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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令妃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在这件事情上,倒跟她心有灵犀。换了别的也就罢了,偏偏招数跟时间都如此雷同,皇后第一时间就断定,这香美人儿肯定是被冤枉的。
没有了含香做挡箭牌,那拉氏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后宫里既要置含香于死地,又记恨着她的,会是哪一个?
临来的时候,皇后悄悄通知巴郎,撤了今晚安排的戏码。也就是说,她皇后现在仍是光明磊落、身上干干净净,令妃的爪子却已经伸出来的。伸出来容易,想要缩回去,哪能那么简单?!!
皇后也没傻到哪里去,她也懂的趁这个机会,把这爪子给剁了!
“皇上,臣妾以为,这么多大内侍卫追捕一个刺客,又是在深宫内院中,竟然还让人给跑了,这本身就很匪夷所思。况且,大内侍卫是进来搜人的,怎么会留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娃娃?第一个进来的是哪个侍卫?首先发现这娃娃的又是谁?还有御花园那个人影,看清楚了没有,可不要最后才发现,根本是自己疑神疑鬼!”
皇后越说就越觉得此招太不谨慎,漏D良多,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撤了回来,剩下的,就是看令妃的好戏了。
正所谓望风而动,没人吭声的时候,人人都打算做缩头乌龟。现如今皇后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倒有人的心思也活烦了起来。
“启禀老佛爷,”出声的却是桂嬷嬷,“这个缝制娃娃的白色锦缎,奴婢看着很是熟悉,好像,就是上次老佛爷派奴婢去各位娘娘宫里分发的雪缎。”
太后道:“桂嬷嬷,你可看得仔细?”
“回老佛爷,这雪缎珍贵的很,奴婢亲手给宫里各位娘娘奉上,眼神错不了。若老佛爷不放心,可请容嫔娘娘把她分得的雪缎拿出来比照。奴婢记得很清楚,宫里的诸位娘娘中,妃位以下的,只有容嫔娘娘一人得了。”
桂嬷嬷此时出声当然不是为了给含香下绊子,平日里宫里这些娘娘们就含香出手最大方,给她封的红包也最厚,更何况那是万岁爷心尖儿上的人物。
桂嬷嬷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今晚的事儿她一眼就能猜得出其中猫腻。若因为这容嫔娘娘的处置问题上,老佛爷跟万岁爷起了争执徒生不快,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未必不会被拿来撒气。况且她若能从中摘出容嫔娘娘,不但万岁爷会念她的好,这容嫔娘娘素来品行也是端正的,备不住日后就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那可是万岁爷最爱听的枕头风。
而老佛爷呢?她最忌讳的是别人害她儿子,若换了是皇后娘娘,那可就差了一截。
所以,桂嬷嬷接着道:“启禀老佛爷,奴婢还想到,这雪缎各位娘娘分得多少,敬事房都有记录。而娘娘们是拿着自己用了,还是又赏了下边人,自己宫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只要拿出来一对比,就知道是不是少了一个娃娃的数。”
桂嬷嬷这句话已经不仅仅是在帮含香了,连皇后、令妃加容嬷嬷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含香跪地叩首,抬头望着太后,“请老佛爷明察!”
第十六章 以退为进
慈宁宫
“这事儿你确定?”太后接过桂嬷嬷端来的参茶,却横了她一眼,“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侄子在奉宸院办差,跟魏清泰之间有些龌龊。哼,若让哀家知道你是狭私报复……”
“老佛爷,”桂嬷嬷立马跪了下去,“奴婢跟了老佛爷几十年,为人如何,老佛爷还不清楚吗?今晚上的事儿,奴婢看的真真儿的。且不说奴婢一提及雪缎,令妃娘娘脸上的神色变化,单说今晚上领着众侍卫捉拿刺客的,就是那福尔康。刚才,奴婢私下问过当值的小太监,从容嫔娘娘房里搜出那布娃娃的,也是他。奴婢只是据实回报,内情如何,老佛爷明断。”
说起福尔康,太后心里也是一肚子火。
不说晴儿跟她有多亲,就是看在自幼长在她身边的份上,当日俩人一起“看雪看星星”的乱七八糟搞得宫里沸沸扬扬,老太太也都忍了,好歹指了婚把那丫头嫁出去就算堵了别人的嘴。这福尔康如今却又扒上了颇得圣宠的紫薇,把晴儿这么个黄花闺女就此搁下了,这不是明摆着打老太太的脸面,让宫里人都嘲笑她教养不出个知书守礼的格格吗?
