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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无数的黑芒一闪,中者无不惨叫连连。
此时的徐子陵却并没有在黑芒的爆S范围之内,他的身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艳尼常真的上方。他的手如五丁开山,重重砸下。
恶僧法难持起他那巨杖,奋力一挑,架在那双手暴击而下的中间,让艳尼常真逃过一劫。
徐子陵双手与恶僧法难的巨杖重震,恶僧法难大吼,双手的镔铁杖颤动不已经,他双腿深陷入地。而徐子陵则冲天而起,双臂一张,如一张落叶缓缓飘飞,口中一阵气息涌出,显然已经在空中化解去恶僧法难那雷霆一击的劲力。
看见徐子陵如此强大,任少名的一双鹰眼不由亮了起来。
他浑身爆起一阵轻响,眼中电光大盛,如果强劲对手,才是他任少名真正出手格杀的对象,才值得他任少名杀之成名。一念及此,任少名不由热血沸腾,他禁不住仰天长啸,邀战徐子陵。
徐子陵则没有管他,他正在疯狂地攻击着恶僧法难。
他用的是先前独孤凤用来对付他的近身缠击的腿法‘凤缠绵’,他双手与恶僧法难拼抢着那根镔铁杖,可是身体微弓,双膝却连环暴击恶僧法难的小腹。恶僧法难双腿入地,无从反击,只能运起全身劲力强御。只要他能抗起这轮攻击,那么相信所有人就会将徐子陵淹没。
艳尼常真纤掌又出,带着一股Y柔的气息,似缓实急地击向徐子陵完全不设防的后背。
艳尼常真的Y柔之掌尚未到,徐子陵忽然整个人却像让人打飞了一般,他自恶僧法难的上方弹起,恶僧法难一见,双目微合,那巨大的铜头狠狠地撞向徐子陵。另一边的崔纪秀已经让众人稍撤,同时命令他们排成一种古怪的阵势围着。
任少名却没有,他还在瞪着徐子陵的举动。
他想在格杀掉这一个人之前,先好好看清楚他的战法,弄清了他的能力,因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更加顺利地玩弄这一个大胆狂妄的刺客。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竟胆敢来行刺能和天刀交手千招之多的自己,他想借自己来成名,未免太过痴心妄想了吧?
虽然他很有实力,可是,他也只是相比起恶僧和艳尼稍胜,除了轻功身法稍稍出色,其他的东西,相较起自己这一个铁骑会主,这一个早就名动天下的青蛟,他还差得远。
一想到一会他就可以站在奄奄一息的徐子陵身上解释他最有把握的钓丝刺杀已经让自己全部改过了,全化成了自己的工具,到时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想到这里,任少名纵声狂笑。
笑声之中,他如鹰飞扑而起,扑杀向徐子陵。
分曹S覆蜡灯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算计谁
徐子陵身形一旋,一条腿用膝弯勾住了恶僧法难的后颈,借他向前猛撞之势,运力将恶僧法难整个人都压得前倾,他的手如宝瓶合拢,高举于顶,重重轰下,轰砸得恶僧法难整个腰杆格格发响,口血狂喷。如果不是任少名已经杀到,相信恶僧法难在此等颓势之下,性命难保。
任少名飞爪如电,撕心裂肺,一爪抓在徐子陵的右肩之上。
另一边,艳尼常真也杀到,她纤掌如刀,刀气如月,削向徐子陵的咽喉。
傅君?傅君?两个双双微哼,身形一移,刹那自单琬晶的身后,已经飘到单琬晶的面前,两人心意如一默契无比,同时拔剑,剑光千练,一左一右,一人一边地架住了那个鄱阳派李昌恒的长剑和那个谢玉菁的天仙短刃,将李谢两人同时震退。
单琬晶玉掌前探,疾电般穿过屠力那飞舞的斧影,重重地印在他牯牛一般壮实的胸膛之上。
屠力只觉得一股巨力摇憾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觉得自己身体发轻,双眼发黑,双膝疲软,喉咙发甜。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对象,他更没有想过,对方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胆敢探手直入自己的斧影之内,重击自己。
屠力极力后纵,想逃出这一记重掌的劲力之外。
