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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以?”
图门宝音直起腰来,抓起围裙擦了擦鬓边的汗水,向乌兰图娅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
乌兰图娅道:“大汗……虽是死在脱欢手上,可他若非被明廷永乐皇帝穷追不舍,走投无路之下被迫逃入瓦剌境内,最后又怎会……,真要算起来,明廷是杀死大汗的元凶啊!”
图门宝音反问道:“那么,明廷的永乐皇帝,又是因为什么对大汗穷追不舍呢?”
“因为……”
乌兰图娅吃吃地说不下去了。
图门宝音沉声道:“真要追本溯源,这笔烂帐就永远算不清楚了。其实,不过是两位首领,为了他的族民和百姓能有更好的生存的地方,为了巩固、扩大他们的权力而发动的战争。这不是个人恩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再正常不过,要是在这个地方斤斤计较一己私仇,那是愚不可及。
如果我真要恨,我是不是更该恨阿鲁台太师?如果不是他以我的丈夫为傀儡,危急关头又抛弃了他,我的丈夫未必就死。哈什哈是撒木儿公主的杀父仇人,现在他们还不是共处于一方草原,同饮一河之水,彼此之间相安无事么?”
乌兰图娅默然不语,图门宝音道:“图娅,你受汉学的影响太深了,居然会拘泥于那些狗P不通的想法。这儿是草原,我们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人!在汉人看来无法理解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一些事,是我们祖祖辈辈索出来的适应草原生活的生存之道!
父亲死了,他的儿要把非其生母的父亲的所有妻都收为自己的妻,这是野蛮么?这是因为草原上的生活艰苦,我们的祖先在无数年的生存过程中知道,如果不这样,那些失去丈夫的妻们就会失去男人的照料,她们将活活饿死,或者被别人掳为奴隶。
所以,那是家族继承者的一份责任,他不只要继续父亲的权力和财产,还要负责照料曾经是父亲的那些女人。还有抢婚,我们蒙古人统治中原一百多年,现在的抢婚已经成了一个形式,可以前的抢婚是什么样,你应该听说过的。
如果你被人从你的父母身边抢走,在抢亲过程中,甚至动武杀了你的父兄,你也要成为那个人的女人;如果你和你的丈夫非常恩爱,甚至有了孩子,但是有人杀死了他,并且把你掳走,你依旧要成为他的妻子,你可以反抗,可以去死,但是祖先们的经历告诉我们,你应该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图门宝音凝视着乌兰图娅,说道:“图娅,你是不是很佩服豁阿夫人?没错,他被额勒别克汗抢走以后,用计杀死了忽兀海太尉,替她原来的丈夫报了仇。可是忽兀海只是出主意的那个人,真正的凶手是谁?是额勒别克汗,她真正该杀的是额勒别克汗,但她没有!
她成了额勒别克汗的枕边人之后,有的是机会下手害死他,她有没有这么做?她杀死忽兀海太尉之后,还不是死心踏地的做了额勒别汗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争权,哈什哈又杀死了额勒别克汗,把她抢到手,她现在连孩都不知为额勒别克生了多少个孩子!”
图门宝音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低声说道:“图娅!我们是女人,只能像菟丝草一样,依附于男人而生!在这里,没人怜悯你是个寡妇。在中原汉人的地方,踢寡妇门、刨绝户坟,那是受人唾骂的不耻行为,而在这里,强者占有弱者,侵凌弱者、奴役弱者,那是天经地义的,这里是草原,是狼的天下!”
乌兰图娅默默地垂下了眼帘,许久,幽幽地道:“那么,娘娘打算怎么做?”
图门宝音道:“我的母亲病了,长途跋涉而来,她这些日一直在低烧,部落里的巫医却懒得为她用药,要不是你帮忙弄些药来,恐怕她现在已经……,即便如此,她依旧在帐蓬里每天赶制衣袍,如果每天做不完应有的数目,就会挨打、挨饿。
图娅,我想到中原去,得到永乐皇帝的庇护,在那里,我们的际遇不会像在这里一般。昨天,听到高娃乃乃说起她们当初在中原的经历,更坚定了我的想法。瓦剌人偷偷立了大汗,这是中原皇帝不能容忍的,我可以告诉明廷使者这个真相,我还可以为他们做人证!