一想到这福家跟令妃那不省心的狐媚子之间的关系,老太太更是堵得慌。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这群混账东西!”
太后把桌子一拍,桂嬷嬷紧忙上前佯装熄火,“老佛爷,既然万岁爷都说今晚的事情不追究了,您又何必再因此而动怒,图惹生气。”
“咒魇皇后,陷害皇妃,天大的事,怎么能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看样子,火却越烧越旺。
“那,”桂嬷嬷一脸为难,“哪又能如何呢?皇上一言九鼎,若老佛爷继续追查,岂不是要伤了万岁爷的脸面?”
“哼!是谁做的,哀家心中有数。就算今晚的事情不再追究,哀家也能从其他地方,将它找补回来!”
太后凤口一开,眼角闪过一丝狠历。
桂嬷嬷的心底,却透着一股子得意。魏清泰?不过是个内务府的内领管,就算有个当了贵妃的女儿又能嚣张到几时?这后宫里,终究不是令妃最大!
坤宁宫
“娘娘,实在太危险了,这事儿可不能再做了。”容嬷嬷吓得手仍在抖。
“你也是,坤宁宫里什么布料没有,偏偏要去用那雪缎!”那拉氏是又气又怕,可容嬷嬷跟了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她也不愿再多责怪她。
“娘娘,那现在,咱们那个娃娃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拉氏急的直跳脚,“快烧掉,赶紧烧掉……不行,回头若敬事房真查起来,岂不是正好少了一个娃娃的数量?把它剪开,随便做个什么香囊挂件儿的……这也不行,上面都是针孔,怎么再缝制物件?……”
“娘娘,娘娘,”容嬷嬷见皇后如此,反而先镇定下来,“皇上今日当面宣布不追究了,那是金口玉言,绝无悔改的。娘娘您别紧张,不要自乱了阵脚。至于宫里剩下的那些雪缎,我明儿就让她们裁了去,绣花也好,缝荷包也好。桂嬷嬷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这布料裁的如此零碎,总也会有些扔了的下脚料,哪能真的一五一十对上数?”
那拉氏经她安慰也冷静下来,却又不放心,“别,容嬷嬷,别等明天,你现在就去办,现在就去办!”
“是是,奴婢现在就去。”容嬷嬷领了旨意,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皇后忽然又开了口,“容嬷嬷,你说,皇上为何又不追究了?”
若像一开始,矛头直指含香,乾隆下令不再追究,那拉氏还能够理解。
可这雪缎的事情一提,含香将自己那份取了出来,可是原封未动。她那番“老佛爷赏赐的,含香没舍得用”的言论,可是把太后说的都点头欣慰。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皇上为何不肯再追究?难道,他也猜到了幕后的人是令妃?难道,万岁爷心目中,终究还是偏袒令妃多一些吗?
“娘娘,圣心难测,奴婢不敢妄加揣度,”容嬷嬷道:“只是,这紫禁城几百年的历史,东西十二宫,哪个里面又能是完全干净的?说句诛心的话,恐怕慈宁宫也……”
“你别说了,”那拉氏急忙制止,左右看顾一番。明知已提前遣走了其他人,心底仍未免不踏实。
容嬷嬷心底叹气,自家娘娘什么都好,就是这胆气跟心计,实在差延禧宫那位不只十万八千里,便是跟宝月楼那位主儿相比,也是不及的。
“娘娘,皇上不查,恐怕是为了两个心。”
“什么心?”
“查的过程,烦心;查的结果,揪心。”
=我是烦心又揪心的分割线=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这容嬷嬷在宫里混了一辈子,别的事情不敢说,揣度主子的心思、尤其是事关后宫的,总也能八九不离十。
乾隆爷下令不再追究的原因,也差不多就在于此。
自秦汉以来,“巫蛊事件”便从未断过。历朝历代,无论谁摊上这事儿,都是满朝皆惊,牵连甚广。最为轰动的便是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死了几万人。
乾隆爷不是不想查,是不敢查。一个小娃娃,不知道会抖出多少秘密?牵连多少人?整个后宫天翻地覆不说,便是到时候,也未必能保得住他想保住的人。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当着众人面明说。因为他不说,太后等人也明白,他不说,那幕后之人也该有所警觉,有所收敛。
况且,不查,他就不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只是,这些话,他怎么跟他的小妃子说呢?