可是迟了,傅君?傅君?两人身形一转,两人同时交换了手中的长剑,两人各用左手持剑,右手剑指疾出,剑气直S,飞刺在屠力的双肩之上。
屠力肩膀D穿,可是手中的双斧还没有来得及掉落,单琬晶的玉腿连环飞踢,将他轰飞十丈外开,飞撞在一棵大树之上,才鲜血淋漓地倒地昏迷。沈法正扑到救援,可是迎接他的是傅氏姐妹两道有如来自九天之瀑的剑光。
剑光如千朵万朵梨花飞降,璀灿耀目,美妙无穷,在万花之中,有两道白虹S出,分取沈法正的双目。
沈法正大惊而退。
此时单琬晶也长剑在手,她回身飞刺,剑光如暴风骤雨,将使一鞭落空的连氏兄弟笼罩在剑光之中。
说到使剑,单琬晶也是大行家。经过徐子陵打通经脉的她,功力大进,加上因为冰美人的存在让她颇有危机感而刻苦不已,此时她早已经今非昔比,相比起傅君?傅君?两人,她的武功自然不在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人之下。
徐子陵沉肩卸劲,一大片肩衣让任少名抓起,肩膀上面五指之血D惧然而存,鲜血四溅。任少名得势不饶人,他飞踢出一脚,将徐子陵拦阻的手腕踢中,同时旋身而起,如天鹰扑食,疾追一路退遁的徐子陵而去。
艳尼扶起恶僧,她看见任少名出手,那双目之中竟然有一种古怪的光芒闪现,可是一闪即没。
等恶僧法难痛苦地直起身子,艳尼常真早已经恢复常态,仍是一副风S入骨的模样,她笑眯眯地问恶僧法难道:“怎么样?法难哥儿?人家的裤档里带不带种呢?”
恶僧法难让她激得怒火冲天,也不顾自己受创吐血,急急地抄他那镔铁巨杖。
可是颌下一大把山羊胡子的崔纪秀却小声劝止,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徐子陵正向他所布置的绳索和钓丝处遁逃,完全不知自己已经即将死于自己的陷阱之下。
此时的任少名得意非凡,他看见徐子陵一招不敌,急急遁逃,更是得意非凡。
他青蛟任少名,又岂是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一般的身手,刚才他与徐子陵以脚对劲,发现自己内息优胜于徐子陵,心中大安,戏弄之心大起。他在玩死这一个小子,玩死这一个大胆的刺客,他让这一个无知的小子和在背后的支持的宋家知道,他青蛟任少名,是天下间来去自如的霸主,是不可能刺杀得了的。
是未来三大宗师之后,是新生代的未来宗师,是未来齐名于天刀宋缺一般的天才!
十几个铁骑会的士兵奋勇当先地拦阻徐子陵的去路,他们看见徐子陵已露败势,心急立功,虽然不能扑杀敌人,可是只要将他阻下,想必任会主就会给予他们重重之赏。徐子陵微哼,身躯化作一条游鱼,如游动在水草般游动于那些士兵之中。
等他再度游出来,那十几个士兵早已经人头抛飞,颈血狂喷了。
任少名没有趁机出手,他落在徐子陵的身后,只是接过手下给他送上来的流星飞锤,静静地等着一身是血的徐子陵自人群中杀出来。
等徐子陵正准备向高墙飞掠而去时,他的手动了。
一只人头大小的流星锤闪电般轰到,直印徐子陵的后心。徐子陵半空之中将腰一折,翻腾避过,脚尖一挑,挑起一根长矛在手,将那流星锤的长链绕了几下,重刺在墙。等任少名手中另一只有如臂指的流星锤闪击而至,徐子陵已经踏在枪杆之上,弹飞于空了。
徐子陵于空中轻哼,正欲飘飞而去,谁知一条长长的绳索破空而来,如灵蛇般缠上了他的腰际。
任少名暴笑如雷。
内功暴发,将空中无处着力的徐子陵身形扯失,徐子陵虽然浑身翻滚,一边卸力一边想解脱纠缠,奈何任少名站在地面之上,发力雄盛如山,不等摆脱,整个人已经身不由己地跌落下来。
不过徐子陵此时并未慌乱,他右手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S出,意图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之中稳住身形。
任少名一看,更是大笑不己。
笑声中,他整个人也飞身而起,向徐子陵如大鹰般扑杀过去。
连楚连凡两兄弟刚刚自单琬晶暴风骤雨般的剑光中狼狈地逃出,可是等待他们的是,一株火树银花。那光极美极妙,似乎有如生命一般,似乎有如灵性一般,缓缓盛开,绽放。
这一个美妙无穷的绽放,同样在谢玉菁和李昌恒的面前闪现。
这是傅氏姐妹同时施予的剑招,剑如花,剑如雪。
单琬晶玉掌破空,小手与惊魂未定的沈法正对击一掌,身法极其美妙地翻旋回去,回站在傅氏姐妹的身边,笑嘻嘻地道:“我累了,今天不如就打到这里好不好?如果沈老先生和几位朋友还有兴致的话,不如留到下次再打好不好?”
