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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虚霜娜的魔法太强大了,魔法阵中心附近的空间已经陷入混乱,华格纳广场才会显得这么大。”丝芬妮道,一边把圣母院门口两旁的集雨桶凭空招引过来。
不知为何,集雨桶里的雨水是沸腾状态,咕噜咕噜地冒着滚滚白烟。虽然热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把衣服丢进去吧,想洗脸的话也可以顺便洗洗。”丝芬妮道。
“喂,这不是圣水吧!”我惊道:“这是雨水耶!”
“唉,博康舒,你应该知道外地的朝圣者在进入圣母院之前都会先在门口祷告吧!”丝芬妮叹道。
“知道啊,这是规矩嘛!”我道。
“所以集雨桶里的水,其实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接受虔诚祷告的洗礼,是最洁净的水,懂了吗?”丝芬妮道,一边把手中的衣物扔进集雨桶中。
唔,丝芬妮这番话倒还有点道理,于是我和佐菈也跟着把手里的长袍扔了进去。
浸了一会儿,丝芬妮就用手把里头三件衣服拿了出来。那个水虽然在冒白烟,但似乎一点都不烫。
佐菈取了点圣水把自己脸上手上的灰尘洗去,露出白嫩的脸蛋来;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可爱的模样了。
“Y胚,你不洗一下吗?”丝芬妮一边清洗自己上半身,一边问道。
“喔,我没关系……等一下……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丝芬妮在那对丰R上来回擦拭的纤纤玉手,”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帮你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讲这种话,快洗洗啦!”佐菈怒道。
哗啦一声,冻彻骨髓的冰水直直从我头上倒下来。
“哇啊啊!好冰!”我冰得又跳又叫,却见到手脚上白烟霭霭;那冰水竟然一下就蒸发了!
“啊,我忘了你不敢洗冷水,真对不起咧。”佐菈笑道,把手里那空了的集雨桶扔到一旁。
“什么对不起,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大叫,虽然身上的水已经干了,但我还是在发抖。
“好了,你那样也算洗过,赶快把衣服穿上吧。”丝芬妮则早已把见习僧侣的长袍套好穿上。该死的,这会儿没得看了。
套上麻作的长袍,三个人这会全都茶溜溜的,一副龟孙子样,只有头露在外面。不过这几天穿惯了丝绸啊、埃及棉啊、羊毛做的衣服,换上麻布衣后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走吧。”丝芬妮低声道,缓缓踏出第一步。
我们三个人手牵着手,宛如出外远足的小孩子一样,慢慢走过华格纳广场的磨石子地,只是心中一点都没有远足的轻松愉快。
走在前面的丝芬妮步伐飞快,我和佐菈得在后面半走半跑地跟上。
“……比想像中还远,我们用飞的好了。”这么前进了一会,丝芬妮道。眼前的景色完全没变,几乎看不出我们有前进。
接着她转过身来,作势要去握佐菈的手。
“啊!”丝芬妮动作一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圣母院还在我们后方?”看着我的上方道。
“什么?”我大感困惑,也跟着转身。
“咦,我们根本没有前进嘛!还留在原地!”佐菈回头一看,也惊道。
只见圣母院的玫瑰窗里,玛丽亚小姐低头俯视;院门两边,雕成圣徒塑像的门柱也静静地敞开双手,仿佛是在欢迎我们的归来。
“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机关?”丝芬妮皱眉道,左看右瞧地四下张望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突然间丝芬妮一脸惊恐,尖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将我心中的不安推到了极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连三人中最聪明的丝芬妮都这样惊慌失措,表示情况恐怕已经糟到不行了。
“这应该是虚霜娜设立的结界一类的东西吧!”佐菈道,望着广场的另一端,略成弧形的地平线,“会不会是用什么魔法困惑我们的感觉,让人以为好像走很久,但其实只是在原地不动之类的……”
“不!比起原地踏步,这里还有更古怪的现象。”丝芬妮语气焦急,“你们有没发现,这个广场上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少了很多东西。”我道,“附近的建筑物都不见了,只剩下这座教堂……”我看了看左右。
“刚才那些飘来飘去的怪东西不见了。”佐菈却道:“……而且,那股令人恶心的魔力也感觉不太到……”
傻丫头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广场上完全没有毛球的踪迹,一颗都没有。
“等一下!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魔力了!”佐菈顿了顿,惊道,神情茫然地望着丝芬妮,“魔女,这是怎么回事,魔法阵的中心不就是在附近吗?”