做为交换条件,我想要他们把我和母亲接到中原去,我并不需要锦衣玉食,也不需要多少照顾,只要把我母女当成一户普通的百姓,也好过在这里做奴隶。图娅,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同明人取得联系,你知道,我的身份,想要接近他们有多难。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也能跟我一起走,也许……你从小就是你所在部落的‘别乞’,长大后又因为与阿鲁台太师的联姻,受到了更多的尊敬和宠爱,哪怕是逃到瓦剌之后,也得到了豁阿夫人的庇佑,你不曾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所以你体会不到……”
图门宝音怅然望着远方,黯然道:“你不会想到,失去依附之后,你还剩下什么。你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你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马群吃着草,散漫地走动着,遮住了四下旁人的目光,图门宝音忽然向乌兰图娅跪了下去,泣声道:“图娅,帮我一次,就一次!”
乌兰图娅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搀扶,道:“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图门宝音不肯起来,她跪在地上,凄然道:“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女人而已,我没有别的出路了,图娅,请你帮帮我!”
乌兰图娅心中一酸,连忙道:“娘娘,你快起来,不要这样,我……答应帮你就是!”
就在这时,远远地有人喊:“乌兰图娅!乌兰图娅!”
图门宝音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四顾看去,并未发现有人能够看到这里,片刻之后,呼叫声更近了,这时她们在群马的空隙间看到一个少女骑着匹马,正在驰骋着大声呼叫。
这是豁阿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看这样,她是在寻找乌兰图娅,而不是发现了她们的举动,两个人心中大定,乌兰图娅扭头对图门宝音道:“娘娘,你别急,我会找机会去见见那明廷使者的,你等我!”
说完快步迎向前去,高声叫道:“娜仁,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那个少女看见她,忙一勒马缰站住了身,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啊!你在这里呀,快着点儿,哈屯有事情要见你呢!”
乌兰图娅心中很是纳罕,不明白豁阿哈屯有什么急事要人来找自己,要知道她只是哈屯身边一个侍女,而平素豁阿哈屯即便外出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排场,身边随便带两个人就可以了,并不是一定要由她相陪的。
乌兰图娅顺手抓过一匹骏马跳上去,这马还没配马鞍,马背上光溜溜的,不过以她的骑术自然不用担心,乌兰图娅双腿一夹,就驱使着那匹骏马随在那位叫娜仁的少女后面疾驰而去……
“什么,嫁人?”
乌兰图娅没想到豁阿夫人要见她,竟然是商量她的终身大事,不禁大吃一惊。
豁阿哈屯满面欢喜地道:“是啊,图娅,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是该考虑考虑了。其实自打你来到我身边后,不知有许多优秀的年轻人喜欢你呢,不过这些人嘛,虽然家世都还不错,我觉得却未必就能配得上我的图娅,所以都帮你推掉了,可这一次却不同啊……”
豁阿哈屯一挥手,摒退了帐中侍候的几个侍婢,她把乌兰图娅拉到身边,神秘地道:“图娅,你知道是谁看上你了吗?”
乌兰图娅讷讷地道:“是谁?”
豁阿哈屯欢喜地道:“你绝对想不到的,图娅,是我们的汗,是脱脱不花大汗看中了你!”
“嘎?脱……脱脱不花……大汗?”
乌兰图娅大汗,她的样很受冲击,眼神儿有点懵,想了好半天,在脑里想起了那个在“八白帐”里的见过的脱脱不花,头发花白、满面沧桑,看起来足有五十岁上下的大叔……
豁阿哈屯欢喜地道:“是啊,大汗遗留在中原的妻已经不可能再接出来了,大汗现在孤身一人。那天咱们去见大汗时,大汗一眼就相中了你,今早特意让由阿噶多尔济台吉来,替大汗向我转达了他对你的爱慕之意,我当然一口答应啦!”
豁阿哈屯双掌一拍,欢喜不尽地道:“我的小图娅该配一位大英雄的!恭喜你,图娅,你要成为我们蒙古人的哈敦(皇后)了!”
第869章 红拂夜奔
乌兰图娅道:“哈屯,我不想嫁!”
