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毒王听得多里克拉安说出了“本国法律,凡反叛者,都要追究全家,数百年来皆是如此”的话来,不由大惊失色,心中不住怒骂多里克拉安是个十足的混蛋,这等话怎么能说出口?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急忙派人指示多里克拉安同意放了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借此下台。
多里克拉安见欧阳自远同意,这才暗松一口气,但他心里却仍是不忿。
要知道,今天可是他第一天当首席大臣,国王委他以重任,结果他却生生的将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家人给无罪释放了,这个脸可丢大了,以后让他如何面对国王?虽然方才他说“我捐毒王发仁慈之心”,勉强讨了个口头的便宜,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回合,多里克拉安实在是输的大发了。
多里克拉安心念电转,又说道:“如今时候尚早,正好第二号罪人林单诺林阿布的家属在,是不是可以请欧阳将军也顺便审一下这一案?”
欧阳自远见日已近午,说什么“时候尚早”?但多里克拉安的意思很明显,想翻个盘。
他想了一想,向赵天成一点头。
他倒不是想给多里克拉安一个翻盘的机会,相反,他想彻底压住多里克拉安的气焰。
毕竟,汉军不可能在此长居,几天后汉军还是要走的,如果让多里克拉安仍有话说,以后其他的叛徒家属仍可能被杀,所以既然多里克拉安这样说了,那就正好再打击他一下,将话定死,让他以后也无法反口。
多里克拉安见欧阳自远答应了下来,心中也是暗喜,他也知道,这一回他必须讨得面子,否则以后他休想再处罚叛徒家属了,而且如果这一回再讨不得面子,只怕他这首席大臣也不用当了。
多里克拉安咳嗽一声,说道:“林单诺林阿布,是罗林阿里格洛布尼的副将,此人罪大恶极,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反叛之时,就是林单诺林阿布带人去攻击国王,如果不是国王受上天保护,只怕就会遭其所害,至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失败,林单诺林阿布逃回其家藏匿,其家人明知他是叛徒,仍收留他藏在家中,及至我王派兵搜查,仍是反抗,最终服法,然而其家人却协助他反抗王师,虽则反抗者被我王师诛杀,但其他人却也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在家中,请赵将军看看,这一家人可是该杀?”
这一回多里克拉安的话可简洁多了。他既知说什么“自幼罪恶滔天”之类的徒增笑料,这些话也就都不说了,只就事论事,看这一回赵天成怎么说。
赵天成听得多里克拉安这番话,心想这倒的确是这家人有罪,至少是包庇之罪,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带林单诺林阿布的家人上来,一一过堂吧。”
多里克拉安心中大喜,心想自己这一回终于可以胜一局了,于是吆喝一声,只见几个捐毒士卒押着数名男女来到场中。
多里克拉安指着几个男女一一介绍:“这一个老者是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布拉满尼乌,这一个是他母亲,格丽多梅亚里特,这一个。。。。。。”多里克拉安还没有介绍完,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却从这一伙人中间响起,听来明明是婴儿的哭声。
赵天成抬眼看去,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不过数月大的婴儿,那婴儿正哭的起劲,那女子则手忙脚乱的想哄那婴儿,却怎么也哄不住。
赵天成嘿了一声,问道:“这么小的婴儿却有何罪?难不成他也同意藏匿林单诺林阿布了?还是他也帮着抵抗王师了?”
多里克拉安的脸上一红,心想就让你一局,这小孩子可以放过,反正只要杀了大人就是胜利,于是故做大度的点头道:“赵将军说的有理,这小孩子不妨算他无罪。”
赵天成摇头道:“这可不是算他无罪,他本就无罪。”随即问那年青女子道:“这婴儿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愣了一下,以生硬的汉语答道:“孩子,林单诺林阿布的孩子,我,仆人,照顾,孩子。”
赵天成点了点头,又问道:“林单诺林阿布归家时,你可知道?”
那女子摇头答道:“我,一直照顾孩子,其他,不知道。”
赵天成看向多里克拉安,问道:“这女子可说的是实话?”
