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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转折,又不知让几人拧了帕子,几人咬碎银牙。可面子上,还得奉承着、恭维着、应和着。没办法,谁让人家背后的来头大呢!
含香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她早就知道陈知画的本事大,不然也不会在原剧里将一众npc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别说琴棋书画,就是油盐酱醋她也能给你侃得头头是道,人家海宁陈家,可就是冲着后宫里的位子来的!不过,陈知画纵然再出众,乾隆爷也不会碰她,这点信心,含香还是有的。
她更关心的,反而是另一个人。
兰贵人去了哪里?
“佯装救人实则谋害”的戏码,含香并没有告诉乾隆爷。她很清楚,在皇后跟太后的角逐中,万岁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的母亲。她不清楚也不敢去赌的是,如果现如今换她在那拉氏的位置上,万岁爷到底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舍了亲生母亲?
她不能大意,更不能贸然行动。虽然她相信帝王的情感,可她更清楚的明白,乾隆爷跟太后之间的羁绊,不仅仅是母子之情那么简单,两代王朝硝烟弥漫、几十年的相扶相携,他们之间不只有亲情,更有一起闯过生死玄关的革命情谊,称之为战友都不为过。
含香没有提兰贵人害人那一节,却也知道乾隆爷事后必定找太后谈过什么。溺水之事虽然太后是冲着皇后去的,可若非含香命大,抢救及时,说不定也就去了。乾隆爷不是不震怒,所以回宫后老佛爷收敛了不少。不但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含香压惊,连永瑞空前绝后的百日宴,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永瑞的喜爱,就远不如当初对和靖了。想想也是,一个皇子,又怎能如当初的公主般无所顾忌?!
令含香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兰贵人了?!
回宫之后,兰贵人自然依旧是个小小的贵人,既没晋升也没什么特殊表示,但往昔如常贵人一般,慈宁宫里本也是经常见的。可这件事发之后,兰贵人却仿佛销声匿迹了。虽然在家宴上,在某些场合,含香已然能够见到她的身影,但在慈宁宫,在老佛爷跟前儿,她却失了往日红人的身份,连跟与她同族的常贵人之间,也仿佛是形同陌路、井水不犯河水。
是因为狡兔死、走狗烹,利用价值失去了便过河拆桥、撇清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许是含香走神太久了,陈知画之后是怎么表演的,她并没有注意。不过,想想也知道了,总不过是炫耀才情的那一套东西,老佛爷看上她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吗。
把含香自甚有太虚状态拉回来的,是几句话:
“永璂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给容贵妃娘娘请安,容贵妃娘娘吉祥……”
“福康安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给容贵妃娘娘请安,容贵妃娘娘吉祥……”
含香望着面前青葱少年,眼睛一亮。难怪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尽管她只是个准的,可也架不住对福家安仔的喜爱。尤其是站在依旧有些R乎乎的十二阿哥身旁,福康安更显得身形提拔、器宇轩昂,虽只十二岁,却比十四岁的永璂还高了半头,已经能寻得出些许未来大清名将的影子。
容贵妃笑眯眯的望着准女婿,乾隆爷自然也甚为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子侄。嗯,让十二跟福康安多多接触果然是好的,现如今说话利索神态自如步伐威武有力,比原来的畏畏缩缩真是好太多了。
照说十二阿哥已算是将近成年的皇子,福康安虽小,可毕竟也是外男,常贵人、宁常在这一众年轻女眷本该回避。万岁爷挥手称这是在热河,无需太多虚礼,众人也就是向后略挪了挪,低着头不言语也就是了。谁知人陈知画却不拘着这个,竟上前凑了凑,猛劲儿瞧瞧福康安,回头笑道:“难怪老佛爷总念叨富察家的儿郎个个都是好的,今日一见果真出众。不知,结了亲没有?”
怪怪,你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比人家小安安也大不了五岁,竟敢当众问这种问题。
含香正在咋舌,却听太后的回话,更是叫人吃惊:“还没有呢!富察家这个小子,哀家也是着实喜欢。尤其是近日时常想起孝贤,她这个亲侄子,总是要替她多看顾几分。哀家,定要为他选一门好亲事!”
