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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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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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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斗不过李牧,便没有再说下去。于是小人想到只有害死王齿。大爷你才会要与李牧在短期内一决雌雄,所以……”

    项少龙霍然起立,道:“你去告诉昌平君,我要迟点才来。”

    言罢匆匆离去,飞马人宫求见小盘。

    小盘正和爱妃王美秀下棋取乐,见他这般惶急来到,知有急事,立即在内廷接见他。

    当项少能把伍孚的猜测说出来后,小盘色变道:“此计确是歹毒之极,可见一天不除成乔,寡人仍是地位难稳。”

    小盘接着召来近卫,吩咐立即派出快马,持节赶往上川,警告王齿小心防范。

    诸事妥当后,这未来秦始皇神色凝重道:“若王上将军发生不幸,我们便立即对付成乔和杜璧,好去此心腹之患,那时寡人就要看吕不韦怎样收场了。”

    接着露出笑容,低声道:“储妃有喜了!”

    项少龙这才惊觉他确已长大成人,衷心贺喜。

    小盘苦恼道:“趁现在吕不韦和太后都不在咸阳,最好先给这孩子起个好名字,那就轮不到他们来改了,师傅有什么提议呢?”

    项少龙冲口而出道:“那定是叫扶苏了。”

    小盘愕然看了他半晌,项少龙心中叫糟时,这未来秦始皇点头道:“这名字倒也特别。但还须一个女儿的名字才成,那时无论生男生女,都有名字了。”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道:“我只想到男孩的名字,看来这胎定是男婴,所以不用另想女名了。”

    小盘默默把扶苏念了数遍,欣然道:“若生的真是儿子,就叫扶苏吧!”

    项少龙又如自己以所知的历史去影响未来的历史,心中怪怪的,乘机告辞离宫,赶到醉风楼时,已比原来约定的时间迟了大半个时辰。

    出乎料外地除了昌平君兄弟,李斯、桓奇、荆俊、王陵、乌果、周良等人外,还有王绾、蔡泽、嬴傲和嬴楼在列,显示这些人已靠拢往以小盘为首的政治派系。只滕翼因要陪伴妻儿,来了片刻就走了。

    杨豫、归燕和白蕾与醉风楼有点姿色的美妓全体出动,采人盯人策略,每女侍候一人,气氛热烈。

    项少龙位居首席,越国美女白雅雅早在候他到来,此女身穿楚服,年约十八,长得果是花容月貌,不比单美美逊色,不但气质绝佳,最动人是温婉可人,一对俏目总含着无限情意,兼之声音甜美温柔,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难怪伍孚能以她去应付痛失单美美的吕不韦了。

    但想起她最终的命运可能是成为吕不韦的姬妾,又心中恻然。

    项少龙尚未坐好,就给人连罚三杯,骇得他举手投降道:“再喝下去,恐怕项某要立即给抬走,请各位格外开恩,饶了我这趟吧!”

    王绾笑道:“昨晚项大人喝了超过二十杯才倒下来,为今怎都要再喝七杯,我们方可饶了你迟来之罪。”

    正争持时,白雅雅嫣然一笑道:“就让雅雅代上将军喝这几杯罚酒吧!”

    众人轰然叫好。

    蔡泽笑道:“但这罚酒必须先进项上将军之口,才可由我们的雅雅代喝。”

    众人又再起哄。

    白雅雅嘤咛一声,倒入项少龙怀里,秀眸半闭,俏脸霞烧,一副小鸟投怀的模样。

    项少龙虽经惯这种战国式的风流阵仗,但由于这青春焕发的美女充满新鲜热辣感,亦大感刺激,借点酒意,在众人鼓掌喝彩中,荒唐一番,饱尝了她香唇玉舌的销魂滋味。

    众人这才放过了他。

    嬴傲笑道:“听说庞爰战败后,其他合从国均指他冒失深进,白白错失了这挫败我大秦的良机,以致声威大跌,看来他们很难再有另一次合纵。”

    羸楼接口道:“输了败仗,人人都推卸责任,今趟蕞城会战,走得最快的是楚人,亦成了其他人责难的目标,弄得很不开心,五国该有好一段日子不协调的了。”

    李斯拍掌道:“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公事。太尉为少龙安排那场玲珑燕舞,该可开始吧!”

    昌平君向坐于末席的伍孚打个眼色,后者忙去安排。

    荆俊笑道:“只看我们廷尉大人比三哥还紧张,就知凤菲的吸引力哩!”

