑:“赛儿!你就会隐身法儿,这回也逃……逃……逃……”看清迎面走来的并非唐赛儿,两个姑娘不禁傻了眼,可那水却是一滴也没糟塌,喷了于谦一头一脸。
于少保抹一把脸上的水,处变不惊地道:“女孩儿家应当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才对,难道这是两位姑娘的待客之道吗!”
第735章 小算盘
思杨和思浔与唐赛儿打水仗,唐赛儿领了思雨和思祺刚个小不点儿,思浔和思杨为另一伙,她们藏在那儿本来是要对付唐赛儿的,谁想走来的却是爹爹和客人,一见闯了祸,两个丫头吐了吐舌头,也有些难为情,可是叫于谦这一训,两个丫头的拗脾气也上来了。
思杨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谁呀?人儿不大,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我家先生一个模样!”
思杨其实比于谦还小着两岁,这几个丫头里边年纪最大的是唐赛儿,今年十岁,也比于谦小一岁,不过男孩子小时候不显个儿,比同龄女孩还要显得小一些,于谦又比较瘦,看着就更小了。
于谦掸了掸衣衫,拱手道:“在下于谦!”
杨家再个丫头一块儿拱手:“久仰久仰!”
于谦一怔,说道:“你们听说过我?”
按说这是一句客套话,只不过是由两个小女孩说出来,就不像那么回事了,再加上方才在府门口,辅国公脱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因此于谦寿生起了误会,以为这两个小姑娘真的听过自己名字。
思杨一本正经地道:“听过,方才刚刚听某人自己说过!”
思浔忍不住咭咭地笑起来,一扯姐姐衣袖道:“大姐,这是个小书呆子,咱们走,不要理他!“两个姑娘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把于谦气得翻了个白眼。
当着客人,夏浔也不好训斥女儿,连忙道歉,自称娇纵惯了,回头一定严格教训云云,然后把客人让到客厅,又叫人带于谦去旁边房间净面擦干。
古春和尚今天来,主要是修撰《文华宝鉴》牵涉到的一些事情,文牍搜集编撰,这些事主要由解缙和道衍大师负责,一些配套服务就得交由夏浔负责了。比如纸墨笔砚、誊抄人员的配备,相关人员的住宿、伙食、待遇,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得由夏浔去统筹安排。换言之,在这件事中,夏浔主要负责后勤和外部沟通协调,有点类似于办公室主任的角色。
前期这种事情比较少,现在相应的人员越来越多,摊子已经铺开,有些事情就开始找夏浔出面了,夏浔先答对了公事,把古春和尚反映的一些事情都记下来,承诺一定尽快解决,古春大师就拱手告辞了。
接下来,夏浔就与于仁叙话,两人先缅怀了一番往事,十年匆匆而过,心境自然不同,正长吁短叹着沧海桑田、人生变幻,那于谦已经擦干了头面f重新梳好了头发回到了客厅。
夏浔最善于观察人的变化,只瞧一眼,就发现这于谦和方才有所不同,他的头发已经由双髻梳成了三髻,夏浔不由好笑:“这于谦看着老成,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心性儿依旧是儿童,那发髻被古春和尚取笑了一下,马上就改了三髻。”
这一想,夏浔便真把于谦当了孩子看待,别看于少保后世有偌大名声,可现在他毕竟还只是个学业未成的少年,和别的孩子一样,在乎大人的看法,性格要强,还有点……臭美。
夏浔与于仁又说到他此番进京的事情,得知于仁在国子监为于谦找了个老师以继续学业,此番来拜访自己之后还要在京里为儿子安排好住处,留两个家人侍候,才好返回钱塘,这中间还得十天八天的功夫,眼下他正住在客栈里,夏浔立即邀请他们父子就在自己府中客房住下。
于仁哪肯答应,连忙婉言谢绝,夏浔却已经吩咐家人去那家客栈带于仁的家人和行李回府来了,于仁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庭院中,唐赛儿领着两个小家伙,把思浔和思杨狠狠收拾了一顿。
唐赛儿的身法如同鬼魅,她要是不想叫你看着,少有人能发现她的踪迹,思雨年纪虽小,却和她的娘亲谢雨霏一样古灵精怪,一身都是心眼儿,只有思祺小丫头傻呵呵的,她根本不介意是自己S姐姐一身水,还是被姐姐S自己一身水,只要玩的开心就好,于是唐赛儿刚说动手,她就咋咋呼呼地冲了出去。
这一来,她倒起了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作用,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自己被喷了一头一脸的水,却也叫思雨和唐赛儿趁机得手。结果她却比任何人都快乐,站在水洼中笑得嘎嘎的。
思杨和思浔不服气地对唐赛儿道:“我们本来藏得好好的,你一定找不到的,可惜方才来了个小冬烘先生,叫我们误当了你。被他教训一番,重又汲了水回来,恰就碰上了你,要不然,哼哼,我们两个一定赢。”
唐赛儿好奇地问道!”什么冬烘先生?”