含香心底冷笑,原来如此。
富察家的荣耀已经够令太后不舒服的了,但好歹宫里没他们家娘娘生的儿子,等换了新皇,富察家的辉煌也就到头了,老太太本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看自家儿子,竟有故意拉拢和卓跟富察家关系的意思,若和靖真的嫁给了福康安,富察家不就成了十六阿哥身后最强有力的推手?!如果说当日许婚,老佛爷还没当回事儿的话,后来十六降生,她就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大清朝的天下虽然注定是爱新觉罗家的,但大清朝最显贵最昌盛的外戚,却一定要是钮钴禄!
可太后这种说法,无疑于当众打了皇帝一巴掌,让原本就有些许裂纹的母子感情,更加微妙了起来。
乾隆爷面色一沉,语气还算轻快,只是话里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皇额娘怕是忘了,福康安的婚事,儿子早就做主了!”
万岁爷的意思,老太太忘得不只这一件,怕是把当日两人间的谈话也丢的一干二净了!
太后却是有点鱼死网破的意思,或者说是骑虎难下,不把和卓家跟富察家拆开,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徒劳,都是无用功?!
老太太挥挥手,满露微笑却是字字珠玑:“皇帝那时所说不过是句戏言,再过两年,福康安就到了成亲的年纪,可和靖不过才六岁半,难道要他一直等着咱们姑娘?这不光对不住人家富察家,就是想到孝贤,哀家也觉得难以交代。再说,一没上过宗人府‘黄册’,二没传过旨,这算哪门子的指婚?做不得数嘛!”
乾隆爷语气一滞,被太后的话给堵住了。当时他确实是用了一个问句就指了一道婚,而心里也想得是看将来形势,可算数可不算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自己的话被人无视,更不代表现如今他还想将这门亲事的存在抹煞。他明白这件事情上含香不好发表意见,至于准女婿福康安那更没有发言权,就是他爹傅恒来了也不敢驳了太后老佛爷的意思。
可是,乾隆爷踌躇着,若是在这当口儿他出言驳了老太太的面子,怕是母子间就真的要生嫌隙了。他并不想闹成这样,所以打算挥挥手,把这茬先揭过去。
却不想有人接了话,而且,是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
“启禀皇阿玛,儿子听纪师傅讲课,《论语》有言‘君子也,驷不及舌’。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是这个道理。况且皇阿玛不仅是君子,更是帝王,古人云,君无戏言。若皇阿玛说过的话亦能够不算数,大清朝又有何诚信而言?相当年,周成王摘叶都能封侯,皇阿玛当众指婚,又如何能废?”
乾隆爷惊了,太后惊了,贵妃娘娘惊了,在场众人都惊了。
好吧,说惊了太过夸张,只是万岁爷确实不禁侧目。这个儿子,士别几日,确让他刮目相看。原本说个话都能磕磕巴巴,如今却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无怪乎人人都说傅恒这小子会养儿子,现如今让他们家的福康安给十二作伴都能进步至此,不错不错!当真不错!
老佛爷是真惊了,怎么回事儿?皇后的事,永璂不应该是埋怨记恨容妃的吗?愉妃最近不是一直在对他嘘寒问暖,暗暗上眼药的吗?这孩子不一向是胆小如鼠、谨小慎微的吗?这个,莫非是撞了邪了?!!!老太太着急的是嫡子跟宠妃联合起来,对自己、对钮钴禄家族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含香也在震精。矮油,皇后想开了,容嬷给力了,少年包子终于开窍了!!!t_t
乾隆爷是谁?有坡当然要跟着下,连忙称赞十二所言极是、一语中的,不负朕多年教导,一席话当真说到朕的心坎里。为君者,必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
当即坐实了这道指婚,更赏赐了敢言、敢为的十二阿哥珍玩二十件、文房四宝一套、玉如意balabala……
乾隆爷赏得正嗨皮,却见首领太监吴书来急匆匆自外面而来,“启,启禀皇上!”
万岁爷的好兴致被打断了,兼且对他吞吞吐吐的语气很是不满,有些不悦道:“有话就直说,不必忌讳!”
吴书来一咬牙,终于报出了个惊天的消息:
“启禀皇上,皇后,皇后娘娘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我就让老太太称呼富察氏谥号了哈,毕竟清朝后妃名字是不上玉牒的,我也不愿因为一次出场给她杜撰一个,嘿嘿,恕罪则个。
那个,明天可能没有更新,最近换了新工作,强度委实难以适应,白天上班头昏昏,晚上码字头昏昏,结果昨天开始流鼻涕,今天试体温就有点高,决定让自己休息一天,先跟大家通勒个知!
