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第秀才’原本在茶花里面很罕见,可被‘十八学士’压了一头,就沦为了配角。
‘十八学士’是茶花中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
或许少了两三种颜色,在不懂茶花却喜欢茶花的李青萝眼里曾是至宝,而段誉却十分地不屑,称之为‘落第秀才’。
段誉还说:“比之‘十八学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十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生于一株,‘八仙过海’是八朵异色同株,‘七仙女’是七朵,‘风尘三侠’是三朵,‘二乔’是一红一白的两朵。这些茶花必须纯色,若是红中夹白,白中带紫,便是下品了。”
言下之意,‘落第秀才’也是下品,连‘二乔’都不如,之上还有‘风尘三侠’、再之上还有‘七仙女’……
秦朝不想连累段誉,便没再说是盗版。
李青萝这时才知道,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盆茶花居然名为‘落第秀才’,并想起自己的美貌确实不及母亲,也无法跟那洞中玉雕相比。换而言之,自己就是那一盆‘落第秀才’。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极好上多了一点,就成了极不好。
若非见到秦朝此时的狼狈样,受打击还会深上不少。此时虽然已经被打击得不浅,完全没有了洗鸳鸯浴的兴致,但倒在秦朝的怀里哭着,哭着,兴致又开始高涨。
秦朝既不敢在这时候离去,又不想被王语嫣痛恨,嘴里只得继续说着贬低李青萝的话,不是说这里胖了些。不该长肉的地方长了肉,就是说那儿瘦了些,多出一丝刻薄之相……
鼻子、眼睛、眉毛、耳朵、嘴唇等等一一想尽词语去贬低。
等说到脸上满布风霜岁月的痕迹时,李青萝明知秦朝在口是心非。仍提不起胆子再听下去,只得狼狈而逃。
秦朝暗骂自己对这美妇人越来越不择手段,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往女色方面多想,顺手翻开了一本‘秦家寨’最有名的‘五虎断门刀’。
‘五虎断门刀’被翻到最后一页时,轻轻地脚步声响起,只见李红萝两眼哭得又肿又红,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手里捧了盆有些枯萎的茶花,正是刚才说过的‘落第秀才’。
可它在不久前掉了两朵茶花,等级再降。
秦朝刚才还很担心李青萝太伤心。不知何时才能从打击中恢复,后悔不该说那么任性的话,不知将牵连多少不幸人士,现在见到她的笑容,既大大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更加地透不过气。
“秦公子能否帮忙看看,这‘落难秀才’到底怎么了?”
秦朝不是很清楚她改称‘秦公子’的用意,但很清楚她为何要把‘落第秀才’改称‘落难秀才’,却懒得再多管闲事,也懒得多想,顺着她的话回答道:“这‘落难秀才’虽不是极品,却和山茶花中那些极品一样喜好阴湿之地。不是你以前想的那样——喜欢晒太阳。”
李青萝面露恍然,但不免有些不甘,郁闷道:“长是这么美,却不喜欢阳光,真是怪事!”
秦朝道:“非是不喜光照,而是人有男女之别。光有阳光与月光之别,不能说女不如男,也不能说月光不如阳光。”
李青萝又是欢喜,又是兴奋,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以前没想到,书上也没写,听都没听过。”
秦朝感叹道:“荷花很美,莲藕很甜,却出自又黑又臭的淤泥,这你总该知道吧!”
李青萝脸色羞红,媚眼如丝,娇嗔道:“秦公子不说,我知道了也万万想不到,那样知道最多也没用呀!”
最如何出淤泥而不染!
该如何出淤泥而不染?