她的左右,傅氏姐妹傅君?傅君?两人一言不发,收剑伫立。
谢玉菁头发凌乱,李昌恒手臂见血,连楚连凡兄弟胸衣尽碎,衣衫褴褛,手中的长鞭更是伤痕累累,剑创无数。沈法正嘴角渗有丝丝血晕,他此时已经明白,对方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众人性命艰险难测。
一看单琬晶给他们留足脸子,不由心中大喜,向三女拱手作礼,又让连氏兄弟架起还在昏迷不醒一头鲜血的屠力,急急离去。
看着这几人急如星火火烧眉毛般离去,单琬晶小脸却笑不起来,她微微皱眉道:“看来扬州日后会热闹多了。”冰美人傅君?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傅君?轻抚单琬晶的柔肩,安慰道:“不要紧,子陵他们能应付得来的。”
“唔。”单琬晶一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美目之内的神彩又起,高兴地道:“那我们再去下一处玩玩。”
徐子陵的手一伸,却仿佛没有拉住什么似乎,惊讶不止地在空中乱抓。
可是空中只有空气。
什么也没有。
任少名长笑而到,飞爪朝徐子陵面目而去,肆意若狂。
他现在不急于杀死这一个即将死得自己计策和陷阱之内的可怜虫,他要在那之前,就像猫捉老鼠那般好好地厮玩个够,并不急于一口吞掉。因为,他早就是必胜之局,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无论实力,还是人数,无论环境,或是计策,全是自己这一方占优。
任少名想不到面前这一个落入自己的陷阱之内还糊涂不知的徐子陵,他能活命的理由。
徐子陵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不过更加怒容满面,狂吼,双手疯狂暴击,意图与任少名拼命。任少名哈哈大笑,避身躲过,他的手一动,一道银丝自手中飞出,在空中一抽一拉,整个人忽然急升数丈,在徐子陵不可思议的眼光之中,又老鹰扑兔一般扑杀而下。
在空中无处借力地徐子陵忽然伸手在腰间的长绳一拉,将任少名的身形拉得更加急速飞降,而他自己的身形则火速上升。在两个人相交的一刹那,四只手掌重重地对撼在一起。
任少名急S天空,可是更是大笑不绝,他不等徐子陵跌回地面,单手一抽,套在手腕之中的绳索一收一提,徐子陵那急急下跌的身形竟然又一次让他抽拉上去,然后,又是在迅雷之间而且避无可避的重掌对撼。徐子陵似乎功力远远不及任少名,重掌之下,又因为在空中聚力不足,脸上痛苦异堂。
他的反应很快,双手运劲狂震还缠绕在腰间的绳索。
可是这一条绳索竟然出奇的坚韧,他连续数度震拉,竟然还丝毫不动。
天空中早有人盘施而下。
任少名。
任少名每次在徐子陵反震之后,都冲到高空消去对手的掌劲,然后聚力重重轰下,一遍又一遍地玩弄着对手,直至对方筋疲力尽死去为止,这就是他的想要的东西,尽情的污辱对手,尽情地愚弄对手。
徐子陵的手在空中乱挥,似乎在探寻着什么似的,可是,他依然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原来所布置的一切陷阱,都让任少名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任少名狂笑之中,运足劲力,等绳索缠身逃脱不了而让自己抽拉起的徐子陵升空而来,再重掌轰下,意图活生生地将对方折磨而死。
地面上众人欢呼如雷,人人都大声鼓噪,手舞足蹈。
恶僧法难大吼,顿足擂胸,恨不得在折磨对手的正是自己。他眼中的嗜血的欲望在熊熊燃烧,他在瞪着徐子陵,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崔纪秀则在捋须微笑,表情像吃一笼子小J而不为人知的老狐狸。
那个艳尼常真的眼中却有一种极其古怪的光芒闪现,似是婉惜,又似是难过,她举言欲止,那丰腴性感的嘴唇微微一动,最后竟然是叹出了一口气,极轻,极淡。
在徐子陵的眼中,也有一种光芒闪动。这种光芒通常在一个垂钓许久,终于看见大鱼上钩的渔翁眼中可以找到,或者一个早早布置好陷阱的猎人,经过耐心的等待,终于让猎物掉入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时,他们的眼中,就会闪现这一种冷酷的光芒。
可惜,这一种光芒只有一个人可以看得见,任少名。
在任少名不可思议的眼光之中,一直急升而上的徐子陵身形忽然滞停住了,在任少名的重掌及体的一刹那,徐子陵竟然出人意料地停滞在空中,目光冷冷地看着任少名。
任少名一击落空,心中大叫不好。
他隐隐知道有些不妙,可是他来不及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来不及急降于地,来不及回到可以保护自己总属众人身边,来不及回到他最有把握最能发挥威力的地面上,来不及再一次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愉快。
