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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按捺不住,也开始有人跟着起哄。好奇也好激将也罢,无非就是为了青衫男子刻意不说出口的隐晦言语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在下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就是那位兄台的那句话,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哈哈……”
许是终究年纪轻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轻男子见下面众人众口一致地叫嚣起来,皱着眉宇一脸为难之色,望了中年短须男人方才一副相当为难却又大义凛然的态度。
“既然诸位一定要在下说明,那么有一句话在下也就说在前头了。今日之事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啊。
“实不相瞒,三王辅政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想必大伙儿应当也有人知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贤王,如今又有陛下的嘱托辅政,那么与其将灾情上奏朝廷,还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为好。上个月湘南一带大旱,定王可是出钱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难,贤王必定不会置之不理。”
如此流畅的言辞,还当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为难之处。
年轻人的话一说完,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有亲戚在湘南一带,定王出资救灾一事倒是属实。”
“就是就是,定王爷乃是贤王,我还听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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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有更多人开始加入这场热烈的讨论,定王的名号出现在其中的机率最高。而这样的场合下,自然众口一致都是一个“贤”字。
历朝历代舆论的力量向来都不可小觑,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的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之凶,更胜过猛兽。有了这一次某人“冒着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讳散发这套舆、论,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风雨不定之际,贤王定王的名号在民间更是锦上添花。
在那群讨论激烈、双眼发光的人群中,带着一脸不屑的那个人因为坐在角落,还真没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义浩然,不过那分鄙夷之中还是带着浓郁的不安。望一眼被刻意引导到狂热膜拜的众人,他眼中终于出现不耐的神色,搁下茶杯,随手抛了几个铜钱出去,然后起身离开。
楼外,暴雨呈气势磅礴之势。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摇头,叹息一声。
本想此处人多,或许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没想到……唉,真是世事无常。闹剧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会是什么?
这一次还真是惹恼公爷呢,就是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便世袭爵位的少年又会如何?纵使已经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对杨存这个人,杨通宝自认还当真不曾真正看清楚过。
似乎比自家王爷还来得难测?
又望了一眼天际Y沉到令人无比压抑的乌云,再吐出一口浊气,杨通宝一脚踏进雨幕中,脚步果断决然,仿佛前一刻还在感叹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没有渗进去,而是顺着纹路蔓延而下,最终回归地面的积水中。都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吗?该不会是……将要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杨通宝便赶紧奋力甩头掐断。真是太可怕的猜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绝对不能是真的,绝对……江南杨家可还得靠着他呢……这种倘若,绝对不能让它有可能发生……
脚步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坚定。
明明是讨论得兴致盎然,却偏偏又要表现得遮遮掩掩的茶客们,因为那名青衫男子一语激起千层浪的行径,开始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与平常就聊得投机的茶友们讨论起来,对始作俑者的关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杨通宝的嘲讽一样,没有注意到刚才引起话题、看似毫不相识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一起出现在茶楼顶层的贵宾包厢内。彼此之间虽然不曾言语,不过光凭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二人之间挺有默契。
茶楼三层,装修极为奢华,大气却又不甚张扬。隔间之外,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上更挂着当朝书法名家的字画,颇有华丽之风,也可以了解这样的地方必定不会只像楼下那群之热衷于坊间趣闻琐事的普通茶客们所能消受得起。
此时端坐在雅间的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儒雅的书生纯白锦袍,一张面如冠玉的容颜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气概被巧妙掩饰起来。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认定这只是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贵公子了吧?
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还真没有人知道。
两人进来以后也不敢将头抬起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绣了祥云图案的锦靴,战战兢兢跪了下去,齐声道:“草民见过世子爷。”
“嗯。”
漫不经心的应承,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坐在这里的人是回了一趟东北之后的赵沁云。
此时的他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问道:“你们……是谁的手下?……
“回世子,”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由那位中年人开口回赵沁云的话,答道:“草民等是华宇大人手下。”
“哦。”
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赵沁云挥挥手:“那么接下来……”
“懂,草民懂。草民们这就动身前往甘肃一带。”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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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连语气中都透露着不耐,赵沁云开始全神贯注将视线投入到那场大雨里。
华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赵沁云知道。结合刚才的那些话,不难分析出出这是事先为自己这边造势。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赵沁云微皱的眉宇却没有松开过。直到室内沉静许久之后才状似自言自语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回世子的话,没有,还是刚回来的样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属下认为世子高估了他。”
在室内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个声音回答道。
赵沁云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啊……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提防着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必定要告诉我。掉以轻心只会铸成大错,毕竟那个人……父王着急立威,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可是难道连白大人也跟着……”
一个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研究却依然看不透的人,连性格、能力都不例外,这样的人本身便是危险至极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样的心态,赵沁云下意识中的认为,总觉得那个人……会在大事中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点人手,这个时候千万出不得任何差错。”
“是。世子,白大人说等您回来了要为您接风洗尘呢。”
“这时候还接什么风?莫非白大人也糊涂了不成?”