上班什么的最没爱了!t_t
61
61、第五章 薨(中) 。。。
婉嫔陈氏是汉军旗人,自乾隆爷还是皇子时便入侍藩邸,当时还只是个格格。万岁爷即位之后,嫡福晋富察氏被封了皇后,侧福晋高氏是贵妃,那拉氏是娴妃,同为藩邸格格的苏氏封了个纯嫔,连包衣出身的金氏都晋了贵人,她却只是个常在。可以看得出,陈氏是多么的不受宠爱。
但是,能在后宫里生存下来,安于一隅默默无闻这许多年的,绝不会是个傻子。婉嫔或许无争或者争不起,但她却不傻,她懂得在后宫中作为不受宠爱的妃嫔,如何安身立命的生存方式。而这,也是与她生来豁达的性格息息相关的。
乾隆爷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所以把令妃魏氏的两个女儿都记在了她的名下。庆妃对于十五阿哥只是抚养,并非生母,她的名字甚至未必能够登得上玉牒。而婉嫔陈氏,却已注定是两位公主的额娘,在爱新觉罗家族的族谱上占有一席之地。
七格格跟九格格被抱到婉嫔宫中的时候,一个五岁,一个只有三岁。可以说,在她们的成长道路上,婉嫔给了她们最大的影响,她们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与婉嫔的言传身教息息相关。七格格如今已经十岁了,举手投足间颇有婉嫔的影子,淡泊、宁静,像她的额娘一样,总是置身于世外,像是对这宫里的都漠不关心、毫不介意。但只除了一点,她的生母,魏氏的死因。
作为一个当初已然五岁的孩童,被抱走时,她已有了不少难以抹煞的记忆,她不会像妹妹一样,连自己的生身母亲都不记得是谁。这么多年离开延禧宫的生活,让她对当年魏氏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她未必瞧得上魏氏的行事作风、人格做派,但那毕竟是生下她的女人,毕竟与她曾一起生活了五年,虽然只有在皇阿玛面前,她才会作秀似的展露她并不常见的母爱,但血浓于水的感情,依旧在七格格的心里澎湃着。
婉嫔是一个豁达通融的人,即便两位公主已记到她的名下,她也并不阻止七格格去延禧宫看望她的生母,有时候,甚至带着两位公主一同前去。她并不认为这样做,两个女儿就会对她疏离,恰恰相反,正是魏氏的歇斯底里和一刻都不肯停止的恶意诋毁,才将两个女儿更加推向自己。任谁,都不愿意拥有像这样一个疯狂的母亲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样频繁的探望,却让七格格知晓了不该知道的辛秘。
她一直都有暗暗地怀疑,魏氏死的时候她或许还太小,可现在的心智,足够让她想清楚当年很多的细节。那酸枣仁是谁给的,她其实早就在宫女的口中打听到,至于除了她跟妹妹、额娘外,当年最常出入延禧宫的主子是哪一位,她也早就暗暗做了探查。不管是从动机、还是能力来说,那个女人刚刚符合谋害魏氏的一切条件。可偏偏,老佛爷拍板,不叫查了,连皇上也随声附和。
七格格明白自己阿玛的用心,历朝历代宫廷倾轧的事情她也听老嬷嬷们谈论的不少,再查下去,也终究没几个人干净。可她自己心底却不能忘怀,究竟是谁,害死了她的生身母亲。她想,或许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给她报仇的机会。
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
那时候,她领着妹妹,正在建福宫的慧曜楼上游玩。低头就见不远处,五阿哥匆匆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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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爷真的震撼了,就算没有了金册金宝,可在名义上,那拉氏依旧是大清朝的皇后。就是这样的一个皇后,竟然不明不白的在英华殿里死了?!
