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92年中顾委取消以后,周老就常年居住在城外的疗养院,说是不麻烦小辈,平常也不接见以前的下属和老部下。
哪怕是焦国平这样的前幕僚成员,也是拜年的时候才见上一次,令其好不遗憾,若是中顾委能再继续一届的话,想来焦国平也能顺利的向上迈一步吧。
如今,好不容易有再次拜见的机会,竟然是通过苏城来告知的,焦国平的心里就有点怪怪的。
苏城没那么细腻的心思,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茶水,就道:“我话是传到了,去不去看你的了。晚餐是五点半开始,要去就别迟到了。”
“五点半,这么早?”焦国平抬头看了眼钟表,心想:现在回去准备礼物,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苏城懒洋洋的道:“周老每天仈jiǔ点钟就要睡觉了,不早点吃饭怎么行。”
焦国平脸sè不易察觉的红了红。他也是跟过周老的人,离开的时间久了,却是忘记了周老的生活习惯。
送走了苏城,焦国平借了同事的摩托车赶回家,从房间里搜罗了一件实惠不费的礼物,才转乘公交车前往郊外的疗养院。
他是有资格申请专车的,但又担心被别人看到,给周老说了去,留下奢侈浪费的印象。
紧赶慢赶的到了疗养院门口,焦国平小跑着进到里面,正巧瞅见苏城和舒兰从一辆大奔驰里走出来。
焦国平那个气啊!
做小车来,还带着未婚妻。焦国平顿时觉得一股嚣张气焰环绕己身。
偏偏苏城是自己的车,你想挂个不痛不痒的公车私用的名目都不行。
“焦司长来了。”苏城在台阶前微笑着等了等他。
“来了。”焦国平也露出一脸的假笑。他和苏城的关系谈不上亲近,但因为周老的原因。也称不上疏远,要说是有些古怪的人际关系,但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官场关系了。
苏城仍旧是下午时的打扮,胸前佩戴着访客的徽章,深吸一口气,笑道:“要是让我住到这个疗养院里面,被人这么伺候上……让我少吃两顿牛排都行啊。”
从后面赶上来的舒兰露出了笑容。她挽着苏城的胳膊,齐膝的小洋装显的魅力非凡。
焦国平脸sè和台阶的颜sè差不多,没好气的道:“住这里。等你拿到绿本的医疗证再说吧。”
“这么好的风景,也不能只让高官享受吧。等我以后闲下来,也建一个疗养院。”苏城说着,稍微认真一点了。说道:“你别说。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建好疗养院以后,不光可以给公司的职员使用,还可以面向社会开放。嗯,焦司长要是拿不到蓝本的话,来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副部级官员的医疗证是蓝本的,正部级官员的医疗证是绿本的。虽然仅仅差了一个级别,但在医疗待遇上是截然不同的。疗养院的级别,车辆的级别。甚至报销医药费的方式都不同。副部级的官员是由原单位报销医药费的,正部级的官员则是由卫生部门和医院直接结算。连付钱的过程都省去了……
拿不到蓝本就意味着连副部级都没有,正好戳到焦国平的痛处,他咬牙切齿道:“什么叫高官享受,难道周老为国家奋斗一辈子,连个疗养院都不能住?”
“不是每一名国家高官,都有资格这么说的。”苏城笑了两声,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进去再说吧,我现在得养jīng蓄锐,没力气和你争论。”
焦国平皱起了眉头:“越说越离谱了,怎么好像你是来参加鸿门宴似的。”
“等你见到人就知道了。”苏城说完,搂着舒兰,昂扬向前。
疗养院是建在一片山峦脚下的平原上,近山近水,前门有假山,后院有竹林,房前屋后小桥流水,端的是神仙福地一般。
徒步大约10分钟左右,才看到溪流环绕的建筑群。中国传统式的建筑风格,外加现代的大玻璃与硬化地面,以及考究周正的园林,整个疗养院比大华实业的总部不遑多让。
周老住的是一个dú lì的四合院,但比普通的běi jīng四合院要大上不少。不仅是房间更大,采光更好,就是围绕在中间的小院,也要宽敞许多。
苏城等人抵达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了一张可容20人座的长条大桌。而剩下的地方,仍然极为宽敞。
周老正襟危坐在长桌的一段,正眯着眼睛喝茶,听到几个人进门的声音,才睁开眼看了看。
“周老身体挺好。”苏城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周老的边上,舒兰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焦国平一看,也甭客气了,赶紧坐在了另一边上。
几分钟后,就见大门洞开,一群中老年男人走了进来。
焦国平定睛一看,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林永贵、杨长亭几个参与到石油管道的人他是相当熟悉的,至于不认识的,想来多半也是石油系统的人。
看到20人的座位都块被坐满了,焦国平不由一笑。这下子,他明白苏城为什么形容的像是鸿门宴了。
还真像是个鸿门宴。
“都坐吧,我看天气不错,咱们就在院子里吃饭吧,空气好,舒服。”周老招招手,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就领着几个人,端着一串菜上来了。
不出意外,四分之三的菜都是素的。
其实也没人对菜有兴趣。
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那漂亮的女孩子给周老舀了一碗粥。旋即,女孩子抬头,微笑问:“谁还要粥吗?”
