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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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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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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项少龙欷然道:“李牧并没有给我算倒,只是赵王廷给我算倒吧了。”

    周良笑道:“战争只论成败,没有人理会是如何胜的,但怎样败却人人会拿来当话柄。”

    项少龙点头道:“这番话很有道理。”

    周良仰首望天,道:“还有个半时辰就天明了,那时可全速行军,只要回到中牟,便可攻可守可退,完全不用担心。何况即管被敌人圈城,也有桓奇的军队前来支援。”

    项少龙登时轻松起来,有点完成了此行责任的舒畅快感。

    希望这是最后一埸对外的征战,以后就是等待小盘加冕礼的来临。

    空中传来鹰王振翅的熟悉响音。

    众兵齐齐举头仰望。

    只看它的姿态。就知后无追兵。

    周良嘬唇发出呼啸,唤他下来休息。

    岂知鹰王突然发出一声啸叫,在头顶两个盘旋,再冲空而去,疾飞往右方树林之上。

    周良立即色变。凝目注视鹰王的动静。

    项少龙大感不妥,极目望去。

    鹰王在明月下的远空不断打转,飞行的路线奇怪难解。

    周良剧震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似有大批敌人由左方冲来,速度极快。”

    项少龙在电光火石间,已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李牧的铁骑来了。

    可能由于马蹄包了布,竟没发出任何声色。

    这名不虚传的名将,打开始就识破了项少龙的战略。

    虽迫于无奈放弃屯留。但却不肯放过他们。这两个月来关闭不出。就是要使项少龙等误以为他是驻守在邯郸。其实他早来了。还布下伏兵,等待他们撤退的一刻。

    项少龙现正重蹈成乔和杜璧败亡一战的覆辙,唯一优胜就是他凭鹰王先一步知道敌人的来临。

    假若他现在立即逃走,结果亦不会与成乔军的败亡有何分别。就是在全军到达中牟以前,便被李牧杀得全军覆没。

    假设他奋力迎战的话,那至少荆俊和滕翼可安返中牟。

    项少龙再不犹豫,下令全军退往右方密林,全力阻敌。

    阵势尚未布好,以万计的赵兵由左方密林杀出官道,往他们冲杀过来。

    箭如飞蝗般往敌人S去。对方骑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但尚未换上另一批箭矢时,敌人已杀入阵中,瞬那间前方尽是敌人。

    项少龙一声发喊,拔出百战宝刀,带头冲杀出去。

    一时间长达十余里的官道,尽是喊杀之声。

    二万秦兵正堪堪把敌人抵住时,近赵境的一方亦突然乱了起来,另一队敌人不知由那里冲杀出来,便生生把项少龙的护后军冲成两截。

    项少龙领着周良和二千多亲兵,死命挡着敌人一波又一波的进击。

    后方林木忽然劈啪作响,火头窜起,劫断了秦军西退的退路,项少龙知道难以幸免,抛开一切,连斩数十敌人,深深杀入了敌人阵内去。

    第一章 战地逃龙

    项少龙刚冲散了一股敌人后,身旁惨叫传来,他骇然望去,见到周良翻身堕马,给一支长矛戳穿了盔甲,从背心入透胸出,可见敌人掷矛者的力道如何狂猛。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要勒马杀回去时,却给左右随从死命扯着他马僵,拉他逃走。

    一名敌将率着大队人马由后赶至,人喝道:“项少龙哪里走!”

    项少龙环目一扫,只见身旁的亲卫,已减至不足百人,而四周林木则全是火炬的光芒,也不知有多少敌人杀至。

    现在既给敌人蹑上了,为势更难幸免。正要在死前提刀回去为周良报仇时,一声厉啸,鹰王由天空疾冲而下,扑在那趟将脸上,锋利的鹰喙住那赵将的眼睛狂啄。

    那赵将发出使人惊心动魄的惨嘶,弃下待要掷出的一枝长矛,伸手抓着鹰王,人鸟同时堕下马来。

    追兵因主将惨遭厄运,登时乱成一团。

    项少龙知道那赵将和鹰王都完了。顿觉机不可失,策马狂窜。

    才奔出七、八丈,数十名赵兵左右穿出,举着明晃晃的长矛,厉喝连声,往他们的坐骑狂刺。

    左右亲卫纷纷倒地,成了敌人屠杀的目标。

    疾风在此时表现出它的不凡能耐,竟能倏地加速,冲出重围,忽然间,项少龙发觉自己竟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项少龙热血沸腾,涌起满胸杀机,朝着左方冲来的十多名赵国骑兵奋力杀去。