    众人同声附和,弄得一向不涉足风月场所的李斯不知所以、尴尬万分。

    项少龙则整个人轻松起来,感受到各人间那洋溢着的交情。

    白雅雅此时靠了过来,凑在他耳旁道:“项爷不念旧恶,助美美小姐去当她的魏后,我们醉风楼的姊妹都非常感激呢。”

    项少龙低声道:“那此事岂非全城皆知了。”

    自雅雅含笑道:“这叫好事传千里嘛!现在只要项爷勾勾指头,人人都会争着来为项爷侍寝哩!”

    项少龙怎会相信,只是归燕便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白雅雅横了他一记媚眼,含羞道:“只不知雅雅能否得项爷恩宠呢?”

    项少龙见她媚态横生,最要命她看来又是如此秀逸娴雅,不由心中一荡,低声道:“今晚不行,待我看看吧!”白雅雅吹了一口气到他耳内,轻啮他耳珠道:“白天也可以的,那项爷的夫人就不会知晓了。”

    项少龙想起家中贤妻,立时清醒过来,刚要婉言拒绝。伍孚一脸无奈走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昌平君知道不妙,道:“美人儿是否怪我们迟了呢?”

    伍孚苦着脸道:“看来是这样了。菲小姐回了别院睡觉,小人说尽好话也不起作用。”

    出奇地众人不但一点不觉得她在摆架子,还甘之如饴地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昌文君笑逋:“这都是少龙惹出来的祸,开罪了我们的玲珑美人儿,我提议由少龙去道歉,把她哄回来。”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李斯不知如何这时兴致特高,竟赞成道:“玲珑美人后天便要到魏国去,少龙你快去设法。”

    桓奇大讶道:“你们究竟是贺项上将军还是只为见玲珑燕?”

    昌平君等齐声大笑,场面混乱之极,但亦相当有趣。

    项少龙生出好奇心,勉为其难地长身而起,叹道:“小弟即管去试试看,若给轰了回来,你们可不能怪我。”

    众人鼓掌声中,项少龙随伍孚出门而去,才走了几步,荆俊、乌果和昌文君三人追了出来,要到门外隔岸观火。

    项少龙给那种爱闹的气氛感染,振起当年二十一世纪闹事打架的豪情,昂然领着三人,由伍孚带路,朝后宅开去。

    在醉风楼后院的一个幽静的角落,池塘旁零零舍舍有座小木楼,在花香飘送中,古雅别致。

    伍孚道:“凤菲就是住在那里,她的贴身小婢很凶,刚才就是她把我挡着的。”

    荆俊讶然道:“她难道不知你是大老板吗?怎敢对楼主不客气。”

    伍孚道:“她是储妃特别请回来在太后寿宴上表演助兴的,小人怎敢开罪她们呢?”

    项少龙这才明白过来,放下了一半心事,干咳一声道:“你们看我的!”

    才走了一步,给昌文君一把扯着,叮嘱道:“听说凤菲身轻如燕,颇有两下子的,上将军莫要被她踢落池塘。”

    三人同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形状惹厌之极。

    项少龙低骂一声,拂开昌文君,挺胸朝小楼走去。

    木门应手而开,楼下小厅静悄无人,项少龙虎目一扫,见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深吸一口气壮壮色胆后,一迳拾级登楼。

    木梯在脚下“咿呀”作响,确令人有点提心吊胆。

    上面这时传来清脆的声音喝道:“谁?”

    项少龙故意不答,待来至二楼,刚好一个俊秀童子由房间掀帘走了出来,与他打个照面。

    两人同时愕然。

    项少龙想不到撞上的非是俏婢女而是俏男童,对方却想不到会有个陌生男人摸上楼来。

    项少龙瞬快瞥了内里一眼,但因门帘深垂,自然看不到什么。

    想想也觉好笑。

    短短两年间,先后遇上三大名姬,至少其中之一是要取他项少龙之命的,然后她们又走了。

    春秋战国确是个辉煌独特而又非常开放的时代,纵使大家征伐不休,但分分合合间,齐人可以去魏,魏人可以入秦,燕人南来,楚人北上,出卖所学以求功名富贵,又或游历讲学,百家争鸣,万花齐放。

    像凤菲这类名重当世的名姬,超然于国争之上。到什么地方都备受尊崇,爱发脾气就发脾气,要摆架子就摆架子,若非亲眼目睹,确很难想像。

    三大名姬先后到咸阳来,正代表咸阳成了天下文化荟萃的中心之一,这才引得她们因种种原因前来这里。

    正思量间,那俏童子怒喝道:“你是谁,怎可随便闯入人家小姐闺房?”