思浔就把于谦的事添油加醋地给她说了一遍,这时二愣子带着两个家人走过来,思杨见了便问:“二管事,这是往哪里去?”二愣子把老爷吩咐他去搬于氏父子行李的事儿一说,唐赛儿便眼珠一转,招手把几个“小弟”聚拢到身边来,小声道:“听见没有,那个小先生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呢,咱们人多势众,还怕不能作弄他,替你出气么?”思浔喜道:“要怎么做?”唐赛儿鼻子一扬,傲然道:“法子多的是,只要他不走,哼哼!玩不死他!”
几个小丫头一卒拱手道:“大姐英明!”
朱棣自然不能因为飞龙秘谍一点捕风捉影的讯息便判定贴木儿帝国欲对大明动手,但是这等大事也是绝对不可等闲视之的,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调阅了这段时间西域边军上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所有情报,并令甘肃总兵官、平羌将军宋晟立即调查蒙古斯坦西部隶属贴木儿帝国的武装力量动向。
同时,他密令锦衣卫派人赴西域进行调查,纪纲得到消息之后,却也不敢怠慢,马上派八大金刚的老幺于坚,率领一队精锐奔赴西域。
这些人的消息还没送回来,不想瓦刺国的使节却到了。
瓦刺国的使节是来给大明通风报信儿的。
没错,他们就是来送信的。
尽管瓦刺的前身是北元,是给大明轰回草原上去的,但是他们实在是瞧不起贴木儿这个冒充黄金家族后裔的家伙,就他那血统,也敢自称是成吉思汗后裔?我呸!他是个甚么东西!不要说黄金家族血脉,就是老子的血脉都比他高贵一千倍、一万倍!
贴木儿实在是低估了瓦刺贵族的骄傲,同时也低估了这些人的智慧。
尽管贴木儿拥有了如此辉煌的战绩、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可是在这些北元贵族心中,他贴木儿始终是蒙古人的一个家奴,始终是个以下犯上、吞并了四大汗国的反骨仔。这些北元贵族们败给大明,丢的是国土,但是不丢人,可要是叫一个家奴后来居上,爬到他们头上去,那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依着瓦刺贵族们的想法:老子是被汉人打败的,被汉人赶回草原的,如今我们拿汉人没办法,要是你去了,却打赢了,我这脸往哪搁?
再者,贴木儿的野心谁不知道?这口肥R一旦叫他吞下肚去,他会把这万里江山拱手让与成吉思汗的后代?
贴木儿那张空头支票,他们压根儿就不相信。贴木儿也预料到这种外交措施不一定管用,所以出兵之前就拟定了第二战略、第三战略,但是在他想来,起码在大明这个共同的强大敌人面前,鞑靼和瓦刺即便不会同他合作,也不会出卖他。
贴木儿真正的如意算盘,并不是得到鞑靼和瓦刺的全力支持与配合,而是希望通过自己出兵的消息,激起鞑靼和瓦刺的贪欲,只要他们起了贪心,也想分一杯羹,就会在自己与大明交战之际,从西北、东北两个方向对大明发起进攻,趁机抢占地盘,这就间接起到了配合他的作用。
可他哪想得到对他既畏惧又鄙夷的鞑靼、瓦刺贵族们心里,居然会有一种“宁与外人、不与家奴”的想法,如果他知道成吉思汗的子孙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他根本就不会向他们派出使节。
结果,瓦刺接见了贴木儿的使节后,哼哼哈哈不置可否地打发了贴木儿使节滚蛋之后,马上就派使节一阵风儿似的跑到大明国来报信儿了。为了取信大明,他们连贴木儿给他们的国书都原封不动地送来,大明只消取出前些年贴木儿贡赋大明时的国书比对一下印鉴便知真假。
瓦刺也有他们的打算,他们畏惧大明的强大,但是大明不是游牧民族,就算打败了他们,也没有能力掘掉他们在草原上的根,而贴木儿就不同,如果贴木儿吞并了大明,他们就危险了。
如果叫大明早做准备呢?强大的明国、强大的贴木儿帝国,两位强大的君主,这场仗势均力敌,其结果不论谁胜谁负,胜者都是惨胜,败者都是惨败,那时候……,谁来收拾残局呢?
