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报信士兵单膝跪下向严颜泣道:“建宁太守雍闿率领四万军队北上,已经杀进江阳郡,一路烧杀抢掠,巴郡危急,陆郡丞恳求太守立刻回兵!”
这个消息将严颜惊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率军来阻击荆州军,他的后院居然被雍齿袭击了,严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彭羕冷静,连忙问道:“雍闿的军队杀进巴郡了吗?”
“回禀先生,雍闿军队在江阳渡过长江,军队中有不少蛮夷人,杀人抢夺尤其凶狠,一路烧杀,前锋已入巴郡,现正逼近江州。”
“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
报信兵退了下去,彭羕才对严颜道:“雍闿是刘纬岳父,他必然是得到刘纬的求援才率军北上,但雍闿没有这么多军队,士兵说有不少蛮人,我估计牂牁太守朱褒、越嶲夷王高定也有出兵相助。”
严颜沉吟一下道:“雍闿既然是支援刘纬,那他们在江阳县渡江后,应该直接沿岷江北上成都才对,为何又东进巴郡?”
“这就是蛮夷军队的私心了,他们主要是来抢掠,倒并非北上成都,正因为巴郡空虚,才给了他们机会。”
严颜点点头,“情况紧急,我们要立刻返回江州。”
这时,旁边张翼问道:“那荆州军怎么办?”
严颜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只是来对付庞羲的东州军,以我们的兵力和刘璟对抗,无疑是螳臂挡车,既然荆州大军已至,我们撤回巴郡才是明智之举。”
彭羕也赞同严颜的决定,补充道:“现在刘璋已死,益州实际上已是无主之地,雍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北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保存实力,观望局势发展才是正途,而不应强出头,自损实力。”
严颜站起身令道:“传我的命令,三军集合,立刻返回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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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颜军队连夜撤离巴东,返回了巴郡,就在次日一早,先锋廖化便率领五千军队赶到了鱼腹县,占领了这座地势险要的县城,他同时又派出三千军队,向巴东郡各县进发,完全占领了巴蜀第一郡。
中午时分,黄忠率一万余军队赶到了鱼腹县,鱼腹县也就是后世的永安县,是三峡起点,也是巴蜀的东大门,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占领了鱼腹县,也就相当于打开了巴蜀大门。
廖化带着县令出城前来迎接黄忠,“启禀老将军,严颜军队已经撤离,卑职已按老将军之令,派兵分赴巴东郡各地。”
黄忠赞许地点点头,“廖将军辛苦了。”
他翻身下马,又对县令笑道:“你就是罗县令吧!”
罗县令上前躬身道:“下官罗邕参见黄老将军。”
“罗县令不必客气,我想知道,严颜军队怎么会突然撤军?”
罗县令连忙道:“确实有特殊原因,从昨晚晚上起,就陆陆续续有巴郡难民逃来,听说是南方蛮兵杀进巴郡,一路烧杀抢掠,人民纷纷逃离家园,严太守应该是为这个原因而撤回巴郡。”
“原来如此!”
黄忠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新情况,应该向州牧禀报,这时,廖化又道:“启禀老将军,严颜之前俘获了三千余巴东军,撤退时来不及带走,他们都表示愿意投降我们,现在集中在军营内,请问该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倒有点棘手了,稳妥来看,应该请示刘璟才对,但黄忠也知道刘璟的意图,这些巴东军都是东州人子弟,不能让他们成军,而且庞羲一心想要回这些战俘,留下来是后患,他便问罗县令,“这些巴东军将士都是哪里人?”
“他们家都分布巴蜀各地,主要集中在巴东郡和巴郡,大多是从前从荆州逃来巴蜀的东州人子弟。”
黄忠想了想,当即对廖化下令道:“给他们每人一点粮食,让他们各自回家,就说战争结束了,让他们安心回家侍奉父母,养育儿女。”
“卑职明白了!”
廖化转身匆匆赶去军营,黄忠又对罗县令道:“荆州大军估计明天就到了,我家州牧也会随军同来,罗县令好好安抚一下县民,让他们放心,荆州大军是来保护他们,有荆州军在,南方蛮兵杀不过来。”
“下官放心了,请老将军随下官进城。”
“不用了,我们就驻扎在城外,罗县令请回吧!”
黄忠随即下令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到刘璟大军到来。
次日中午,铺天盖地的荆州军船队出现在鱼腹县外的江面上,这是巴东人数十年未见的壮观景象,船帆如云,遮蔽了江面,江畔两边站满了赶来看热闹的民众,鱼腹县更是满城出动,数万人扶老携幼来江边迎接荆州牧刘璟的到来。
巴东郡有十余万人,其中七成人口都是从荆州和北方过来,是东州士民众的聚居之地。
因此,他们对荆州军都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就仿佛来迎接自己的亲人一般,岸上敲锣打鼓,热闹异常。
此时,黄忠已上了刘璟的坐船,正在向刘璟汇报南方军队北上之事,议事堂内,刘璟注视着沙盘,这个消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关注巴蜀情况,也就是益州北部,而对益州南部了解不多。
沉默良久,他才问庞羲道:“庞公能否给我说一说益州南部的情况?”
