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连吃数颗,真心微笑道:“这红菱甘香爽脆,甜而不腻,美味无穷,与江南女子一个样。”
阿燕道:“公子说的那是江南的少女,像奴婢这样年老珠黄,哪还是美味无穷。”
秦朝道:“我也没真正尝过,只是观赏就已是美味无穷。”觉得自己放开了很多。
阿燕柔声说道:“像公子这样洁身自好的人真不多,换了是其他男人,哪管得了那么多,早就控制不住对奴婢动手动脚,只有公子爷才会这么与奴婢说话。”怎么都控制不住春情荡漾,大胆向意中人做出另一种暗示。
秦朝眼见四周无人,确实是个动手动脚的好地方,亲热后说不定更好说话。只说男人本能的冲动驱使,心中都不是不想和那些男人一样对她动手动脚,但终究没那么做,好奇道:“其他的男人,你也这么带回家吗?”
阿燕失望地压下心头不该冒头的失望,回道:“那怎么行!遇到坏人怎么办?”
低声道:“只有极少数熟客,奴婢才敢壮着胆子带回家,其他当然是随便找个地方应付一下就行。不过公子爷与他们大不一样,奴婢一见就生出亲近之心,就知道公子是个大大的好人。”
“想不到你还很会看相哩!”秦朝面露微笑道。
阿燕听出他说的是反话,脸刷地一下大红,羞道:“奴婢不会唔!又叫公子笑话了。不过,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低垂着头,柔声说道:“其实奴婢也没做多久,而且不敢像她们那些不怎么读书的一样……她们……不说她们,免得污了公子爷的耳。总之,奴婢因此而多吃了不少苦头。生意也差了许多。今晚若不是遇上公子爷,奴婢也心知很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秦朝道:“不用你解释我也想得出来。我虽然对这一行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些,否则怎么不上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船。只上你的小船。这可不止是因为缘分。也不是说没有缘分。”
阿燕低声道:“公子爷愿意收下奴婢,也是因为这个吗?”
秦朝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不错!我很欣赏你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这可不容易!容易的话,哪个女子会不愿意。正因为要做好有太多难处。我认为,这至少和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一样艰难。”
“奴婢的身子早就很不干净,当不得公子爷的夸奖。”阿燕心砰砰直跳。泪哗哗直下。
秦朝脸色一正道:“我岂可那般肤浅。身体只是外在,心灵才是本质。人许多时都是身不由已,像荷花陷入淤泥中。生在大千世界中,怎能不染!如何保持住心灵的美才是真美,最是难得。换成咱男子,就是但求无愧于心,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如此言论。阿燕从未听过,深深感动,泪水止不住又哗哗落下。
不知不觉中,船行了十余里。
“告辞!”
阿燕来不及反应。只见有人影闪动,凌波而行,踏浪而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中。直到怎么瞪大了眼都不见人影,心中又惊又喜,双手合什道:“天啦!难怪公子所想所行皆大异常人,原来真的是神仙下凡。”
幻想今后的美好生活,想得都痴了。
紧紧握紧了手中被白手巾层层包缠住的金珠,只一场梦也不愿醒,希望永远都不醒。要是可以在梦中怀上他的孩子,相信比生在现实中还快乐万倍。
要……
秦朝现如今一身功力虽然非同一般地深厚,但一身轻功仍没法凌空到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凌波而行倒勉力可行,何况湖面多的是荷叶、菱叶、芦苇等水生植物可以借力。
凌波微步的名字名符其实,但最高也只凌波而行,再不用借力那些水草。逍遥派的武功以内力为本,功力一到,不是不可以超越招式本身的局限,但那可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之前不施展是因为,秦朝不想让太多人见到了麻烦,像阿燕般迷信是神仙下凡。
在如棋盘般纵横交错的水道中搜寻,一般人头大不代表秦朝头大,但也准备好了持久战。找啊找,越找越熟。划船都熟悉了,效率不用说,不比阿燕厉害都难。
之前那半月之约,阿燕第一晚便知道不可以当真,但黄金最真不过,恩情最真不过。
这晚,秦朝终于找到了‘燕子坞’。
之所以敢确定是‘燕子坞’,是因为其中一间小舍的匾额上写着‘琴韵’二字,知道这是慕容复的贴身侍婢阿碧姑娘住的‘琴韵小筑’。
慕容复不在家时,她和阿朱都算是半个主人。
‘琴韵小筑’建在一个小岛上,只有几间房舍。