徐子陵忽然冲天而起,他身上的气息爆发如洪,他双手一扯,连同任少名一起,竟然直向空中飞S而去。
无论任少名如何运劲狂扯,如何疯狂抽拉,可是他的劲力有如泥牛入海,竟然丝毫无用,而徐子陵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不住地向天空飞去,在他的身后,用绳索拉扯一个脸色惊惶目尽死色的任少名。
看着两人越升越高,转眼之间已经升到数十丈的高空,地面上的众人面面相窥,一个个都彻底傻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分曹S覆蜡灯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孔明之灯
自云层穿出来月光的照耀,任少名忽然发现了一个黑点,于头顶极高空之处。
那个黑点有一条小小的丝带垂下,长长地垂下来。徐子陵的手,正拉着这一条丝带,拉着任少名一直向上,一边用另一只手收缠着那一条长长的丝带。
徐子陵的手很快,他每收起一小段丝带,他的身形就会暴升数丈,而他下面拉着的任少名,则会跟着上升。这时的任少名,暗暗叫苦,因为他虽然解开手腕的绳索,可是却不敢放开,在数十丈的高空坠下,就算是他青蛟任少名,也是不可能安然落地的。
再说,这绝对是徐子陵的一个陷阱,他如果那样做,想必正合他意。
如果想活命,必须抢得那条自天空垂下的丝带。
任少名虽然不明白天空那一个黑色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可以悬挂在天空之上?徐子陵是怎么把它升到天空之中去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及时抢得丝带,等徐子陵一旦解开缠在他腰间的绳索,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只要徐子陵有足够的时间抛开绳索,那么自己就会无所着力地摔向地面。
在这一个距离,已经实在是太高了,就算自己在下面还有钓丝和绳索借力,可是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然落地。
可是他是青蛟任少名,是能够和天刀打上千招的铁骑会主,是草原雄鹰曲傲的儿子,可不是一个小陷阱就可以刺杀成功的普通人。
任少名心念一动,信心大增。他手中的银丝飞出,抢在徐子陵之前,飞搭在自天空垂直而下的那条丝带之上,随着任少名的开气吐声,任少名整一个人极速飞起,掠过意图阻挠的徐子陵,直向更高处飞去。
徐子陵在后面飞赶。
现在谁能抢得这一条丝带的更高处,就可以决定对手的生死存亡。
任少名不敢运劲攻击,甚至不敢停留,只是一路向上飞掠,极力抢在徐子陵的前头,以达到更高处,因为这一条丝带不是极坚韧的东西,相反,它很脆弱。任少名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出徐子陵的打算,一旦等他拉着自己上到高空,就震断这一条丝带,让自己活生生地摔死。
可是,只要他抢得更高空,再回身威胁徐子陵,相信到时一定可以迫使他屈服,而交出缠在他手臂之上那条长长的丝带,让自己可以顺着丝带安然返回地面。
两个人身法都提高到极速,数息之间,两人又急升数十丈,这时离地面足有百丈之遥。
下面的人看起来简直就像小蚂蚁,密密麻麻,那火光一片,熊熊猎猎,更是难辩。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之上,天空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它神秘的模样越来越是清晰。任少名惊讶地发现,这一个小小黑点,在接近了看来,它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灯笼,它的底部,离两人最近的地方,竟然有一盆火在烧。
可是因为是高空之上,更因为它的火盆底部,和灯笼的外表,涂得一片漆黑,加上今晚夜月不断自云层里穿行,光线不足,所以掩饰更好,不到相当接近的地方,就算目光锐利如任少名,也发现不得。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想象到天空之中会有那样的一个巨大的怪灯笼,人人的目光,都在关注徐子陵什么时候挂在两棵大榆树之间的绳索之上,谁也没有想到,他真正用上的秘密武器,竟然是天空的这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灯笼之上。
任少名运起最大的功力,抢在徐子陵之前,飞身扑到那个有如小房子一般大小的怪灯笼之下,他回身暴喝如雷道:“停,如果不想老子切断丝带,就好好合作!”