豁阿夫人失笑道:“你这丫头,还害什么羞。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乌兰图娅郑重地道:“哈屯,我说的是真话,我不想嫁给脱脱不花大汗!”豁阿这才察觉她神情的严肃,不由一怔,奇道:“为什么?”“我……我不觉得喜欢过他,或者以后会喜欢他
……”豁阿叹了口气道:“这想法太孩子气了,你觉得要怎么喜欢他才好,嗯?图娅,你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可我从十六岁起,就不再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喜欢过我们部落的苏合大哥,非常……非常喜欢……”豁阿的眼神朦胧起来,带着一丝温柔和梦幻的感觉:“他很高、很英俊,骑术非常好,他挥舞着套马杆在草原上奔跑的时候,是那样迷人。他拉着马头琴,唱起歌的时候,听得人心都醉了。那时候,如果他对我笑一笑、说上一句话,我的心尖儿都会发颤,可那又怎么样?”豁阿轻轻握住乌兰图娅的手,柔声道:“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胡子从来也不修剪,肮脏的纠结在一起,他的嘴里每天都散发着劣酒的味道。他的妻子给他生过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发生白灾的时候冻死了,他的妻子也冻得失去了一条胳膊。他每天喝酒,家徒四壁,唯一的女儿被他卖了换酒喝……………,
图娅,少女时的梦就只是一个梦,你可以记着它,却不要奢望能够实现。等你再大些,你才会知道,什么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你要的幸福,一个富有而强大的男人才能给你,甜蜜的情话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不要那么幼稚!乌兰图娅委婉地道:“贫贱夫事百事哀,我知道,可我想嫁的人,也不至于要落魄到那种地步,哈屯,脱脱不花……都已经有五十岁了,我才刚刚十八……”
豁阿笑起来:“这有什么问题?男人的魅力,可不在他的长相和年纪上面,图娅,那可是我们全蒙古的大汗呀!现在你是我的侍女,如果做了他的哈敦,到时候我见了你都要行礼呢!”
“哈屯,我刚从本雅失里大汗的哈敦那儿过来,现在谁把她当成皇后呢?脱脱不花,甚至没有本雅失里汗的力量。
“他会有的!”
豁阿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这大草原是长生天赐予成吉思汗子孙的,唯有成吉思汗的子孙,才能统治这个地方,才能做所有蒙古人的主人,脱脱不花汗一定会成为一统草原的人!”
乌兰图娅摇摇头:“哈屯,我不知道这草原上还有多少人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我真心的希望,的确会这样。但是,这跟我无关”乌兰图娅美丽的大眼睛里渐渐漾起了泪光:“哈屯,我有一半畏兀尔人的血统,我不是纯正的蒙古人,我对大汗没有足够的敬畏,也不以侍奉他为荣耀。我的父亲,当初效忠的也不是本雅失里大汗,而是阿鲁台太师,但是他死就死了,阿鲁台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潜入辽东的时候,我的生死,他同样没有放在心上,他不惜暴露我,只要能打击明人!可笑的是,该呵护的人抛弃了我,却是一个明人的将领释放了我,否则我不会有今天。如果不是他的宽恕,我将落得什么下场我很清楚,我知道下场最凄惨的不是死在战场上的人,而是被俘虏的那些女人。
也许,这就是哈屯以为,一个强大有力的男人,更能给予女人安全、给予她幸福的原因,但是再强大的男人,总有一个比他更强大的男人在那里,如果他不珍惜你,他随时都可以在更强大的人压迫下抛弃你,又何来的幸福与安全?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如果都不能和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真会感到快乐吗?”乌兰图娅凝视着豁阿,质问道:“哈屯,您有过三任丈夫,德力格尔台吉、额勒别克汗、哈什哈大人,地位最高的是额勒别克汗,权势最大的是哈什哈大人,您和谁在一起时最快乐呢?您现在拥有荣耀、地位、财富和荣华,可是您真的拥有幸福吗?”豁阿那张让女人也为之嫉妒的娇媚的面孔瞬间变得铁青。乌兰图娅笑了笑,轻声对她说:“所以,如果不能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我不嫁!”
“任性、幼稚!”豁阿哈屯沉着脸道:“图娅,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的父亲是最疼爱你的人,可你当初若喜欢的那个人不是阿鲁台的儿子,你以为他真会放任、甚至纵容你去喜欢他?别傻了!你要嫁给脱脱不花大汗,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哈什哈的意思,你没有选择!”
乌兰图娅惊讶地看着豁阿哈屯,她一直很疼爱自己,自从投靠了她,她从来没有这般声色俱厉地跟自己说话,乌兰图娅一直以为她是真的疼爱自己,是记着自己这门亲戚,难道,难道是因为那时只需管她一口饭吃,而当她需要获得更大利益的时候,自己也就只是她用来达到目的的一件工具?