嘿嘿!哈哈!!。
第736章 雪上加霜
贴木儿的使节赶到鞑靼之后,与去瓦剌的使节所受到的待遇并不一样。因为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也是一个穆斯林。他的哥哥坤贴木儿当初被鬼力赤所杀,本雅失里曾远赴中亚,投奔贴木儿帝国,就此撒依了伊斯兰教。鬼力赤汗去世以后,太师阿鲁台把他迎接回来,立为可汗,所以从骨子里,他对贴木儿帝国的抵触远不及瓦剌。
同时,由于近两年来鞑靼的处境一直不好,内外交困之下,阿鲁台被迫选择向大明靠拢,以对抗瓦剌的入侵,这种向大明示弱的行为,引起了鞑靼各部首领的强烈不满,现在这种不满的情绪在贴木儿帝国的使节到达以后达到了顶峰,各部首领纷纷向阿鲁台施压,建议对明采取强硬态度。
阿鲁台太师虽然控制着整个鞑靼,但是这么多部落首领表示不满,令他也深为不安,与心腹手下一番议论之后,他决定:处决明国使节,拒绝明国封赐,以此安抚诸部首领愈来愈不满的情绪。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不敢的,但是贴木儿已经东征,相信明廷皇帝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到那时候,对使节被杀的事情,明廷皇帝只要够明智,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那么处于内外交困中的鞑靼就能籍此重振声势,并趁大明与贴木儿帝国开战之机积蓄实力,重新崛起。
主意即定,阿鲁台马上把这个意见告诉了他的傀儡可汗本雅失里,召开鞑靼各部王公台吉大会,宣布这个决定。
初冬,薄薄的雪覆盖着草原,经风一吹,浮雪移动,露出黑一块黄一块的地面,与那积雪交相掩映,如同一张胡乱涂抹的画板。
鞑靼可汗本雅失里的驻牧之地,一拨拨的部落首领纷至沓来人喊马嘶,显得热闹非凡。
本雅失里的大帐里,各部首领齐聚一堂,毛毡铺地长案摆开,案上摆着大块的烤羊R和盐巴碟子,此外还有奶酒、奶豆腐、奶皮子等食物,匆匆赶到的各部首领都盘膝而坐,用随身的小刀切割着羊R,蘸着盐巴大口地吃着。
有那交情好的首领,便端着碗,找到自己的朋友痛快地畅饮整个大帐中一片热闹气氛。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地的酒坛子,上首大汗本雅失里和侧首太师阿鲁台的位子还空着,两位首领人物还没有出现。不拘小节的首领们已经杯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了。
“大汗到!太师到!”
接连两声大喊,帐中顿时一静,正开怀畅饮的各部首领们都放下了刀子、酒碗,将油渍麻花的手在毛中上胡乱擦一把,便站起来帐帘儿本来就是挑着的,大汗本雅失里昂首阔步,沿着中间的绣花毡子走进帐来距他一步之遥,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师阿鲁台。
“参见大汗!参见太师!”
等两人到了案后站定,鞑靼各部所有的头人、贵族便向他们抚胸施礼,齐声高呼。
“刚刚下了雪,大家跑这么远的路,辛苦了,来,咱们先干上一碗!”
旁边女仆斟满了酒,本雅失里端起酒碗一仰脖子,一碗烈酒便一饮而尽,举手亮碗,滴酒不剩。
“大汗好酒量!”
有几个头人拍着马P,然后大家也捧起酒碗,一一喝干了碗中烈酒。只有阿鲁台太师没有喝光,他很斯文地抿了口酒,笑吟吟地看着大伙儿。
本雅失里喝完了酒,把酒碗一放,高声说道:“大家伙儿坐吧!”
他的双手往下一按,各部头人们便稀里哗啦地坐了下去。
“各位,今儿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大家伙儿商量!”
本雅失里一说正事,大帐中顿时寂静一片,各部首领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他说话。
本雅失里道:“是这么一回事儿,大明国派了使节来,昭告本可汗,只要咱们承认是大明藩属,受大明封诰,每年贡赋点东西,以彰君臣之道,就可以互市贸易,互不侵犯,如今这明国的使节,已经赶到咱们这儿了,召集各位来,就是想问问大家伙儿的意见,咱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坚决不答应!大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能向汉人低头?咱们草原上的汉子怕过谁来,它不跟咱互市贸易,难道咱们不能抢么?明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汗与我哈斯乌拉一路兵马,我马上就一路杀到大都城去!”