“对,这很奇怪,我们与魔力中心的距离确实要比刚才更近了,然而魔力反应却显得更弱。”丝芬妮显得非常困惑,“就算空间产生了混乱不协调的情况,也不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对魔力的感知能力才对……”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我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可能在魔法阵的中心却完全感应不到魔力呢?”丝芬妮道,翡翠眸子里充满迷惑。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嗯……先回圣母院好了,我得仔细想想这是怎么回事。”丝芬妮叹道。
然后,就在我们一起往圣母院入口方向移动的瞬间。
圣母院不见了,那该死的教堂消失了,眼前只剩下浩瀚无边的华格纳广场!黑色的磨石子地,金黄的天空,静止不动的去,以及令人晕眩的无方向感。
“什么?不……不见了?丝芬妮!这是怎么回事!”我立刻大喊。这真是太恐怖了,我们竟在巴黎市中央,而且学是在华格纳广场上遇难?
但我的呼喊只是淡淡地被四周的虚无空间吞噬,因为丝芬妮也不见了,我的右手掌心里空荡荡的,明明刚刚还握着她的手……“丝、丝芬妮?喂~~~”我吓呆了,连人都凭空消失?
“博康舒!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东西!”佐菈用力拉了拉我的左手,指着前方顺道。
抬头一看,一根大约三四层楼高的方柱耸立在我和佐菈前方数尺之遥。方柱很细,青铜材质,大约一人可以环抱,表面刻有很多象征英勇的图像,柱底部有一圈围栏保护,顶部则是削尖如锥。
“这个是……路易十四的记功碑?”我仔细端详道:“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了?”
“记功碑?那从这边到狗五的皇宫还要多久?”佐菈问道。
“唔,在正常状况下,记功碑的位置是在华格纳广场的正中央,所以再走一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华格纳宫东门前了。”
“嗯,那我们快到了,再加把劲吧。”佐菈点头道,牵着我的手,往前迈步便走。
“等等啊!”我连忙道:“丝芬妮不见了耶!我们不去找她吗?”
“为什么?去哪找?”佐菈反问道。
“喂……喂!”我惊道,“我说大小姐,我知道你平常看她不顺眼,但这种时候没有丝芬妮帮忙,只凭我们两个人是要怎么在这一望无际的鬼地方找到华格纳宫,然后再干掉里面的虚霜娜啊?”
“那你打算去哪里找魔女?”佐菈单手C腰再次反问。
“这……”我愣了愣,观察四周,除了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记功碑,华格纳广场依旧像是片无沙的沙漠,浩瀚无边。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道。
“那就不用找了,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佐菈道,继续往前走。
“可是……丝芬妮突然不见了耶……一个人怎么会凭空不见呢?”我还是胆颤心惊,深怕下一个不见的就是我。
“那还用问?”佐菈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除了虚霜娜干的好事以外,没有第二个解释。”
“呃……这样说也是有道理……可是……”我嘴里一边咕哝,一边被佐菈不由分说地牵着我向前走。
过了好一会,佐菈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还是完全没动。”她道。
我跟着转头一看,记功碑还立在刚才的地方,和我们的距离完全没有改变。
不会是想让我们在华格纳广场里迷路然后饿死吧?这要是传出去可还真是好笑哩!华格纳广场也不过半里方圆,竟然会有人在上面迷路饿死……佐菈静静地站着,然后突然坐了下来,我也跟着坐在她身边;从佐菈的行动判断,她大概是认为不管再怎么走,结果都一样的。
“唉,早知如此,当初要是你们听我的,早早离开巴黎就好了嘛。”我不禁叹道。
“你又来了,别再讲那些懦弱的话。”佐菈道。
“现在丝芬妮也不见了,我们又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连出不出得去都不知道,还提什么打倒虚霜娜呢!”
“一天到晚魔女魔女的,你烦不烦啊!”佐菈怒道,“一整个晚上就看你和魔女讲话,你也讲够了吧!反正也没法子找她,你安静一点会死啊!”