乌兰图娅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豁阿哈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寒如水用以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这件事就注么定了!等明廷的使节离开后,我和哈什哈大人会收你为义女,然后马上为你和脱脱大花大汗举办婚礼!”
“哈屯!”
“退下!”
马哈木刚刚从赵子衿那儿回来,一听说脱脱不花要迎娶豁阿哈屯的侍女,立即就炸了“哈什哈要把豁阿哈屯的一个侍女许给脱脱不花为妻?脱脱不花好大的胆子!是我奉迎他为大汗的,他想跟哈什哈勾结,与我作对么?”
报讯的侍卫道:“这个恐怕不会!大人,大汗是被您的儿子迎回来的,一到这儿,就一直在您的控制之下,恐怕他根本不了解瓦刺草原上的事,不知道哈什哈是跟您作对的。豁阿哈屯常跟撤木儿公主一块去探望他,在他看来,也许以为哈什哈也是臣服于您的!”
马哈木冷哼一声,说道:“不行!这事绝对不行!大汗的哈敦必须由我来选择!”
他冷笑着道:“昨天,哈什哈跑来搅局,不就是为了想在诸部首领和大明使者面前,证明他的存在吗?不就是为了想要别人知道,在瓦刺,无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么?今天又想出这么一招,嘿!想在脱脱不花身边安C一个他的人做耳目!“那赶来报讯的人道:“大人,这事还真不是哈什哈的主意,而是豁阿哈屯去拜见大汗,大汗相中了她身边的这个侍女,开口索要,豁阿夫人一口答应。哈什哈听说以后,不但十分赞成,还说要认这侍女为义女,风光大嫁。”
“他想得美!”
马哈木背着手,在大帐里急急踱着步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慢下来:“嗯,认其为义女,再嫁予大汗,这主意不赖!”
化思索一番,吩咐道:“告诉我的哈屯,马上从我尚未许婚的女儿里边挑一个来,准备嫁给大汗做妻子。
同时通知大汗一声!”
那手下迟疑道:“大人,那女人是大汗相中的,只怕……”
马哈木冷笑道:“只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要得意忘形,真以为自己可以统治蒙古诸部,他脱脱不花,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马哈木伸手一指,厉声道:“告诉他,他的妻子,我会为他选择!
哈什哈那边,想都不要想!不!你直接告诉他,那个女人,我马哈木相中了,我要娶她!所以,嫁不了他脱脱不花花!叫他安心等着娶我的女儿吧!”
马哈木狞笑道:“不光要给他一个教训,也得给哈什哈一点颜色看看才行。叫哈屯马上准备聘礼,去向豁阿夫人求婚,就要那个脱脱不花看中的侍女!”
马哈木匆匆往外走,说道:“就是这个主意!我去和太平、把秃孛罗商议一下,等明国使节一走,就联合出兵,对哈什哈部形成包围之势,强迫他答应我的要求!再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哈什哈就要反了天了,这次一定要把他的气焰打下去!”
乌兰图娅挥泪如雨,挥鞭如雨,鞭子像雨点般落在马股上,那匹骏马像离弦的箭一般在草原上飞驰。
她以为可以从此在瓦刺安居下来,她以为豁阿夫人像慈母一般疼爱她,但她再一次失望了。
同阿鲁台太师一样,原来他们的关切和宠爱都是那般廉价,只要有个合适的好价钱,他们就会随时出卖她。
她痛心地想着豁阿夫人方才那番无情的话,忽然想到,也许她的父亲也是一样的。
她忽然想起,因为她不是纯种的蒙古人,小时候在部落里没少受小伙伴们嘲笑,其中最喜欢欺负她的就是阿鲁台的儿子阿卜只阿,等她渐渐长大,彼此的接触才少了。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相处的机会又多起来,现在想来,那些机会恰是她的父亲有意安排的。
那时候,阿卜只阿也忽然对她变得彬彬有礼起来,总是在她面前展示勇武有礼的一面,也许这是他的父亲阿鲁台太师对他的授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逍遥自在,就像一匹自由自在的马儿,原来在她脖子上一直栓着一条无形的套马索,只所以从来没有勒紧,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跑出人家想要她跑的方向!