大家都摇头。
女孩子笑笑,也没有理会后面的中老年官员。又舀了一碗粥,递给舒兰道:“你尝尝看,山上采的野菜和菌。很有味道的。”
“哦,谢谢。”舒兰惊讶了一下,很自然的将碗接了过来,很自然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然后猛的点头,说:“好吃。”
“是吧。熬了好几个小时呢。”女孩子梳着长长的马尾辫,也装了一碗粥,干脆搬了个高凳子。坐在了舒兰身边。
整桌人里面,就她和舒兰两个女孩子,而且年龄相仿,坐在一起也不奇怪。
周老沉默的喝粥。其他人也没有主动舀粥的。就那么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舒兰和新认识的女孩子也轻声说话,无声的喝粥。
感觉上,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似乎就是周老和两个女孩子了。
苏城看着舒兰与那女孩儿随意的说话,并不顾及周围的高官,颇有些羡慕和自豪。自从他决定继续做石油行业以后,他就不可能像是舒兰这样zì yóu自在了。
舒兰却表现的很自然。她从小在国企长大,而国企里最大的官,厂长阁下也没资格解雇任何一名工人。县长市长之流的官员更不用说了,他们对工厂几乎没有什么管辖权。此刻。长桌上的周老,总经理,副总经理或者局长等人的身份虽高,在舒兰眼里也没什么感(w)ìng的认识,大家既然坐在一起,谁又能比谁高多少呢。
等粥喝完了,四合院内也变的安静了。
周老抬头道:“听说胜利油田和大华实业签署了石油管道的分配协议?”
“是。”林永贵立刻坐直了,道:“我们签订了协议,胜利油田获得30%的中哈石油管道的股份,大华实业和哈萨克斯坦的管道公司,分享剩下的70%。”
林永贵没提建设资金以及经营权的事,储备系统等等更是没说。
周老“嗯”的一声,问:“石油总公司同意吗?”
“对协议本身,我们是同意的,但细节之处,我们还有一些疑问。”石油总公司的总经理这么说了一句。
管道并未敲定,自然没有详细的协议。事实上,像是石油管道这样的工程,协议正文和副本,再加上说明文档装三个箱子是没问题的。
光是律师费用,就得不少钱。国际项目更是少不了专攻国际法的律师参与。
苏城眉毛微动,像是没听见对方所说的“疑问”。
林永贵迅速接话,道:“现在首先要确定的,应当是中哈石油管道的优先建设。列奥尼德法案已经在俄罗斯联邦的议会中获得通过,安大线不可能再以原定的计划进行,中哈石油管道是目前唯一的大陆石油管道。”
杨长亭硬着头皮道:“虽然不能以原定的计划做安大线,但俄罗斯的基础条件要远好于哈萨克斯坦,我们稍微降低一点股份要求的话,还是有机会谈下来的,如果按照中哈石油管道的模式,国企的股份只占了30%,离50%还差得远呢……”
“你这是偷换概念,中国股份占有50%和外方股份70%能一样吗?我看你是想要卖国。”林永贵骂的极狠。节骨眼上了,怎会让杨长亭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周老也甩甩手,道:“今天只谈中哈石油管道。”
退下来以后,周老轻易不对具体问题发表意见了。所以,他说只谈中哈石油管道,等于否决了中俄石油管道。
杨长亭默然不语。
有了周老的这句话,石油总公司内部除了他以外,估计都要转投中哈石油管道的怀抱了。
对此,杨长亭应当是早有预料的。
林永贵呵呵的笑了两声,确定道:“中哈石油管道一定会为中国的石油安全,架起一座桥梁的。”
苏城也跟着表态,道:“我们一定会尽快完成签约工作,尽早开展石油管道的建设,力争五年内向国内输送原油。”
接着是石油总公司各部门的豪言壮语。
一圈轮过,建设中哈石油管道的思想就算是统一了。
苏城松了半口气,如果不是周老出面的话,要让每个人哪怕是表面上支持中哈石油管道,那都是不容易的。
石油总公司的副总陈立正等大家都说了话。才看了总经理一眼,举手道:“在中哈石油管道的协议方面,我们还有几个问题。”
停了一口气。未等别人说话,陈立正就抓紧时间,道:“石油管道由谁建设,由谁管理,附属设施的权力,我想具体谈一下……”
戏肉来了。
苏城暗叹一声。周老出面邀请,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周老固然能帮助统一思想。确定建设中哈石油管道,但在此过程中,石油总公司的官僚们。也不会放弃鲸吞蚕食的大好机会。
石油管道的建设权,就是很重要很诱人的一项权力。想想看,上千公里长的石油管道,要用多少油管。挖掘和填埋多少土方。不管是用于致富还是讨人情。这份权力都能令人得偿所愿。
运营权和附属设施的权力更不用说,苏城都将之写在了协议之上。
陈立正明显是来讨价还价的。
这也多亏了苏城和林永贵达成了协议,并且通过了石油总公司的审核,否则,现在各家指不定跳成什么样子。
苏城镇定自若的道:“这方面,不是应该由大华实业和胜利油田谈吗?我们已经有了相应的协议。”
“胜利油田谈,总公司谈,不是一样吗?你们签订的协议。仅仅规定了石油管道本身的股份,我想说的是。石油管道的建设是一项大工程,我认为,应当全部由国内企业来完成。可以的话,所有的零件和材料,也从国内购买,这对我国的石油机械行业,将会是一个极大的促进。”陈立正说的大义凛然,唯独没有说国内的石油机械产业几乎全部属于国企。
林永贵不爽的瞪了他一眼,道:“国内的石油机械行业基础薄弱,还没有能力完成一条石油管道的全部设计和生产,这样的规定没意义。”