怒斥出去,赵沁云才想到一些别的事,皱着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去拜会。你先去告知白大人一声,切莫着急行事。”
“属下告退。”
等室内归于平静之时,精致的青花瓷茶盅在赵沁云的手中碎成粉末。张开手指的瞬间,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语:“为何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杨存真正可怕之处呢?还是说是我太过小心,高估了他?”
没有人回答,一室静谧。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着。
天象上言,连日暴雨定为不祥之兆,连钦天监的人都因为江南连日的暴雨夜观天象推星占卜。
据说,卜出结果的那刻,官员手中的罗盘碎了。
然后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进宫,直为面圣而去,脸色的凝重程度让路过之人全都不敢发问。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安巧却说,若是老天爷下雨,必定是有了伤心事而流泪哭泣。
可是何为不祥?老天爷又在因谁而伤心哭泣?想要探知这些答案是那样的不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记忆中,安巧的音容笑貌还依旧在眼前浮动,可是现实中呢?还有安宁、王动、揽月、李彩玉、杨三、甚至是还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启等人。一张张鲜明的脸孔还是那样的历历在目,视线中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大雨磅礴而下,洗刷着世间的一切罪恶,却唯独洗不去杨存鼻翼间那股血腥的味道。
其实那种味道并不存在,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土腥味罢了,但是嗅在杨存的鼻腔中却又是那样的敏感脆弱。
雨势确实不弱,富裕人家在家里头悠闲乐哉,贫苦的人家也找个安稳的地方避雨。因为人烟稀少,整片如织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也就显得极为醒目。
终于看不下去了,杨通宝上前开始这三天时间中说不上来多少次的劝说,一开口才发觉因为说过的话太多,嗓子都已经开始哑了。
“公爷,您,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您身上可还有大任,不能就这么……”
劈里啪啦的雨声太过猖狂,杨通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中。做属下的就这么看着主子淋雨实乃大不敬,毕竟这不是洗三温暖。
可是杨通宝也无可奈何。伞,他打过了,杨存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便让他只能将其丢弃。他从来都不曾发觉杨存的体内居然有一股骇人的力量。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是三日的光景了。杨存是跪着的,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烧焦了的匾额,上头原本气势恢宏的描金大字没了,依稀看得出来一个“壹”字和一个残缺不全的“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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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的狼藉,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添杂乱。
离开之前,这里还曾经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练就出来的冷静自持,杨通宝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纵使再怎样的冷静,虽然没有像杨存那样的双目通红,杨通宝的眼圈也还是红的。毕竟都已经是接触了那么久的人,心里终究是……
扭曲的容颜,血红的双目,这时候的杨存,还真不能用英俊两字形容。抬头看着面前的混乱景象,杨存的目光令人心惊胆颤。
“人死不能复生?哼,那我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些人,既然有胆子做,那我也一定会让他们尝尝后果。”
其实此时杨存更想爆一顿粗口,毕竟那样才来得痛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毕竟那种过分夸张的表演……有点累人。
再说,爆粗口那件事不怎么适合现在这种庄严的气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地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跳着脚高声叫骂:“老子C你们十八辈的祖宗……”
岂不是成了跳梁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爷就陪着你们玩盘大的。
声音同样不是很大,也一样消失在雨声中归于平静。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实际上却承载太多东西的寒眸中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开来,幻化成了一点一点凌厉的寒刃。
杭州到津门,再由津门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应该不超过二十天才是,可惜计划失败,没有想到居然会中了荣王和魔门的人一起设下的圈套。
一个月的时间,再次站到这里,杭州城中却再也没有一品楼。听他们说是失火了,又听说是因为意外。也听说,那一夜的大火照红了半边天,诡异得异常,连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着它烧。
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杨存回来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若不是为了筹划算计靳冰……若不是为了压制体内的炎龙……
又或者根本不曾离开过杭州,那么……
生活中,向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悲剧发生了,就只能睁开眼睛面对,连逃避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街坊间的传闻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实又有几个人知道?关键还是出在住在里面的人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此事涉及当朝国公爷的家眷,所以更深的内幕人人都闭口不言。
在街间传闻里,这些自然就成了怪诞的通灵事件,其实殊不知世间最可怕的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说:“杨存,有人说要真正摧毁一个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的心。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由你亲身验证一下好不好?”
