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蓦地一暖,竟被一只宽厚的大掌包覆。
她下意识地一挣没有挣脱,惊讶抬头望去。
只看到湛北辰完美如冷玉雕琢的侧脸,“母后,既然已经没事了,儿臣想告退回去了。”
“你才回朝,不在宫里多坐会儿?”皇后挽留了一句。
“不了,儿臣还没回过王府,想来府中也有诸多事务等着儿臣料理,况且,”薄唇一弯,显出一抹粲然,“反正已经回来了,日后再入宫的机会还有很多。”
皇后的心蓦地一沉,飞快地去看湛君卓。
湛君卓没什么反应,目光却放在湛北辰和云清浅之间——两人交握的手。
不好的预感层层笼罩上心头,太子该不会是……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早些回去吧。”
湛天璘立马凑了上来,摩拳擦掌,刚欲搭上湛北辰的肩,却被对方一个状似不经意的动作轻轻避开。
他倒也不恼,知道湛北辰是轻易不让人近身的,“九弟还没回过自己的辰王府吧!我也没去过,正好父皇刚才吩咐了让我送你回去,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我见识见识?”
湛北辰微微一笑,“下次吧,今日你去了我也没工夫招待你,况且,我还要先把她送回去。”
湛天璘这才发现湛北辰和云清浅的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一起!
云清浅一尴尬,立刻将手猛地一抽,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推开,一条长臂便直接绕过她的脖颈攀上了她的肩头。
这家伙居然直接挂在她身上了!
“本王还没什么力气,作为送你回去的回报,你扶本王出去吧。”
扶泥煤啊!
从较武场到韶华宫,她手腕的红痕还历历在目呢,这叫没力气?
刚才又是谁对她不依不饶,非逼得她把人压倒床上去的,这叫没力气?!
谁要他送啊!再不济她还能跟云若汐挤一辆马车回去……
“呼——”云清浅重重吐出一口气,抬头笑得见眉不见眼,瞬间对上一双饱含警告的狭长凤眸。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临出口转了个弯,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好啊!”
……
两人一路出了韶华宫,出宫门,上马车。
过程中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眼看着快到将军府了,云清浅终于按捺不住,“你为什么帮我?”
刚才,他分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揭发她的身份。
云若汐和皇后都看她不顺眼,如果他给她按个刺客的罪名,也没人会帮她开脱。
男人闭着眼,闲适地倚靠在马车壁上,浓密的长睫在俊美如雕琢的脸上投下狭长的一道弧。
真好看,连闭着眼睛也好看得无法无天!
云清浅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这个九王爷没有生做女儿身,否则什么南夏第一美人的称号,哪里轮得到云若汐那种表里不一的作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根本没听到云清浅的话。
云清浅觉得无趣,正预备悻悻地坐回去,他却忽然开口了,“你呢?”
云清浅莫名其妙,“我什么?”
“为何要帮我。”
云清浅顿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你说那碗药?”
她不由也笑了,当下也不知怎么的,就插手管了这桩闲事。
从认识到现在,她和湛北辰不过才相处了短短几个时辰,而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可当看到这样一个骄傲又高高在上的男人,面对那碗药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喝。
她竟忽然觉得……他也有些可悲。
或许先前那么多年刀口舔血的特工生活并未磨灭她所有的人性吧,偶尔她也会突然善心,也会有看不过去的事情?
“不知道,”云清浅实话实话,“可我觉得,你既然不想,那就不要强迫自己,人生匆匆,也不过几个十年?一双手手数的过来,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你为谁而活?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死过一次,云清浅忽然发现前世的自己很悲哀。
任务训练任务训练,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后来偶尔遇到了个不错的人,她以为或许她可以结束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重新开始,像个普通人一样,享受普通的幸福,不需要什么承诺,只是一起,慢慢变老。
原本那次追踪走私军火的任务结束,她就该结婚的,她已经偷偷看到了男人藏起的钻戒。
只可惜,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黑眸倏地张开,湛北辰一眼望到她笼罩在一层薄薄哀伤之中的面容,不由一愣,“说的好像你经历过生死一样。”
姐是经历过生死啊!
云清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湛北辰却忽然弯起了唇,“不过,好像有几分道理。”
这清浅的一笑,和之前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神情都不同,似乎真的笑意融进了眼底。
云清浅瞬间想起刚才的一句话,什么七王一笑,天下失色?九王爷才是真绝色啊!
“看来你帮了本王一次的份儿上,我暂时不揭穿你……”他忽然欺身靠近,云清浅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一翕一合,缓缓吐出四个字,“我的王妃!”
轰!
一阵火热迅速袭上脸颊,大脑一片空白!
云清浅慌乱伸手用力一推!
湛北辰猝不及防,又好像本就没有要防备,轻易就被推了开去,眼底笑意更深,“呵呵……呵呵呵……”
笑毛笑啊!
“王爷,将军府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一帘之隔,车夫恭敬地请示了一声。
云清浅慌不择路地快速掀帘钻了出去,头也不回。
在云清浅消失的同时,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湛北辰身边,“九爷!要不要派人看着云小姐?”
“不必,她今天的表现恐怕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用我们出手那些人已经能让她忙得自顾不暇了。”
“可……九爷您体内的毒若不是遇上至阴至柔的内力,是不会被引出来的,那个云小姐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无影,”湛北辰挑起一边车帘,正扫到云清浅冲进将军府的一抹衣袂,眸色明明灭灭,“你记不记得我们明楼有一种药,叫消功散。”
无影神色一变,看看外面明晃晃的“镇国将军府”匾额,又看看湛北辰,“九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