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外,也丝毫不出预料,来找庞煌的正是唐门这个门板。
大家虚惊了一场,庞煌让大家小心,不过是以防万一的应急,按照现在大明的治安情况,在江淮一带应该还是十分安全。
而且他租用的船只也比较大,船上打的又有官府的旗号,这么大的目标,就算是偶尔流窜过来一两个倭寇小队,也不敢招惹,大的倭寇,还没有听说进入内陆的记录,基本就是在沿海那几十里左右的范围活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驾船而逃。
这也是一直没有引起朝廷特别注意的原因之一吧。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艘快舟到来,庞煌见到了唐门,过了一个chūn节,这块门板似乎又宽了几分,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那种粗犷的形象。就算是胡须好像修剪过,短了许多也掩饰不住的粗犷。
依然身粗心细,在唐门的要求下,大家并没有上岸,而是让船家放了一叶小舟拖在船后,两人在平静的洪泽湖上交谈着。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唐门一反往rì的乐观,皱着眉头,劈头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就是有些不对劲!”
唐门诧异了一下。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嗯!”庞煌点点头,指着船舷说道:“这个船被你一压,吃水这么深,如果你在胖一点,估计咱们两个都要下去游水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冷点,问题是你,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飘起来。”
“没大没小!”
唐门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真的看出什么了,谁知道却是调侃自己,偏偏唐门还就吃这一套,在军队里和伙伴们嬉笑怒骂惯了,自从上了怀柔那条贼船之后,就没有轻松过。现在也算是放下了部分担子,又难得遇见庞煌这个肯和自己开玩笑的人,当然不会恼火,只是笑着骂了一声,随即就收回心神,问道:
“你小子怎么走这么早,说好了初九出发,今天才初九,你都到洪泽湖这里了,什么事情让你跑这么快!!”
庞煌摇摇头,有些事情也不好明说,只是回答道:“七不出门、八不回家,初九大家又等不及了,所以只好初六走,也图个六六大顺是不?”
“要不是南京到中都,为了方便陛下回乡,所以陆路、水陆都修建的比较通畅,恐怕我还在这里截不住你。你可把我害苦了!”
谈了一会,才知道唐门初六就到了南京,可能是自己前脚刚走,唐门后脚就到了南京,当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之后,二话没说,又按照原路返回来追赶行进中的庞煌一行,但是此地水道纵横,总有走错路的时候。
幸好庞煌乘坐的是大船,而唐门一路乘的都是快舟,比庞煌提前一步到了洪泽湖,但是面对着浩荡的洪泽湖,唐门也没有办法了。
只好拿出自己的千户身份,当然不是暗卫的那种,直接找到洪泽巡检司,让他们协助自己寻找,洪泽巡检司常年在湖面上查禁私盐、走私,当然对于这里的水道十分清楚,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庞煌一行。
说的是比较简单,但唐门后发先至,虽然有很多先决条件,但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庞煌暗暗心惊,难道真的出什么事情了,会让唐门如此的努力找到自己?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还是笑道:“有劳唐大人了,回头称一下唐大人瘦了多少,到了怀柔,在下给你补过来就是!”
“别胡闹了,说正事吧!”
“请唐大哥说吧!”面容一整,庞煌遂也恢复了常态,不过称呼上变了下,显得亲昵一些,他知道唐门喜欢这一套,表示不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咱们暗卫人少的可怜,特别是在北平,也就那几个人,在你没有回去之前,他们有事还是向我禀报的。”
点点头,庞煌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已经猜到是北平有什么事情发生。对于北平剩下的暗卫,他倒是不怎么上心,毕竟不是自己人,以后他纵然是用,也不会用的放心,管他现在向谁禀报呢。
“其实也是年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初四才传回来,我知道就初五了。”
可能是湖面上有些冷,唐门摘下腰上悬挂的酒囊,对着灌了一口然后递给庞煌,后者示意不用,庞煌喝不惯唐门那种烈酒,虽然大约才三十四度。
唐门收回酒囊,继续说道:“你走了之后,华云龙授意北平知府,对怀柔县进行了清扫,把刘家那三个娃娃都抓起来了。”
“连刘安也被抓起来了吗?”
对于这一点,庞煌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担心着刘安也被抓起来,那柳若秋的出行该有谁陪,难不能让苏柔雪天天搀着上街,要知北方男女之防虽没有南方严格,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家的,不太方便。
“柳若秋没有事吧?”
“开始没有事!”
庞煌心里一沉,急声问道:“后来怎么了!”
