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南华首都,国家大会堂,国家民主党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正在连夜举行。
此次会议是应安毅的要求召开,早在美国代表团访问期间,通知便下达到各省市,今天上午九时,在西线炮声正隆的时候会议正式进行。
会议首先对朱培德、张弘栾、石珍、杨斌、鲁逸轩、张存壮等六人退出国家民主党一事做出说明,另外,目前已回到福建老家兴办教育的前中央常务委员陈嘉庚先生,于厦门发来贺电,并申请退出国家民主党领导岗位,安毅提议由中央纪律委员会委员长劳守道出任常委职务,以强调国家民主党中央对廉政建设的重视。
会议表决一致通过,新一届中央常委会五名常委委员为安毅、蒋云山、徐子良、劳守道、欧耀庭。在这其中,安毅统筹全局,目前主要负责军事事务,徐子良主管政务,蒋云山管理党务,劳守道负责党政监督,而欧耀庭则担负起政治协商会议那一块,主席安毅保留对各项决策的最终裁决权。
至于缺额众多的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及进入南华后对于工作的不适应,许多南洋委员脱离了党组织,此次会议对此进行了补选,负责国家钱柜的欧楚儿、对于南华科技提高贡献极大的丁墨兰、主管宣传工作的叶青,军队代表邓斌、赵东全、杨杰、展到、常保芳、张承柱、赵瑞、杨九霄、杨冠等将领充实进来,极大地壮大了国家民主党的领导力量。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审核安毅提议的“明确与南京国民党中央之间的关系”的议案,重申国家民主党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政党,拥有体系完整的指导思想和纲领,代表全球所有华人、华裔利益,不受任何外来势力支配,也不是什么中国国民党的海外支部,此前加入国民党的党员,要主动澄清事实,决不能横跨两党,以严肃党的组织和纪律性。
安毅之所以会专门提出这个议案,在于许多党员的认识中,依然把自己看做国民党的一员,认为国家民主党只是国民党中央的下属机构,许多党务工作者对于发展党员不积极,在国统区和欧美的党组织建设不如人意,这在安毅看来是非常不可取的,必须积极推动党建工作展开,扩大国家民主党在海内外的政治影响力。
安毅提出这个议案的另一个目的,是为彻底剥离南华政府与国民政府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做准备,今后他这个国家主席与校长蒋介石之间,将是平等的关系,对于蒋介石及其他黄埔老师、师兄弟和朋友之间,将只叙友谊,牵涉到利益的东西,不会再有寸步退让。
尽管与会代表并不清楚其中内幕,会议依然以全票通过了这一提案,随后进入下一个议题——是否招收欧美裔移民和土著入党。
目前南华境内,已经有两千多万欧美裔移民和一亿多土著,由于战争的影响,正在筹备的次大陆、缅甸和马来亚等地的土著国家尚需一段时日才能成立,实现人口剥离也就无从谈起,而且将来肯定会有许多土著选择留在南华控制区内生活,这样局部地区华人人口便不再占据优势,将极大地冲击了华人的统治地位。
如何正确处理与这些民族的关系,是否把他们视为中华民族的一员进而吸收进党,需要慎重考虑,这一次便是要统一全党的思想。
这个问题讨论得比较久,从下午会议恢复一直持续到晚饭前,最后大多数代表都强烈反对招收非华族人口入党,除非是有巨大贡献方可特允入党,否则一律不予考虑,以保持党的组成人员的纯洁性,进而确保国家政权的稳定。
安毅虽然担心这会为日后民族冲突埋下祸根,但鉴于这是集体的决议,只得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但提议必须对欧美裔科研工作者、教育工作者敞开大门,以便吸引全世界的人才,这一点获得大家的认同。
晚宴结束后,会议继续进行,讨论安毅提出的第三个议题。
下个月召开的全国政治协商会议上,国家民主党作为执政党,正式把南华共和国更名为中华民主共和国,英文名Tang,首都新京更名为唐都,以体现这是一个以中华民族为主体、华人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占据主导地位的政权,增加华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以后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唐人街,也有个正式的出处。
与之相呼应的是,今后将在首都兴建反应中华民族悠久历史的多个大型博物馆,德国、法国、英国、美国和最近苏联为购买武器归还的大量从中国捋掠去的文物,将成为这些博物院中的展品。
未来战争胜利后,还将在次大陆、中亚、西伯利亚和远东等地,修建拥有中华民族各个时期风格的汉都、宋都、明都等城市,并在各个城市修建具有中国文化特征的碑林,推行各种汉民族特有的民俗和文化,让中国的烙印无处不在,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个议案让与会人员无比激动,纷纷出言附和,并提出许多建设性意见,比如今后国家节假日设定应以中国农历节日为主、推行汉族礼仪等等,安毅吩咐工作人员记录在案,最后这个议案以全票获得通过。
随着议案讨论完,夜已经很深了,今天的会议结束,明天还将就公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及享受的权力和义务、领土主权、西南和东北经济善后等进行讨论,从各个方面安定民心,让每一个华人都对这个国家有归属感,长期地留在这里一辈辈生养繁衍,而不是临时的打工或者过度地点。
散会后,安毅丝毫也没有休息的意思,站在大门前送别所有代表后,这才与军队委员们一起,匆匆赶到独柱寺的总参谋部,了解今天西线的战况。
花掉半小时看完所有战报,安毅终于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笑着道:“继南他们不仅计划制定得好,对战略的执行还非常得力,至今为止,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下一步就该慢慢放开北线,把德军逐步引到我们设定的战场上,一举消灭掉。”
杨飞点了点头:“要求在北线进行英勇抵抗是正确的,如果我们战线崩溃得太快,小心谨慎的德国人必定会心生疑虑,反观现在,从昨夜持续战斗到现在,四十八师已经打退德军三十多次进攻,以自身伤亡五千多人的代价,消灭了两万多敌人,这样残酷而又血腥的战斗,足以打消德军指挥官的一切戒心!”