查,当然要查!这不但关乎皇家颜面、后宫安全,这更是出于他对于那拉氏的一种愧疚之感。虽然他以前埋怨皇后,看不过她行事作风,又因百花膏对她有积怨,可溺水这件事情,确实是平白让那拉氏背了黑锅。乾隆爷不得不想,若非自己下令将她迁去了英华殿,若是她还在前呼后拥的坤宁宫,这样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望着伤心欲绝的儿子,遗憾之情更甚。
可调查的结果并不顺利。
作为大清朝原本最尊贵的国母。被夺去了一切册宝,被强行迁离了坤宁宫,被撤走了所有随身侍女,那拉氏的份例,仅仅是后宫中最卑微的答应的等级。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人落井下石。
坤宁宫原本伺候的老人都被愉妃变相的发配了,只剩了一个容嬷嬷,死活都要守着她的皇后娘娘。含香求了情,愉妃也不好硬来,好歹人家还顶着襄理的头衔,可按照答应等级分派的那两个宫女就没那么让人省心了。即便是普通宫人,还有那跟红顶白的恶习,更何况被愉贵妃娘娘专门指导过的两个?容嬷嬷也不指望她们能伺候自己主子,只盼着她们不多生事端就不错了,恨不能都远远的打发了。
那拉氏事发的时候,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连容嬷嬷都因为有事不在跟前。英华殿里倒也有洒扫的小太监,可一个几乎等于被废的皇后,谁会多多留意什么呢?据值班太监回报,事发之前只听到那拉氏所居偏殿内一阵乒乒乓乓的吵杂声,接着便没了动静,等容嬷嬷回去的时候,那拉氏已经只有出气儿没多少进气儿了。太医来了之后,宣布了死讯,并给出了诊断结果,吞金而亡。
“你怎么会不在皇后身边呢?你不是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吗?”
太后觉得异常郁闷,瞧瞧这些年的木兰秋狝,都发生了些什么破事儿。先是含香滑胎,儿子差点下令取消木兰;接着还是那个香妃,万岁爷念着她即将临盆不舍得离开,竟就真的在西苑窝了一个夏天;好不容易孩子也生下来了,自家儿子也有心情了,正正经经去热河消了一回暑,结果第二年,又让那个白吟霜给搅黄了。这会儿更热闹,好端端的一个皇后没了。
老太太恨恨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容嬷嬷,把儿子唱反调、富察家没能拿下、十二包子也不受控制的怒气都一股脑的带了出来。
“老佛爷,您可一定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奴才知道您最是公正、最是公平,您最最疼惜我们娘娘,您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容嬷嬷当真是声泪俱下,可怜她自皇后娃娃时期就是贴身伺候的奶娘,跟皇后的感情比跟自家爹妈还亲。让她一生牵挂的人没了,她心里何止是空落落,简直都快崩溃了。
“老佛爷,我们娘娘冤枉,我们娘娘死的太冤枉了!”容嬷嬷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老佛爷您知道,皇后娘娘最怕暑热,偏那英华殿里烧香拜佛,整日里烟熏火燎,到了夏天简直跟个烤炉差不多。老奴心疼娘娘,就想着在娘娘寝室里放些冰块,可,可管事的太监说,我们娘娘并没有这样的份例。老佛爷,老奴真的是又气又疼啊!老奴气这帮奴才跟红顶白、落井下石,老奴更心疼娘娘千金贵体,却要受这等活罪。老奴就想哪怕拼了老命,也要找那太监理论理论,看这冰块他到底给是不给。谁知道等老奴回来,就,就见到满地狼藉,皇后娘娘已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还,还没等太医传到,她就这么去了啊……”
愉妃脸上就有点挂不住,虽说乾隆爷下令收了那拉氏的金册金宝,可这位爷怎么可能会追究到份例这种细节?缩减人手、拖欠份例,本就是她暗暗授意。她笃定了万岁爷不会为这点子事上心,谁知道摊上这么一档子麻烦,让容嬷嬷在众人面前吼了出来。
“启禀皇上,启禀老佛爷……”愉妃刚调整了情绪张口想解释点什么,就被乾隆爷一个冷厉的眼神打断了。
废话!爷现在要追查的是皇后的死因,没空落落你是怎么治理后宫的。哼,往昔装的安守本分,没想到也是个不省心的,行,等爷有空了再跟你算账吧!
乾隆爷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到了留守紫禁城的庆妃身上。
庆妃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启禀皇上,臣妾,臣妾并不知情,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庆妃那叫一个怨念啊,昔日令妃魏氏的死能牵扯到她,今日皇后那拉氏的死还牵扯到她。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后宫里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她已经够低调的了啊,守着抚养的十五阿哥在启祥宫里安安稳稳过日子,既不如容贵妃那般荣宠无限、儿女双全,也不如愉贵妃那样统摄六宫、儿子已成年,你说这些倒霉事儿怎么就都叫她给摊上了?皇后娘娘啊,那拉氏啊,你早不死晚不死,为什么非要在万岁爷不在、老佛爷不在、头顶上两个贵妃也不在,偏偏是我庆妃暂理六宫事的时候死呀。你说你这不是害我嘛,你这不是典型的一拖二嘛,你这不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嘛!!!t_t
乾隆爷火气更大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你管家,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家里都死了人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那还要你何用?!!