“哈哈哈……”徐子陵果然停下了下来,他一手拉着丝带,一边哈哈大笑道:“你想怎么合作?”
“你交出丝带,我们一起下去。”任少名看着徐子陵手臂之上缠着的那厚厚的一层丝带,强压下心中因为处于极高空不适引起的恐慌和受挫的怒气,温声补充道:“我发誓,只要你我同回地面,我任少名一定让徐兄安然离去。如果徐兄愿意加入我们铁骑会,我愿意让卓绝惊人智计无双的徐兄担任我们铁骑会的副会主。徐兄以为如何?”
任少名心中对徐子陵恨之入骨,心想只要自己一旦安然回到地面,就将徐子陵煎皮拆骨,如果不将他一边活剥一边生吞,都不足平息他心中的怨恨。经过此仗,如果让对手活生生的离开,想必他青蛟任少名的威名就会大减,而这一个徐子陵,则会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变成一个最名动江湖的新秀。
“这个提议不怎么样!”徐子陵微笑道:“我更想看看任会主在这一个巨大的孔明灯燃烧起火后会有什么表情。”
徐子陵手运劲一震,手臂之上的丝带寸寸而断。
任少名惊呆了。
他完全傻掉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徐子陵竟然会这样做。无论如何,徐子陵都不像一个会跟敌人同归于尽的亡命刺客。可是他的举动,却比一个亡命刺客更加疯狂百十倍。为了刺杀对手,让自己在高空之中活生生地摔死,这种惨烈和疯狂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一个刺客可能不怕死,可是要他如此清醒地高空一直摔下来,而且是自己亲手将自己摔下的,恐怕没有几人可以做到。
徐子陵很年轻,而且很有前途,根本就不像一个会那样做的亡命刺客。
更不像一个疯子。
可是他的举动却比一个亡命刺客和疯子更加疯狂百倍。
在任少名的不解和痴呆的目光之中,徐子陵借助最后一震的劲力飞到虚空之中,高高地飞起,在空中动作潇洒自如地翻旋,有如一只飞鸟。可是任少知道,就算一个人的身法再轻盈再潇洒,可是在一口真气用完之后,都会像陨星一般坠落于大地之上,粉身碎骨。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即将步向徐子陵的后尘,任少名连脊梁骨都酸软了。
徐子陵飘飞在空中,等他慢慢开始下降,任少名看见他在向自己挥手作别,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笑。
任少名差一点没有让这一个疯子气死。
等他发现徐子陵挥手告别的同时,还不忘洒过来一把闪闪发光的东西时,那脸就更是气得扭曲了。任少名运劲护住全身,腾出一只手将那些闪着磷光的东西用掌风扫开,可是那些东西忽然变成了火,更让任少名惊怖裂心的是,自己头顶之上的巨大灯笼,一遇到那些磷火,竟然熊熊地燃烧起来。
这一个巨大的怪灯笼竟然是用纸做的,一遇那些磷光就燃。
火光冲天,刹那之间,那个巨大的灯笼就化作一团火球,再渐渐化为乌有。
任少名吓得心胆俱裂。
在熊熊的火光中,他的心第一次绝望了,他的心在往下沉,就如他正在下坠的身躯。
“妈的,老子要你垫尸底!”任少名腕中的银丝一闪,闪电般绕向徐子陵的头颈,同时手中的绳索狂抽徐子陵的小腿,想从上下两路将他整个人拉扯住,他任少名就是死,也得拉上这一个可恶的家伙。
再说,他还一定就会死,他在下面数十丈处还有绳索,如果他能利用徐子陵的身躯作为一个缓冲,他就有可能活下来。
徐子陵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他一直在缓缓下降,虽然不断加快,可是他体内的真气流转,比起毫无准备自那着火的孔明灯下逃窜的任少名要好多了。一看任少名的绳索和银丝飞来,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似乎想告诉任少名,好戏,现在才正式上演。
任少名觉得一道寒热缠绕的螺纹气劲自那条小小的银丝疯狂地侵入自己的手臂之内,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霸道无视一切的交缠气劲已经迫入肩膀,所过之处,一片破败,经脉撕裂。任少名来不及迫出这一道见徐子陵双脚一旋,双腿缠绕着自己的绳索,一边高举双手向自己杀来。
拼了。
在这种时刻,任少名准备拼着强挨徐子陵两掌,他右手弃掉绳索,化作他家传的鹰爪,如飞电,急啸着飞抓向徐子陵的咽喉。
他需要一招制敌,因为他再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徐子陵去缠斗。
相反,只要徐子陵跟他缠斗不息,那么两个人最终的结果就是一种,死。
那就是,摔得粉身碎骨的死。