年中晋升上将的总政治部主任展到问道:“据说这次犹太人和斯拉夫人组建的部队也投入了战斗,他们主要用在哪个方向?”
总参作战部部长刘宇中将介绍道:
“犹太人师和两个斯拉夫师作为战略预备队部署在巴格达,不过从三个师中抽调精锐组建的四十二支破袭小分队,已经于昨夜悄悄通过飞艇空投到了德军后方,他们穿上德军的服装,使用德军的制式车辆,骚扰德军的运输和补给线,打击德国人的战争潜力!”
杨杰补充道:“此前的东北和远东战事之所以没有动用犹太人部队,在于照顾国民的民族感受,我们收复自己的国土,根本无需假手他人,因此反复考虑,拒绝了犹太人组织提出的练兵请求。
“现在西亚地区作战则不同,下一步我们考虑驱逐德军后,完成对犹太人复国组织的承诺,在耶路撒冷地区组建一个犹太人国家。为自己的家园而战,想必犹太人会发挥百倍的实力,成为我们必不可少的助力!”
安毅心情轻松地点了点头,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招呼道:
“明天还要开会,届时需要出席的人员现在就回去休息,我们要相信自己的战友,他们一定会交给我们一份完美的答卷。”
夜幕降临,赫莱西耶的战斗依然在继续。
反坦克壕和几道战壕在连续的战斗中,几乎被炮火夷为平地,尽管在白天的战斗中,安家军的轰炸机多次进行布雷作业,让冲锋的德军吃够了苦头,但德国人很快就想出办法,在皮实肉厚的虎式坦克前面焊接两块支架,推着装满废铜烂铁和沙子的油桶,去冲击安家军的地雷阵。
经过反复冲锋,德军的坦克步步逼近,在油桶滚动的诱爆下,一枚枚地雷纷纷爆炸,安家军的炮火猛烈地向着德国人的坦克倾泻而去,但德国人强大的坦克部队以及后方的炮兵阵地,立即还以颜色,空中密密麻麻的曳光弹残影来回飞舞。
晚上八点,又付出十多辆扫雷坦克后,随着安家军炮火的寂静,德国人终于扫出一条宽敞的进攻道路。
沉重的虎式坦克排成密集的阵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高速冲上了第四十八师的阵地,安家军的机枪和步枪子弹如雨点般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却没有一点作用,偶尔有数枚火箭筒发射的火箭弹飞过,爆发绚烂的火光,但是却无法阻挡强大的钢铁洪流。
德国人照明弹不要钱似的向天上打,大地亮如白昼。
只见虎式坦克头一沉,已经压上了第一道战壕,发动机加大马力,阵阵青烟飘出,“隆隆”声中,车身一阵抖动,庞大的钢铁巨兽已然从第一道战壕冲了过去,坦克前方的航向和同轴机枪怒吼起来,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横扫整片阵地,转眼间第一道防线上的安家军官兵已经伤亡怠尽。
看着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战车喷涂的火舌把有序撤退的安家军官兵如割麦子般片片扫倒在地,置身山丘堡垒上指挥所里的第四十八师师长董博上校心痛无比,但却无可奈何。
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激战,部队储存的火箭弹几乎消耗殆尽,原本部署在防线上的三百多门反坦克炮和高射炮,有近百门被摧毁,其他的因弹药耗尽已经悉数撤下由拖车拖走,原本南线司令部派来作为援军的两个重型坦克团,也提前撤离,到后方集结待命。
阵地后方山丘上的这个堡垒,已经在德军的猛烈炮击下坍塌大半,剩下的建筑也都摇摇欲坠,驻守其中的火炮已经通过起降机撤离,现在这里只有底层的几处机枪阵地以及师指挥部还在正常运转。
而在距离此地南北五公里的另外两处堡垒,也都成为危险建筑,再也起不到作为防线支撑点的作用。
“报告,集团军和南线司令部先后来电,要我们逐渐放开防线,把敌人放进来!颜梓霖军长和杨九霄司令要我们打得聪明灵活点,让德国人认为这是我们苦战后最真实的表现,而不是有意的退让!”