不过他也知道这当口儿不是发作这个的时候,庆妃的心思性情,他也很了解。若非她一贯是个心思浅的,他也不会把十五阿哥抱给她抚养;若非她一贯是个野心窄的,他也不敢让含香搬去永寿宫跟她做了邻居。这两个特性,在万岁爷眼中一直都是庆妃的优点,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却像是让他憋了口气一般的堵得慌!
废物,都是一群不省心的废物!!!
“皇上,”含香看着自家男人憋得猪肝色一样的脸,不禁心疼,看着扑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的容嬷嬷、以及临来时十二阿哥那张纸一般苍白的脸,心底更免不了惆怅。皇后,原来青灯古佛,也没能成为你最终的归宿。
“启禀皇上,臣妾想,调查的事不能耽搁,可眼下有件重要的事情,却更是拖不得。”
那拉氏死了,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应该有个说法。但这件事情若说她自杀,皇家的面子上过不去,若是他杀,大清朝更是颜面尽失。不管查的结果如何,对外宣布的,永远都只能是语焉不详,倒不如先把更要紧的给办了。
“皇上跟老佛爷不在宫中,此等大事,庆妃姐姐自然不好擅作主张,皇后娘娘的尸身始终停在英华殿的偏殿。从京城去热河一个来回,路上已耗费了不少时日,眼下又是酷暑,天气燥热,臣妾只怕……臣妾想向皇上求个恩典,皇后寝殿的东西都不要乱动,连皇后娘娘身上的物件儿也褪下来着专人看好,以备日后追查。只是皇后娘娘的尸身不能再放着了,求皇上准许,尽快按礼制下葬。”
乾隆爷明白爱妃的意思,这不光是催着他下旨下葬,而且是讨恩典要求他厚葬。一个连金册金宝都没有了的皇后,又怎么能按照国母规格下葬?但皇后死的又实在是……
“皇帝,”太后忽然发了话,“依哀家的意思,就按照皇贵……”
“就按皇后的规格办理,”乾隆爷打断了自家母亲的话语,“朕一天没下诏废后,她就还是大清朝的国母!”
老佛爷气息一滞,恨恨的将指套嵌进了手掌心里。那拉氏是什么身份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皇后的规格下葬,那她的儿子,就依旧还是中宫嫡子……
容嬷嬷却是喜极而泣、连连叩首谢恩。娘娘,您没有白死,您真的没有白死。那些害您的人,早晚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而十二阿哥,却得了一张护身符,他依然是大清朝的嫡子啊!!!
宣布了这道旨意,乾隆爷便不禁有些泄气,心情便越发的抑郁起来。或许,她真的是自杀吧。虽说寻短见之人不该左翻右砸,不该将寝室弄得一片狼藉,但以那拉氏那个倔脾气,却也未必不可能。英华殿上下,都没有看到可疑之人出入。或许她仍在记恨自己冤枉了她,或许她仍在记恨太后设计了她,或许她还有记恨,含香是这一系列时间的引线。她既自怨自艾,又想借机向其他人发泄些什么,所以,她选择了吞金自尽?
不管怎么说,英华殿的奴才是一个都不能留了,尤其是那两个那拉氏的贴身侍女。那拉氏的死因,不能被他们宣扬出去,就是他们疏于服侍害主子一命,也活该以死谢罪。至于那拉氏的死因,对外,就宣布是暴毙吧……
正当乾隆爷还在默默思考,而一众妃嫔战战兢兢陪侍一旁的时候,门外又有太监来报:“启禀皇上,七格格求见。”
乾隆爷不禁诧异,这个女儿,当年令妃得宠时也是颇得他青眼的。虽然疼爱程度不及和靖,可相较其他公主来说也是优渥许多的。只是魏氏的事情败露后,他因为迁怒,对着这两个女儿也有些不愿意相见。他知道婉嫔是个有分寸的,女儿记在她名下养定然错不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做什么?
七格格望着高高在上的父亲,问安施礼,一丝不措。只是接下来她说出的话,却令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皇阿玛,我知道皇后娘娘死前,有谁擅自出入了英华殿!”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考虑让那拉氏吞金还是悬梁这个问题,因为之前有看过报道说吞纯金不会致死,很多古代戏剧、小说都会用吞金自杀的桥段,但科学家推测可能是古代冶金技术不够先进,导致金块中还有其他有毒杂质,从而中毒身亡,又或者金制品通过机械性刺激等,导致消化道破裂、出血及发生其他并发症所致。
好吧,又考究过头了,如果有姑娘认为吞金这个死法不可取,咱们可以当她是悬梁的,反正哪种死法对剧情影响不大,嘿!