我一听,不禁一愣。
佐菈小脸涨红,转过头去。
“哎唷~~你莫非是……”我嘿嘿笑道:“在吃醋吗?”
“谁、谁会吃你这种人的醋!”佐菈怒骂道,一掌往我脑门劈来,我连忙闪过。
“嘿嘿,早说嘛,你之前也可以和我说话啊。”我笑道,虽然目前处境危急,不过心情竟突然轻松不少,“难道你一路上都在默默地生闷气吗?”
“谁要跟你说话!”佐菈一怒,粉拳往我脸上搥来,“你开口不是说要逃就是要回家,再不然就是要人家陪你做那档子事,听了就生气!我才不跟你讲话呢!”
“没办法啊,难道光凭我们几个人就能打得赢那个恶魔般的女人?”佐菈的拳头没用真力,所以我可以轻易接住,“看看现在巴黎变成什么样子,华格纳广场变得都跟整个法国一样大,那家伙可以办到这种事耶!”
“哼!没胆就没胆,藉口一堆,今天就算对手是牛头人我看你也是一样只会逃跑。”佐菈道,一边想要把手抽回。
“当然跑啦,我又不像你,可以把人当布丁切。”我硬是抓着佐菈的手不放。
“放手啦!”佐菈挣扎半天,却没有真的用力,大概是又怕不小心抢手把我打昏吧。
这么闹了一会,折腾整夜的疲劳突然涌了上来,我放开佐菈的手往后一躺,仰卧在广场的地板上。
“……你怎么啦?该不会在这里睡觉吧?”佐菈见状,不禁问道。
“我们走了一整个晚上了,难道你都不累?”我叹道。
“你真没用,才这么一点路就喊累。”佐菈道,仰头看着金黄天空。
“喂,你是传说中的夜灵,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平日唯一的运动就只有摸黑挖坟而已啊。”
“嗯,那个运动蛮适合你的。”佐菈竟然这么回了我一句,还面带讪笑之意。
唔,这丫头什么意思啊,莫非是说我很适合当盗墓贼?这实在是太瞧不起我了!也不想万一我没从事这种高尚的活动,你这死丫头现在恐怕已经真的挂在忧蓝格森林里了。
……虽然想要这样反驳,我的身体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想好好躺着,睡上他一觉。
“喂!博康舒!你不要真的睡啦!”才闭上眼睛,佐菈就用力摇晃我的肩膀。
“反正……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好了……”我咕哝道,真的很累。
“哎哟,你不要睡啦!”佐菈低声道,说什么也不让我闭上眼睛。
“吵死了……嗯……”我不理佐菈,一意孤行地准备进入梦乡,至少睡着的时候可以忘记身边险恶的处境。
“你不要睡啦,博康舒!”佐菈的语气显得有点害怕,“你快点起来,我跟你讲一个秘密!”
“不用了……啊~~”我打了个呵欠,“我不想知道……”
“死猪头,你不想知道你之前梦到的那个女人是谁吗?”佐菈恼道。
之前梦到的女人?嗯……那个蛇蝎美女?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她是谁?”佐菈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禁从地上坐起身。
“嗯,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佐菈点头道。
“那我姑且听听好了,你说她是谁啊!”
“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讲过卓古拉家族的传统信仰?”佐菈道。
“好像有这么回事,便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你们好像信一个什么女神的不是吗?”
“黑夜女神啦。”佐菈纠正道,“黑夜女神,冥丝笛雅。”
“哦,那和我梦到的女人有什么关系?”我奇道。
“……你梦到的女人就是冥丝笛雅。”佐菈低声道。“……大概是。”
“啥?你是说黑夜女神就是那个下半身是蝎子的家伙?”我惊道,“真的假的?”
“嗯。”佐菈点头道:“冥丝笛雅在传说里面,下半身就是毒蝎和眼镜蛇。”
“……这种家伙你们也把她当神?”我大感诧异,“看起来像恶魔多些吧?”