望着她忙忙碌碌的服侍他梳洗,为他宽衣,脸上似是并无异色。
只是,不哭,却也没笑。
“含香……”
他专门留下来安慰他的小妃子,可又不知道这安慰的话,应该如何出口。
“你,生朕的气了吗?”
因为朕没有查出那陷害她之人,因为朕没有当面惩处那幕后黑手,因为朕妄图将今晚一切揭过,令她白白跪了一个时辰,令她白白被众人指摘,令她白白受尽了委屈。
“皇上……”
含香声音刚出,眼圈便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睁大眼不肯让它掉下来。
“含香不会生皇上的气,含香只是害怕。”
乾隆见她强忍泪意,心中怜爱更盛,拦腰将她搂在怀里。
“不要害怕。有朕在,朕绝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毫毛。朕已经传旨傅恒,这宝月楼里的太监、宫女全套换过,要他亲自从内务府挑人。若再有差池,朕唯他是问。”
“皇上,我不是害怕这个,”含香搂着乾隆爷的脖子,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我怕,我怕你不要含香了!”
“傻丫头,说得什么胡话,朕怎么舍得不要你?”
“皇上,含香最近一直在努力学习规矩礼仪,还有我大清朝的历史跟法典,含香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地方。含香害怕的是,今生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小东西,”乾隆抬手去擦拭美人儿的泪痕,揉着她细滑的小脸,“朕知道,今晚的事情把你吓着了,可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进宗人府的。你落一滴泪,朕都会心疼,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去那里受审问?”
含香依旧不住的摇头,“皇上,含香不是不懂事,含香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今晚,缝制那个布娃娃用的不是雪缎,含香还能清白昭雪,皇上还能下令不再追究吗?含香怕再也见不到皇上,可含香也害怕,叫皇上为难……”
乾隆沉默了。
大清律法,祖宗规矩,若今晚没有当场证明她是清白的,他还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有办法帮她洗脱罪名。那个宗人府,他尽可以下令不让她去,可若因此拂了太后的意,终究非他所愿。
说到底,给他带来这些烦恼的,都是那个罪魁祸首!
“皇上,你知道我要送皇上的寿礼,是什么吗?”怀里的小人儿仰着头,轻声问。
“什么?”他都快忘了今天是他大寿了,那该死的“刺客”。
“是我,含香要送给皇帝的礼物,就是我!”
乾隆爷会错了意,大手往R峰上捏去,调笑道:“你不早就是朕的了吗?”
“不是的,”含香羞着躲他,娇嗔道:“我爹送给皇上的是回疆的公主,含香送给皇上的,只是我。”
乾隆停了手,“有什么不同?”
含香却没回答,只凝神望了他一会儿,复又道:“皇上,你闻到这房间里的特殊味道了吗?”
乾隆闻言细嗅,确实跟往日发自她身上的幽香不完全相同,笑道:“光一个你就已经够香了,还要其他的熏香?”
含香柔柔的盯着他,眼睛晶亮,“是麝香。”
乾隆大惊。
他虽不擅岐黄之术,可宫中之人,谁会不清楚“麝香”的作用是什么?
“是谁放进来的?!!”乾隆爷怒吼,眼睛里隐含着杀人的厉色。
“是我!”含香坦然道。
乾隆失语:“你……”
“我说了,要把我自己送给皇上,只是我。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回疆诸部的支持,没有肩负和平的重任,甚至,都没有子嗣……
“皇上,”含香眼含泪水,痴痴的凝望眼前的男人,“这样,我是不是就能永远都不用离开你了?”
乾隆震撼了。
后宫里的女人争得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皇帝的宠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喜好?!!
皇上的宠爱固然重要,可她们真正看重的,却是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什么能够稳固她们地位?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是子嗣,唯有子嗣!