第六章 薨(下)
事情的发展可以说是急转直下,就在乾隆爷打算断定这是一场自杀事件的时候,他的女儿却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皇阿玛,皇额娘出事的那一天,女儿亲眼看到五阿哥急匆匆的去了英华殿!”
愉贵妃当场就懵了!
五阿哥是被乾隆爷发了红牌、下了禁足令,可闭门思过并非等于圈禁,乾隆爷对儿子的惩罚,还不至于要出动守卫亲自监督。况且任谁接到圣谕,都不敢不遵守啊?!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位五阿哥!
贝子府他本不能出可没人监督,神武门有人守卫可皇上没下旨、谁也不敢拦了皇子的驾。五阿哥也算警醒,知道出门的时候尽量低调,贝子府外没有人认出他来,但进宫门的时候靠的可是他的这张脸,神武门诸多侍卫,他是死活都赖不过去的。
可是,“皇阿玛,儿臣并没有对皇后娘娘做什么,儿臣是冤枉的,请皇阿玛为儿臣做主,儿臣确确实实是冤枉的!”
五阿哥永琪一脸愤慨,气势汹汹的瞪着诸人,那架势绝不像是在受审,反倒像是来问罪一般。
“你冤枉?”乾隆爷见儿子这副模样真想抽他,“那朕问你,你不在府中闭门思过,溜进宫来做什么?跑到英华殿去又做什么?你难道忘了,朕曾下过的口谕?!!”
“是儿臣鲁莽、儿臣自作主张了,儿臣并非有意要违抗皇阿玛的旨意,只是小燕子的祭日快到了,儿臣想要为她烧几柱香。儿臣也惦记着皇阿玛的禁令,不敢去别的地方,只好到这英华殿里来。请皇阿玛恕罪!”
你瞧,人家五阿哥也不傻,人家也晓得打好腹稿有备而来,可惜……
“上香?”乾隆爷气笑了。
果然歪了就是歪了,怎么掰都也掰不会来,残了就是残了,再怎么长也长不出脑子来。这“傻鸟”瘟疫的杀伤力果然巨大,原本好好的一个皇子,脑子竟然活活被鸟给叼了去,麻痹连借口都想不出个像样的来!
“你不知道英华殿是后妃礼佛的地方吗?你难道不清楚皇后已迁居于此吗?!来英华殿烧香?莫不是还想在祭扫肖氏的同时跟你的皇额娘叙叙旧?聊聊你们当年是如何的不对盘?如何把诺大的紫禁城搞的是J飞狗跳、人仰马翻?!!”
五阿哥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承认他就是来跟皇后叙旧的,或者说他跟皇后之间有什么孺慕之思、有什么舐犊之情。当初他们两拨人马恨不能见面就掐的架势,在这紫禁城里可不是什么秘密。叙旧?不叙仇就不错了!
永琪冷汗直流,怔在当场。
“说,你去英华殿,到底干了什么?!!”
天子一怒,自然威力无匹。五阿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带着的,还有他的生母愉贵妃。
“皇上,皇上,事情一定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永琪他是个好孩子,他一直都是您最看重的儿子呀!皇上,一定,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鉴呐!”愉妃这会儿是真慌了,谋害嫡母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尤其是,这嫡母更是一国之后。
“做了手脚?”乾隆爷怒哼一声,“朕看动了手脚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吧!若非老佛爷举荐,朕根本就没打算要晋你的位,更不会将管理六宫的权利交到你的手上。果然令你得意忘本、原形毕露,什么恪守本分、什么谨小慎微,都是装出来的。依朕看,你才是最蛇蝎心肠的女人!”
“皇阿玛,您怎么能这样说我的额娘?”原本脑袋耷拉的五阿哥蹭的一下蹦了起来,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像是要跟谁拼命。他这人就是耳根软、易忽悠,以前为了能得乾隆爷青眼,愉妃亲手把他推向了令妃那里,他倒也真不负众望,一心一意的把令妃当亲娘,看的愉妃牙根痒痒。现如今令妃死了,愉妃终于有机会爬了上来,把亲儿子叫过来一番提点,五阿哥又明白生母的良苦用心了,立志要做个重孝道的儿子,怎么能看着自己额娘被指责?