“你要是于这样对女神不敬,我就动手打你喔!”佐菈威胁道,“反正,我听见你说的那个女人下半身是蝎子的时候,就觉得她一定是冥丝笛雅女神了。”
“那……那你干嘛一直不说?”我不禁问道。
“因为那时我还不敢肯定,不过听了魔女讲那一堆长篇大论之后,我才确定那一定是冥丝笛雅女神。”佐菈的脸上突然露出灿烂的微笑,“所以,我们一定打得赢虚霜娜,因为冥丝笛雅会保佑我们。”
呃,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连?亲眼梦见蛇蝎女的是我耶,傻丫头明明啥都没看到,到底是凭哪一点咬定蛇蝎女是冥丝笛雅,又凭什么说一定打得赢虚霜娜?
“干嘛啊你?你不信喔?”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佐菈不悦道。
“不不……我哪敢不信?”我无奈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什么意思!”佐菈越听越怒,往我头上便是一阵粉拳侍候。
“喂,不要动不动就打人行不行?”我边躲边道。
“哼,你这个人就是欠……啊!”佐菈才骂到一半,却惊道,“博康舒,刚刚那根柱子不见了!”
我跟着转头一看,本来应该在我们后方好好立着的记功碑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之前丝芬妮和圣母院的经验,这一次我没有那么惊恐,不过心里依旧十分不安。
“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咒骂,“东西一下出来,一下不见,这里真的还是巴黎吗?”
“天空的颜色也变了。”佐菈站起身,仰头道。
我跟着站起,往上一瞧。
金黄天空正逐渐被鲜红染指,静止不动的云朵颜色变得很快,已经完全变红,看起来像是吸满血的棉花。
过了一会,整个天空都变成红色的,而云朵更燃烧了起来,天上到处是一团一团的火云。
虽然眼前景象实在是诡异到极点,不过看起来还蛮壮观的。
“真讨厌,好想赶快离开这里……”佐菈低声道,这次我也和她有同感。
然而诡异的现象并非仅局限在天空上,我和佐菈四周的广场地面,突然一下子多了一大堆的黑影;明明附近没有半个人,但却满地都是影子。
黑影们缓缓地朝着同一个地方前进,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流速缓慢,但河面异常宽广的河流。
“哈哈……”我不禁笑了出来,短短一个晚上,大概就把我这辈子能看到的所有怪事全看完了,真是想不笑都不行啊。
“真奇怪……”佐菈皱眉道,“从哪里跑出来那么多的影子……”一边望着向影子大河的彼端。
“……博康舒,前面那个绿绿的是什么东西?”佐菈眺望了一会儿后,问道。
“什么绿绿的?在哪?”我睁大眼睛,不过只看见黑压压的地平线。
“这里一直往前,有一个绿色的东西,方方的。”佐菈伸手指着前方某处。
“我的眼睛没你好,看不见。”
“那一定是那座什么宫了!”佐菈擅自如此判断,“快!虚霜娜就在眼前了!”说完一把抓住我的手,兴奋地往前大步奔去。
“喂喂!华格纳宫可不是绿色的呀!”我被佐菈拖着,也只好跟着跑了起来。
不过,正如同之前一样,我们跑了好一阵了,四周的景象却完全没有变化,佐菈所说的绿绿的玩意也没有从地平线下浮出来,显然还是完全没有前进。
“这样跑下去只是浪费力气而已,我们还是坐下来等吧!”我停下脚步道,“说不定奥运会它就自己靠过来了。”
“嗯,好吧。”佐菈点头道,“这个地方好像不管我们怎么走都无法前进似的。”
话才说完,地上的影子们立刻起了变化。
本来一直朝着我们正前方远处奔流的无数黑影,突然间全都停了下来,而且方向一转,朝着我们的后方移动。
一开始,黑影们还拖着学生的步伐缓缓行走,但很快地便开始拔足飞奔。
“哇哇!他们是在赶去哪里啊?”我惊道,“跑得这么急?”
“看起来像是在逃跑耶……”佐菈也道。
然后,就在刹那之间,一座密林唐突地出现在我和佐菈面前,安安静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正看望去至少有一百公尺宽,十几公尺高。
“哇啊!”我被吓得往后倒退一步,“这……这东西从哪蹦出来的?”