多里克拉安哼了一声。
他知道这女人说的是实话。
在捐毒,仆人与主人有严格的分别,这女子既然是负责照顾孩子的,就只能在孩子的房间,连出自己的小院都不行,哪里能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回来,就算林单诺林阿布要看自己的孩子,仆人也必须回避才行,主人与女仆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女仆还真说不上罪。
他哈哈一笑,答道:“这个也是无罪,就放了她们吧。”其实这一回多里克拉安是打定主意,以退为进,能挑出毛病的都让步,但挑不出毛病的,我可得杀了,只要杀了一个人,就算我挣回了面子。
赵天成见士兵放了那女仆和婴儿,随即看向林单诺林阿布的父母。这一局,关键就在这里。
其实赵天成倒也不想有一个放一个,有罪无罪的都放了,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对抗汉军的,要都放了,不是在鼓励对抗汉军?只是有罪无罪却要分明,无罪的必须放,有罪的必须抓。
他看向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问道:“你是林单诺林阿布的父亲?”
那老人点头,答道:“是,在下布拉满尼乌。”
赵天成嗯了一声,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为什么要藏匿罪犯?你可知这是犯罪?”
布拉满尼乌苦笑了一下,答道:“好教将军大人得知,我和林单诺林阿布的母亲格丽多梅亚里特都不可能知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回家,怎么会藏匿?”
赵天成看了多里克拉安一眼,心说你这人是怎么抓的,怎么审一个就有一个无罪的?他追问道:“你是他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回家?”
多里克拉安听得布拉满尼乌说不但自己无罪,连自己的老婆也无罪,怒极反笑,也不说话,只等着看这老滑头如何洗脱自己的罪责。
然而布拉满尼乌只说了一句不知道林单诺林阿布回家后,却不再言语,赵天成又追问了一回,布拉满尼乌却只是不发一言。一边上,格丽多梅亚里特却有些急了,恨了一声,对布拉满尼乌说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怕什么丑?你不说,我说好了!”随即说了起来。
原来,这布拉满尼乌是人老心不老,虽然年纪已大,但拈花惹草的心思却一刻也没停过,只要容得个空儿就到外面去找风流女子,就算是年纪已大,不能有什么实质的动作了,但不曾真个也**,倒很有些风流之名。
当罗林阿里格洛布尼反叛之时,这布拉满尼乌见自己儿子居然成了副将,更是以达官贵人自居,外面打的战火连天,他却色心不泯,趁着人心慌慌无人注意之机,居然偷偷溜出去跑到自己的一个相好家里去了。
格丽多梅亚里特对自己的丈夫实在是太熟悉了,一转眼不见了布拉满尼乌,心知肯定又去风流了,一怒之下,带着两个家人就去查找,这一抓抓了个正着,夫妻二人就在那相好家里大打出手,那相好也很受了一些拳脚。
二人正打的热闹,突然传言城破,这一下终于解了布拉满尼乌的围,两口子想要回家,但满城乱兵,却如何走得了?不得已,只得就在布拉满尼乌的相好家里呆着。
没成想,到了晚上,突然有捐毒士兵搜查叛徒,二人情知不妙,于是哀求那布拉满尼乌的相好帮忙。那布拉满尼乌的相好表面答应着,将他们二人并两个亲属一起藏起,暗地里却跑去出首,向捐毒军汇报。
捐毒军正在找林单诺林阿布的家人,这一下正是投其所好,于是这二人并两个家属一起给抓了过来。
直到抓进了牢,这老两口才知道,原来儿子已经回家,而且家人为帮儿子多有死伤,一时心惊胆战。两个人本以为这一回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赵天成前面的表现让二人看到了希望,所以格丽多梅亚里特也不顾羞耻,就将这一番因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多里克拉安听的是又惊又怒。
他一向只管下令抓人,至于这人是从哪里抓来的,自然不在他感兴趣范围之内,没承想,就是这一个小事情,现在却成了林单诺林阿布的家人脱罪的理由,他不等格丽多梅亚里特说完,急叫道:“这是说谎!肯定是他们串通了说谎!”
赵天成一笑,说道:“是不是说谎,这倒是可以验证的。”随即问了布拉满尼乌的相好的姓名,令士兵去将这布拉满尼乌的相好抓来,又命去问当天是谁抓的这布拉满尼乌和格丽多梅亚里特,将抓人的士卒也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