    幸好在这林木处处的地方,不利箭矢攻击,否则不用交手他项少龙便早给S倒了。

    四周喊杀连天,惨烈之极。

    项少龙由一丛大树后策骑疾冲入敌阵中,挥刀朝敌将猛劈。

    他的目标是对方持火炬照耀走在前头的敌人,百战刀斜劈在对方肩上,那人立时鲜血飞溅,倒下马去。

    火炬落到草地处,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敌人惊呼声中,项少龙刀势加疾,冲入敌阵之内,挥刀砍削。

    敌人忙运剑格挡,岂知百战刀过处,长剑立即断成两截,寒芒透体,赵将翻身倒毙。项少龙冲散了敌人,自然而然朝火光最弱处冲杀过去。

    此时敌人已占了压倒性的上风,四周虽仍有零星的厮斗,但已不能再改变当前的形势。

    项少龙泛起势穷力竭的感觉。

    目睹周良和许多手下的惨死,他生出了不想独活的念头,猛一咬牙,抽过马头,反朝杀声最激烈处奔去,不片刻冲出了树林,到了林外旷野处。

    疏落的林木间,一队数百人的秦兵,正在前方被以千计的敌人围攻下,舍命死战。

    项少龙怒愤填膺,杀机大盛,决心豁了出去,见人便斩,气势陡盛,遇上他的敌人一时间只有捱刀送命的分儿。

    秦军见主帅来了,人人士气大增,竟随他一鼓作气,突破了敌人的围困,朝着一处山丘奔去。

    后方杀声大作中,前面小丘倏地亮起了以百计的火把。

    只见无数赵兵蜂拥山丘顶杀奔下来,人人持着远距离格斗的兵器,正是项少龙们这种骑兵的致命克星。

    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李牧算无遗策,早在林中设下重重围堵,务要一举把自己擒杀。

    这时谁都知到大势已去,不用他发令,大半人住两旁四散逃去。

    项少龙阻止不及,却心知敌人正是蓄意迫己方往南旁逃走。

    忽然间,他清楚知道只要能冲上山顶,便有逃进群山中脱身的生机。

    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了五十多人,立即狂喝道:“要逃命的就随我来!”

    反手将宝刀C回背上,拉出腰间飞针,夹马冲前,两手连环掷出。

    敌人纷纷中针倒地。

    危乱间,项少龙至少掷出了近百口飞针,到两臂疲麻,飞针已掷完。

    后方伏满死尸,令人不忍卒睹。

    他身边只剩下了十多人,不过已成功登上了丘顶。

    数百名敌兵如狼似虎的向着他们狂攻不舍。

    项少龙再拔出百战宝刀。

    这时他身上已有大小十多个伤口一起淌血,但他却感不到任何痛楚。

    宝刀挥出,惨叫起处,右边敌人尸横就地。

    项少龙看也不看,拖刀后劈,又把另一个由后侧攻来的敌人砍死。

    前方一人徒步持矛,直刺疾风的颈项。

    项少龙无奈下,脱手掷出宝刀,穿过那人胸膛,把他钉到地上。

    蓦地肩胛处传来锥心剧痛,也不知给什么东西刺中。

    项少龙痛得伏倒马背时,护卫拚死冲杀过来,把他掩护着。

    项少龙心叫完了。

    在这刹那间,他想起了远在咸阳的娇妻爱婢,也想起妮夫人、赵雅、赵倩等无数人和事。

    就在这生死关头,他感到疾风左冲右突,不断加速奔驰。

    喊杀声逐渐被抛在后方远处。

    四周尽是茫茫的黑暗。

    他死命搂着疾风的马颈,感到人马的血R合成了一体,意识逐渐模糊,终于失去了知觉。

    意识逐渐回到脑海里,骤然醒了过来,只觉浑身疼痛欲裂,口渴得要命。

    不由呻吟一声,睁开眼来。

    碧空中一轮秋阳,挂在中天处。

    一时间,项少龙不但不知身在何地,更不清楚曾发生了什么事。

    勉力坐了起来,骇然见到疾风倒卧在丈许达处,头颈不自然扭曲着,口鼻间满是凝结了的口涎污物。

    项少龙浑身剧震,终记起了昨晚昏迷前发生的事。

    疾风背负他逃离战场,为了救他的命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自纪嫣然赠马后,他和疾风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和任何一个心爱的女子相聚的时间还要多。

    它对自己的忠诚,从没有一刻改变或减少过。

    项少龙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搂着疾风的尸体留下了英雄的热泪!