皇帝的宠爱、显赫的家世、傲人的才貌,什么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都可能一朝覆灭,唯有子嗣。
可他的含香,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却连这些都不要了。
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子,再如何受宠,都不会成为后宫里永远的眼中钉的。
乾隆嚯的一下站起身,抱着他的爱妃就往外走。
“皇,皇上,”含香惊诧道:“你这是要去哪?”
“偏房!”
乾隆一脚踹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没有了那该死的麝香味,他觉得舒爽极了。
把他的小妃子往床上一放,乾隆爷一抖被子就将两人卷到了一起。
“朕要你给朕生个孩子,”他的眼神温柔又坚定,“咱们俩的孩子!”
第十七章 备战
麝香能致不孕?
含香哼笑一声,简直是无稽之谈。
宫里的这些女人啊,摔了跤要怪地不平;心急失了宠,要怪娘家不给力;而生不出孩子呢,就更是有一堆的借口。
麝香有个作用是活血通经,看清宫剧那会儿她还特别查过。若说长时间接触大量麝香,确实容易令孕妇滑胎,但说它能够导致不孕,却是没有半点科学依据的。
不过,无所谓。只要宫里的人都认为它是导致后妃不孕的药物就行了,尤其是,皇上……
含香轻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她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有来。
后宫女子,不说三千也差不多。单那有名位的便不下三十个,一个月怎么可能个个都轮得到?若赶上某个宠冠六宫、霸着皇上夜夜不放的,其他人也就只能自怨自艾、望梅止渴。
女人一个月才排一颗卵子,若那日没能赶上皇帝宠幸,想怀孕?除非她是雌雄共体!
不过,她就不同了。
自那日的巫蛊事件后,皇上命人撤了屋里那麝香,并夜夜留宿宝月楼,整整两个月,太后竟然也没有再提出意见。或许,她对含香也有补偿之意;又或许……
含香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延禧宫那位戏唱的不够精彩,连太后的逆鳞也触到,*着老人家给她个教训了。
只是可惜,令妃的好运依然没有用完。
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初六日,十五阿哥降生于延禧宫。
“公主,那位韩太医又来了,”维娜进来禀报。
含香冷哼一声,“说我去坤宁宫了,不在。哦对了,他若有兴趣,就一齐跟着来吧。”
韩太医得了这话,吓得腿肚子一哆嗦。他虽是太医可也是男人,没有奉旨哪敢随意进出后宫,就算是这宝月楼,若非另外那位娘娘……
“公主,这样瞒下去能瞒得住吗?”吉娜有些担心。
含香笑了笑,“皇后正为了令妃诞下阿哥一事着急上火呢,刚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会儿功夫,她哪有心情翻看敬事房的记录。倒是令妃,出了月子就不得安生。”
韩太医是令妃的人,据说这位主儿怀着十四阿哥的时候,就专用他一人。想来那可怜的孩子就此夭折,他也花了不少的力气。这会儿子上赶着过来请脉,自是因令妃已看了敬事房关于月事的记录了。
不过是晚了三五天,着的什么急?她自己还没确定呢!
“拖得一时是一时,怎么说这后宫的掌权也没回到她手里。纵然她身为贵妃,能以关心我身体为由,派个太医来诊脉,可她还不是皇后,我不看,她也没法*我。”
“那她会不会就此禀报皇后、太后,甚至皇上?”吉娜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禀报皇上、太后做什么?”含香挑眉,“自她坐褥期满,皇上去过她房里几次?除了探望十五阿哥,皇上又留宿延禧宫几次?难得她又生了皇子,拉回点皇上、太后的目光,这时候若上赶着禀报,是嫌我荣宠还不够,想要给我平添些筹码吗?”
若非宝月楼内外都换了人,令妃的手C不进来,她也不会派个太医来探虚实。否则这会儿,红花、斑蝥什么的早就端上来了。
“至于皇后……”含香顿了顿,冲守在门口的维娜道:“把绿柔叫过来,让她陪我去趟坤宁宫,咱们给皇后去去火。”
顺便,也要投投诚……
乾隆着傅恒亲自为宝月楼挑的人,这就相当于把含香的安全交到了傅恒手中,也相当于,把他最喜爱的女人再次跟富察家栓到了一起。而富察家,自打折了一后一妃(孝贤纯皇后、哲悯皇贵妃)之后,终于又跟后宫扯上了半点关系。
对于富察家这样重军功、真正的权臣望族来说,凭借裙带关系往上爬是为其所不耻的。但偏偏是他们这样满朝文武都忌惮的大家族,皇帝枕头边没个人又实在不行。可惜自孝贤纯皇后过世后,富察家实在再没有适龄的、能拿得出手的女儿,若送进去的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还不如不送,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折了他们富察家的名声。
没成想这当口,乾隆爷抛出来了橄榄枝。
于是,三方赢面,何乐而不为?