“皇阿玛,实话跟您说吧,儿臣去英华殿,确实不是为了烧香。儿臣就是因为时刻惦记小燕子,才绷不住,想要去找皇后的麻烦。儿臣并没想要害她,儿臣只是气不过打算排揎她两句而已。此事跟我额娘没有半点关系,请皇阿玛不要错怪好人!”
听听,教出这样大逆不道儿子的反倒成了好人了?!
还有,麻痹你那是什么态度?庶子口口声声要去找嫡母的麻烦,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乾隆爷气的耳朵快冒烟儿了,只想把这个逆子一脚踹出去,麻痹的,当初朕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曾打算让这么块玩意儿继位?!现在他就敢谋害嫡母,若他朝掌了权,兄弟姐妹不是都要别他迫害尽了?乾隆爷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早早醒悟、悬崖勒马,一边下定决心不但皇位,这辈子的爵位五阿哥都不要多想了。
却不料五阿哥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老佛爷,直把老太太看的心惊R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果然——
“皇阿玛,当日儿臣至英华殿外时,早已有人先我一步,在房中与皇后争吵。儿臣行踪并不想为外人所知,于是便退了出来,但房中那人,儿臣却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兰贵人!”
五阿哥原本确实是不打算说的,因为愉妃跟他透露,老佛爷有扶持他上位之意。但眼下撇清关系要紧,他也明白皇后死的蹊跷,还是能不被怀疑就不被怀疑的好。至于兰贵人菊贵人的,且,让老太太C心去吧!
这一下转折连含香都看傻了眼,乖乖,比二十一世纪什么年度人伦大戏、tvb家族大剧可跌宕起伏多了。皇后的死先是牵住一个阿哥,之后又扯出了一个贵人,而这贵人身后还站着一位佛爷。那拉氏,您是在天有灵、普渡众生的观世音,打算把我所有的敌人都一网打尽吗?!
含香忽然极其违和的想到了一个冷笑话:放心,不肯跟着我走的,我就让他们跟你走……
兰贵人有没有去过英华殿,其实很好确定。后宫人数逾万,想要个个排查,的确很难。但锁定目标之后再做盘问,那就简单的多了。在连惊带吓一圈审讯过后,兰贵人贴身侍女便如实的供了出来她是何时陪着主子到了英华殿,又是如何守在门外听主子跟皇后大吵大闹,连兰贵人口不择言说的不少大逆不道的话,都转述了个七七八八。叫乾隆爷意想不到的是,她还供出了一件更令他愤怒的事——关于当日在西湖之上,兰贵人是如何一手持楫,一手将容妃娘娘摁入了水中。
乾隆爷眼冒火光,简直能把眼前人烧死。皇额娘,你就如此期望朕痛失所爱吗?!!
好在,审讯宫女的工作并不需要皇上亲自去做,这件事交由内务府,因为牵扯重大,乾隆爷钦点了傅恒来办。所以,谋害皇妃的事情可以不对众人提及,先放一放,但兰贵人确曾与皇后发生争执,这件事却要当着太后及掌事妃嫔的面亲自问责。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只是跟皇后娘娘发生口角,臣妾并没有害她,臣妾更不知道她是何时死的。臣妾不敢,臣妾真的不敢呐!”兰贵人哭的声泪俱下、瑟瑟发抖,可她我见犹怜的模样半点没引起乾隆爷的疼惜。
你会不敢?你连朕最心爱的女人都敢谋害,何况一个已近被废的皇后?!
乾隆爷转头面向太后,故意询问道:“这件事到此该如何处置?儿子愚钝,请皇额娘示下。”
太后心里真是把兰贵人祖宗十八辈都骂遍了,虽然上边有不少位跟她是一家……这个贱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拖后腿。可她不能大义凛然的说皇帝,此事就该公事公办,交由宗人府处理吧。开什么玩笑,宗人府的大刑她也听说过,这贱人不用两下就得把什么都吐出来,自己,可还真怕被她咬一口。
“皇帝,兰贵人虽有错处,但罪不至死。这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实该重重的惩罚。但这毕竟是六宫的家事,着由愉妃、容妃、庆妃三位商量着办理就好。宗人府那个地方,还是很没必要。”
没必要?