靳冰还说:“杨存,你还是太过自负了。你以为那些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就凭你一人之力,做什么都是枉然。你以为在这场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会赢了吗?”
靳冰又说:“杨存,你一定会后悔的。这一刻沉溺在温柔乡里,你知道下一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靳冰还说……
还说了什么来着?脑海中混乱一片,已经不能清楚整理出来。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靳冰浑身澈L的躺在自己怀中,脸上悲愤交加,无力于自己的为所欲为。
所以那个时候杨存只当她的话是悲愤之下的威胁,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反而用一种吊儿啷当的样子擒住她的下巴,Y笑连连:“放心,美人,我一定不会后悔的。谁教你长得这么祸国狭民?看一眼,就让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体香已经没了,但是那种撩人心弦的触感还留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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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后悔的话,可是不过过了几天的光景而已,便后悔了。
他妈的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现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
老子C你们十八辈的祖宗啊!
没有人知道,在冲进那片狼藉中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时,杨存的心境是多么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在过往行人中的窃窃私语中,杨存的心是怎样的一寸一寸冻结成冰。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四溅。
放眼望去,大队的人马呼啸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显得醒目无比,身后自然是有人为他撑了华伞,免得雨水湿了、脏了他那身锦线织就的荣耀。
杨存已经回来三天。当朝堂堂敬国公家眷出事,身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现,这其中的蹊跷恐怕只要是稍为有心之人都不难猜测出来吧。而跪着的杨存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永望,眼神变得更凌厉,与往日那个世故圆滑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雨势并没有因为来人而有所缓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后,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
他遮了伞,衣裳自然不湿。不曾遮伞并已经卸下蓑衣的杨通宝浑身已经湿透。可是毫无遮拦地站在雨中的杨存周围却是一如既往。这雨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只洗刷掉他身上的尘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却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这也难怪白永望惊讶了,这个现象连杨通宝一开始发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可思议。
不过毕竟不是修真问道之人,白永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脸上一派悲愤之色就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戚然道:“下官该死,下官一时不察出了这样的事情,伤及国公爷家眷,请公爷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个灰袍老者,在眯着眼睛望见杨存周围之际,脸色大骇。
“好,治罪是吗?”
杨存起身,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扬,却有一种森森入骨的寒意。
难道是雨势太大的缘故?
“请公爷……”
白永望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看到杨存的动作时便彻底愣住了。那张一向沉稳到没有任何裂缝的老脸,终于当着杨存的面出现了Y沉的戾色。
其实杨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做了。
就为了胸肺之间的那一口浊气而已。
左臂抬起,赤蓝白金四色在掌间萦绕。流光溢彩的色泽赏心悦目。
可惜,它的威力却很惊人。光华砸过去的那刻,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像静止一般,唯有轰然巨响带着几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绝。
水花四溅,尘土飞扬,一并飞起的还有白永望带来手下的R体,连惨叫声都慢了半拍,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尘埃落定。地面上是一个个华丽的巨坑,恐怕就算要把它们填回去也得费上好一番工夫。
也许那些受伤的士兵都被眼前壮丽的一幕吓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经悟出内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个个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么看都会感到不科学的异象吓着了。
这样的实力是四丹之境的人发出来的?分明就是……就是……超过太多了吧?
而且为什么那个年轻人的内丹是四色?如此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众所周知,只要结丹,丹的颜色就会依照你的悟性和修为决定,有纯色的,但大多都是带着瑕疵的杂色。但不管哪一种,无论是几丹,内丹本身的颜色都是统一的,像这种出现多种色彩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位脸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举凡在场的修道之人无一不对杨存投以热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几个士兵的伤亡及出现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碍交通的大坑D,则不在他们的顾及范围之内。
白永望脸上的怒色已经和天上的乌云有得比,嘴唇张张合合,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或者是怒斥杨存一顿。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他眼中Y狠的杀意,杨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着白永望冷然一笑,说:“此时,本公等着白大人的解释。现在,白大人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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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就是好捏的软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话?你洗干净等下辈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这次跟你们杠上了。
虽说这个事实是在来杭州以前就明了的事,但是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们玩眉来眼去那一套虚假的东西了。要就来真刀实枪的,敢不敢?