只是换走的这一整批宫女中,含香独独留下了绿柔。
因为她知道,绿柔是皇后的人。她要卖皇后的好,同时也要安皇后心。只要皇后觉得她在宝月楼仍能耳清目明,就犯不着调转对着延禧宫的枪口,反过来对付她。
皇后也不傻,她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含香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那拉氏略有些诧异,“容嫔怎么有功夫来看本宫?”
这会儿子,大家不都上赶着巴结那姓魏的贱人,沾沾新出炉阿哥的喜气儿吗?
含香微笑施礼,“含香是来谢恩的,谢皇后娘娘赏赐玉如意。”
那拉氏倒略微一愣。
前些日子因那布娃娃的事,皇上、太后虽明面上不好说,却轮番赏了不少东西给宝月楼,意思自然是为了安抚这位容嫔娘娘。她这个坐守中宫的,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于是就把那扬州上供的白玉如意送了一对过去。
只是,那都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现如今……
“你有心了。”
那拉氏也不算太傻,总归猜得到含香此来另有目的。
两人东拉西扯、闲话家长一段,终于慢慢转到了正题。
其实,也不过就是含香的一句话:
“皇后不动,就已经是皇后了;皇后若动,岂不便宜了身后的人?”
我是容嬷嬷举着反令妃大旗的分割线
“容嬷嬷,你说,这,这含香公主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娘娘,不能再叫含香公主了,”容嬷嬷纠正道:“她已经是容嫔了。”
“嗨,”那拉氏不甚在意,“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
“娘娘,那您这习惯可得改,”容嬷嬷伺候皇后几十年,贴心贴意,说话自然也没那么多的忌讳,“她已经不把自己当公主了,您,也得把她当容嫔。”
“这宫里的娘娘们,位份再高,也越不过您去。现如今来看,宠大过天,也越不过咱们这位容嫔娘娘。您两位一个坐镇中宫,一个邀索圣宠,在这紫禁城里,任什么样的狐媚子,还能翻得出天去?”
皇后心上一喜,“你的意思是,她是在向咱们靠拢?”
容嬷嬷点点头,“我看这容嫔娘娘,就是因为延禧宫诞下了皇子,怕咱们沉不住气,过来安娘娘您的心的。奴婢现在想来,咱们先前确实是反应过度了,她这句话说的极有道理。您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皇后了,而十二阿哥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嫡子。根本犯不着以身犯险,给敌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她来安我的心?”皇后依旧怀疑,“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现在她虽然才是嫔位,可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爬到妃位是早晚的事,生下皇子也是早晚的事。难道她不为自己打算?不为孩子打算?不想让她的儿子……”
容嬷嬷及时打断了那拉氏的话,即便外面派了人守着,也还是要警醒。这些话,怎么好随便说。
“娘娘您忘了?她是回人,外族,这宫里,轮到哪位阿哥,都不会轮到她的孩子。”
那拉氏恍然大悟:“啊,没错!如此说来,她跟我们,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利害冲突。”
“正是这个理儿,”容嬷嬷附和:“即便日后她能诞下皇子、皇女,也还不是要娘娘照拂,还不是要十二阿哥提携的吗?若使用得当,这对于娘娘跟十二阿哥来说,都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那拉氏面露喜色,可依旧不放心,“这容嫔来的也太突然了,容嬷嬷,你说咱们能相信她吗?”
“娘娘放心,左不过还有绿柔在宝月楼看着,真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能提前知道。况且,容嫔娘娘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您不要动。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看这位娘娘打算出什么招。若是娘娘您觉得可用,关键时刻咱们就拉她一把;若这容嫔娘娘不是延禧宫的对手,哼,那咱就两不相帮,左右跟坤宁宫没什么关系。”
那拉氏眼睛大亮,“对,就按你说的办!”
