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开石之声,在许多贵族的耳朵里却是显得那么的悦耳,这里不是采石场,这每一块石头都可能变成珍宝。
李二的椅子摆在第二段台阶上,这一段有距离平地有十八个台阶。
手上把玩着两个木片。
一块是原先宫的檀木,多用于制作宝贝的盒子,价值算是珍贵,但远不如黄金的价格。这些是从湖广一带运来的,依当时的运力还没有办法从印度等南洋进货木材。
其实依后世的分类,大唐皇宫原有的,一是大叶檀木,但更多的却是檀香木。
这与小叶紫檀还是有些区别的。
李二拿这两块木片,不是怀疑李元兴在木头的价值上骗他,只是在分辨其中的区别。李二在依着一个大唐贵族的感觉来用自己的眼光分辨其价值的差异。
正如许多贵族用他们的眼光去分辨,珍宝级翡翠与普通珍宝级玉石的级别。还有普通的翡翠与普通玉石的性价比。
李元兴似乎又在说什么?
因为李二注意到许多贵族都围在李元兴的身旁,反倒把挑石头的机会给了自家的女人。
“萧老,听说你们兰陵种下低桑十万亩,只卖生丝,不作锦?”
“秦王殿下说的是,务农家中晚辈还行。桑园管的不错,殿下给了育蚕经族中无论是嫡男、嫡女都是要求能够背下,并且熟练的。今天春天的生丝不错,夏天虽然差些。但相信在冬蚕必有突破。不敢说能上等上春蚕丝相比,却也敢与天下名丝一比高下。”
萧姓老者语气一转:“只是这锦,却不是有了织机就有锦,这织工我萧家勉强有那么几人,也不当事。只卖生丝收益却是不低,艺不在博,而在精!”
“好,一个贵在精。萧家的生丝今年确实是极佳的!”有人在旁边称赞着。
李元兴笑问道:“秋蚕可预计有多少,可有估价。本王预买十吨如何?”
“殿下要,自然当是要给您预留的。保证十吨不会少一两。”
李元兴轻轻的摇了摇头:“本王听闻。市面上生丝上市之时,商人们已经将许多蚕园的门槛踩的低了几寸,如果订下一个价格,一个预计的产量。那么是否现在就可以交易生丝了呢?”
众商人都缓过神来。这等于是包园。
可包园却有风险。
当下有一个商人得到允许之后说道:“殿下。这包园有风险。万一出了一点闪失。都是大损失,寻常的锦坊经不起这样的闪失。”
李元兴微微的点了点头:“萧家今年为秋丝借了多少银钱?”
“借了一十六万贯,用的是六万亩桑园以及家中几座宅子作的抵押。三个月的息钱是二万贯。钱是大唐钱庄兰陵分号给出的,一半给的庄票,然后用金币与银币支付的下半部分,这些一部分用于购买羊粪,一部分用于支持短工的工钱,想来支持到秋天收丝没有问题!”萧老给李元兴解释着。
李元兴又问:“如果不借钱,当如何?”
“殿下说笑了,这借钱扩大的法子还是小儿在秦王府学到的。不错,家中可管一万亩桑园,借了,就是十倍产出。算上利钱也是多了数倍收益,自然是借了好。不过,这钱一借到手,家中上下倒是时时小心,这可关系到一家老小的生计!”
话引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李元兴语气一变转入主题:“长安市面上夏天的生丝价为一吨为320贯。一张蚕需要一亩半,甚至是两亩桑。可产约七十斤茧,也就是生丝七斤。一吨就要近二百亩到三百亩桑田的产出,三万亩差不多就是三万两千贯的收入,十万亩就是十万贯的钱的收入!”
“殿下,田里出丝卖不了这么高的价,320贯那是运到长安的价。”有商人在旁边说道。
李元兴笑问:“本王用一千五百贯,现在就买你十吨的生丝,这个价如何?”
“厚道,就算是一千三百贯,也是合算的。因为我们萧家不用再借贷,少了息钱的支出。再者说,先收到钱了,心里踏实。”
李元兴哈哈一笑:“好,那就买十吨。再过半个月,本王突然不想要了,但这个已经买下。自然是不会找你退货了,本王加价到一千三百五十贯,可有人接手。”
“接,相差就是两个月,虽然先把钱拿出来了,但丝有了保障。”
当下就有商人接过了李元兴的话题。
李元兴又问:“那么,又有一商人,在距离出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加价到一千六百贯,你可出手?”