任少名捏住了徐子陵的咽候,可是徐子陵的重掌还没有击下来。这因为任少名的飞电爪实在太快了,飞鹰曲傲儿子的鹰爪,能不快吗?可是任少名来不及动劲捏碎徐子陵的喉骨,他就看见了一道刀光。
金色的刀光。
徐子陵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器,可是他手中这时却偏偏有一把刀,金色的刀。
那把黯金色的刀重重地斩在任少名的手臂之上,那裂空的劲力加奇锋的刀气几乎没有把任少名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任少名的内功再牛也抗不住,在这一个无处着力的空间,他无处可躲,何况,他的手还捏在徐子陵的咽喉之上,根本就来不及收回。
任少名痛极狂吼,他飞起连环飞腿,将徐子陵轰飞。
徐子陵全身卷曲,让任少名数脚重踢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待任少名以为他会轰飞出去的时候,可是徐子陵却猛然旋转过来,整个人作了一个大大的翻旋,头下脚上,那合缠着绳索的双腿,重重地倒挂在任少名的头顶之上。
任少名在头骨欲裂之中,感到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这是他刚才攻击向徐子陵的腿劲,这是他的真气,可是,现在却让对手原原本本地转施在自己的头顶之上,这一刻,在几乎晕迷的眩晕中,任少名第一次觉得徐子陵的可怕之处。
原来他,不知狡猾,拥有过人的智计策略;而且疯狂,拥有不顾一切的亡命;甚至,他还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一种可以逆转他人能力化为己用的能力。
这时,任少名终于明白了。
原来一直以为,掉入别人陷阱的人,竟是他自己。
只是之前他天真地以为,掉进自己陷阱的别人。谁不知事实完全相反。
任少名疯狂地震断银丝,他现在不顾得掉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了,他只想离徐子陵远远的,不让他再挥刀攻来。否则,在没有掉到地面之前,他就会真的让对手干掉。
可是,他这样做,已经太迟太迟。
徐子陵双腿上缠绕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活结,它正紧紧的套在任少名的头颈之上。
在任少名吸入最后一口自由空气的同时,又有一股寒热交缠的真气疯狂地自头颈之间侵入,在任少名运劲抗御之前,那相互交缠的气劲一分为二,一上一下,一向天灵,一向丹田,无视一切,极速侵袭。任少名奋起最后一分真气,他伸出鹰爪,想抓住徐子陵的手臂。
他知道自己是难以幸免于难了。
不过,他不甘心。
他想拉上徐子陵一起同归于尽。
可是迎接他鹰爪的是另一道长达三尺的剑气,这一道剑气更比刚才那道刀气更加锋利无匹。任少名只觉得手臂一轻,那只手就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中,带着一篷血花,飘飞而去。
金色的刀光又起,铺天盖地,最后凝化为一轮弯月,就如天上还在云层里不住穿行的新月。
任少名双手一伤一残,真气消耗无剩,无力反抗,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光将自己拦腰砍断,将自己的身躯一分为二。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死,可是他偏偏还活着,甚至还异常清醒地活着……
分曹S覆蜡灯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奇妙灵觉
地面上的众人看得心胆俱裂,可是又无可奈何,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在这种迷糊的夜色中看得清楚,可是功力深厚眼光敏锐的人大多能行。崔纪秀额上大汗滚滚而下,嘴唇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就像死蛇一般苍白软绵。
恶僧法难也在手足颤动,不,他的心更是颤抖得厉害。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办法将鼎鼎大名的青蛟任少名肆意地格杀于他铁骑会的数百精兵和数十高手的眼前。尽管有无数护卫的力量,就算千军万马之中,这些人也可以卫护着任少名杀出重围,可是,今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人格杀于众人的面前。