乾隆爷心底冷哼,若是太后一口决断要送宗人府处置,他说不定还念几分情意,判断这不过是场意外,现如今老太太遮遮掩掩,他更断定了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依儿子所见,钮钴禄氏是否只有不敬之罪,亦未可知。皇后之死,到底是间接还是直接跟她有关系,总要交宗人府查办才能审的清楚。来人,押送兰贵人去宗人府。”
兰贵人立刻脸色大变,那是什么地方,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臣妾真的没有害死皇后啊!老佛爷,老佛爷您帮我求求情,老佛爷救我,老佛爷救我啊……”
…
兰贵人被送往宗人府的当天,乾隆爷撇下慈宁宫一众女眷,直接搬到了西苑,奉旨随行的只有容贵妃。
含香亲自坐镇宝月楼,指挥着一众宫人小心翼翼的搬着随行物品,她倒不是不放心这些堪比搬家公司技术骨干的熟练工,主要是还得看着那个正值活泼好动、兴奋的满院子飞跑的宝贝女儿。和靖从小受尽无限荣宠,若非她这当额娘的,紫禁城里还真没几个人能降得住她。
“下来!”含香柳眉倒竖,十格格立马悻悻的从装着衣衫的樟木箱子上爬了下来。小太监见送走了这尊佛,急忙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的奔上了二楼。好家伙,若再给这位祖宗缠上,甭管是人磕了碰了、还是箱子磕了碰了,都非得吃挂捞不可!
含香看着眼前好动细胞过剩的女儿,心里不禁叹口气。照说她跟万岁爷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教育路线执导方针没错呀?她自认是用现代的方法来培养她,给她充足的自由自主空间,又在外面远远的划了圈规则来框着她,怎么还是一副无法无天的骄纵样子?她觉得自己要求也不高,不指望教出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也没强迫她一定要气度高华,但起码,能做到七格格那样进退有度吧?想到那个举止谦恭、冷静淡漠的女孩儿,她又不禁感慨,难道说,非要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养出那样懂事的女儿?!
含香摸着和靖的小脸,骄纵就骄纵点吧,虽然懂得厉害所趋,但那样的苦楚,她倒宁愿自己女儿是绝不会吃到的。
“额娘,”和靖见母亲眼神温柔了,立马又来了皮精神,“额娘,皇阿玛呢,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乾隆爷虽下口谕要搬到西苑,却不叫人去收拾瀛台,反倒直直的奔着宝月楼来了。含香明白,这位爷是打算死皮赖脸的跟自己这里挤挤了。唉,这么多年因她而破的例也不只这一桩,众妃嫔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早都习惯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不过……含香抬头瞥了瞥自己的寝殿,“你皇阿玛在内室休息,你不要去打扰他!”
“骗人!”和靖极其不满的撅着小嘴,“我问过奶妈了,说弟弟被皇阿玛抱了去不叫近身伺候。哼,皇阿玛好偏心,抱弟弟都不抱和靖,皇阿玛不疼我了!!”
有人在的时候乾隆爷都未必遵照什么祖宗规矩,更何况在这都是自己人的宝月楼?抱孙不抱子的传统被他颠覆了个彻底。况且这当口儿,也就只有永瑞那个什么都不懂、无半点心机半点城府的奶娃娃能够就近安慰他了。
含香怔怔出神,倒是和靖忽然一副了然的得意神色点头道:“哦,我明白了。”
含香随口接茬:“你明白什么了?”
“我知道,皇阿玛一定是教育弟弟为君之道、帝王之术对不对?十二哥跟我说过!”和靖眨了眨眼,冲含香嘿嘿一笑,“十二哥说,皇阿玛那么宠爱额娘、那么喜爱弟弟,将来一定会把皇位传给弟弟的!”
含香心头大震,“和靖!”
小丫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除了额娘,我没跟别人说过!”
知道不能你还敢说?!!
含香狠狠横了她一眼,却忽然意识到,不能说的话,永璂为何要跟她说……
乾隆爷当然没在跟自己的小儿子讲什么道什么术,对着一个把口水蹭了自己一身、嘴里只会依依呀呀的奶娃娃,他哪能生的出什么为人师表的心思来?他跟他低声絮语的,只不过是些往事罢了。
从李氏到年氏,从藩邸到皇宫内帏,作为一个从未得先皇另眼相待的女人,乾隆爷很清楚,自己母亲这一路走的有多艰辛。而她为自己铺平的这条道路,他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聪颖过人又如何?得皇玛法宠爱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