    他败了。

    败给了当代的不世名将李牧。

    那并非因他的失着,而是李牧太高明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成功把李牧拖着,不让他在滕荆两人率领的大军返只中牟前给追上,否则他们这支佯攻邯郸的军队将会全军覆没。

    幸好今趟主事的是成熟稳重、经得起风浪的滕翼。

    若换了是荆俊,必回师援救,那就等若送死了。

    自己今次能逃出生天,亦只可说是个奇迹。

    可以想见李牧必发散了人马来搜寻他的踪影。

    想到这里,项少龙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先检视自己的伤势,不禁感谢清叔为他打制,琴清为他缝缀的护体甲胄,虽中了数箭,又多次被兵刃击中,但只有三处破开缺口,伤及皮R,其中又以在后肩胛的伤口最深。其他伤口都在手足处,乃皮外之伤,并不影响行动。

    他由疾风尸身处解下革囊,取出里面的衣物,再忍着痛把身上的革胄武服连着凝成硬块的血R脱下,扯破衣服把伤处包扎妥当,换上日常着的武士服,又绑上攀爬的腰索,心情才好了一点。

    喝干了疾风所携带的水壶内清泉后,他取下C在马鞍间的后备宝刃“血浪”,想起此乃李牧送赠的名剑,不由又生一番感触。

    此峙天已黑齐,他本想费点力气安葬疾风,至少拿些泥土把它盖着,但远方不知何处随风传来马蹄之音,只好恭恭敬敬向疾风躬身致意,才带着神伤魂断的悲哀心情,踏上逃亡之路。

    对在山野疾行他早驾轻就熟,起初每登上高处,都看到追捕者的火把光芒。

    它们像是催命符般紧缠着他,使他无法辨认往中牟的方向。

    到天明时,他虽暂时撇下了追兵,但已迷失了路途,只仅朝山势险峻处奔去。

    当他在一处坡顶的密林中坐下来休息时,全身骨头像要散开似的,不但心内一片混乱,R体更是疲惫不堪。

    身上多处伤口渗出血水,疼痛难耐,那种虎落平阳的感觉,确使人意志消沉。

    若非他受过特种部队的严格训练,这刻就要撑不下去。

    但他却知这刻是逃亡的最重要关头。

    由于敌人很容易发现疾风倒毙之处,所以必会趁他徒步走得不会多远的这段时间全力搜寻他,假若他在此刻睡了过去,醒来时恐已落入敌人手上。

    项少龙咬紧牙关,提起精神,待恢复了一点气力后,便依墨子心法敛神静养。

    不一会他整个人宁静下来,身体放松,藉以迅速回复精力,如此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便跳了起来,以绝强的意志驱策疲倦的心身,继续逃亡。

    他专拣人兽难越的崇山峻岭以索钩攀爬翻越,这一着必大大出乎敌人料外,否则若取的是平原莽野,怎快得过马儿的四条健腿。

    到入黑后,他在一道瀑布旁躺了下来,全身疼痛,连指头都欠了移动的能耐。

    不片刻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晨光熹微的时问。

    耳际首先传来瀑布飞泻的“轰隆”声,其中夹杂着蝉呜鸟唱,四周一片宁谧。项少龙睁眼坐了起来,只见左方瀑布由高崖上奔泻如银,旁边的水潭受瀑布冲击,白浪翻滚如雪,由此而下上崖壁陡然而降,再倾泻而下,回旋激溅,壮观巽常。

    再环目四顾,群山环伺,奇岩异石,数之不尽,野树盘恨错节,奇异层出不穷。

    项少龙不禁啧啧称奇,为何昨天会一点不觉得这里的景色有什么特别呢?

    在这充满生机的环境刺激下,他涌起了强大的斗志,誓要活着回去与深爱和关心自己的人相厮聚。

    他当日因遇马贼与陶方在赵境失散后,曾有遐一段在山野游荡的日子,这时自能熟门熟路地采集野菜充饥。

    想起自己可能楚诗次踏足这穷山僻地的人类:心中更泛起满足的感觉。

    他被李牧偷袭的地点是赵国南方长城外赵魏两国边界处,所以目下以身在魏境的可能性大一点。只要登上附近的高峰,居高一望,那时倘能找到最易辨认的德水黄河,又或当年由赵往魏的路途,便可拟定潜返中牟的大计了。