    项少龙见“他”充满敌意的守在房门处,面色不善,微微浅笑道:“在下项少龙,特来向凤姑娘请罪。”

    那显是女扮男装的俏童子呆子一呆,定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后,转身拨开少许帘子,低声禀告道:“小姐!是项少龙呢!”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项少龙早预了她会摆架子。并不尴尬,朝俏童子踏前两步,差点就碰上她的面庞。

    俏童子眉头鼻子同时皱起来,生似嫌项少龙身带异味似的,但却没有骂出口来。例如怪他无礼,俏脸似嗔非嗔,非常动人。

    项少龙不由心中一荡,低声道:“若姑娘肯让路,我便进去见凤小姐,但若姑娘不允许,在下只好立即离开。”

    他故意提高声浪,好让里面的凤菲听得一清二楚。

    俏童显然不是项少龙的对手,立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对待他。

    一把温柔娇美的女声在房内响起道:“小妹请让项大人进来一叙吧!”

    俏童应了一声,垂首退往一旁,让出进房之路。

    项少龙报以微笑,这才跨过门楹,掀帘入房。

    想不到内间比外厅还阔大,三面轩窗,左方以竹帘隔开了秀榻所在的起居处。

    凤菲席地而坐,背靠软枕,身前放了张长几,上面摆了张五弦琴,予人优雅宁逸、舒适温馨的感觉。

    这三大名姬之首正仰起一张瓜子型的面庞朝他瞧来,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看得项少龙眼前一亮。

    但她最动人处却是一股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气质,那使他深深地想起远在楚境寿春的李嫣嫣。

    只要是懂怜香惜玉的男人都不忍伤害她。

    她只是随便坐在那里,但已把女性优雅迷人的丰姿美态表露无遗,娇少玲珑的动人胴体,使人泛起把她覆盖在体下的念头,难怪连图先都对她兴致大动了。

    在诱惑男人这一项上,她确胜过石素芳和兰宫媛。

    两人互相打量时,外面那女扮男装的小妹道:“小姐!要茶还是酒呢?”

    项少龙摇头道:“不用客气,我是特来向小姐请罪,不敢打扰小姐的清净心。”

    凤菲“噗哧”笑道:“清净心?人在尘世,何来清净心呢?项大人请坐。小妹给客人奉茶。”

    项少龙坐下来时,压下要浑身打量她的欲望,眼观鼻鼻观心,正要说话,凤菲柔声道:“项大人今趟来请罪,并不似大人一向作风,不知是被人迫来,还是自愿要来呢?”

    项少龙愕然道:“我和小姐乃初次见面,为何小姐却像对项某非常熟悉哩?”

    凤菲盈盈一笑,徐徐道:“项少龙乃东方六国权贵间最多人谈论的人物,凤菲早耳熟能详。何况来秦前又曾听魏国美美夫人提起大人,怎都该对大人有个印象吧!”

    项少龙一呆道:“凤小姐今趟故意拒绝表演,是否……嘿!是否……”

    凤菲似是大感兴趣,鼓励道:“大人何必吞吞吐吐呢?有什么放胆直言好了。”

    项少龙苦笑道:“我想问小姐是否故意使手段叫我前来一见,我因怕唐突佳人,所以才会欲言又止,教小姐见笑了。”

    凤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黑白分明但又似朦朦胧胧的眸子横了他妩媚的一眼,举起春葱般的左手,低头看着尾指闪闪银光的精巧银戒,柔声道:“项大人猜得没错,但怕仍估不到凤菲此来是不安好心。这银戒乃魏国巧匠所制,能弹出毒针,把毒Y注入人体,若部位恰当,中针者会很快毒发身死。”

    项少龙愕然道:“既是如此,凤小姐为何要告诉我?”

    凤菲若无其事的脱下指环,扔在地上,含情脉脉似地道:“因为我改变主意哩!直至来秦见过嬴政后,妾身才明白为何先后有商鞅、公孙衍、张仪、甘茂、楼缓、范睢、蔡泽、李斯、吕不韦、项少龙众多人才,甘为奏室所用。而赵国空有李牧、廉颇而仍连场失利,信陵君落得饮毒酒而死,韩非则在韩国投闲置散,燕人无自知之明,齐人奢华空想,楚人耽于逸乐。东方六国大势去矣,我凤非何必要枉作小人,还得赔上性命呢?”