这一定是佐菈刚刚所说的那个绿色又方方的玩意了,仔细一看,这密林的形状确实方方正正,十分不自然。
严格来讲,甚至也不能说这是密林,因为根本没有树,只是一堆藤蔓荆棘之类的植物东叠西凑地卷在一起构成的。
低头一看,地上的黑影们虽然作势要努力逃离,但仍旧被这个巨大的藤蔓方体给吸入其中。
“这就是华格纳宫吗?”佐菈问道。
“华格纳宫哪有这么多爬藤……等等。”我本来想否定,但我发现这群藤蔓的轮廓越看越眼熟,像是一个六比四的长方形;华格纳宫东门也是这种形状,“说不定……真的是华格纳宫……”
“不过这样我们要怎么进去啊?”佐菈望着那层盘根错节、长满尖刺的藤蔓,“连入口在哪都看不到。”
“如果这真的是华格纳宫,入口就在这里。”我指着藤蔓方体正中央一块特别外凸,略正方形的部位,“因为东门的入口部分做得比两侧的柱廊要向前突出一些。”
“嗯……如果有火的话,就可以把这些碍事的藤蔓烧掉了,不然可得花上一番力气才进得去呢……”佐菈看着纠结得难分难解的爬藤,思忖道。
我相信一定是有人听见了佐菈的要求,因为就在下一秒钟,藤蔓方体附近的地面上出现了十几个焦红的热点,热点上的磨石子地融化,喷出滚烫的熔岩。
“危险!”佐菈抓着我往后跑。
热气很快在藤蔓上生起火舌,大炎立刻蔓延开来,转眼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方块。
烈火甚至还冲上天空,似乎顺着一道无形的梯子,一路窜上了云端,然后在高空分裂成无数的火蛇,歪歪扭扭地朝四周飞去。
藤蔓化作焦炭,转眼灰飞烟灭,消失无踪。
在格式严谨的双柱长廊簇拥下,呈现大理石的颜色;完全用石材雕琢而成的华格纳宫东门,从火焰中缓缓浮现出来,却没有一丝被火舌摧残过的痕迹。
相对于华丽的别宫和离宫,作为法国国王正式官邸的华格纳宫的外表十分朴素而且方正,东门整体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构图,几乎没有任何花俏可言。
地上的黑影们不断挤入,或是说被吸入东门之内,让门内深邃的通道显得十分黑暗,宛如有条黑蛇正缓缓爬过似的。
我和佐菈在东门前方呆立了一会儿,直到四周热气散去,地上的熔岩也冷却成了尖锐的石头为止。
喀啦、喀啦……脚步声从东门内传来,完全听不出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从里头跑出来了!”佐菈警戒道。
“希望不是什么断手断脚,尤其不要是断头的人。”我不禁紧张道,这可是出了圣母院后第一次遇见其它生物呢,但有红道的前车之鉴,我对这鬼地方可是非常没信心的。
但等了好一会,那个奇怪的脚步声依旧在东门里,迟迟不出来,而且还不时传出类似撞墙的声音。
好不容易,在我们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当我和佐菈看见它从东门里走出,或者该说成滚出的模样,一时之间,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料到,从鬼屋般的华格纳宫里出来的,竟是个这么平易近人的玩意。
那是一只烤R猪,不但烤得金黄酥脆,浑身油光闪亮,甚至连贯穿身体的铁叉都还没拿下来呢!
就看它四只猪蹄七歪八扭,空着一张被切成两半的肚子,半走半跌地滚下门前阶梯,搞得满地猪油。
烤R猪走到我们的面前,跳了两下,又转身吃力地顺着原路走回去,猪鼻子抖唯恐呀抖地。
我和佐菈这才回过神来。
“嘿,烤R猪会走路……”我不禁笑道,本以为会出来一群殭尸或什么的,岂料竟然是道菜!