    想到这里,心情豁然开朗,认定了附近一座最高的山峰,咬紧牙龈朝上攀去。

    不由庆幸这年来每天都勤力练武,否则这刻体力已捱不下去。

    但见到峰顶山鹰盘旋时,又忍不住想起战死的周良和为主人尽忠的鹰王,热泪夺眶而出。

    人是否天生自私的动物?为了种种利益,打着捍卫国家民族的旗号,残杀不休,这一切是何苦来由。

    最可恨自己亦是这残杀战争中的一分子。

    战争里根本是没有真正全赢的人,即使是战胜者亦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情况自古已然,谁都不能改变。但战争仍是永无休止的继续下去。

    即使在一个统一的政权中,斗争仇杀亦从未息止干戈。

    黄昏前,他再登上了其中一个高峰,大地尽收眼里。

    一看下立时呆了眼睛。

    在夕阳凄艳的余晖下,山原草野无穷无尽地在下方延展往地平极处。

    后面则是陡崖峭壁,险秀雄奇。

    虽见有河道绕山穿谷而过,但却肯定那并不是黄河。

    左方远处隐见一处山坡有梯田叠叠,际此秋收时节,金黄片片,在翠绿的山野衬托下,份外迷人。

    山坡后炊烟婕婕而起,看来会是村落一类的处所。

    项少龙心中踌躇,肯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唯一方法只有问道一途,但那说不定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当晚就在一块巨石的隙缝内瑟缩了一晚,次晨觅路下山,才明白什么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

    几经艰辛折腾,到午后才抵达山脚的丘原处。

    他终决定到那村庄去看个究竟,连夜赶路,这时他的衣服勾破了多处,兼之多天未刮胡子,一副落泊的流浪汉模样。

    虽说是逃亡,但在山野之中,不时见溪河萦绕,兼之秋林黄红交杂,景致极美,倒稍减孤清寂寞之感。

    那炊烟升起处,在山峰上看来很近,但走了半天,村子仍在可见不可即的距离。

    他趁天黑前摘了些野菜充饥,就在一个小湖旁过夜。

    睡到深夜,忽有犬吠人声传来。

    项少龙惊醒过来,知道不妙,连忙就近削了一节竹筒,躲进湖内水草茂密处,通过竹筒呼吸。

    躲好不久,一队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扯着猎犬来到湖旁。

    众犬在他睡觉处狂吠猛嗅。

    只听有人道:“项少龙定曾到过这里,闻得犬吠声再逃之夭夭,今趟若我们能将他擒拿,只是赏金便够我们一世无忧了。”

    项少龙听他们口带韩音,心中一震,才知道疾风一轮疾奔,竟把他送入韩境,所以只要往西续行,迟早可回到秦境去。

    但回心一想,韩人既肯定他在境内,自然把往秦国之路重重封锁,这么往西行,只会自投罗网。

    唯一方法就是先避风头,待敌人松懈下来,再设法潜返秦境。

    此时有人来到小湖旁上高举火炬,照得湖面一片通红。

    其中一人笑道:“若你是他,还不赶快溜之大吉吗?”

    又有人道:“但犬吠仍是不休,可能他尚躲在附近。不若放了狗儿去追赶,我们不是更省气力吗?”

    此议立得众人同意。

    系索一解,五、六头猎犬立时箭般扑进湖旁的树林去,接着传来狼嗥犬叫的争逐厮斗的混乱声音,逐渐远去。

    追兵们这才知道误中副车,猎大追的是附近的一只野狼,而非项少龙”齐呼啸寻犬去了。

    项少龙湿淋淋的爬回岸上,知道自己已成了东方六国悬红通辑的头号战犯,除非回到秦国,否则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所。那敢停留,打消了到那村庄问路的念头,转身朝东而去,离秦国更是愈来愈远了。

    这晚他逃回山区去,重施故技攀山越岭,犹幸韩国境内大部份都是山地,否则早给敌人追上。

    知道身在韩境之内后,留心观察下,逐渐认出了其中一些高山河流的形势,心中大喜,遂朝着荆俊出身的荆家村奔去。

    三天后,荆家村那亲切的景象出现眼前。

    此时他已瘦得不成人形,体虚气弱,心中放松下来,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第二章 兵行险着

    项少龙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村屋内的木榻上,身上的伤口均被敷上伤药,换过清洁的麻布衣服,那种舒服的感觉,确是难以形容。

    在榻旁侍候的村妇见他醒来,吓得奔出房去唤人。

    不一会,村长荆年和村中的几个长老来了,人人对他敬若天神,待听他说清楚了情况后,荆年道:“我们曾派人出外探听风声,官兵仍在搜索项爷,听说若能擒得项爷,可得百块黄金,所以非常落力。”

    项少龙坐了起来,一边吃着递上的食物,一边沉吟道:“我来到这里的事,是否全村的人都知道呢?”