第二章 多出来的同伴
前往时是三个人,回来之时自然也是三个人,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古怪的,古怪的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
杨通宝忘不了当第二天的天明时他怀着担忧的神色踏进胭脂楼小院,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公爷……”
院中一片狼藉,昨夜离开之际便已经感应到有高手来此,人更诡异的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杨存居然将自己轰走,独自面对。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爷只差一丹的修为,纵使自己应对起来也一定很勉强,更别说是因为得知真相而气急攻心、有伤在身的公爷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杨存的命令。等到初阳刚显露出第一抹光辉之际,杨通宝便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一地的残红落花显而易见,昨夜该是一番怎样激烈的争斗?而站在其中一脸悲愤欲绝又带着疲倦的女子,又让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凌乱,乌发纷飞,瞪着杨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块R。
“别怕别怕,我没事。”
最应该出事的杨存却是春风得意、神采焕发的样子,唇角含春地朝着杨通宝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样子,杨通宝瞬间就明白这一夜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离去之时杨存糟糕的状态,就算是修为上的比拼……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前几次碰到这个女子,杨存可是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公爷,您……属下不懂。”
不懂了就要问,明知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是实在抑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这有什么好不懂的。很简单啊,你遇到一个流氓外加禽兽的主子,很卑鄙地占了人家姑娘外带我们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屑的嘲讽,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杨存的为人以及行径是怎样不满了。顺着声音看过去,杨通宝见到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红衣小童,看长相分明是可爱至极,但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慌。
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已经不能用寻常的思维理解了。诚然正经如杨通宝,在那一刻下意识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向靳冰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杨通宝和杨存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就算不能,也还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毕竟靳冰本身的修为不弱,五丹之境,超过了在场两个大男人。
真气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带一丝犹豫地往杨通宝砸过去,杨通宝顿时大惊,知道在修为上自己与那位魔门的妖女相差甚远,若是勉强对抗恐怕占不了任何好处,因为心中有所顾忌,便不与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闪躲。
这个动作,倒是与杨通宝一贯的作风相当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现在有重任在身的杨通宝明白,现在真的不是与人逞凶斗狠的时候,一切应以杨存的安危为重。
好在杨通宝三丹的修为也不是盖的,躲避得很及时。靳冰的攻击砸过来之后,原本就被摧残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狈,各种花枝树木的碎屑合连同冰沫一起翻飞。然而就算躲过这一波攻击,杨通宝还是被余波震动得连退数步。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杨通宝定住身形之后便往那名红衣小孩儿看过去,心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为,这攻击真是不可小觑。连自己都这样狼狈了,那个可爱的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又因何会跑到这里来?真是可惜了……”
然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还是最初的模样!不但站在原地动都不动,脸上还是自己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并不曾有半分变化。倒是离他不远处的杨存紧皱眉头,看样子也受到波及。
余尘散尽,魔门妖女已经不知去向,而那名红衣孩童却狠拽着自己的发髻,冲着杨存咆哮。
不错,那是真正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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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杨存你个浑蛋!我说过不要这样的造型不要这样的造型,看现在老子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毁了?”
杨通宝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说刚才这个孩子已经给过他一次冲击了,那么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说,那个谁,你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吗?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后,我就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
吼完杨存不算,还要在杨通宝这里捣蛋一番。不知道是不是杨通宝呆滞的样子取悦了红衣小孩,他看起来总算高兴了一些。
“……一分子?”
杨通宝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沉思良久,终于找到一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而且还如此嚣张的人,你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
抖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衣孩童那副很S包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眼熟,直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边的杨存时,杨通宝才恍然大悟。这难道就是物以类聚?不过这话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还当真没有胆子说出来。
“你好,我叫炎龙。我喜欢你对我怀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欢你将我当做小孩子,因为我已经拥有很大很大的年岁了。”
明明就是一个孩子,却又有着与年龄所不符的自负,那种自恋的表情倒是杨存没有并且自叹不如的。
“炎龙?”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杨通宝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已经拥有很大的年岁了?那你今年年岁几许?”
