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太监柳大元一番繁琐的开场礼仪下来,这次的皇子论试也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尔等且听。”
下一刻,就见上座的皇帝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尔等,也在宫学里念了一年的书了,今日,朕便好生考校尔等一番,朕这第一问,便叫你们先说说,何以为人之道啊?”
说罢,他又抬手点了点坐在最上首的大皇子,道:“逸权,你是老大,便由你开始吧。”
“儿臣遵旨。”
大皇子领命而起,然后挠了挠脑袋,极力回想着这两天讲学教过的句子,直支吾了好半天,这才缓缓说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为人之道,当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
“恩,不错。”
看着大皇子的表现,皇帝面色从容地点了点头。
虽然前者说话磕巴,神情紧张,说的也是众人皆知的古板名言,但对于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来说,却也是实属不易了。
“父皇,儿臣以为,为人之道,该知耻近乎勇。”
“父皇,儿臣以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重心遵义,才是为人之道。”
“父皇,儿臣以为”
一串提问下来,一众皇子们都答得头头是道,只不过话中所言,均都是十分刻板的回答。
一直等轮到肖逸璇时,才说出了一段从未听过的回答:“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好。”
话落,就见皇帝头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开口称赞了一句。
另一边,皇甫穹也是捋髯点头,似乎觉得肖逸璇说得甚好,再看其在将肖逸璇所说回忆一番之后,还愈发觉得很有味道,想必若不是此时皇帝在场,他怕要厚着脸皮上前问问,此句究竟是不是肖逸璇自己所创了。
接下来,皇帝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而在这轮番考校之下,一种皇子们的表现也是各自起起伏伏,毕竟每个人在论试之前所预习的侧重点就不同,又还是不大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晦涩之句,已是难得了。
只不过,就在这种大环境下,却有着肖逸璇这个异类,这货有着脑海中的治国大典在手,不论皇帝提出什么问题,他都答得行云流水,甚至有些时候,皇帝见他答得巧妙,还会继续深入地追加几个问题,并提出自己积累起来的看法相搏,不知不觉之间,只要是肖逸璇作答的时候,殿中都有了几分他父子博弈的味道。
也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皇帝也才终于察觉出了这点,不禁失笑恍然,心道这个老七,虽然生得不怎儒雅,但却是一众儿子当中最为省心,也最多给予自己惊喜的人。
另一边,左相皇甫穹对于肖逸璇的看法,也从最初的不喜逐渐转变了过来,心说此子容貌虽丑,但不论举止言谈在这一众皇子当中都是鹤立鸡群,颇有一股与其年龄极度不符的从容之风,实不简单,就是不知其之前作答的那些观点句子,究竟是有高人事前指点,还是全凭其自己作答的了,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那这位七皇子,倒真可谓是胸怀经略的大才了。
而且,但凭着这份对治国理政的独到看法,这位七皇子,将来都是能够顺利立储,荣登九五概率最大的赢家!
论试持续进行着,几个年幼的皇子们根本看不懂皇帝和宰相各异的心思,只单单按着各自母后母妃嘱咐过的那样对应着皇帝的问话将脑中所背翻读出来,就已够叫他们竭尽全力了,而另一头暗自观察着场中气氛的肖逸璇在这时也是坏心顿起,准备搞事情了。
虽然至今为止,他自认自身的表现都是一众皇子当中最好的,但事到如今,他还是想为自己的胜出,上上一层保险。
肖逸璇这边刚刚起了心思,那一头的皇帝又发问了,这一回,他问的却是一道模拟题:“尔等说说,假设有一天朕封尔等治理一方,而尔等各自的封地里又发了天灾,届时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尔等身为藩王,又该如何作为,才能叫子民们吃得上饭呢?”
就是现在了!
等到皇帝的问话之声刚落,肖逸璇立马就点开系统,甩了八张听话符出去,下一刻,那八位皇子同时间微不可查地神情一滞,接着便状若无恙地按着之前的作答顺序开始回话了。
只不过这一回,几位皇子的作答,却没有之前那么刻板了。
只听大皇子肖逸权第一个站起身来,一反之前那副恭敬拘束的常态,梗着个脖子便不服道:“这年头还尼玛想吃饭?有水喝就不错了!”
话落,皇帝,左相,以及其余在场众人,明显都愣住了,只不过还不等他们出声阻止,那除了七皇子肖逸璇以外的几位皇子便已经嘴皮极快地将这个话题传递了下去。
二皇子:“这年头还尼玛想喝水?能喘气就不错了!”
三皇子:“这年头还尼玛想喘气?死了有人埋就不错了!”
四皇子:“这年头还尼玛想死了有人埋?有人知道就不错了!”
五皇子:“这年头死了还尼玛想有人知道?没被人刨出来就不错了!”
六皇子:“这年头还尼玛想被人给刨出来?开头能生出来就不错了!”
八皇子:“这年头还尼玛想被生出来?能被射出来就不错了!”
九皇子:“这年头还尼玛叫不叫人接茬了,能说的都叫你们说了,叫我说个尼玛?”
“住嘴!”
终于,皇帝勃然大怒,猛地拍了拍桌子,起身朝着自己的这几个儿子怒斥道:“离经叛道!满口胡言!简直大逆不道!你们可知,你们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而于此同时,随着一句句训斥出声,皇帝的心中也是渐渐反应了过来。
按理说,这番大逆不道,粗俗难懂的脏话,可不该是这几个年幼的皇子能够或者应该说出来的,皇帝相信,就算给他们借上十个天大的胆子,他们都不敢像这般和自己说话。
基于这个基础上,再结合各人情况以及之前种种,皇帝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过来,自己这几个儿子,该是再一次地集体发病了。
原本,眼见这几个已有数个月都再未见发病的儿子,皇帝还以为那可怕的诅咒已过,这才放心叫了左相皇甫穹前来观试,可谁曾想,儿子们偏偏却在这种时候
只不过,虽然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一层,但是当着左相皇甫穹这个外人的面,身为皇帝的他,却还必须得做戏做全套了,正当他苦恼着这回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肖逸璇却是猛地叫唤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接着对上皇帝投去的目光,继续叫唤道:“哎呀,哎哟!父皇,父皇!儿臣的肚子,肚子好疼,疼得受不了了!求父皇许哥哥弟弟们抬儿臣去御医院,那些个下人们毛手毛脚的,儿臣放不下心”
肖逸璇的表情动作十分浮夸,虽是口口声声说着肚痛,却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痛苦的神情,反而是死了命地伸手往身边几个兄弟的衣袖上抓,生怕后者跑了似的。
见状,在场众人先是齐齐一愣,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好嘛,这位七皇子还当真懂事,知道皇帝现在难做,这会儿是特地出声解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