    荆年道:“我们怎会那么没有分寸,人心难测,幸好发现项爷昏倒村外的是小人的儿子,所以项爷的事只限于我们几个人知晓。”

    另一长老荆雄道:“项爷放心先在这里养好身体,到风声小些后,我们再派人把你送回秦国好了。”

    项少龙摇头道:“由这里回秦国会是难比登天,而且这里更不宜久留,否则会为你们惹来弥天大祸。”

    荆椎道:“那我们就索性全族人陪项爷回秦好了。”众长老均热烈点头。

    项少龙道:“你们要到秦国去,我自然欢迎,但现在却非是时候,待我回秦后再进行,那才不会出事。”

    另一长老问道:“现在该怎办呢?”

    项少龙苦思半晌后,道:“烦你们先派出身手敏捷,又可完全信赖的人,先往中牟通知滕翼和荆俊,说我安然无恙,但须一段时日才可回去,嘱他们统率好军队,耐心等候。”

    荆雄道:“这个容易,我们村里常有人到中牟附近采药,不但熟悉路途,还与那处的人打惯交道,绝不会惹人怀疑。”

    项少龙放下一件心事,道:“官兵迟早会搜到这里来,追踪我的人中不乏高手,你们可用我的衣服等物,制造出我已逃往别处的幌子,如此可拖廷两、三天的时间,而我亦该复原过来,能动身逃跑了。”

    再商量了一会后,荆雄和众长老退出房去。

    项少龙倒头大睡,醒来时已是夜深人静,听着外面的风声和犬吠声,心中不禁思潮起伏。

    他第一次来此时正值寒冬,当时同行的还有金枝玉叶的赵国三公主赵倩,那晚恩爱缠绵,怎想得到两人的缘份会因赵倩的惨死而结束。

    不由心中涌起对吕不韦深刻的仇恨。

    心中狂叫:无论如何!我项少龙也要活着回咸阳去,亲睹小盘登上王位,并看着吕不韦惨淡收场。

    天明时,荆年来了,带来了令他欣悦的消息。

    原来他的二千护后军虽全军覆没,但却牺牲得很有价值,使大部份的秦军均能安返中牟,现在李牧的大军正围攻中牟,但听说已是死伤不轻。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当日他们曾预估过赵人会对中牟反攻,故早储下大批粮草,加固了城廓,何况有桓奇的大军支援,纵是李牧也休想轻易取回中牟。

    以李牧的精明,最后亦只能退回长城之后。

    荆年又道:“昨天我派了人到中牟去,此事绝不会有问题,唉!……”

    项少龙知他心中有事,微笑道:“年老有话请直说无碍。”

    荆年道:“项爷说得没错,五十里外的尚家村昨天来了一队兵马,又搜又抢,还打伤了几个人,尚家村的人见他们人多,都敢怒不敢言。”

    项少龙暗叹一口气道:“由那处到这里来要多少时闲?”

    荆年道:“至少要两天才成,项爷可待至明早才动身。”

    顿了顿续道:“据说韩王安由都城南郑派出了一队精擅荒野追踪的人来搜捕项爷。我们刚有人从南郑回来,说赵韩两国已有密议,怎都要把你拿着。”

    又由怀里掏出一卷地图,递给项少龙道:“这是我这两天亲手绘成的地图,虽是粗陋,但敢说大致上不会出错。”

    项少龙大喜,穿衣下榻,发觉体力回复了大半,若再有一天的休息,就更有把握逃走了。

    两人来到一角席地坐下,摊开地图研究。

    荆年指着图中间的十字标致道:“这就是我们的荆家村,右上角东北方百许里处就是韩都南郑,再往东北二百里,就是魏人的都城大梁了。”

    项少龙道:“我看完这地图会立即烧掉,否则若让人拿到这图,便会知这是你们包庇我了。”

    荆年脸色微变,因他倒没想过此点。

    项少龙让荆年详细解释了地图上河流山川的形势后,把地图收了起来,道:“我的逃走路线,最好连年公都不晓得,那就不会有泄露之虞,致惹起别人异心。”

    荆年欣然点头。

    那天项少龙尽量争取休息,醒来后就苦记地图,经过反覆思量,终决定了兵行险着,往魏境逃去,再潜返自己最熟悉的赵国,然后西行往屯留,与桓奇会合,便可完成这千里逃亡的壮举。