“这个……”
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下,开始显得烦躁,挥手道:“具体我也已经记不太清楚,你只要记得我绝对比你年长就好4 ”要想承认一个小孩子比自己年长会是一件有着怎样难度的事?杨通宝不知道,不过纠结在心中的始终都是“炎龙”这两个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而且是绝对的重要?可惜刚刚被吓着了,还真想不起来是怎么个重要法,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杨存,期待着他不要让自己这样糊里糊涂的。
放荡了一夜,杨存虽然精神很好,但是体力上终究有所损耗,加上新纳了能量进来,需要先行调解。现在见杨通宝与炎龙一人一……物相谈甚欢,加上炎龙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驱使它,它也不会给自己添麻烦,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便进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杨通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的话来。
“它就是赖在我体内不走的那个浑蛋。”
浑蛋……浑蛋……
因为炎龙的缘故,杨存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对于那条跟地奴一样存在的炎龙蛇,杨通宝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听说眼前的这个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马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火灵吗?为何眼前这个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龙跟地奴比较起来,居然差了这许多?嘶……这天地相斗,果真繁衍出许多怪异之物。
与地奴不同的是,这炎龙一看就像是带有独立智慧的生物。回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杨存具体有了何种安排,居然让李成留在津门,换成这个幻化出人形的炎龙陪着一起上路。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它都隐身,像地奴一样喜欢将自己隐藏在空气中。
宣泄了几日,雨势终于减弱下来。一脸压抑几日的乌云地逐渐有了薄弱之势,望过去,似乎可以隐约看见藏在背后的阳光。
天地之间一派全新的气象,不过江河沿岸河水暴涨,连日来,原本驻扎在杭州城内打着提防药尸名号的官兵们可为了筑堤之事忙了个痛快。
据说此时连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为忧心。而果真如坊间传闻一样,那位贤王赵元明“体察民情疾苦”派发了钱粮过来。
临窗而立,杨存笑得内心一片森然。
呵呵,这赵元明的动作倒是快,恐怕这时候白永望关于杭州灾情的摺子还在路上吧?这个民心还当真让定王一脉得了。
倒是没想到这位定王殿下竟然这么有钱?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还有闲钱拿出来妆点自己的名声。恐怕背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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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门时所碰到的事。国师的案件那般蹊跷,这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再拜访一下萧九了?当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若不去看世间那些疾苦,眼前清风斜雨的景致也还是别有一番情趣。虽然天地之间还有丝丝零星雨滴交织,好在太阳也终于不负重望地挤出一丝笑脸。
阳光,雨落,齐了。
深深吸进一口终于不再混浊的空气,杨存放眼望去,看到贯穿东方那道美不胜收的彩虹时,扯了扯唇角。
这下子钦天监那票吃饱没事干的大臣,应该很快又会发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论吧?东边日出西边雨,现在是西边日出东边雨,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无情哪个有情?想到老皇帝在册封前一日单独召见自己时给予的密旨,杨存便有些踌躇。
那东西与官服信印搁在一块儿,一品楼大火,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现在怎么样了?若是有什么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圣旨下来,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了?想起那双混浊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连杨存自己也无法解释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从哪来的?
由于连日Y雨的缘故,入夜时分居然很凉爽,与这个只有燥热的季节完全不搭。在白永望的客气下,杨存也便皮笑R不笑地住进他所安排的别院中。
其实就算一品楼没了,杨存也绝对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何况国公府已经修缮完毕,什么时候住进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杨存却不想去。冷冷清清的自己一个人,那些心中的牵挂一个都不在,就算要住进去,也要大家热热闹闹住进去才好。现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么自己那几处一来杭州便置办下来的隐秘房产也就没有浮出水面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别说是自己。再说,关于一品楼失火有那么多的疑点,如果不弄明白,又怎么对得起生死不明的众人?
安巧、安宁……一想到那两个性格不同却有着同一张悄颜的小萝莉,杨存的心疼就停不下来。同时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有王动保护着的众人无声无息地掳走,而现场又不曾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缘故,杨存夜不能寐,只能望着天际冷清的月开始发呆。那轮咬月一会儿成了安巧的脸,一会儿又成了高怜心的……对了,幸亏当时及时送走刘乃乃她们,不然现在……
正在兀自叹息之时,耳边突然一动。空气中那阵细微的躁动其实真的不怎么明显,但是因为天生耳力极佳,杨存还是听到了。
初来之际,那副孱弱的身体留给自己的也就是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转,杨存冷清一笑道:“阁下便如此按捺不住,这就急着要取我性命吗?”
淡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去,在空气中荡起涟漪。下一刻,杨存从窗口飞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呵呵,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下佩服。”
随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沉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么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
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么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复到即使再怎么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呵呵,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沉默。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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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么事?这时候此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沉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里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赞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么大的圈子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
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艳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这……难道是……”
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里吃了一个亏,没了面子不说,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忿,脸上也是一派淡定的沉稳之色。沉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骨已压制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面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么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格,凭什么在大人面前放肆?”
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是靠一个好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