很快就搜了个遍,顺便见到了半躺在灯下边刺绣边喝药的阿碧姑娘:病若西施,柔若无骨,未老先衰;满脸温柔,满身秀气,柔情似水;纤纤巧手,皓白如雪,透明如冰;。
只见阿碧嘴里在喃喃自语:“……公子爷,侬啥辰光才回来……公子爷,侬整日忙来忙去好辛苦,不得一丝空闲……阿碧什么忙都帮不了,不如阿朱姐……”
她嘴角边有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秦朝正觉得奇怪,阿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不说,虽然半躺在床,一身碧衫却整整齐齐……忽然,一脸得意的阿朱,一脸尴尬的阿燕,一齐现身在眼前,视线都在向室外不停扫动。
阿朱大声道:“西南第一偷窥狂,还不快现身?”
秦朝现身推门而入,疑惑道:“这么快,时间掐得这么准?”
阿朱含笑不语。
秦朝目光转向阿碧。
听她用一口半官半白的吴侬软语回答,脑中自动翻译成了官话:“这没什么,但不可以说穿。说了便不再管用了,被高手潜入都不知道了。”
秦朝向阿燕使了个眼色,叫她放心、安心,别再自责了。
阿朱向他扮了个鬼脸,赶紧将阿燕带走了。
阿碧强撑着坐起,请客人往客厅就座,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
秦朝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
心知这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这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它做‘吓煞人香’。
以极言其香。
四色点心,巧合是书中说过的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一般。
秦朝见了后不由玩兴大起,一边回忆书中情节,一边学书中一般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舍得张口去吃?”
阿碧微笑道:“公子只管吃好哉,还有很多吃不完。”说着来了个急转身,用香巾捂住嘴鼻,不住咳嗽。
秦朝想象她鼻涕直流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痛,却不准备现在就点破。表面吃一件赞一件,绞尽脑汁找词造句,内心却一点都不像书中所说段誉一般大快平生。
待秦朝将茶水和糕点都尝了个遍,赞了个够,阿碧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奇怪阿朱姐?”
秦朝呵呵笑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去准备易容材料,扮什么老仆、管家、老太太,装成老爷的叔母之类来戏弄人。说不定,还想骗我对老太太磕几个头,出出气。”
阿碧捂嘴强住笑道:“江湖上英雄豪杰来拜会公子的,每个月总有几起。我说了这一套对那些人些许管用,对你不管用,阿朱姐姐不服,硬要试你一试,果然是鲁班面前耍斧头,现丑了。”
秦朝道:“换了那些人,她是不用准备这么久。细节处最考验功夫,也最磨时间……”
他话未说完,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弓腰曲背,手中撑着一根拐杖,满脸都是皱纹。
那老人样子没九十也有八十岁,嘶哑着嗓子说道:“阿碧,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说的是大宋官话,语音甚是纯正。
秦朝配合着向他拱了拱手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公子的亲戚,还是朋友?”
那老人裂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支吾含糊过去,改口道:“不知有什么吩咐。”
秦朝强忍住笑,正色道:“我的事要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
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动身出门不久,说不定哪一天回来。”
秦朝问道:“公子去了何处?”
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道:“这个么,我可老糊涂了,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
秦朝哼了一声,装作不悦。
当时天下五国分峙,除了当地是大宋所辖,这老人却把其余四国都说全了,明明是在假装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