“就凭你?你要有这个本事,想当初咱们就不会被赶回草原了!”
“你敢长敌人志气。弱自己威风?我看你跟辽东汉人眉来眼去的,是不是也要投降明人?”
“你放P!”
“敢骂老子!来来来,跟老子较量较量!”
这人说得兴起,把酒碗一甩,跳到毡毯中央,扎撒着双手,晃着膀子,就要跟那位摔跤,类似的争辩声此起彼伏,但是仇视大明的声音明显占了上风,很快,那些呼吁与大明友好相处,向大明称臣纳贡的部落首领便落了下风。
阿鲁台太师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他们吵来骂去,始终不发一言,本雅失里冷眼旁观许久,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统统住口!”
帐中顿时一静,本雅失里傲然站起,沉声道:“哈斯乌拉说的对!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能向敌人低头俯首!不管是瓦剌那群叛徒,还是大明这个敌人,不管我们的处境是如何的艰难,我们,永远不向任何人低头!”
“好!大汗说的对!”
“大汗英明!”
众多顽固的仇明份子疯狂地叫嚣起来,本雅失里双目一眯,寒声说道:“来啊!把大明使者郭骥,给我带上来,乱刀分尸!”
“且慢!”阿鲁台笑眯眯地道:“大汗,这明国使节胆大包天,妄图招拢大汗,固然该死,念在他在明廷也是一个大官,大汗就给他一个慈悲的死法吧!”
“嗯,也好!就依太师所言,来人啊,对大明使者郭骥,施以马踏之刑!”
蒙古人认为,不施刀剑的死,灵魂就能保留在身体里,这是最慈悲的死法,但是缢死也是不用刀剑,本雅失里偏要施以马踏之刑,分明就是要在各部头领面前立威,同时也是给那些对他一直以来对大明示弱政策不满的部落首领渲泻怒气。
可怜那郭骥以及一众使节随从立即被绑了上来,身上裹一层毛毡,一个个横着置于帐前,兴奋的蒙古勇士呼喝着,很快,就是一个千人队,从可汗大帐前狂飚而过,数千只马蹄践踏在几个大明使者身上,毡毯中立即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帐中观看的众蒙古部落首领放声大笑,纷纷举起酒碗互相请酒,他们大口吃R,大口喝酒,帐前一个千人队的蒙古铁骑,驰过去的人立即绕回来,形成一个持续不断的圈子,那践踏的马蹄便也无休无止。
马蹄下,毡毯渐渐从圆柱形变成扁平,一滩滩血水从毡毯中渗出,马队依旧没有止歇。
兴高采烈的蒙中铁骑依旧不断地践踏而过,毡毯下已经没有一点声息,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停止。这项刑罚,要骨零散、R成泥,才算结束……
谨身殿上一片压抑。
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齐聚一堂,人员之齐,几乎相当于一场小朝会了。
解缙愁眉紧锁,向朱棣建议道:“皇上,遣使出海一事,是不是先放一放?还有,安南战事,待小有斩获,达到惩罚之目的,是否也该收兵,以便集中全力,应对贴木儿帝国来犯之敌?”
朱棣冷笑道:“不就来了一个瘸子么,怕了?”
解缙苦笑,心道:“这又不是较量个人武艺,那贴木儿的确是个瘸子,可是这样的瘸子,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呀,或许能与之媲美的,只有成吉思汗,这样一个人物,焉能轻视。”
朱棣眉尖一挑,跃跃欲试地道:“贴木儿,哼!朕久仰他的大名了,听说他称霸西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正想与他一较长短,他肯来,再好不过!出海的大船继续准备!安南战事继续进行!无需为了一个贴木儿而停止,他要战,俺便战,大不了,朕御驾亲征,与他一决高下!”
刚刚晋升户部尚书的夏原吉一听差点儿哭了:“皇上,打仗要花钱的啊!造木船远航南洋要花钱;修书、修大报恩寺要花钱;经略辽东要花钱;扩建北京城要花钱;修大运河要花钱;征讨安南更费钱,偏偏太祖高皇帝订的税率特别低,又规定了永不加赋。现在皇上又要在西线开战,你让臣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钱呐!”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鞑靼那边也出事了,否则夏尚书就得直接背过气去…
第737章 英雄少些好
夏浔在书房里展开一张纸条,仔细看了许久,才将它点火引燃,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举步出了书房。
一辆辆轻车已经在院子里停得妥当,全家人都做好了出行的准备,今天一家人要去栖霞山看红叶。
“怎么,有事情么?”