柳若秋兄弟是他穿越最先见到的人,而且柳苏一直跟着自己,柳若秋又是如此的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处理很多事物,在如今的大明,虽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关系。
问这句话时,不由扭头看了一下,大船上的柳苏正在朝自己这边静静的看着,不由心里又着急几分。
“接着,北平行都司插手进来,借着查jiān细为名,将怀柔纳入了军方的视线,顺藤摸瓜,竟然又查到了几个与杨青山有瓜葛的人。”
庞煌点点头,还有内jiān,在他预料中的事情,他临走之前已经让保安团的人关注此事了,不过什么结果还不知道,但是这又关柳若秋什么事情。
唐门继续说道:“其中一个内jiān却是县里的商户,刚刚进入你的那个什么怀柔商会里,于是华云龙就将怀柔会馆查封了,说的只是暂时查封,据我分析,估计是看你在南京的动向,毕竟谁都知道,商会明着是柳若秋的,暗地你才是真的会长。”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又由于华云龙接到一封密信那时吧,就开始加大力度对怀柔进行清理,这个时候,不但是怀柔商会,就连清华义学也牵涉其中。”
“牵涉清华义学?”庞煌心里一动,这可是要动自己的老底,问道:“什么理由!”
“理由有两个,第一是逾制,私学高于县学,优于府学,识为逾制,第二个理由是不尊孔孟,传播异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庞煌心里当然清楚,逾制这回事要说是牵强附会的话,那么第二条,就是一个致命伤,清华义学没有孔孟金身塑像,这一点当初几个老师都向自己提过,但是自己另有打算,所以一直没有改正,而传播异端,应该就是清华义学里改革了历经千年的教书传统,虽然还是礼、乐、shè、御、书、数六科。
但这六科按照庞煌的意见只是作为必修课程,而庞煌另有开的有算、工、力、艺、商等十来门课程,作为清华义学的选修课。
算基本上是和财务有关,工是和工匠工艺有关、力就很复杂了,是庞煌对于物理的一种称呼,包含很多,授课老师都找不到,一般都是庞煌客串的。
反正庞煌没有按照传统的以科举目的而教学,而是注重于实用,他给学生讲课时,也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科举的,鱼跃龙门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所以打击来到清华义学,学到的可能是科举致胜的学问,也可能只是学到养家糊口的本钱。
这个要按照每个人的意愿而定,就看自己怎么想,一般来说,清华义学就会怎么教。
正所谓因材施教,就是这个缘故。
对于这些牵强的罪名,庞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听后想了一会,问道:“那么唐大哥现在可以说,淮安侯所收到的密信,是谁给他写的了吧!!”
“御史大夫陈宁,去年刚从苏州知府任上调进京师的,人称陈烙铁,可是一个狠人!”
“陈宁和淮安侯又是什么关系呢?”庞煌问道。
“没有关系!一个是湖南人,一个是定远人,天南地北,两个人见面可能都没有见过!”
“那是。”
“你不用问,既然来了,我就会说,陈宁却是胡惟庸一手提拔上来的。胡惟庸七月进中书省,八月陈宁就当了御史大夫。”
“先前不是说,暗卫查出,胡左丞对于淮安侯越过中书省,直接上书陛下,心里很恼火,要整治一下华云龙吗?”
由于在小船上,不担心被人偷听,说话也直接的多,庞煌毫不顾忌的问道。
“这个就要你自己考虑了,我是分析不出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清华义学被查之后,你的好学生,可能受到了胁迫或是蛊惑,有五六十个人站出来指证你庞大人,那两个罪名已经被坐死了,估计北平知府参奏你的折子,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只是没有咱们暗卫的传送速度快而已。”
“五六十个?这么多!”
庞煌也是吃了一惊,现在的清华义学可不是他穿越前的清华大学,动不动就几万个学生,现在清华义学里面,满打满算不过五百来个学生,近十分之一的人指证自己,看来自己这个校长当得也挺失败的。
遂露出苦笑的神sè,落在唐门眼里,也有些不忍,过了一会,庞煌问道:“那唐大哥这次过来,可带来皇上的旨意,我该怎么做!”
“我没有见到皇上,你以为想见就见啊!”唐门白了庞煌一眼,看到他一脸的可怜兮兮,也不忍心吊胃口了,于是轻声说道:“我倒是见到了咱们亲军都尉府的毛大人!”
毛大人,叫毛骧,是亲军都尉府的指挥使,皇帝亲军的实际掌握者。
“毛大人怎么说?!”
“毛大人说,咱们毕竟是皇上的亲军,不给咱们面子也就是不给皇上面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把手里的一件物事交给了庞煌,说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