通讯参谋大步走到董博身边,递上新收到的两份电报。
董博心里一松,向通讯参谋道:“立即回复,我部将按照计划撤离……”
看到参谋转身离去,从瞭望口向外观看的董博摇头苦笑:“就算是我想撑也撑不下去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坦克如何对付?”
只见外面冲上第一道防线的德军虎式坦克转动炮塔,将88毫米的黑漆漆炮口瞄准了前方的防线,随着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溅射开的黄沙中弥漫着浓重的黑烟,无数火球在安家军官兵据守的阵地上炸开。
随着炮击的持续,第二道、第三道战壕中晃动的人影不见了,血肉和残肢伴随着升腾而起的黑烟被炸到了天上。
看到这一幕,董博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若不消灭贴身的德军坦克,部队根本无法安全撤离,于是大吼一声:“安悦!”
警卫连长安悦中尉听到叫声,立刻猫着腰,沿着战壕冲进堡垒,钻进指挥部大门,灵活地站到了师长面前。
“安连长,你立刻带警卫连下去!”董博指了指正在山丘下横行的德国坦克:“把剩下的火箭弹全部带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德国坦克给我打掉!击退敌人这一波进攻后,我们就立即撤离。”
“是!师长!”
安悦立正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却被董博一把拉住,董博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童子军校出来的师弟那年轻的脸庞,整了整他的衣领,大声说:“要活着回来!”
安悦眼睛通红,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排的士兵,扛着剩下的所有火箭筒向山下跑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被德军炮击炸起的漫天烟尘中。
不断升起和落下的照明弹,让安家军利用夜色撤退的打算完全落空。董博给南北两个指挥部和各团下达完德军一退就立即撤出战斗的命令,然后从瞭望口中看到第二道防线上的安家军官兵正在竭力和德国坦克及即将冲上阵地的德军士兵奋战,想了想,再次命令:
“配属给我师的十六辆自行榴弹炮车向第三道防线前方进行阻隔炮击,断掉德军步兵的进攻线路,注意打一炮换一个方向,躲避敌人的炮火。”
通讯参谋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又面色惊慌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报……报告师长,朱政委受伤了……”
“什么?”
董博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把通讯参谋揪了起来,大声问:“伤得怎么样?现在是谁在指挥北线的部队?”
“朱政委……他……他伤得很严重,北线的指挥部也和这里一样设在堡垒一层,但在白天的战斗中,上面两层都被打掉了,结果在半小时前,德国人集中重炮进行攻击,同一时间有数枚大口径炮弹命中指挥部,里面的人几乎都阵亡了,政委也受了重伤,被医务兵运送下去了。”
通讯参谋对师长的失态不以为意,一脸悲愤地说:“北线指挥部的电台和电话机都被炸毁了,通讯兵是在临近的阵地与我们取得联系……现在北线是四团长在指挥部队作战!”
“该死的!”
董博恨恨地骂了一句,松开参谋的衣领,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后继续通过瞭望口查看战场,只见警卫连长安悦中尉的身影重新出现,他带着手下官兵,沿着战壕迅速散开,约莫拉出五百米左右的距离,随后一个个抱着火箭筒,蜷缩在第三道战壕中,等着德国坦克的到来。
阵地上,随着大地震动,安悦的耳边传来一片隆隆之声,他连忙伏低身形,只见头顶上光线一暗,一辆巨大的坦克已经从头顶开了过去,“吱呀”作响的金属履带中,犹自还印着安家军官兵的血渍。
怒火在每一个警卫连官兵心中燃烧,但他们并不鲁莽,仍在耐心等待,一辆坦克开过以后又是一辆虎式坦克冲上阵地。
这时,空中传来“轰轰”的声音,安家军沉寂已久的炮火,再次发威,一枚枚硕大的炮弹落在第二道和第三道阵地之间,溅起大团火光和浓烈的硝烟,把伴随坦克冲锋的德国步兵吞噬。
安悦伏着战壕眺望,见掩护步兵冲击的坦克,已经悉数越过战壕,而下一波坦克还在一公里之外,此时后续的德军步兵,已经被炮火阻隔,立刻转过身子,将手中的火箭筒对准了冲过头的一辆虎式坦克的后心。
虎式坦克虽然正面防护力量很强,但炮塔后方的装甲只有四十毫米,防御力极弱。火箭筒手们稳住身子,瞄准坦克背部,按下发射按钮,只听一声声“咣”的声响,一枚枚火箭弹划着白色的烟迹,各自命中坦克的后心。
“轰轰——”
炙热的射流直接击穿了单薄的装甲并诱爆了炮塔内的弹药,只听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传来,一座座炮塔被炸飞,象玩具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再重重地砸落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坑,没有一辆坦克的乘员能够在爆炸前逃出来。
一轮打击后,越过阵地的三十多辆虎式坦克竟然全部被摧毁,德军呈波浪进攻的后续坦克看到前方燃起的一堆堆大火,着急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带着更多的德军士兵向安家军阵地冲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第四十八师官兵已经撤出堡垒和战壕,搭乘已经提前启动的运兵卡车和装甲战车,向南北两翼收缩防线,边境筑垒地区巨大的缺口由此产生,源源不断的德军从这里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