茗儿妙眸凝睇,向他柔声问道。夏浔微笑着摇头,说道:“没甚么,一点小事情而已,咱们出发吧!”
茗儿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一家人上了车,便出门而去。
这些天,夏浔时常与家人出游,带着妻妾和儿女游山玩水,尽享天伦之乐。在府上时,与几位爱妻的恩爱缠绵也比平时频繁了许多,就连苏颖这样熟透了的美人儿都有些吃不消他在榻上折腾的那股劲儿。
收集到的越来越多的消息,叫夏浔觉得,这等清闲自在的日子恐怕没有几天了,也许很快他就得再度离开京城,而这一次,与前几番不同,他所面临的事会更加凶险,更加莫侧,因此他格外珍惜与亲人团聚的日子。
这些,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他不知不觉间表露出来的与往昔迥异的生活态度,其实几位爱妻都已有所察觉,只是大家也都没有点破而已。
夏浔带着一家人在栖霞山玩了一天,还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漫步枫林,让这小家伙尽情欣赏了一番自然风光。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于仁父子以及唐赛儿。
杨家几个女孩儿跟于谦都不大对付。小孩子嘛,本来男孩女孩就容易抱起团来对立,再加上杨家的几个女孩儿活泼好动,于谦却少年老成,两下里性格迥然不同,就更加的彼此看不顺眼了。于是在唐赛儿的带领下,几个小丫头时不时就捉弄于谦一番。这种小孩子间无伤大雅的游戏,夏浔和于仁都是一笑置之并不理会。
游遍栖霞山,返回金陵城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
天边残红如血,漫天云彩如染。
刚刚回府恰好两位僧人又联袂而来口其中一位就是古春和尚另一位是他的好友三际和尚,三际和尚也是一位博学之士,他听古春回去说起杨府有个神童,既好奇又不信,今儿借着有事要与辅国公通报的缘由,便也跟了来。
堂上坐定大人们说话,小孩子早就撒丫子跑去庭院中玩了,只是于谦好静再加上常受几个女娃捉弄,并不与她们一起,只在父亲身旁站立,听着几个大人说话。
三际和尚瞧见他头上梳着三髻,晓得必是前番古春大师那句戏语叫这童子改了发型便对于仁道:“前几日听古春大师提起过令公子,听说他出口成对,才思敏捷贫僧十分好奇,可以与他对个对子么?”
于仁笑道:“承蒙大师夸奖小儿才学尚浅,偶尔应对,也没甚么了不起的。”
这么说也就是同意了,三际和尚便对于谦说道:“呵呵,老衲出一个上联,请小秀才对上一对!”
他看看于谦头上三髻,说道:“三角如鼓架!”
于谦听了不禁暗恼,他这几天常受几个女孩儿捉弄,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意思,于谦忍了,可是一忍再忍,现在业已快要到了无须再忍的地步了,结果今天这个和尚做对子,居然又拿他的发型做文章,真是岂有此理!这孩子气性上来,便立即对道:“一秃似擂槌!”
于仁脸色一变,立即呵斥道:“混账!好生无礼!”
三际和尚能被道衍请来参与修书,自然也是个有道的高僧,哪会在乎这小儿的不逊之语,笑吟吟地阻止于仁道:“哎,令公子这对子挺工整的嘛,哈哈哈,好,那老衲再出一个上联……。”
他的手徐徐一划拉,指过夏浔、于仁和古春大师,说道:“三尊大佛,坐狮坐象坐莲花!”
这个上联就没有调侃于谦的意思了,而且三尊大佛,内有其父,这是十分尊敬的话,于谦可不敢再行无状,略一沉吟,便道:“一介书生,攀凤攀龙攀桂子!”
“妙!妙啊!”
古春和三际两位出家人击掌称掌。
堂上说笑一阵,等到送了两位大师离开,于仁带了于谦回返西厢客房,一进庭院,脸色就沉下来,对于谦斥道:“跪下!”
于谦在庭中当中跪好,于谦不悦地对他道:“你可知道为父为何罚你?”
于谦道:“是,儿子知道,儿子不该对三际大师不恭!”