    项少龙想不到她说出这么一番有识见的话来,摇头叹道:“凤小姐确是奇女子。不过我仍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坦白,若小姐不说出来,此事谁都不会知晓。”

    凤菲欣然道:“你这大傻瓜,因为人家已看上了你!所以才提醒你。现在项大人乃东方诸国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曾施以恩惠的朋友在内。”

    项少龙愕然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凤菲抿嘴笑道:“大人切勿误会,看上你并不等于倾心于你,只是觉得你确是名不虚传的英雄人物,日后我亦很难忘记你,就是那样吧了。”

    项少龙既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有点失落。这凤菲比三绝女石素芳更令人难以揣摩。

    凤菲目光移往窗外,柔声道:“夜了!项大人除非要凤菲侍寝,否则妾身就要到睡乡寻找在这乱世所欠的美梦。明天清晨,我要起程离秦了。”

    项少龙差点就冲口而出要她留下来,以免失去这错过了可能抱憾终生的机会,但想起家中贤妻,惟有起身告辞。

    李斯今晚恐怕要失望。

    刚走下楼梯,荆俊扑进来道:“蒙骜过世了!”

    第九章 巧布陷阱

    蒙骜丧礼后,荆俊正式升为都骑统领。由于他现在入赘鹿家,军方各大要员看在鹿公面上,都大力支持。

    乌果、赵大和周良为副,使都骑清一式属储君的系统,不像都卫般由吕不韦和缪毒两党互相牵制,互相抗衡。

    当然!假若吕缪勾结,又自当别论。

    十八铁卫却因小盘慧眼赏识,成了他的禁卫头领,地位大大提高了。

    桓奇仍然负责速援师的训练,蒙武和蒙恬办妥父丧,立即领兵出征魏国,以报魏人参加合纵军之仇。

    基本上,秦国仍是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就是安抚楚齐燕三国,只对三晋用兵。

    项少龙乘机请假,与滕翼两家人返回牧场,每天练刀术习骑S,闲来游山玩水,弄儿为乐,好不写意。

    春去夏来,这天回到隐龙别院,收到了琴清派人送来的书信。

    原来这俏佳人定下归期,将在秋初返回咸阳。信中虽无一字谈情,但偏是情焰爱火溢于言表,可见这美女修养之高,使项少龙这粗汉更深生爱慕。

    陶方不断把消息带到牧场来。

    吕不韦甫回咸阳,又到巴蜀去了,令人大惑不解。

    缪毒和太后朱姬亦回咸阳了。缪毒态度更是嚣张,连昌平君和王陵等一众重臣都不放在眼内,事事都抬了朱姬出来,小盘惟有苦忍。

    管中邪在韩地打了几场胜仗,获升为大将军,隐隐代替了蒙骜的地位。

    但声威和实权当然仍有所不及。

    蒙武兄弟在魏亦连战皆捷,攻下了魏人的朝歌,声望大振,成为新一代战将的新星。

    最令项少龙担心的是王齿果然中计,趁李牧移师攻齐,出兵攻打赵人的上党,项少龙只望小盘派出的人能及时警告王齿,否则腹背受敌,情况不妙之极。

    就在他忧心忡忡时,五月尾噩耗传来,王齿在上党被李牧大败,王齿当场战死,王贲和杨端和领着残军退守上川。

    项少龙最不希望的事终于发生了。

    吕不韦再次J谋得逞。

    而项少龙幸福的日子亦告完蛋大吉。

    项少龙飞骑来到咸阳宫时,感到一片愁云惨雾。

    自十六年前信陵君率领五国联军在邯郸城外大破秦军后。秦人从未试过有像王齿那种级数的大将阵亡于战场上,今次打击的巨大实是难作估量。

    项少龙来到书斋时,王陵、李斯、昌平君、缪毒、王绾、蔡泽等一众大臣都在门外等候小盘召见。

    王陵双目通红,整个人像衰老了几年般,使项少龙清楚感受到他的年迈衰朽,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使他很不舒服。

    他迎上项少龙低声道:“储君不肯见我们,只说先等你来再说。我看你先进去见储君,再唤我们进去吧!”