“回禀州牧,益州南部实际上是七郡组成,包括朱提、越嶲、牂牁、建宁、云南、永昌、兴古等七郡,大多是夷人和蛮人聚居之地,也有不少汉人混居其中。
其中汉人首领便是建宁太守雍闿,他是汉初名将雍齿的后人,其余几大势力便是牂牁太守朱褒、越嶲黑夷王高定、还有蛮王孟获,白夷女王罗娇凤。
这些南方势力向来桀骜不训,各自割据一方,刘璋也只能以笼络安抚为主,甚至让儿子刘纬娶了雍闿之女为妻,这次南方势力北上,我想一定是得到了刘纬的求助。”
庞羲说完,心中充满了忧虑,他非常担心女婿刘循的命运,虽然庞羲在初见刘璟时便提出了各种要求,但他毕竟是巴蜀元老,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刘璟不让他回巫城,他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犯下了恃功矜宠的官场大忌。
庞羲也不敢再提任何要求,甚至到了巴东郡,他也不再主动要求回巴东稳定局势,一切都等刘璟的安排,不过,关心女儿女婿的命运也是人之常情,至少他希望自己的女婿能够自保,女儿能够在混乱中活下来。
刘璟有些不解道:“我听说朱褒也蛮王,怎么孟获也是蛮王,到底有几个蛮王?”
“回禀州牧,蛮人一共有三支,自称生蛮、熟蛮和洞蛮,牂牁太守朱褒是生蛮首领,而孟获是熟蛮首领,生活在建宁郡和兴古郡一带,洞蛮则主要生活在交州,也有一个洞蛮王,所以有三个蛮王。
另外,夷人也有白夷和黑夷之分,高定是黑夷王,生活在越嶲郡,白夷主要分布在云南郡,白夷王是一个女人,叫罗娇凤。”
“原来如此!”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注视片刻沙盘,用木杆指着江州道:“庞公觉得雍闿会进攻巴郡吗?”
“如果是援助刘纬,那么最好的路径就是沿着岷江北上,不过严颜急着赶回巴郡,就说明雍闿的军队并没有北上,而是继续东进,进攻江州。”
说到这,庞羲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建安七年,益州南部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雍闿曾经向严颜借米,却被严颜拒绝,在建安八年,严家一支两百人的骡马商队在建宁郡内失踪,严颜向雍闿索要商队,雍闿却还了一百多颗人头,说是被蛮人所杀,两家从此结下仇怨,这次雍闿军东进巴郡,估计是想报复旧怨,当然,蛮夷人也是想趁机掠夺巴郡的财物人口。”
这时,司马懿在一旁笑道:“州牧,这其实是一次机会啊!”
刘璟点了点头,他明白司马懿的意思,这确实是一次争取巴蜀民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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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实际上是对先秦时期的巴国和蜀国的一种笼统称呼,其中巴国便是现在的巴东、巴郡和巴西三郡,以巴郡为中心,而江州县是巴郡郡治,也就是后世的重庆,是巴蜀南部最大的城池,人口密集,商业发达,是巴蜀除了成都外最富庶的地区。
严颜作为巴郡太守兼巴西郡都尉,他实际上是巴郡和巴西两郡的军政首脑,夺取巴东,实现三巴统一便成了严颜最大的心愿。
这一次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占领了巴东郡,但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雍闿忽然率军北上,兵指巴郡,这让严颜不由心急如焚。
他这次出征巴东,倾尽了巴西和巴郡的所有兵力,整个巴西郡无一兵一卒,而巴郡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守江州县,如何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四万蛮兵。
严颜连夜撤回返回巴郡,马不停蹄向江州进军,他现在对江州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他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雍闿还没有来得及攻下江州。
他的侥幸也是有一定的依据,因为他还没有看到大量难民东逃,这就说明他最害怕的一幕没有发生,他的家族,他的妻女还没有遭到屠杀凌辱。
严颜非常清楚他的家族妻女落在雍闿手中是什么下场,为此,他焦虑得两天都没有合眼,不仅是他,所有的将士都担心自己的家人遭遇不幸,他们就像发了疯似的,昼夜不停向西行军。
两天后,严颜的军队抵达了江州县以西约五十里的罗浮镇,经过两天的强行军,士兵们都已支持不住,严颜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息。
严颜坐在一块大石上,默默喝着清水,他已派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应该很快有消息回来了,正想着,一队骑兵从西面官道疾奔而至,严颜一下子站起身,这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斥候飞奔而至,翻身下马禀报道:“启禀老将军,江州安然无恙,就连前方的罗浮镇也很安静,镇上人说,没有看见任何南蛮兵。”
严颜有些愣住了,怎么会没有南蛮军?按照时间,雍闿应该比他们先一步到达江州才对,难道他们又撤军继续北上了,不再理睬巴郡?
严颜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这样,那么路上却遇到不少巴郡的难民,向他述说蛮兵残暴,这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这时,几名士兵扶着巡哨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巡哨士兵身上中了两箭,他气息微弱地禀报道:“启禀太守,周围有埋伏!”
“啊!”严颜大吃一惊,腾地站起身,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鼓声,‘咚!咚!咚!’鼓声大作,四周喊杀声震天,不知多少伏兵从四面八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