天大地大,乌兰图娅突然发现,竟无她容身之地。
四野茫茫,广袤无垠,却似有一座小小的无形的牢笼,紧紧锁着她,让她连腰都直不起、腿都伸不开,让她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现在才知道,她真的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伫马高坡,乌兰图娅眼中茫然,心中也一片茫然。
痴立许久,她才扭过头去,望向她根本不想再多看一眼的那一顶顶丑陋的毡帐,和那些影影绰绰的丑陋的人……
慢慢的,她的目光定在那顶明廷使节的毡帐处,定定地望了许久,她突然一扬马鞭,向那顶毡帐泼刺刺地飞驰过去!
费贺炜正在刷洗着战马,忽然马蹄声疾,人马合一如同飞箭,顷刻间S至面前,迎面一阵风浪,费贺炜刚刚抬起头,就见那马前蹄拄地,硬生生向前滑出三尺,泥土野草溅起一蓬,这才硬生生地止住马背还没有挺起来马上人就矫健地跃下稳稳地踏在地上。
这等身手本就高明之极,更厉害的是,这马连马鞍都没有配,这骑术就更令人称艳叫绝了。
“好身手!”
费贺炜一声叫这才看清是个眸正神清、柳眉杏眼的漂亮大姑娘,不由两眼一亮连忙丢了毛刷子,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以手抚胸,用蒙古话道:“呼很赛奴(你好啊姑娘)!”然后打个哈哈道“美丽的姑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我要见你们的钦差大人!”
乌兰图娅俊眼一睃,看到几个马哈木的侍卫正从远处快速赶过来,心中只是冷笑,她现在什么都不介意了,如果因为她的举动,挑起马哈木部和哈什哈部的冲突也无所谓,她曾把阿鲁台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也曾把豁阿哈屯的家当成她的家,但现在如果两边因为猜忌起了冲突,在她看来,不过就是狗咬狗罢了。
“要见我们大人可不容易,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
费贺炜还没说完,旁边突然鬼魅般闪出一条人影,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正是辛雷。辛雷依旧是那副不芶言笑的死样子,用呆板的语气道:“我们大人请姑娘进去!、,
乌兰图娅娥眉一挑,随手一拍马颈,便向大帐中走去。
辛雷瞄着她的背影,喃喃地道:“好翘的P股啊!”
费贺炜道:“不是吧,头儿,她穿那么肥的袍子,你都看得出来?”“你不懂!”辛雷用一副专家的口吻说:“你注意到没有,她的个子很高,她穿的马筒靴很长,紧束着小腿,从小腿的纤细和修长,可以大致推断出她大腿的长度。还有,她的腰很细,穿着这么臃肿的袍子,腰还显得很细,这说明小蛮腰不堪一握。
有一双长而结实的大腿和那么纤细的小蛮腰,P股一定会很翘。”“唔……”
“还有,她的胸襟一直鼓腾腾的,她刚才甩马缰的时候,手臂一抻,衣服绷紧了一下,但她的胸襟还是鼓腾腾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胸很大,而不是袍子虚撑的。”“头儿,称真闷S……”“P!咱们是干什么的?干咱们这一手,必须要有一个好眼力,要观察入微,要一眼扫去,注意到所有别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你也是咱们那儿的老人了,难道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么?”
费贺炜羞愧地道:“训练是训练过的,不过,这等眼力,头儿,你的确比我强多了,厉害!”
辛雷得意洋洋地:“哼,哼哼!”
这时,那几个马哈木部落的侍卫已经冲过来,方才乌兰图娅从远处飞马赶来,他们就看到了,但是一开始并没以为她是冲着明廷使节去的,等发现不妥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刚刚冲到近前,辛雷和费贺炜就并肩迎上去,高声道:“站住!这是我们钦差大人的行辕,谁敢乱闯。”一个侍卫指着帐中道:“刚才那位姑娘……”
费贺炜道:“我们钦差大人是奉旨宣抚瓦刺,接见一个瓦刺百姓有什么不可以的?顺宁王马哈木,贤义王太平,安乐王把秃孛罗,三位大人都是当面答应过的,怎么,你有意见?”“这……”
“哼!给我走远些,莫要惊扰了我们大人,否则你们可吃罪不起!”