“就是因为基础薄弱,才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将它好好的发展起来。”陈立正崽儿卖田心不疼,笑对苏城道:“苏董,你说说看,是否赞同中哈石油管道由国内企业来完成生产和建造工作?”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当陈立正将爱国主义巧妙挂钩以后,再要说“不”就变的艰难许多。
坐在舒兰身边女孩儿也好奇的看向苏城,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林永贵绷着脸,不安的皱着眉头。长距离的石油管道,对中国来说还是一个新生事物,要借用国内企业的力量来建设这样一条上千公里的石油管道,难度可想而知。
即使从经济的角度来考虑,初学乍练的中国企业,少不了要掏学费和研究费。若是将这些成本的一部分转移给终端用户,也就是大华实业,那由中国企业生产石油管道,也许比国外的进口货还要贵。
以中国国企的cāo行,转嫁成本几乎是一定的。
至于国企的产品质量,更是不敢恭维。
如果是部分材料交给国企来生产,尚且有增加维护成本的风险。全部管道都交给国企来生产,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扳着指头说,全世界这么多个国家,估计除了苏联老大哥以外,没有人哪个国家能完成一条上千公里的石油管道的生产和建造。德国或者美国这样的工业强国也不行,他们的企业对世界一体化的需求是极其强烈的,不把所有的零件外包采购,就算是厚道了。
就在众人猜测苏城的推辞方式的时候,苏城却挺直了腰板,一口咬定,说道:“尽量由国内企业生产和建造石油管道,我同意。”
陈立正满腔的反驳之词,听到“同意”两个字,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不禁重复了一遍:“你同意?”
“没错,大华实业也是中国企业。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尽量让自己的公司来提供石油管道所需的材料。”苏城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旁边的女孩儿显然是听懂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立正有点挂不住,道:“大华实业旗下,没有石油机械公司吧。”
“虽然没有……”
陈立正趁机的打断苏城的话,声sè严厉的道:“石油机械是很专业的领域,大华还没有石油机械公司,你们怎么提供石油管道所需的材料。中哈石油管道,不仅仅是一个挣钱的工程,还是我们中国石油界的面子……”
“我很清楚石油机械的专业。”苏城也毫不客气的打断陈立正的话,咬字清晰的回敬道:“我第一次做厂长,就在胜利油田的胜利机械厂。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双驴头抽油机的专利技术,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款抽油机至今已经生产了超过10万台,在中国各大油田,都能见到。所以,大华实业名下虽然没有石油机械公司,但我们仍然有能力提供石油管道所需的材料。”
陈立正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
边上的女孩,更是笑的捂住了嘴。
对中老年干部来说,再没有比被年轻女孩嘲笑更凄惨的事了。几名副总都同情的看向陈立正,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次出头的不是我。
陈立正的年龄比林永贵还大,也更早做到副总的位置,有多年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了,但该说的还要说。当着周老的面,他也没法发脾气,咬牙切齿的说:“中哈石油管道是由大华实业和中国石油总公司共同承标的,大华实业可以提供材料,生产管道,但中国石油总公司也有权提供材料,生产管道。”
“中哈石油管道,是由大华实业和胜利油田共同承标的。”苏城纠正了他一句。
陈立正哼声道:“胜利油田的就是石油总公司的。”
林永贵没说话,显是默认了。
苏城不能不承认对方的隶属关系,摸摸下巴,道:“你们有权提供材料,生产管道,但要通过大华的采购委员会。”
“大华实业提供三成,石油总公司提供七成。”陈立正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个目标,竟是要把十数亿元的采购费用,按比例分摊出去。
苏城顿时肝火上扬。
争权夺利到不顾管道本身,而且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种底气真不是一天两天的宠溺能培养出来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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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0字,险些就是两章了,算不算!
准两章!
准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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