    缪毒显是在偷听,愤然道:“这是大家该好好商量的时候,储君怎可反把自己关起来,让我和少龙一起进去。”

    众人都泛起厌恶神色。

    项少龙拍拍缪毒眉头,沉声道:“让我先代各位进去探听情形吧!储君的心情就是我们现在的心情,大家都应谅解的。”

    无论缪毒如何专横,暂时亦不敢开罪项少龙,打消主意道:“我们在这里等候吧!但太后也该来了。”

    项少龙听他没几句话就抬出朱姬来,心中鄙恶,迳自入书斋去了。

    小盘背着门口面窗而立,动也不动。

    项少龙尚未说话,小盘淡淡道:“我们的人还是去迟一步,教J徒毒计得逞。”

    项少龙想不到小盘不但没有半点哀伤,远比平常更冷静,一时反说不出话来。

    小盘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我刚发出命令,要成乔和杜璧立即率兵进攻上党,待会师傅出去时,可告诉他们,寡人因悲痛王齿之死,忽生急病,那缪毒必会派茅焦借治病为名来探察虚实,我们便可利用茅焦之口把缪毒骗倒了。”

    项少龙一震道:“吕不韦真和缪毒勾结了吗?”

    这可是在史书上从没说过的事呢!

    小盘冷笑道:“太后要我封缪毒为长信侯,与吕不韦同级,而吕不韦竟不反对,师傅说这是什么一回事了?”

    顿了顿再道:“我数次要召王翦回来,都给吕不韦和缪毒联手挡着,没有太后的允准,我这身为人君的没有一件事可以做出来。现在我们的军队被牵制在三晋境内,咸阳除了三大军糸外,就只有速援师,总兵力只在十二万人间,根本无力征讨成侨和杜璧,所以只有假病引他们来攻,再由师傅收拾他们,舍此再无别法。”

    项少龙叹道:“储君真的长大了。”

    小盘仰望上方,叹了一口气道:“自娘被人害死后,这一切都是迫出来的,再没有任何人情道理可说。”

    项少龙陪他叹了一口气,步出书斋,众人围拢起他时。项少龙颓然道:“储君病倒了!”

    小盘这一“病”,诈足了三个月,早朝都交由朱姬处理。

    项少龙则和桓奇大事征兵,把速援师增至五万人,终日在咸阳城外C练,又以成乔东来的假想行军路线,巩固防御措施和通讯系统。

    到溶雪时节,消息传来了,成乔听得“乃兄”病重的消息,不但违命不攻上党,还与赵人议和,按着与杜璧集兵十五万,悄悄绕过沿途城市,奔袭咸阳。

    成侨的叛军坐船先抵咸阳之北,方潜往咸阳。

    项少龙一直密切注意他们的动静,连夜抽调了两万都骑,加上五万速援师,在预定好的理想地点伏击成乔军。

    另外又放出烟幕,说咸阳的军队到了蕞城演习。

    所以当成侨大军临境的消息传来,整个咸阳城都震动起来。

    小盘这时真的要躺在榻上了,只有昌平君、李斯等心腹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缪毒和朱姬都显得不知所措。显示他们并不知道成侨和杜璧会举兵公开作反。

    吕不韦仍是避在巴蜀,使人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总之不会是有什么好事的了。

    咸阳的乱况自然会由线眼报告给成侨和杜璧知道,使他们更加轻敌疏忽。

    这也难怪他们,谁猜想得未来秦始皇早在四个月前便知道他们会作反呢?

    对付像杜璧这等能征惯战的将领,要在某处埋伏突袭,根本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他必有先头部队,肯定了前路没有问题后,主力大军才会缀后推进。

    但项少龙却有他的妙策。

    他把大军一分为二,由桓奇和荆俊领一军二万人,布在咸阳城外隐蔽处。

    而他和滕翼则率领余下的五万精兵,藏在一处远离成乔行军路线的密林里,静候猎物的来临。

    这天天气良好。成乔的先头部队来到咸阳城北百许里处,由于听到守军不会出城迎敌,只准备死守城池的消息,成乔和杜璧都没有特别加强戒备。

    此时项少龙正和滕翼在一处坡顶的草丛内,远眺在五里外经过,像一条长蛇般壮观的敌军情况。

    滕翼笑道:“假若吕不韦知道现在成侨是打正‘讨伐吕缪,拯救王兄’的旗号,进军咸阳,必会气得要吐血而死。”

    项少龙细察对方鼎盛的军容,盔甲鲜明,旗帜飘飘,队伍井然有序,摇头道:“我看吕不韦早猜到成乔是养不熟的。才故意要借成乔之手除去储君和我们,也除去缪毒和太后。那他就可召回管中邪和蒙氏兄弟两支大军,一举干掉成乔和杜璧,那时他便可自己坐上王位去了。”

    滕翼失笑道:“还是三弟比较了解这J贼,说到玩弄手段,除了三弟外,再没有人是他对手。”