“哼,这家伙大概是虚霜娜的使者,她在邀我们进去呢。”佐菈冷笑道,握着我的手,但大步向前。
我们越过烤R猪,进入华格纳宫的东门。
漫长的一夜,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从火离宫的水晶宫殿、红道、圣母院、中邪的华格纳广场,一直到华格纳宫里,从虚霜娜开始的旅程,果然还是得在虚霜娜身上结束。
现在我只希望,最后结束的,是虚霜娜而不是我们。
心里头这么想着,我左手一拨,把扑面飞来的烤J拍到地上。
“都已经变成烤J了,怎么还会飞啊?”我不禁苦笑道。
“这边还有两根牛腿在走路呢。”佐菈快步奔过那两根被削掉一大半的牛腿。
最近法国国王的膳食都会离开餐盘,下桌走动了不成?看着满地地追赶跑跳的猪J鱼虾、牛羊犬马,路易十四若要安稳吃完一顿饭,恐怕还得先自备弓箭绳索一类的东西才行呢。
虽然根据佐菈的说法,华格纳宫里依旧感受不到任何魔力,但看着身边活蹦乱跳的烤J和牛排,你说这鬼地方没有被人施法,还真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穿过东门长廊,我们来到华格纳宫气派宽敞的大厅,随即转向北,直奔皇座所在的“正殿”。
一路上穿过规模较东门双柱廊小但装饰却更加气派的北廊,进入与正殿相连的谒见厅。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去正殿,因为地上的黑影全都往北流,而华格纳宫没有北门,因为北方是国王宝座所在,所以黑影的终点一定是正殿。
“哇啊!”一踏进谒见厅,佐菈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下脚步。
“我的天啊……”一旁的我也不禁咋舌。
本来我还在想,为什么到处都是生气盎然的菜肴,可是却没有看到半个活人,这下答案揭晓了。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在谒见厅的墙上、地上、天花板上。
老实说,这里已经完全没有谒见厅的样子了,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个地方,那还真的非用那两个字不可。
地狱!
简直是,不,这里一定是地狱!
虽然是第一次进来谒见厅,但我相信在正常的情况下,谒见厅的墙壁和地板不会是一大堆蠕动的R块凝聚而成的。
长满了粗大如树根的青筋,谒见厅就像是一个超级大的胃袋,一舒一张的收缩着,R壁的表面还覆盖一层灰白的膜。
地上的黑影被这个大胃袋的R壁吸入后,一个个从R壁底下“长”了回来,还原成人的形状,在R壁里头挣扎,双手在灰色的粘膜底下又抓又刮,但却说什么也弄不破那层半透明的筋膜。
因为被筋膜紧紧地包裹着,这些“人”的五官都透过筋膜显露了出来,空D的眼眶和张得大大的嘴巴,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尽管四周的蠕动R壁,还有粘膜底下挣扎的人群,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我却越看越是毛骨悚然,胸口十分恶心。
人体连成的波浪在墙上此起彼落,万头攒动,涌向谒见厅的底部;那边本应是通往正殿的门,现在却变成了一团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筋R。
“走吧。”佐菈态度坚决,一脚踩了上去,刚好踏在一个人的脸上。
那家伙就像是在海上抓到浮木的遇难者,两只手隔着粘膜抱住佐菈的脚,作势要爬到她身上。
“滚开!”佐菈喝道,用力一踢,把那个人喘回R壁里面。
“快呀!你还在磨蹭什么!”佐菈回头道,“马上就到了!”同时两脚左踢右踹,把附近挣扎的人一个个踩进R壁底下。
“可……可是……”我支支吾吾地站在R壁的边缘,望着这不过短短十几公尺长的人R隧道,说什么都无法提起勇气践踏过去。
“那你把眼睛闭上,我带你过去!”佐菈道,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用力一扯。
我被她这么一拉,顺势便踏出一步,脚掌底下登时传来一阵又粘又韧的触感,还在不停鼓动。
“天啊!你们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把你们搞成这样的虚霜娜!”我大喊道,同时跟着佐菈往前跑,脚一踩下去马上就拔起来。
四周的“人们”大概是发现了有异物入侵,粘膜底下的几百双手,不分上下左右地一齐往我们身上伸来。
“哇啊~~哇啊~!佐菈,有人抓我!”有人在抱住我的腿,还有人在拉我的衣服!
“怕什么,有人抓你就把他踢开就好啦!”佐菈道,一边把面前挡路的几个人头踢开。
“不要碰我!走开!不要过来!”我一边鬼吼鬼叫,一边上下乱跳,幸好这群“人的力气都不大,很快就挣脱了。
我和佐菈就这样一路踩着他们的头脸脑袋,又踢又打的,来到了谒见厅底部那个筋R环前面。
“开门啊!虚霜娜你这怪物!”佐菈左手亮出利爪,用力往筋R环上一划,喝道:“我们来找你算账了!”