安抚了皇后,打发了太医,含香仰卧在美人榻上静静的想,再过两周,十五阿哥就满百了啊……
“公主,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什么?”吉娜问道。
“什么都不做,等!”
“等?”
“有件事,我要跟你们说,”含香的神色忽然变得郑重起来,“你们不远万里,陪我从回疆来到京城,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当初爹爹返乡,我曾询问过你们,如果思念亲人想要回家的我绝不阻拦,一定会请爹爹将你们带回去。可你们都选择了留下。既然留下,就不要忘记来这里的初衷。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来京城的,我们是为了天山诸部,是为了回疆和平安定,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能够远离战火的侵扰,是为了天山上的雪莲永远圣洁灿烂!”
“公主!”吉娜、维娜一齐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我们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情,我们愿意为回疆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请公主吩咐!”
含香拉起她们,叹了口气,“也不需要牺牲性命,从天山一起来的,就只剩你们两个了,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们冒险?是我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
“公主!”两位侍女泪光闪闪的看着她。
“其实我要吩咐你们的,只有一件事。”含香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对于蒙丹的事情,守口如瓶!”
事实上含香是多虑了,当初那位回疆公主能跟情人私奔八回,身旁的侍女们算的上功不可没。此次来京,阿里和卓既已下定决心,怎么可能还留着原先那些个不着四六的货色。
维娜跟吉娜,都是阿里和卓亲自挑选的,本身就出自和卓部的中等家庭,更让阿里和卓放心的是,她们两个俱都稳重、忠心,对回疆、对家族的热爱胜于一切。这俩姑娘本身就对公主私奔的事所知甚少,如今在含香的潜移默化之下,更认定了蒙丹实属狼子野心,蒙骗我们善良高贵的公主不说,还要置我们回疆的安定于不顾,实在该死!
含香对于现状已极为满意,一切准备就绪……
她眺望窗外,碧波粼粼的三海,“只等,‘东窗事发’了啊……”
第十八章 “东窗事发”
十五阿哥满百那天,宫里依礼庆贺。
宴席上,小太监“意外”的将酒水洒到了容嫔娘娘裙角上,令妃“好心”的提醒含香回宫去换以免着凉,含香“乖顺”的听取了建议,并向太后、皇上请辞。
于是,不出意料的,在途经西华门的时候,含香“偶遇”了埋伏已久的獾猪格格等人,并被两位格格热情的“请”进了浴德堂,说是要讨教回疆舞蹈的问题。
留下一众太监宫女在屋外大眼瞪小眼,皇上下令不许这两位格格进出宝月楼,怎么就没没下令不许她们半路截人啊?
其实刚才在戏台上,萨满法师舞蹈一段,含香就已经看见了扮成天神的蒙丹,只是那时候离得远。如今蒙丹的脸近在眼前,双目圆睁,犹如晴天霹雳的一声呼唤:“含香!”
含香吓得连忙倒退三步。
麻痹的这猛蛋哥是吃什么长大的,几日不见鼻孔更大了……
福尔康这次的地点没有选在淑芳斋,只因凭花鸟组合跟这容嫔娘娘的关系,还真没办法把人请了去。况且这事儿,他跟令妃心中另有计较,自然是尽量少引起太后迁怒的好。
“含香,你好吗?你在宫里过的习不习惯?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有多想你。”
蒙丹激动的就想拉住含香的手,吓得她连连退到了墙角上。麻痹的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就说被你碰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感染上脑残细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过的习惯呢?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再努力,再努力一点,你就不用进宫,不用被那个皇帝糟蹋啦!”
含香实在受不了猛蛋哥的哭天抢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蒙丹,我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请你回天山去,请你不要再给我们和卓家添麻烦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做皇上的妃子,我是自愿留在皇宫里的。请你不要再自以为是好吗?”
“不,那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是被*的!”蒙丹眼含热泪,含香真担心他的鼻涕也会跟着流下来。
“含香,我明白,你都是为了你爹,为了我们回疆。可你为了他们,不应该牺牲自己的幸福啊!你是那么美好,那么高贵,是天山上最圣洁的雪莲花。他们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亲手将你的幸福毁掉呢?我不能允许,我决不能允许。我要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呵,我的幸福难道就是天天对着您的鼻孔,比较是左边那个大还是右边那个大吗?