    待肯定自己已熟记了地图上所有细节后,才把地图烧了。

    吃过晚饭后,项少龙决定趁黑赶路,荆年早为他预备好干粮、食水、衣物和筹集得来的少许银两。

    最妙的是荆雄送了一只兔子给他,用竹筐载着,解释道:“这是对付猎犬的简单手法,由于猎犬对免子的气味最敏感,故可以盖过人体发出的气味,若猎犬闻兔追来,只要放掉兔子,任它窜走保证可引得猎犬追错了方向。”

    荆年道:“我们商量过了,项爷走后,我们亦弃村到山中避祸,小俊等到秦国一事,多多少少都有风声漏了出去。官兵既到过尚家村,说不定会查悉此事,那就算项爷没有来过,他们也会拿我们来泄愤。”

    项少龙歉然道:“你们准备何时走呢?”

    荆年道:“事不宜迟,项爷走后,我们立即执拾离开。”

    依依惜别后,项少龙背着可能成为代罪羔羊的免子,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项少龙策着荆年送赠的健马,朝东北大粱的方向赶了一程后,不想马儿太过劳累,停了下来,让马儿休息。

    后方的荆家村仍隐见灯火。

    这马儿很有灵性,静静在草原上憩息,没有嘶叫作声。

    他只打算和此马相处三天。

    穿过了平原后,他将徒步进入山区,那将会安全多了。

    说真的,他并不相信有人能在山区跟踪他。

    但若非有荆家村这能令他缓一口气的避难所,又得到食物、马匹和弓箭一类必需品的补给,他说不定已给韩人追上了。

    人的能力始终有个极限。

    心情不由开朗起来,驰想着与滕荆等人重聚的情景,至乎安返咸阳,受到妻婢爱儿的欢迎。

    蹄音忽在前方响起。

    项少龙大吃一惊,飞身上马,先驰往附近一处坡顶,好看清楚形势。

    只见远方五里许外,一条由火炬形成的火龙正蜿蜒而来,目的地该是荆家村。

    项少龙立时手足冰冷。

    荆年的担心没错,敌人果然从尚家村处听到消息,知荆家村有人到了咸阳去。

    这时代荆姓的人并不多,很容易就可猜到荆俊、荆善这条线上,否则敌人怎会连夜全速赶来。

    若项少龙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刻就会不顾一切立即逃走,有那么远就逃那么远。但他项少龙怎能独自逃生呢。

    他正方寸大乱间,灵机一触,瞄准形势,策马驰向敌人往荆家村必经的一处密林,取出火熠子,燃起多处火头。

    若在春夏之际,此计必不可行。但现在风高物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片晌火势扩大,烈焰冲天而起。

    这场火不但可阻截敌人前进,还可向荆家村的人发出最有力的警告,催促他们早点离去。

    项少龙还怕对方不追踪自己,故意发出急剧蹄音,在草原上朝东北方急驰而去。

    他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愿荆家村有半个人受到伤害。

    到翌日天明时,项少龙仍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山野中策骑而驰,但已放慢了速度。

    今趟他是故意暴露行踪,好引敌人因追他而无暇对付荆家村的人,若对方有追踪的高手,他此一着确是非常危险。

    路上不时遇上河溪挡路,这些平时能令人乐于观赏的美景,此时对他反成了障碍。

    幸好直至此刻仍未见有敌人追来,只要保持这情况,他就可安抵韩魏边境的无人山区。

    魏人哪会想得到他不朝西返秦,反会东去韩境,所以必没有防范之心,那时他就可取道韩境绕回屯留了。

    马儿此时已口吐白沫,项少龙无奈停了下来,守在一处高地,让马儿在坡下的小溪喝水吃草。

    他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但为了保持体力,只好迫自己吞掉两块干R。

    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这些年来,他已少有独自一入,在荒野流窜,不禁又思索着自己这颠倒了时空的奇遇。

    转眼七年了。

    这些年来,即使亲密如纪嫣然和滕翼等人,他亦只好把自己乃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这天大秘密藏在心底。