而所有的人,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就只有无可奈何。
艳尼常真此时的眼中又有一种古怪的光芒闪现,特别在任少名让徐子陵一刀两断腰斩于空时,她的眼中明显露出了惋惜和痛心,可是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肯定。她似乎早就知道任少名有危险,可是,她却没有能说出来,劝止任少名。
所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个曾经让她满足过的男子,为了这一个现在已经让敌人格杀当场而自己无法伸手营救的男子。
徐子陵用星变匕首削断了任少名的双腿,并将那两条腿远远踢出,一东一西,飞到昏暗的夜空中不知哪里去了。再用井中月砍下任少名死不瞑目的首级,用一块布包起,鞭起一腿,重重地在任少名的半截残骸上一轰,借力再次冲天而起。
等冲势渐尽,擎出飞翼,在地面上暴怒如雷惊惶失措的众人眼光中,悠悠然地展翼滑翔而去,如一只灵巧的夜蝠。地面上所有人都暴跳如雷,所有弓箭手不顾一切地胡乱放箭,可是在数十近百丈的高空,这些因为激怒和恐惧而偏失准头的无力箭矢简直没有让徐子陵费精神去看一眼。
等任少名两截残骸一先一后轰然落地,所有人的动作都木偶一般停滞下来了。
每一个人都呆若木J,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坚强如恶僧法难这种蛮牛,也膝弯发软,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
一个活生生的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任少名上去,现在,只剩下两截尸骨不全的残骸掉下来。如果这个事实不是几百人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一个何等强悍的青蛟,一个何等威风凛凛的铁骑会主,一个何等武功卓绝霸道无俦就连天刀宋缺大赞过的新一代天之骄子。
现在,却变成了两截残骸。
在几百人的卫护之下,让人格杀当场。
他不但让人腰斩两截,甚至连六阳魁首也保不住,两手两足更是不知去向,这一个血R模糊的残骸,真的是刚才活生生的会主青蛟任少名吗?
众人不愿相信。
可是这是事实。
崔纪秀双手颤抖着前探,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虽然在平时他是多么的冷静和机智,可是在这一刻,作为一个派来和铁骑会联盟的军师,他不但感到自责,还感到挫败,甚至感到恐惧。
在自己千算万算之下,结果对手用一种蔑视和无视的态度格杀了任少名,他一直在玩弄着自己,他一边看着自己的笑话一边不慌不忙地将任少名这样的高手诱引向死地,然后肆意地将他斩于天空,最后再使用他的秘密工具悠然遁去。
这,就是他一直轻视的对手。
铁骑会众人手中的武器‘叮叮当当’地脱手落地,几乎没有人能把持得住,人人脸上更有一片的惊惧之色。外面的士兵忽然有如一阵潮声般汹涌起来,也许外面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手足残骸。
不知是谁首先带的头,如受伤的孤狼一般嚎叫一声,撒手就跑。
这一个举动简直就像大堤崩开了一个大缺口。
无数的人慌乱地大叫,扔掉兵刃四处逃亡,有些还处在木然站立的人让这一股潮流般的巨力推倒,接着有无数只脚践踏上去,很多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让人活生生地踩死。一些死忠的士兵暴怒,向这些失控的溃兵挥刀狂砍,特别是一些头领,更是见人就斩,意图阻止这一阵溃乱。
可是溃乱的士兵极多,而且越来越多士兵因为恐惧的情绪感染加入逃亡的队伍,一些愤怒的士兵看见平时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头领正挥刀向自己人乱砍,纷纷动手反抗,几乎所有镇压的头领都马上被数十枪矛或者大刀长剑D穿身体,惨死当场……
围墙之内,任少名的亲卫们还静静站立,极少人逃亡,倒是有少数人拔刃横颈,狂喷出一股黑血,倒地身亡,追随主人而去。
崔纪秀看向恶僧法难,希望他能站出来号令众人,收拾局面。
可是此时极远处的天空中忽然有一朵大大的火花升起,极其璀灿闪亮,几乎大半个九江城也能看见。接着一阵阵喊杀声由远迅速及近,惨叫声,厮杀声,刀兵相交声,渐渐清晰入耳。一处处火光在极远处亮起,整个九江忽然沸腾起来了。
“完了……”艳尼常真微微叹了一口气,收回看向任少名残骸的眼光,一抖身上的彩衣袈裟,如一团彩云般袅袅飘起,落在围墙头上,忽然转身对着恶僧法难,低喝道:“你不跟来吗?”