秦朝可不敢唆使她去用,不管是对谁用,暗骂:“不要脸!”转身拿起一本棍法秘笈,翻开……
李青萝亦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要脸,越来越习惯放低姿态,讨他欢心。虽然感到有些古怪,但没怎么去深想,反而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如果真能动真格,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秦朝入城的时候,怀时又多了个大美人,众守兵一个个都羡慕得要命,但已经见怪不怪。只可惜没能见到那‘苏州第一才女’,借机会欣赏一下她的窘态,看她还怎么高傲。
还是在松鹤楼吃了个早餐,回家把李青萝交给盈盈接待,自己往床上一坐,不敢再躺下去贪睡,担心那有可能比酒后乱性还危险。
吴夫人盈盈和王夫人李青萝相识已有十几年,双方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两女的性格可说是在往两个极端走,一个心太慈,一个心太狠。此时都想从对方嘴里打探更多与秦朝相关之事,心里一个劲地骂,嘴里一个劲地夸。
吴圆圆在旁边呆了一会,越看越虚假,越听越感到恶心,越来越难忍受,学不会也不想学,只得很不甘心地离开,心想:“以后问娘也一样。就不知我离开后,还会不会再装?就算她最怎么能装,既然连我都骗不过,又如何骗得过娘,只能是白费力气。”
又想:“这狐狸精居然生得比苏大家都好看多了!要不是她的年纪已经不小……”
在暗中忍不住比来比去,比这比那,心道:“以前大家也经常夸赞我,称是无锡第一美女,我难道不知道自己不及娘的美貌和气质!生来如此,有什么办法?”
暗叹:“最可恼是在这里,我的美貌几乎沦落到垫底的存在,连那李嬷嬷都不如,也难怪主人会看不上眼,轻轻吻一吻都舍不得,气死我啦!”
最如何生气都禁不住开心,只跟在主人身边都能像花草受雨露滋润般,越长越年青貌美,可谓一天一个样,可说现在一天能比过去一月,那甚至都还是往少了说。再加上修炼主人的那些武功,滋阴养颜之类的效果翻倍都只属寻常,多翻几倍都不用太过惊讶了。
久而久之,便如那‘神行百变’,对着镜子自己都很难认出自己的过去。出门易容术都不用了,不如这自然而然地美容好。可惜其她女人也一样能得到这众多好处!
对秦朝的正直,又爱又恨。
对秦朝的公平,又恨又爱
越正直越公平越爱,亦越恨。
李青萝没有再纠缠不清,吃过午饭后便主动离开,再次表现出温柔乖巧的一面。可是秦朝见到她好的一面越好,就越控制不住想起她拿人肉作花肥的另一面。而且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每个美女都具有这种两面性?
或者说,外貌越美、年龄越大的女人,这种两面性越是深入内心。例如:称得上小魔头的木婉清杀人不眨眼,将来绝不是没可能升级成秦红棉那样的大魔头。
不由联想到钟灵谈笑间杀人的可爱模样,再联想起那些女侠,如苏晓晓心慈手软了的凄惨下场、虽然她武功比原来的辛双清还高,但还能说这很公平吗?
就连李秋水,其魔性不可谓不重,但也因小时候不够心狠手辣,没趁机杀死她师姐巫行云,才有后来的毁容之劫。最不想去想又不得不想是,不知王语嫣是否也有这样的毛病。
想想看,她从小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
家中见多了用人肉作花肥培养曼陀罗花,她真能出淤泥而不染?
即便不去怀疑王语嫣那善良的一面,是人难免还是会存在有另一面。就连书中花费大量笔墨描写王语嫣美好的一面,也几次险些被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另一面盖过。
秦朝越想越能够理解,无涯子是那样超凡脱俗的一个人,为何情愿整日面对一座死的玉雕,而不愿面对仍活生生的爱妻兼师妹李秋水?
至少,起初绝不是什么纯粹恋物癖。
刚开始,可能主要是爱之深,恨之切。
另一方面是因为无涯子追求完美的性格。无涯之的无所不精,并非不懂博不如精,而是太过于追求完美。因为自己也是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曾经也因此而吃过不小的亏。
可想而知,当无涯子心中的李秋水越来越完美,对眼前的李秋水便越来越不满。久而久之,万不得已,便只好把感情寄托在无伤大雅的玉雕上。
虽然波及到不可能结为夫妻的妻妹李沧海,但不像其他人那样移情别恋,或三妻四妾,或浪迹花丛,用真人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相比之下,无涯子的发泄,有如书生写书,只在书中伤人、杀人,超出现实百万倍的伤害都无伤大雅。同样是发泄,比起他妻女,对真人真物的伤害显然因此而减小了许多。
无涯子是怎么发泄?
李秋水又是怎么发泄?
女儿李青萝是怎么发泄?
如此一对比,秦朝对无涯子的感观大改。
可惜李秋水不但不能理解他这种超凡脱俗的深爱,反而因此深深误会了他,故意在他的面前与一群俊男游戏风尘,做出的那些让他死都不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