    至于小盘的秘密,却还有滕翼和乌延芳两人知晓。

    他最清楚小盘的命运,因为小盘就是建设起大一统中国的秦始皇。

    但他最不清楚却是自己的命连。

    连能否活着返回咸阳,到这刻仍属未知之数。

    左思右想时,蹄声又在远方响起。

    项少龙大吃一惊,极目望去,立时色变。

    只见二里许外的疏林处尘头大起,五十多匹健马全速驰至,其中只有一半坐了人,其他都是无鞍的空马。

    就从这批空马不用牵引,便跟在大队之后疾跑,兼且队形整齐,便可知这批马不但是千中选一的良驹,还是训缣有素的战马。

    经过多年经验,他已培养出观人策马的眼光。

    这二十七个骑士在这崎岖陌生的环境中仍可策骑左穿右突,纵跃自如,便可知都是第一流的骑手。

    最要命是自己的骑S乃是最弱的一环,在这种平原之地,对方又有后备健马替换,若给追上便连顽抗的机会也欠奉。敌人能这么快追上来,自是追踪的能手,说不定就是荆年听回来的那批特别奉了韩王安之命来追捕自己的高手。

    项少龙环目四顾,猛一咬牙,冲下斜坡,跳上马背,暗叫了一声“马儿对不起了”,驱马绕过小丘,亡命奔逃。

    目的地是地平尽处的一片密林,只要能捱到那里,就利用那处的环境和敌人决一生死。他绝不肯束手待毙,断丧了二十一世纪最精锐特种战士的威名。

    项少龙由马儿身上卸下装备,又用布包了两块等若他重量的石头,挂在马鞍处,再以利刃刺入马股。

    马儿惨嘶一声,负着石头奔进密林去。

    这时追骑追近至半里之内,若非项少龙是踏着溪流走了半里路,使敌人失去了有迹可寻的蹄印,恐怕此刻已被追上了。

    不过敌人仍能跟来,可见敌人确是出类拔萃的追踪能手。

    那敢迟疑,忙背起行囊,朝树林深处窜去。

    走了一炷香许的时闲,蹄声由后方掠过,迅速去远。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加速朝心目中林内一个高起山坡奔去。

    纵是遇上树藤当路,他也不敢拔剑劈开,恐怕会留下线索。

    岂知走了不过百丈的距离,蹄声忽又像催命符般从消失的方向折返回来,直朝自己的位置赶来。

    项少龙这时反冷静下来。

    身为特种精锐部队,在危险来临时保持镇静乃必要的守则和铁律。

    他冷静地分析,只从敌人能发觉有诈,便可知他们不是只靠足迹蹄印追踪自己,正大惑不解时,狗吠声传来,由远而近。而听声音,则只得一头。

    项少龙恍然大悟,不惊反喜,藏入一个茂密的树丛处,蹲坐地上,取下背上装着兔儿的大竹筐,耐心等候。

    此时天色逐渐暗黑下来,项少龙取出匕首,透过枝叶全神贯注外面林木间的动静。

    犬吠声静止下来,只闻急骤的足音,自远而近,敌人弃马徒步而至。

    不片刻十多道黑影分散着由前方三十多丈外的林木间迫近过来,其中一人牵善一条纤巧的小犬,对着自己藏身处狂吠而来。

    项少龙悄悄打开筐子。

    兔儿早给狗吠声吓破了胆,这时见有路可逃,箭般窜了出来,向左方溜去。

    那头犬儿果然如响斯应,转向那方向狂吠奔扑。

    那拉狗的人大叫道:“快!点子朝哪里去了!”

    敌人立即群起追去。

    项少龙听清楚敌人全体去了之后,跳了起来,亦蹑着敌人的尾巴赶去,暗忖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在这种情况下,再没有什么仁慈可说了。

    第三章 四面楚歌

    项少龙手执血浪,追上堕后的其中一名敌人,从后一手捂善他的嘴巴,血浪由颈侧刺入,那人挣了两下,即气绝身亡。项少龙顺手取了他的弩机羽箭。

    前方的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那头犬儿追赶的方向,兼且天色暗至仅可辨路,毫不觉察死神正从后方迫至。

    当他同样手法解决了另一名敌人时,其他敌人停了下来,似扇形散开包围着一处草从,再前方处则是一堆高及丈余的乱石,阻了去路。

    那免儿显是躲在其中,累得犬儿不住扑跳狂吠。

    有人喝道:“点火把!”