徐子陵一路飘飞,渐渐降低身形,最后沿着江面飞掠出好外的一段距离之后,收起了飞翼。
他‘咚’一声沉入水里,化作一条游鱼,直向下游与宋玉致早早约好的地方而去。虽然他没有觉察到有什么追兵跟在后头,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跟随一个可以在天空中滑翔的自己,可是不知怎的,他的心中总是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他的心神有些不宁。
这一种感觉,除了现在,只出现过一次。
那就是在第一次去刺探天魔之子李世民的时候,那个时候光玉简的灵性向内心的极深处传递了某种徐子陵还无法解释的警示,就像现在。
在他杀死任少名之前,他这一种感觉还不曾存在,可是就在格杀完任少名之后,等他滑翔离去出九江城的时候,这一种感觉就悄悄地有了。虽然不可能,可是徐子陵真的很想怀疑自己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同样一个会飞的人在跟着。
可是他无数次回首探视,夜空除了一片昏暗无光的月色,就只是虚无。
没有人跟在自己的背后。
可是那种警示的感觉却越来越是强烈,让徐子陵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改变原来的计划。他本来想一直飞到宋玉致的身边,他知道她担心自己,可是现在却无法马上回到她的身边给她安慰,因为,他相信光玉简。
他可以不相信自己,可是,绝对不会不相信光玉简。
虽然自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可是绝对有什么轻功高明到他也发现不了的人在远远跟着。
徐子陵放弃了在天空中显眼的飞行,他不止飞行这一门功夫,他擅长的还有潜游。在体内无限运转的长生真气的支持下,他可以半天也不起来,一直潜游到想去的任何地方。相信除了他,除了水里的鱼儿之外,再没有什么生命可以做到这一点,特别那一个生命是人类的话。
果然,他一入水不久,那种警示的感觉就转淡,虽然还没有消失,可是几乎无痕。
徐子陵不敢自水中起来,虽然他很好奇在他背后追踪他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牛人,他很想知道,一个可以在他飞翔在空中的时候还可以一路追踪他的人到底有着何等惊世骇俗的身法,可是他也知道。
现在,不是时候。
他应该先赶回宋玉致的身边,天知道这一个性子倔强又刚烈无比的聪明女会不会因为自己错过约定的时间而做出傻事来。虽然她应该在宋阀的大船之上,有她族里的人看着,甚至有她的二叔,地剑宋智看着,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太放心。
因为他也隐隐感觉到,于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感得这一个心是极善良极脆弱可是表面却装得很凶恶很坚强的宋玉致会发点什么事似的。虽然徐子陵的预感不怎么灵,可是他却不愿意自己的预感太灵,甚至,他宁愿自己的预感永远是错的。
在潜游了近小半个时辰之后,那种警示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这表明那个追踪他的那个人并没有继续追来,或者,这一个人追错了方向。
徐子陵心里刚刚一松,忽然整个人都定在了水中。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他不敢去想像的可能,这一种可能跟任少名不相信自己能够轻易地杀掉他一般,虽然不相信,可是那是事实。而这一个可能也是这样,虽然似是不可能,但,这也可能会是事实。
一想到这里,徐子陵疯狂了。
他疯狂地向回游,向自己原来进入江水的那个地方,奋起全身最大的气力,运起全身的内息,有如一条最快最疯狂的游鱼,向来路赶回。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的。
也不知那里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回去,不去看一个究竟,可能就会后悔终生。
越向原路游回,他就越有一种奇妙无比灵觉,这种灵觉越来越清晰地暗示,在他入水的那个地方,似乎在什么人在等着他,而且,一直都在。
这一个人到底是谁?
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