    项少龙微笑道:“今趟该说是吕不韦非是储君的对手才正确。”

    滕翼叹道:“他终于长大了。”

    这时周良领着鹰王来报,敌人的后卫部队终于经过了。

    项少龙知时机已至,一声令下,全体骑兵出动,借密林掩护,咬着敌军尾巴掩去。

    他们计算得非常精确,当敌人歇下来生火造饭时,就是他们布围停妥的时刻。

    成乔的后卫部队果然完全不虞有敌来攻,竟在一处山坡地结营,立脚处就是往咸阳的官道,两旁长满了郁郁苍苍的树林,五万人的营帐密布坡顶和坡脚。

    就在他们仍未有机会在高处设置望哨时,项少龙和滕翼约五万精骑已无声无息的沿林而至。

    项少龙终是受过严格军训的人,知道在眼前情况下绝没有仁慈容身之所。故狠下心来,下达了全歼敌人的命令,趁暮色苍茫之际,把五万敌军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等待攻击的时机。

    东方发白时,敌人起身活动了,吵吵嚷嚷地大声说话谈笑,一边准备用早饭。

    项少龙一声令下,擂鼓声响,五万精骑,由密林冲杀出来,发动了全力以赴的猛攻。

    这变成了一场几乎没有反抗的屠杀。

    敌人扔下手中的饭碗,连马都来不及牵,就只身仓皇逃命。

    几次冲击后,后卫部队早溃不成军,所有人都在徒步奔跑逃命。

    后卫部队的溃败立即牵涉到中军近九万人的主力部队,他们正要回师救援,桓奇和荆俊各领一万精骑分从左右夹击先锋部队,使成乔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项少龙和滕翼以有如破竹之势,由后杀来,稍一冲击,成乔军立即陷进疯狂的混乱里。

    成侨和杜璧乃众矢之的,和数千亲卫被团团包围起来。

    项少龙手持百战宝刀,领头杀进敌阵,亲手把杜璧斩杀。同时依小盘吩咐,当场处决成乔,去了这条祸根。

    此役项少龙方面只伤亡了万多人,可算是战绩辉煌之极。

    成乔的叛军被杀者达四万之众,其余逃不掉的八万人全部投降。

    项少龙到翌晨才遣人向小盘报捷。

    小盘大喜,亲自率人前来慰劳军队。

    当晚就住在项少龙的帅帐里。

    用过饭后,小盘兴致大发,与众人登上高处,欣赏月夜下壮丽神秘的原野美景。

    这未来秦始皇看得豪兴大发,长笑道:“谁人替寡人把蒲鹄诛除?”

    项少龙听到这个“诛”字,登时想起远在齐国的善柔,心中一震,那敢答话。

    荆俊、滕翼和桓奇惟项少龙马首是瞻,他不说话,亦保持沉默。

    王陵踏前一步,冷哼道:“此事就让老将去办吧!”

    包括小盘在内,全体愕然。

    王陵近来因悲痛王齿之死,身体极差,只是行军之苦,恐已难以应付。

    而且蒲鹄在屯留有庞大势力,绝不肯俯首就擒,兼之他又与赵人有紧密联系,所以此事虽表面看似容易,实际上却大不简单。

    王陵已多年没有出征,今次请缨,是含有为王齿报仇之意。

    小盘大感后悔,但王陵话已出口,他若拒绝,就会有嫌他老迈之意,那会是对秦人最大的侮辱。

    小盘只好装作欣然道:“那寡人就任王上将军为主帅,以桓奇大将军为副帅,你们尽速起程好了。”

    王陵和桓奇两人忙下跪接旨。

    小盘正容道:“此仗成败,就在能否速战速决。杀蒲鹄一个措手不及。否则若让他凭屯留城之固,又有赵人支援,此事将艰辛之极。”

    众人都点头同意。

    项少龙愈发感觉到这未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料事如神。而他比自己更优胜的地方,就是只计较利害,绝不理仁义感情,亦只有这种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在这战争年代成为天下霸主。

    回到帅帐,小盘找了项少龙单独说话。

    小盘苦笑道:“我很担心王陵,怕他捱不住征战之苦。”

    项少龙知他有点怪责自己没有首先答应,叹了一口气道:“你想我怎么办呢?”

    小盘叹道:“我就算怪任何人,都不敢怪责师傅你。在我骑马前来时,我曾想过回师之际,一举把吕缪两党完全荡平。当吕不韦回来之时,就在城门处把他当场处死,好一了百了,师傅认为此计可行吗?”