含香抬手拂额,心里咒骂着麻痹令妃你能不能快点?姑乃乃快演不下去了!想撤又不行,领衔主演还没登场呢,只能继续周旋:“蒙丹,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留在皇上身边。”
“你凭什么留在皇阿玛身边,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鸟格格终于按耐不住,张牙舞爪的从旁边蹦了出来。
这个尔康,干嘛要拉着她,她要教训这个狐狸精很久了。
鸟格格气呼呼的想,指着含香的鼻子就开始大骂:“你这个狐狸精,就知道迷惑皇阿玛。要不是你,皇阿玛才舍不得打我;要不是你,令妃娘娘也不用伤心难过;要不是你,我师父蒙丹也不用整天心情不好,早就可以教我厉害的武功了。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你怎么不赶紧离宫,离我们远一点?还赖在我们家不走想干什么?”
你们家?
含香忍不住好笑。这里是后宫,是天子的家。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格格”,既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八抬大轿,就这么提前住了进来。口口声声你们家,你跟谁的家?大清朝的玉牒上,有你小燕子这号人物吗?
紫薇上前福了一福,态度倒恭谨,模样也柔顺,只是说出的话却更加刺耳:
“容嫔娘娘,我知道,你是奉了父亲的命令来我们大清联姻的。可我的皇阿玛是位明君,他绝不会因为你们回疆没有送美丽的公主给他,而发动边疆的战争。正相反,因为你的到来,却导致我们家庭不睦,父女离心。我们原本是一个大家庭,皇阿玛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而令妃娘娘,就像是我们每个人的母亲。因为你,我们的父亲冷落了母亲;因为你,我们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也是因为你,让我们这个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庭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容嫔娘娘,我听蒙丹说,您是回疆最美好的姑娘,也是回疆最善良的姑娘。您的心灵,就像是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花,那样洁白,那样无暇。请您大发慈悲,将我们的父亲还给我们,请您离开,让我们的家庭恢复往日的和睦,好吗?”
真是句句刺耳,字字诛心!
含香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令妃是你的母亲,皇后娘娘算什么?夏雨荷又算得了什么?她在地下能瞑目吗?不愧是大明湖畔养出来的女儿,三从四德、内训女诫指定没学过。教唆你的庶母跟人私奔,爱新觉罗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个不肖子孙!你这是要活生生的扇大清朝的巴掌,打那令你尊敬的父亲的脸吗?!
含香实在不愿再跟这些人啰唣,感觉跟他们说话都有可能被传染。她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只等令妃等人粉墨登场。
却不料蒙丹以为她已经动摇,冲过来一把捉住她的两只手腕,紧接着就是一阵天动地摇,“含香,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这威力巨大的直接超越了含香的忍耐极限,她条件反S的惊呼出口:“啊,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屋外候着的太监们可都是傅恒亲自挑的,个个都有些拳脚,此刻听到这惊呼,哪还顾得上主子召唤没召唤,原地蹦起来就要往里冲。
却听得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喝:“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得!终于来了!
含香用力一挣,甩开了蒙丹的两只爪子,扭腰跌倒了地上。
我是奥斯卡影后小香菇的分割线=
自打他的爱妃被平白泼了酒水,乾隆爷的心气儿就不大顺,虽然在爱妃的宽慰下,他没有重重责罚那小太监,只是让吴书来领下去教训了事。但心底的躁动却还没有平息下去,他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尤其是看着含香离席后的空位,这种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
果然,西华门侍卫来报,发现可疑身影。
乾隆爷心底咯噔一下,那可是回宝月楼必经的路线。
老佛爷本是不用来的,儿子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打算派大内侍卫送她回宫。可老太太一看令妃那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有满场见不到淑芳斋一干人等,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况且说是可疑人影,老太太哪里肯信,多半又是那个福尔康带着她那不成器的孙子弄什么鬼呢。
老太太一拍板,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这个狐媚子,以为生个儿子就能兴风作浪了,她是真搞不清楚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于是,除去年纪较小的几位阿哥、格格,和一些位份不够恪守规矩的答应、常在,宫里这些个重量级的、半重量级的主子们齐齐出动了。
废话,老佛爷都冲前面了,咱们这些当妃子的还不更得争先恐后啊,万一真有什么可疑人士,这可是表忠心的大好机会。
什么,你说危险?你当大内侍卫都是死的啊?宫里三大主角在这坐镇,大内侍卫数量多的站都快站不下了,还有个活生生从房顶上被挤了下来。
这也得亏屋里功夫最高的那位正在深情嘶嚎,福尔康自然也发现了,可他却继续装做不知道。
最终,当侍卫一脚踢开房门的时候,乾隆爷就看见他心爱的小妃子身形单薄的趴坐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仰起头来面对着他,饱含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委屈,还有,欣喜……
乾隆爷登时怒了。
麻痹的,不欺负她你们会死啊!!!!