“你知道就好!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
于仁把袖一拂,返回了客房中,于谦只好直挺挺地跪在院中受罚。
跪了一会儿,“吧嗒”一声响,只觉衣角一沉,转头一看,一粒小石子滚动两下,正落在衣袖边上,于谦扭头一瞧,只见墙头露出两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来,正是唐赛儿和思杨,两人向他扮个鬼脸,于谦暗哼一声,并不理会,扭过头来跪着,一脸倔强。
思杨和唐赛儿撩扯半天,于谦只是不理,两人也觉无趣,便想另寻旁的游戏去,就在这时,夏浔漫步走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思浔、思雨、思祺在墙头下蹦啊蹦的,却蹦不上去,思杨和唐赛儿两个人脚蹬着砖缝儿,手扒着墙头,正朝里边探头探脑。
夏浔立即明白过来,这几个小丫头欺负于谦上了瘾了,这模样一定又是来撩闲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去,一直走到他们近前,才突然抬手,在她们两个翘得高高的小P股上抽了一巴掌,大声喝道:“臭丫头,你们干什么呢?”
唐赛儿和思杨正聚精汇神的看着院内,被夏浔在P股上一拍,又在耳边这一喝,吓得哎呀一声,就从墙头上跌下来,夏浔早有准备,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稳稳地落在他的怀里。夏浔一臂捞住一个,故意做出凶相瞪着她们。
思杨一见是爹爹到了,登时打了蔫,弱弱地叫了一声:“爹!”
说来也怪,这唐赛儿天不怕地不怕,连她娘都对她头疼的很,偏偏这淘气娃子就是怕夏浔,或许是因为从小听多了夏浔的事情,自家一场天大的灾难又是被夏浔化解的,接着又受到夏浔的诸多帮助,双方接触多了,这个自打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生身父亲的女孩儿,已不知不觉地产生了移情作用,把夏浔看成了自己的父亲兼保护神的双重角色,因此唯独服他。
这小丫头自幼受娘亲宠爱,连她娘都不曾碰过她一指头,哪能容得旁人欺侮,若换一个人打她这一巴掌,小P股火辣辣的,又受了惊吓,早就恼将起来,将她那神术秘法使出来,把人整个半死,可是一看是夏浔揍她P股,唐赛儿不但不敢发火,反而比思杨还要害怕,怯生生地辩解道:“叔叔,我……我们只是跟他闹着玩儿……”
夏浔哼了一声,把她俩放到地上,板着脸道:“去!一边儿玩去!于谦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你们不要再欺负他,要不然,下次被我逮到了,一定把你们打得P股开花!”
唐赛儿低着头听训,思杨却不大怕他。一般家庭,似乎总是性别交叉的,父亲会对女儿比较娇惯些,母亲则对儿子娇惯些,夏浔一脸严肃的话,思杨并不往心里去,只是吐了吐舌头,伸手一拉唐赛儿,便跑开了。思浔和思祺三个小丫头也随着一哄而散。
夏浔无奈地一笑,举步推开了院门,一眼看见于谦正跪在院中,不觉便是一怔。
“起来吧!”
于谦直挺挺地跪着:“这是家父的惩罚,未得父亲允许,于谦不敢抗命!”
夏浔摇摇头,略一沉吟,又问道:“令尊罚你,你可服气?”
于谦讶然看了他一眼,说道:“父教子,天经地义,于谦安敢怨怼?”
夏浔笑道:“不然,你这只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并不是因为你理解了令尊的心意,你虽然心悦诚服,服的却只是令尊的身分,而不是因为你明白了令尊想要告诉你的做人道理。于谦啊,其实无论是古春大师以你双髻作对子,还是三际大师以你三髻做对子,都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不过就是长辈和晚辈的戏谑之言。
而你呢?你针锋相对,又是‘狗口何曾出象牙”又是‘一秃似擂槌”这就是大大的不恭了。恃才傲物,这是你第一个错:目无尊长,这是你第二个错:轻重不分,这是你第三个错。你仔细想想,令尊教训你,可有道理?你现在还小,出言不知轻重,人家只是一笑置之,并不会计较。可是你这性子若不改,长大会怎么样?须知,刚极易折!”
于谦不服气地道:“宁折不弯,才是英雄本色!”
夏浔耐心地解释道:“宁折不弯,也须分是什么事情。做人、做事,都有一个底限,触碰了你做人做事的底限,才应该坚持己见,并不是事无大小轻重,统统都要宁折不弯的。前边是刀山火海,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