    项少龙道:“此乃险着,首先我们是师出无名,而吕缪两党牵连太广,只两府家将加起来便达两万之众,要诛除的人绝对不少,且管中邪等领兵在外,都卫军又在他们手上,加上仍有蒲鹄这条祸根,我们在咸阳的兵力更嫌不足,储君三思才好。”

    小盘苦恼道:“我也知道现在尚非是时机,不过难道我真要等到冠礼之后才动手吗?不要说还须等两年多,现在我两天都觉得太长了。”

    项少龙道:“成大事者必须能忍,假若吕不韦闻得风声,凭他的影响力和手段,说不定能据着巴蜀作反,那就非我大秦之福了。何况他该有充足准备,好于成乔作反成功时与他争王位。所以我们若在此时动手,秦国必会大乱。”

    小盘点头同意,沉吟片晌后道:“怎样方可把王翦召回来呢?”

    项少龙道:“就是储君行加冕礼之前吧!那时储君快要大权在握,谁都不敢对储君的命令有异议。到时暗下密诏,就可办成此事。”

    小盘龙目寒光一闪,道:“就是这么办,我要王翦来了,J贼们都不会知道,那时就要教他们好看。”

    项少龙沉默了片晌,忽然低声道:“小盘!我要你答应我项少龙一件事。”

    小盘龙体剧震,入秦以来,项少龙还是笫一趟唤自己作小盘,又自称项少龙。

    小盘眼中S出深刻的感情,点头道:“师傅请说,小盘在听着。”

    项少龙肃容道:“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仍要善待太后。”

    小盘呆了一呆,垂首想了一会,断然道:“师傅的吩咐,小盘怎敢不从,但此诺只限于母后一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包括在内。”

    项少龙知他下了决心,要杀死朱姬为缪毒生的两个孩子。他亦知很难C手这方面的事情,苦笑道:“好吧!储君!”

    小盘移近过来,探手搂着他肩头,大力拥抱着他,激动地道:“师傅!不要离开小盘好吗?你难道不想目睹小盘统一天下,成就千古未之有也的不世功业吗?”

    项少龙反手把他抱紧,凄然道:“师傅是必须离开的,你还要把所有关于师傅的记载,全部湮灭,使师傅不会在史书上留下痕迹,这是注定了的命运。就算我不教你这么做,你终也会这样做的。”

    小盘愕然离开了一点,呆看着他道:“怎会是这样的,我绝不会这么做,没有人该忘记师傅的丰功伟业。”

    项少龙平静下来,抓着他宽厚的肩头道:“自赵宫初见后,我项少龙便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儿子,看着你长大成人,还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霸主,心中的欣慰,实在难以形容。但正因这种关系,所以我才一定要离开你,一方面是我已完成了对你母亲的心愿,把她儿子培育成材。另一方面亦是追寻我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只有在我走后,你方可以把和我以前的关系完全割断,放手追求你的梦想,明白吗?以后我们再不可因此事而作讨论了。”

    小盘一对龙目红了起来,像个孺慕父亲的小孩童,伏到他宽敞的胸膛上,再没有话说。

    第十章 肺腑之言

    三天后小盘、项少龙等班师回朝。

    太后和缪毒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看神情,朱姬的欢容是发自内心,而缪毒则相当勉强。

    缪毒非是蠢人,还是非常犴狡的卑鄙小人。他自然知道自己被排挤在储君的政治集团外的人。

    异日储君登位,太后朱姬失去了辅政大权,就是他失势之时。

    项少龙再一次稳住了咸阳。一跃而成军方最有实力的领袖,使小盘的王位更为稳固,只要再荡平蒲鹄,余下来的就只有吕缪两党了。

    不过吕不韦在这近十年间,于各地大力培植党羽,任用私人,实力仍是不可轻侮。

    咸阳虽是都城,始终在许多方面均需要地方郡县的支持。

    王朝的地方军队,由郡尉负责。郡守只掌政事,而郡尉专军政。理论上军队全归君主一人掌握。有事时由君主发令各郡遣派兵员。至于军赋,则按户按人口征收,每一个到法定年龄的男子都要为国家服役两年:一年当正卒;一年当戍卒。守卫边疆,谓之常备军。