几个马哈木部落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胆子往里硬闯。
这时候的大明使节在他们这里硬气的很,虽然不至于像大明使节在朝鲜一样,不高兴的时候甚至可以任意鞭笞官员,但是要蛮横一点儿,他们也不敢对抗,除非他们像本雅失里一样得了失心疯,要拿大明使节开刀,与大明决战。
几个马哈木的侍卫不敢硬闯,只得退下,急急赶去禀报马哈木知道。
费贺炜喝退了瓦刺人,和辛雷往回走,辛雷道:“头儿,那位姑娘找咱们大人有什么事?我看这些瓦刺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她既急急闯来,应该是有事情。”“你不知道?钦差大人既然早知她来,叫你等在这儿,没跟你说是什么事吗?”
“谁说钦差大人早知她要来的?我根本没得到钦差大人什么吩咐。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与我们接触,听听她说什么有什么不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放她进去了。”
费贺炜心悦诚服地道:“头儿不但好眼力,脑子动的也比我快,服了!真的服了!嗳……?”费贺炜站住,帐前五六匹骏马都在悠闲地吃草,费贺炜挠挠后脑勺,疑惑地问:“哪匹马是那姑娘骑来的?”辛雷翻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
费贺炜:“头儿不是说干咱们这一行要有一个好眼力,要观察入微,要一眼扫去,注意到所有别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要…”辛雷道:“是啊,功夫不到,火候不足,我还要继续努力!”费贺炜:“……”!。
第870章 原来是你!
钦差大帐中,赵子衿正与夏浔低声商议着。
赵子衿道:“国公,明日差派队伍,分头采访,下官自带一队,偏往那哈什哈部落中一行。我看那哈什哈与马哈木颇为不合,我若去了,当可吸引更多的注意,以方便国公在这里的行动。”
夏浔颌首道:“嗯,那我就留守营中,留守人员应该是最不被注意的一群了,他们也不大会戒备自己部落中的人,我不知那女子全名,更不可能向这部落中的人打听,只好四处逛逛,等她再来找我!”正说着,帐帘儿一掀,便走进一个人来。夏浔背对着门口,只道是营中侍卫进帐,所以浑未在意,赵子衿看见从帐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却不禁大为惊讶,忙站起身,奇怪地道:“姑娘,你怎么进来的?”夏浔一听姑娘,还以为昨晚那妇人找上门来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兴冲冲转身一看,顿时便是一呆。时隔两年,对于她的名字冷不丁都叫不上来了,但是两个人之间发生过那么多精采的故事,哪有可能忘了她的模样,夏浔怔了一怔之后,已然想起了她的名字:“小樱!”帐中光线比外边暗一些,乌兰图娅本未注意夏浔模样,她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从案后站起的赵子衿,马上便道:“钦差大人?”夏浔一愣之后,已迅速敛去惊容,可是虽只一刹,还是引起了乌兰图娅的警觉,乌兰图娅扫了他一眼身子登时一震。
夏浔留了胡子,但是留须并不是问题,夏浔本就到了蓄须的年龄了。古代讲须眉男子,胡须也是男子仪容必备的一部分翻开史书,在写到出色的帝王将相的长相时,通常只用美仪容三个字来描述,如果这个人有一部漂亮的胡须,那么史书中就会多一句描述了:有美髯。
男子二十八岁开始蓄须,夏浔已经到了该蓄须的年纪,只是这两年跑来跑去的总在外边,他自己没这习惯,也没个旁人提醒他,夏浔嫌麻烦总要剔个光洁溜溜,这次回京后,旁人见他还未蓄须,常有人关切:是不是长不出胡须啊?兄弟认识一个名医,专治就连茗儿也常提醒化夏浔无奈,只好在唇上蓄了一点胡须应景儿。
但是乌兰图娅可不知道这一点,在她想来,杨旭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本来就该蓄须了,至于胡须什么样儿那就因人而异了长胡子可不代表他不是夏浔。乌兰图娅之所以犹豫只因为夏浔的穿着,他穿着侍卫的衣服,这才是乌兰图娅以为自己看错人的原因。
夏浔暗暗叫苦,他在瓦刺本不该有任何人认得他的呀,这真是天涯何处无知己,跑到别失八里那种地方,都能遇到想要他命的于坚,如今来了瓦刺,又遇到了想要他命的小樱。
小樱定定地看着夏浔,眼神越来越古怪,虽然因为蓄须的缘故,夏浔的容貌有了些差异,可是小樱与他相处时间虽短,对他的印象却实比任何人都深,又怎么可能忘记?
小樱迟疑着问道:“你………你是?”夏浔咳嗽一声,道:“唔叫朱大壮,小娘娥乃啊宁德唔?”