    这时项少龙已借树木的掩护,潜到其中一人背后,把他拖了过来,送了他归西,又夺过了他手持的弩箭。

    五把火炬熊熊燃起,把密林染得血红一片。

    四周古木参天,由于高树长年阻挡了阳光,林内的地上只能长些蔓生的草本植物,惟有靠乱行处长了一堆广披十多丈的矮树丛,目标特别明显。

    此时余下的二十四名敌人掣出弩弓利剑等武器,正蓄势待发。

    敌方带头者对草丛人喝道:“项少龙你今趟休想再能逃掉,乖乖的给我们出来,否则我们就一把火将你烧个尸骨不全。”

    那犬儿被主人低喝一声,停止了吠叫,还伏了下来,非常听话。

    项少龙审度形势,见那些人靠得很近,又有火光映照,知难再重施从后逐一袭杀的故技,取出勾索,在火炬燃点发出的声响掩护下,S出钩子,挂到身旁树上一个横析处。

    草树丛里的免儿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但那些人对放火显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展开行动,喝骂了一会后,其中一人环目四顾,“咦!”了一声道:“奠成到哪里去了?”

    项少龙由树后移了出来,答道:“我在这里。”

    众人愕然朝他望来时,他左右手分持的弩箭机已发出使他们魂飞魄散的响声,几名持火把的敌人被弩箭贯入胸膛,抛跌开去,火炬掉往地上。

    到敌人仓猝发箭时,他早移往大树后,攀索而上,藏在浓密的枝叶里。

    众人以为他还躲在树后,纷纷散开,往树后围去。

    落地的火炬燃起了两处火头,迅速蔓延,燃放出大量浓烟。

    项少龙先收回索子,S往两丈许外另一棵大树的横柯上,固定好后,才居高临下,等待敌人的反应。

    咳嗽声大作,犬儿则发出阵阵嘶呜。

    四名敌人被烟火所迫,闪了出来,正要往他原先藏身的树后攻去时,弩箭由项少龙手中S出,两敌立时中箭倒地。

    此时火势大盛,浓烟处处,项少龙的视线亦受到影响,等再S倒另一名敌人时,忙凌空凭索子横移到另一棵大树去。

    敌人此时亦借浓烟来到了他原先藏身的树下,赫然发觉没有人,而己方又给他S倒了三个。

    二十七个敌人,被他出其不意的战衔,放倒了九个,其他人则被吓破了胆,四散躲避,再没有先前的锐气了。

    项少龙知目的己达,再凌空翻到了更远的树上,敏捷的滑到地上,迅速朝早先敌人马蹄声歇止的方向奔去。

    只刻多的时间,他终抵达林外,近五十多头战马正系在林外徜徉。

    这时已到夜半,明月高挂,大地弥漫着森幽神秘的气氛。

    项少龙拣取了其中一匹健马后,斩断其他马儿的系索,再将马儿一匹匹的系在一起,以血浪轻C马股,马儿痛嘶声中,你牵我扯的奔开去。

    项少龙跳下选下来的战马,好一会才制住了它,放蹄而去。

    三天后他无惊无险的越过草原,弃马进入了魏韩交界的边区,心情至此大是不同,竟然颇有点游山玩水的意味。

    此时介于魏都大粱和韩都南郑间的中牟,只在此北百里许外处,项少龙须有很大的自制力,才压止了直接投奔中牟的强烈欲望。

    那当然是最不智的鲁莽行为。

    大气渐转寒冷,幸荆年为他备有冬衣,使他不用受捱冷之苦。

    走了五天,才抵达毗连山区的外缘处。

    旭日东升中,阳光洒在山区外的原野上,在草树间点染全黄,呈现一片生机无穷的气象。

    不远处有个大湖,当寒风吹过时,水纹荡漾,湖旁树木的倒影变化出五彩缤纷和扭曲了的图案,看得项少龙更是心旷神怡,浑忘了逃亡之事。

    丛莽的原始森林和茂密的灌木、延展无尽的草地和沼泽中的野生植物,把如若一而明镜的大湖围在其中,实是人间胜景。

    湖旁的草地上竖起了多个帐幕,还有成群的马羊正在草原间悠闲地吃草,气氛宁洽。

    项少龙观看了好一会后,才收拾心情,朝大梁的方向进发。

    他当然不会自投罗网的往大梁奔去,而是准备到达大梁的郊野后,循以前由赵往大梁的旧路返回赵境内。

    虽然要绕个大圈,却是他能想出来最安全的路线了。

    一个时辰后,他已深入魏境的草原。

    想起当晚遇伏,由疾风背着他落荒逃走,最少跑了近三百里的路程,从他现在的位置沿此奔至赵魏两国交界处,再绕到邻近荆家村山区内的山野处,才力竭倒毙。

    目下他可说是重回旧地。

    往东北走了近三个时辰后,蹄声在前方响起,项少龙忙躲了起来,不片刻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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