    但亦另有职业军人,成为了大秦的主力。

    吕不韦因修建郑国渠之便,得到了调动地方常备军的权力,亦使他加强了对地方势力的控制。直至黑龙出世,小盘设立三公九卿后,这由吕不韦垄断一切的局面才被打破。

    但吕不韦早趁这几年在地方上掊植出自己的班底。所以若作起乱来,比成乔或缪毒要难应付多了。

    所以他根本不怕成乔夺王位成功,因为他那时更可打着旗号拨乱反正。

    只是他发梦都未想过对手是中国历史上罕有的绝代霸主,比他更厉害的秦始皇吧。回咸阳后,循例是祭祖欢宴。

    翌日早朝后,朱姬召项少龙到甘泉宫去。

    项少龙别无他法,便着头皮去见朱姬。

    这秦国声名日坏的当权太后在内宫的偏厅接见他,遣退宫娥后。朱姬肃容道:“长信侯缪毒常说今次平定暴乱,他半点都没曾参与。连我这作太后的都被瞒在鼓里,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累得我们平白担心一场。”

    项少龙暗忖这种事你何不去问自己的儿子,却来向自己兴问罪之师。

    但当然不会说出口来,恭敬地道:“文武分家,长信侯不知道亦是正常事。”

    朱姬凤目一睁,不悦道:“那为何都卫亦不知此事?韩竭便不知道你们到于城外迎战,故完全无法配合。”

    管中邪领兵出征后,韩竭便升为正统领,以许商为副。

    项少龙淡然道:“今趟之所以能胜,就在“出奇制胜”这四个字,而之所以能成奇兵,必须有种种惑敌之计,使敌人掌握错误资料。由于敌人在城内耳目众多,所以不得不采非常手段,请太后明鉴。”

    朱姬呆了半晌,幽幽一叹道:“不要对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好吗?你和政儿可以瞒任何人,但怎可骗我呢?你们若不想长信侯知道,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项少龙想不到朱姬忽然会用这种语气神态和自己说话,涌起深藏的旧情,叹了一口气道:“储君日渐成长,再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现在他关心的事。就是如何理好国家,统一天下。凡阻在他这条路上的障碍,终有一天都会被他清除,这是所有君王成长的必经历程,历史早说得很清楚了。”

    朱姬俏脸倏地转白,惊声道:“少龙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政儿会对付我吗?”

    项少龙知她是因为与缪毒生了两个孽种,故作贼心虚,苦笑道:“储君当然不会对太后不孝,但对其他人,他却不须有任何孝心,无论仲父或假父,一概如此。”

    朱姬茫然看了他一会后,垂首低声道:“告诉朱姬,项少龙会对付她吗?”

    项少龙大生感触,斩钉截铁道:“就算有人把剑加在我项少龙的脖子上,我也不会伤害太后。”

    朱姬轻轻道:“长信侯呢?”

    项少龙愕然片晌,才以自己听来亦觉讽刺的口气道:“只要他忠于太后和储君,微臣可担保他不会有事。”

    命运当然不会是这样。

    缪毒之乱是秦始皇冠礼前的最后一场内部斗争,吕不韦亦因此而牵连败北。

    忽然间。他知道白已成为了能左右秦朝政局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朱姬亦要不耻下问,垂询他的意向。

    而他更成为了小盘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甚至义释韩闯,小盘都不放在心上,换了别人则若非革职,就是推出去斩头的结局了。

    朱姬此时娇躯轻颤,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项少龙轻柔地道:“太后还有什么垂询微臣吗?”

    朱姬凄然道:“告诉我。人家该怎么办呢?”

    项少龙捕捉到这句话背后的含意,就是她对缪毒已有点失控,故心生悔意。

    说到底,小盘毕竟是她的“儿子”,虽然两人间的关系每况愈下,但她仍不致于与J夫蓄意谋害儿子。

    而缪毒则是想保持权力。

    但谁都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当小盘大权在握时,缪毒就只有黯然下场的结局。

    项少龙沉吟片晌,知道若不趁此时机说出心中的话,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至于朱姬是否肯听,就是她的事了。

    站了起来,移到朱姬席前,。单膝跪地,俯头细审她仍是保养得娇嫩欲滴的玉容,坦然道:“太后若肯听我项少龙之言,早点把权力归还储君,带奉常大人返雍都长居,那太后和储君间的矛盾,便可迎刃而解。”

    朱姬娇躯再震,低唤道:“少龙,我……”

    蓦地后方足音响起。

    两人骇然望去,只见闯进来的缪毒双目闪着妒忌的火焰,狠狠盯着两人。

    项少龙心中暗叹。

    造化弄人,他终是没有回天之力。

    返回乌府时,项少龙脑海内仍闪动着缪毒怨毒的眼神。

    冰封三尺,非是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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