“啥?”
小樱傻眼了,赵子衿也傻了眼:“国公爷怎么突然舌头打卷儿,说起苏州话来了?”小樱又问了一遍,夏浔还是文文雅雅,舌头打卷儿,一口的苏州话,那声音粗细自然也变了。
小樱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仍未就此释疑,赵子衿隐约有点看明白了,国公这是有意掩饰身份啊,好奇怪,难道国公竟然认得这位姑娘?
赵子衿心中生疑,忙解围道:“这是本官的侍卫,叫朱大壮。姑娘,你认识他么?”
小樱目光微微一闪,依旧盯着夏浔,口中却道:“不认得!”夏浔登时松了口气。
赵子衿赶紧又问:“姑娘,你怎么闯进来的,要见本官有什么事?”小樱放过了夏浔,转向赵子衿道:“恐怕一会儿就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扰,本姑娘就开门见山了!钦差大人,你们这次来,为的是查访瓦刺擅立大汗一事吧?”
赵子衿双眼一亮,说道:“不错,那又怎样?”
小樱吸了口气道:“你们这么查下去,休想查得到,这里的人都要仰瓦刺三王鼻息过活,就算是对他们有所不满的,又怎么会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查到了,又如何取得确证?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所查的事是真是假,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两个人证,凭她们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足以做为你们讨伐瓦刺的证据。”
赵子衿探身向前,急切地道:“当真?快快说来!”
小樱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们办得到,我才与你们合作!”赵子衿急问:“什么条件?”
小樱道:“第一件,是把那两个重要的人证带到大明去,否则,她们说了就是死路一条,绝不敢为你们作证的!不过我话说在头里,因为她们身份特殊,你想把她们带出草原可不容易。”赵子衿蹙眉一想,猛一点头道:“既要作为人证,当然得把他们救走,你放心,本官自有手段!这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小樱一挺胸道:“第二件,我也要跟你们走,不但要跟你们走,而且……………,你们还要帮我一个忙!
赵子衿道:“帮什么忙?”
小樱道:“帮我找一个负心人!”
赵子衿一呆,奇道:“啊?负心人?姑娘有一位情郎在我中原?”
“正是!”
夏浔旁边听着,隐隐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来。
小樱在中原有一位情郎?她的未婚夫不是阿鲁台太师的儿子阿卜只阿吗?难道这两年她已有了意中人,还抛弃了她?草原女子没有守节的观念丈夫死了改嫁是很平常的事,何况是未婚夫呢,她年轻貌美,再寻良人事属寻常不过不过怎么总觉得不太妙啊?
赵子衿松了口气道:“这个再简单不过啦。不过,你要知道他的名姓、籍贯才好,要不然本官就是张榜天下,呵呵,也不好寻他呀!”
小樱诡异地笑子笑,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但知道他的姓名籍贯,我还知道他官居何职呢!”
赵子衿又是一愣,失声道:“他是做官的?”
“不错,他是在你们大明做官的可他对我始乱终弃,他害得我…
小樱说着便发出了气声,好象要哭出来了。
“完了!坏了!这丫头对我疑心未消,她在使诈!”
夏浔马上就知道小樱依旧在试他身份了,当初在辽东的时候小樱在他身边,温柔秀气,小绵羊儿一般,可那都是装的啊!草原上的女子,泼辣大胆,哪有那么秀气的就冲她以别乞之尊不惜身入虎X意图行刺自己,又三番五次色诱情挑,就可以看出她敢作敢为、泼辣大胆的作风了,她会介意再做一出戏才怪!
夏浔连忙冲着赵子衿挤眉弄眼可惜全然没用。
赵子衿的八卦之混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一个中原的官儿,与一个草原上的美丽女子私订终身然后想必是家里另安排了良配,又或者是嫌弃对方草原女子的身份,就把人家给抛弃了,这故事哇哈哈…最好这个官儿是个京官,是我认得的官儿,那就有乐子瞧啦!
赵子衿根本没顾上看夏浔,马上眉飞色舞地追问道:“他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小樱一字字道:“他姓杨名旭,爵封国公,曾任大明辽东总督的便是!”
“啊?”