可能是切到了肌腱或韧带一类的东西吧,紧锁的筋R环不但整个松开,甚至垂了下来。
佐菈二话不说,一手掀起变得软趴趴的R壁,低头矮身便钻了进去;我连忙紧跟在后。虽然正殿里的情况可能还来得更加糟糕,但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落单。
穿过人R地狱,连接着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长隧道,只有前方远处有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点。
隧道非常狭窄,只勉强容纳一人通过,我的头都碰到了隧道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边的墙壁里没有人群出没。
“呃……这里是红道吗?我们又回到红道了?”我困惑道。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到魔力,应该不是红道才对……”佐菈大步向前,紧握着我的手,我也不敢放开她,生怕一放手就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走了一会,四周嗡嗡嗡地响起了一阵风声。
“又是这个声音……”佐菈停下脚步,低声道。
“你说这个嗡嗡嗡的声音吗?”我道。
“你听得见?”佐菈转头问道,我只能看见她侧脸的轮廓。
“当然听得见啊。”
“可是你之前都说你没听到。”佐菈又道。
“什么意思?”我一愣。
“你仔细听,这是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
我于是侧耳倾听。
“……啊啊……”
的确,这不是什么风声,是人的话声,只是听起来空D又苍老,所以我才会以为是风声。
“时间……朕需要更多的时间……朕是世界之王……不能死……绝不能死……”那声音道,不过听起来这人的健康状态很有问题,声音都咕哝在嘴里出不来,喘息声都大过嗓音。
“少厚颜无耻了!弗雷格!”另一道清脆有力的女性嗓音响起,同时隧道内部闪起阵阵红光,仿佛是在响应她的声音一般。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佐菈和丝芬妮她们一直在说的弗雷格啊!
原来弗雷格的声音听起来这么苍老。不过另一个说话的女性又是谁?
“这是谁的声音?”就在我开口询问之前,佐菈奇道,“之前没有听过耶?”
“看看你那丑陋的模样!”那女性的声音又道,“不惜牺牲数十万诺斯人民的性命,换来的只是一具腐坏的尸体而已吗?”
“你……你是那个……叫作虚霜娜的妖术师……”苍老的声音道:“竟敢……如此对朕说话……”
“啥?”我惊道,“她是虚霜娜?”老实讲,完全听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啊!这种充满生气的嗓音,真的是那只母殭尸吗?
“虚霜娜?”佐菈警戒道,“你想做什么?”
“没错,我就是虚霜娜!”但这个虚霜娜似乎只注意着弗雷格,没有理会佐菈,“冰岛真王之女虚霜娜!”
“真……真王?”弗雷格的声音越来越混浊难辨,嘴里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一个小岛的领主也敢自称真王?真王只有一个,朕才是真五!呜啊啊!”他怒道,不过讲到后来却惨叫一声,不晓得是被怎么了。
“真王是谁啊?之前好像在哪听过?”我问道。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只在魔法师之间流传的传说。”边回答,佐菈边扯着我不停向前走,显然焦急地想要离开这儿。
突然间,四周欢声雷动,仿佛有几千万人同时大声呐喊。
“啊……啊……住手……那是朕的……是朕的东西……”弗雷格的声音越发衰弱了,“那是朕千辛万苦炼成的宝石……是永远的生命……伊甸的果实……”
“是啊,为了这颗龙之心,德黑尔神殿外的尸臭过了二十年还没散去。”虚霜娜冷冷道,终于听起来像我知道的虚霜娜了,“身为冰岛真王之女,我要亲手将你送入冥府。”
“佐菈,她刚刚是不是提到龙之心?你有听见吗?”我惊道。
“好像是。”佐菈道,只是一昧地往前跑,但远处的红色光点毫无接近的迹象,“可恶,这里难道也是无法前进的地方?”佐菈无奈地停下脚步。
“虚霜娜!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你给我干脆一点,快快现身吧!”佐菈大喊道。
然而虚霜娜没有回应佐菈,仍旧只顾着和弗雷格说话。