那商人思考片刻:“相差一个月,扣除运到长安或者杭州的运费,如果预测秋蚕的价还是三百二十贯的话,小人以为,这出手要卖到一千八百贯了,这个利足够厚!当然,一千六百贯不是不能卖的。”
“那就是说,如果二千贯,你肯定出让!”
“回殿下的话,铁定出让。”
“那么,出货前五天,这个价位应该就接近了当年的行情价了,这个交易亦是有利。”李元兴又问。
几个丝绸商会的大掌柜低语几句之后,派出一人回答:“如果手上的前期收购的足够多,自然会让出一些,毕竟自家的织坊一个月的织锦是有限的。”
“好,很好。”
李元兴站了起来:“那么,本王再反问一句:出货前一个月,萧家的蚕病了,或者是树病了。那么结果会如何?”
“殿下,已经买下,这买卖就已经算是成了,只要交上足量的货,断没有让萧家退钱的道理。只是病了。那丝的质量会下降,那么手上这批货,就如果殿下所说那钢厂的份子一样,降上几成。作云锦的不要,但作丝割的依然还是会要的。但次年,萧家预卖的价,肯定就会低上一些,毕竟去年过了些差子,这货品的名声是肯定是要受损的。但要连年都是好货,怕是萧家的丝预卖的价一年高过一年。”
“成了。本王叫这个为期货。同样有个规矩。生丝可以搞,洛阳的粮田也可以搞。太原王家的煤也可以搞。”
商人懂了。
古代的商人也绝对不简单,他们没有系统的经济学,但不代表他们不懂经济。
当下又有商人问道:“那预卖的主家必须要同意接受公开的评审。以次冲好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同意的话。这个生丝的重量有保证。各锦绸商会的生丝来源有保证,钱多的可以多买些。但却对小坊会有影响,不知道殿下有何解法?”
“真正的上等货。有几个是出自小工坊的。本王的想法就是工坊作大化,只是更有规模,更大,无论是机器,还是管理都有着足够的投入,这才可以多生产精品,成本也会下降。可记得本王所说过,工业化量产!”
“我等受教”众商人赶紧施礼。
李元兴又说道:“虽说对小工坊有些不够仁厚,但小工坊必须是没有竞争力的。所以本王之前提到了份子。”
“我等懂了,小工坊可折算一个数额,大坊收了他的人与机器,他有了大坊的份子。自然也有一份钱挣。或者不要份子换成现钱,也可以转行。”
“没错!”
李元兴在内圈说话,那些异邦人都被挤到外面,有些话是不方便他们的听的。
李元兴与商人,还有世家的对话,会有人在经过挑选与过渡之后,将普通的部分传出来,蚕的秘密肯定是不会乱说一句的。
内圈,世家与商人还在考虑这事情的好坏之时,有太监过来汇报。
“殿下,回纥使节求见?”
“让他进来!”
听到李元兴让回纥使节过来,正在说话的商人们不约而同的全部闭嘴了。
“殿下,我回纥想把明年春天的羊毛也给预卖了。价比春天低三成,就是十斤羊毛二文三,请殿下为我回纥作主!”
李元兴一听,笑问道:“你们回纥要现钱作什么,今年不够粮食过冬了?”
“这个……”回纥使节有些尴尬,脸红红的回话:“殿下,用这笔钱想买了钢厂的份子,算一算钢厂的份子到了明年春天,这分的利怎么也高于三成了。”
“你倒是精于计算。”李元兴笑着说了一句后,很严肃的说道:“不过,你的提案在规矩之内,本王没有不准的理由,这样吧本王也大方一次公布两条新的政令,一条是预卖的羊毛不限量。一条是允许再注册十个雪绒布工坊,一百个羊毛工坊,五百个羊毛粗加工坊。”
“谢殿下,谢殿下。”回纥使节有一些兴奋:“我们卖一千万只羊毛!”
“还敢再多点吗?”李元兴笑问。
“二千万行不行?”回纥使节试探着问道。
李元兴大笑:“好,就二千万。不过本王倒是建议你们去向丰州将军商量一下,他们出技术,你们出人,合伙搞一个羊毛梳理坊,粗羊毛不值钱,但精羊毛一斤就要至少一文半,那选出的羊绒,可是至少十文一斤呀。”
“这个……”回纥使节一时间没想明白。
倒是有商人过来提醒:“这是殿下让你们多挣些钱,只是把羊毛收拾一下,虽说十斤变七斤。可价格却是实实在在涨了数倍,殿下可是把一个挣钱的路子让给了你们。想一想,一只羊才不到一百文,仅这羊毛就多了至少十文的收入。”
“谢殿下,谢殿下!”
回纥使节几乎就要去亲李元兴的靴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