第十九章 奥斯卡影后新鲜出炉
令妃依然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没朝着她预期的那个方向发展呢?
这一屋子里男男女女拉拉扯扯的,万岁爷不但没有震怒,反而一把就把那个小狐狸精拉起来裹进怀里。哦不,他也怒了,万岁爷的一声怒吼,差点没把整个浴德堂的屋顶给掀翻了,目标却是冲着福尔康等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最奇怪的是,连老佛爷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古古怪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又冷冷的扫过紫薇等人脸上,“你们谁能给哀家解释解释,把容嫔的随从全部关在屋外,拉着她在这屋里做什么?还有,她又怎么会跌到地上去?”
倒是皇后一针见血:“这个人的服饰怎么那么奇怪,不就是刚才在舞台上的那个天神吗?”
可问题是她目标转换的也快:“福侍卫,你不是负责送这些演出的人出宫吗?怎么绕来绕去把人带到浴德堂来了?见了皇上、太后还不行礼,他是想干嘛?莫非刚才西华门的可疑人影就是他?莫非,他是要行刺皇妃?”
令妃在心底恨得咬牙切齿,你们就不能抓重点,抓住重点吗?!!!
重点终于在福尔康添油加醋的叙说下展示清楚了,期间,永琪几次想要C嘴都被福尔康堵了回去。废话,小爷在家练了二十多遍呢,能让你随随便便打岔吗?
而小燕子根本就是个不知重点为何物的人,紫薇呢,在她心目中,尔康说什么是重点,什么就是重点。
蒙丹此刻已经呆了,被众侍卫押着跪下之后,眼光直勾勾的盯着伏在乾隆怀中抽泣的含香,连福尔康说了什么都几乎没听见。
所以,这次事件很快就在福尔康的口中,被定性为“私奔”。
私奔?
私你妹儿啊?
私你大爷啊?
私尼玛的奔!!!
含香趴在乾隆怀里,把福家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个遍,可却不能忽略太后投来的质疑的目光,连皇后的神色也略带闪烁。
行!脑残退散,该姑乃乃表演了!
她轻推开乾隆的怀抱,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跪了下去。身形仍单薄,背脊却挺直。
“关于蒙丹的事情,含香很早就向皇上禀明过。含香是回部人民心中的圣女,犹如天山上雪莲花的圣洁化身,是任何人都不敢亵渎的。回疆的子民认为,只有把我献给最英明神武、最伟大的皇帝陛下,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才能体现回部人民最真挚的诚意。所以,我来了,跟着我爹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把回疆最珍贵的宝物献给大清朝,把回疆人民的一片心意献给皇上。”
含香的声调不高不低,语气也不卑不吭,虽平铺直叙却恰到好处,抓住了每个人的注意力,也树立了极高的可信度。
“当然,人跟人的思想,本就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就像在蒙丹的心目中,含香也是最珍贵的宝物,但他却并不想献给皇上,而是因着我们幼时一同长大的情谊,生出些许私念,想要将我据为己有。他前前后后,劫了我不只三五次,可每一次,我仁慈的爹爹都把他给放了。而这,却给他造成了错觉,认为自己仍有机会,竟不惜万里,追到了京城来。”
“在送我爹离开京城的时候,蒙丹又出现了。那是最后一次,我仍当他是兄长般好言相劝,也是最后一次,我再见到他。我跟他说的话,当时很多侍卫都在场,五阿哥、福侍卫也听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情愿相信蒙丹的一面之词也不愿相信我,还珠格格跟紫薇格格三番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