看来,这段对话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并不是现在的巴黎。
“啊啊!朕的心脏……朕的心脏……啊啊!”弗雷格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清楚。
“结束了,弗雷格。”虚霜娜的嗓音变得十分低沉,“到地狱去和我的父亲谢罪吧!”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惨叫,有弗雷格的,但也有很多其他人的。
由于惨叫声实在太凄厉了,我不得不把手放开,掩住双耳。
几乎同时,刚才还远在天边的红色光点一下子放大,像是颗太阳一般,转眼笼罩住我和佐菈。
在一段无声的沉默后,我回过神来,发现我和佐菈两人躺在一片大红地毯上。
“佐菈,醒醒!佐菈!”我摇了摇佐菈的肩膀,她很快就醒转。
“嗯嗯……这里是……我们离开刚刚那个地方了吗?”佐菈坐起身,环顾四周。
“欢迎两位。”一道冰冷的声音如此说道。
啊,终于到了这一刻了,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我们还是见到她了。
我和佐菈一起抬头,往声音源头望去;在红毯的另一端,七级台阶之上,安置着两张黄金打造的宝座,那时法国国王和皇后的皇座——那模样我已经在无数张绘画上看过了。
皇座后方是一大片透明玻璃窗,本来是可以直接看见华格纳宫北面的巴黎市区,和高耸的巴黎城墙才对……至少画里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太阳王的位子上坐着的不是路易十四,而是虚霜娜。她背后的玻璃窗外也不是巴黎市区,而是一团翻滚的火焰,火焰中有许多彼此纠缠的黑影,在鲜艳的火舌中曲曲蛇行,形成一幅魅怪异的构图。
虚霜娜坐在皇座上,之前那套鹅黄色晚礼服已经不见了,她现在并没有穿衣服,是赤身L体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有什么养眼的东西可以看,相反的,我还真希望她赶快把衣服穿上;假如没有衣服的话,穿我身上这件东西也没关系,因为那副模样真是让人浑身发毛啊。
莫非这是魔法的副作用?短短半夜,怎么虚霜娜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不,是有四分之三不像人了?
她的左半身覆满了红色的巨大鳞片,看起来不像鱼鳞,鳞片的尾端都是尖的,左手更变成一只筋R隆起的巨爪,五根锐利的黑色爪子又弯又利,随便一根都和我手臂一样粗,简直就和画册里头那些恶龙的獠牙一样。
更令人惊骇的是,虚霜娜的胸膛、髋、臀、左边大腿和右边的整只脚,都是木头做的义肢。两条脚就算了,但怎么会有木头做的胸部和P股?而且看那样子,是整个上胸部和腹部都用木头义肢换掉了耶,不知道里头的心脏啊、肺啊、肠啊、脊椎啊、肋骨那些东西怎么办?
红色鳞片和巨爪可以是最近的变化,但那些木制的义肢,怎么看都不是可以马上弄出来的东西,一定已经装在虚霜娜身上很久的时间了。
简单来说,虚霜娜身体有一半本来就是木头人,而剩下的一半里头又有一半是长满鳞片的怪物,所以总共四分之三不是人了。
“……你那副样子,是你自己弄的吗?”佐菈看了半晌,不禁问道。
“是啊,强大的力量总是需要付出代价……”虚霜娜笑道,说话时,身上的鳞片还互相撞击出叮叮铿铿的声音,只见她一边抬起左手,呃,该说是左爪,抓住旁边的后座,黄金宝座立刻发出刺耳的悲鸣,后座竟然就在虚霜娜爪中变形成一颗有棱有角的金球了。
“这碍眼的模样,大概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了。”虚霜娜笑道,碧蓝的眼珠在长满细小红鳞的眼皮陪衬下,显得格外明显,但是她一时之前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若是让你们两位看了不快,还请多多包涵。”
“哼,没关系,你马上就可以跟那具怪物的身体永别了。”佐菈毫无惧色朗声道,双手都亮出利爪;虽然和虚霜娜的那一只比起来实在不够看,但我实在佩服她的勇气,光看虚霜娜那样坐着,我都快吓得N裤子了。
“喔?你这么肯定?”虚霜娜笑道,蓝色的长发飘散在两边肩膀上,被鳞片尖端卷住。
她缓缓起身,人虽然站直了,但左爪还垂在地上。
“博康舒就算了,但我完全没料到,女子爵您竟然能来到这个地方。”虚霜娜道,“莫非……你和博康舒身上的力量有所渊源?”
“……你怎么知道?”佐菈一听,吃了一惊。
天啊,这个傻丫头!你这样讲,她不知道也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