赵子衿立即站起来,鼓起眼睛,张大嘴巴,仿佛一只特大号的蛤蟆,异常惊讶地看向夏浔。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就算事先看到了夏浔的示意,他也未必就能做得从容不迫,何况他根本没有看到夏浔的示意。
夏浔一只眼睛闭着,嘴角歪着,保持着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缓缓抬起两只手,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赵子衿一看夏浔这样表情动作,心中登时再无半分怀疑,他很同情地看看夏浔,又很同情地看看小樱,然后很同情地叹了口气。
夏浔慢慢放下手,犹自做着最后的挣扎,说道:“小娘娥,乃
瞎港话,个是要沙头!”
小樱慢慢转向他,俏丽的脸庞微微侧着,揶揄地道:“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跟我说话吧!杨旭、杨大人!”
夏浔情知装不下去了,只好叹了口气,又狠狠地瞪了赵子衿一眼。
赵子衿又会错了意,忙自作聪明地道:“鹅额国公捞鸭,唉桩事体鹅的的确确帮勿了你哉哇。俄回避下,乃还是自嘎跟小娘娥去讲好哉!”
夏浔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这个蠢货,还跟我说苏州话,你丫很俏皮吗?”
赵子衿很快乐地走出去了,能够分享国公大人的小秘密,他觉得自己和国公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大帐里就只剩下夏浔和小樱两个人了,两个人面面相对,站了好久,小樱突然道:“马哈木大概就快到了!”
夏浔道:“如果你要杀我,恐怕指望不上他。小樱姑娘,实话对你讲,如果我现在找到了脱脱不花,马哈木宁可杀了他向大明谢罪,也不敢动我一手指头的!”
小樱怒声道:“你认准了我要杀你?”
夏浔奇道:“你不杀我?”
小樱恨恨地道:“就算要杀你,我也只会自己动手,绝不假手于人!”
夏浔笑道:“如果那样,恐怕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小樱气极,道:“人有失手,你可不要太自信!”
夏浔道:“呵呵,好,那杨某拭目以待!”
小樱没好气地道:“你是想跟我斗嘴,还是要办你的皇帝交给你的大事?”
夏浔动容道:“当然是办大事,你说的人证是谁,你?夏浔盯着小樱红嘟嘟的樱桃小嘴,突地恍然大悟:“人证是昨天那个妇人?
昨夜那个穿舞衣的女孩就是…”
小樱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起来,俏美白净的脸蛋上立时腾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晕:“昨晚那人是你?”
夏浔也道:“原来那人是你?”
“混蛋!”
小樱羞叫一声,一脚踢在夏浔的足踝上,疼得夏浔“哎哟”一声叫。
小樱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道:“叫的真难听,你是不是不会叫啊?”!。
第872章 歪打正着
巴尔喀什湖是一条狭长的湖泊,而且湖水一半咸、一半淡′剌诸部的权贵大多在巴尔喀什湖的淡水湖畔设有自己的驻地,将这片草原变成他们事实上的都城所在地。只不过这儿没有城,只有一个个部落,只有无数的牧帐。
各大势力,包括马哈木王的部落都分散游牧于各处,因为这里水源虽然充足,但是草地不足以供给所有的牛羊马匹,驻牧此处轻易不做移动的是各大部落的首脑,带领一部分族人。这些部落中,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和哈什哈四大部族首领分别占据着一块最好的地皮,彼此的驻牧之地距离不过三四十里。
现在,哈什哈、太平、把秃孛罗分别离开了巴尔喀什湖,赶去集结人马,留驻于此的大头领只有马哈木一人了。
夜晚,天地一片静寂,因为诸部近来的紧张气氛,各个部落的牧帐没有举行载歌载舞的篝火晚会的,牧人们很早就睡下了,只有头领的大帐处立着高杆,悬挂着一串长灯,负责戍守牧帐的武士荷弓持弋,警惕地游弋在部落周围。
马哈木还没有睡,他正在紧张地分析着当下的局势,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似乎冲突在大明使节离开之前就要发生了,而这是他所不愿的,他不希望让大明发现他们瓦剌内部的不和已经到了如此紧张的地步,更不想让大明发现他这个顺宁王现在还无力控制整个瓦剌。
可是哈什哈的态度异乎寻常的强烈,他倚仗什么?虽说哈什哈曾经是瓦剌真正的主人,但是自额勒别克汗被刺杀后,西蒙古经过十余年的发展,他马哈木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太平和把秃孛罗又与他同进同退,哈什哈实际上已经渐趋没落,这是想要垂死挣扎么?
因为手下各个部落与哈什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