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国玉玺作为一件特殊的“祥瑞”,在此时出现,成为大明王朝“皇天授命”的象征。庞煌绝对忽视了它对于整个大明王朝的影响了。
那天快到子时,朱元璋才将庞煌放出皇城,让他回在京师的公主府休憩,在此期间,庞煌几乎见证了朱元璋膨胀到爆的自信发挥的过程。
事无巨细,凡事必躬亲,到了后来,朱元璋甚至连夜召见了太仆寺的相关人员,对廪牺所用的贡品,甚至还有祭天接玺那天所乘坐的辇舆所需马匹做了规定,要求清一色的白马,不允许有半点杂色等等。
这般举止引起了庞煌的极度鄙视,心想老朱你这么大的岁数了,难道还想做白马王子吗?
待到没有什么安排时,精力过剩的朱元璋依旧兴奋不已,但是却没有问关于玉玺来源的任何事情,可能是害怕影响了他收受天命的心情。
有些事情朱元璋心里清楚就行了,终于算是和颜悦色的与庞煌说了几句话,但还是炫耀,从鉴定传国玉玺真伪的大臣奏折中,向庞煌解释道:
“大臣们鉴定玉玺真伪的难度,不但要鉴别玉玺的年代和字迹,而且其中要翻阅大量的典籍。”
其中玉玺通体晶莹润泽,隐隐泛光,高约三寸。从一边看是条盘龙,昂首翘角,曲体收爪;从另一面看是之伏虎,怒目张口,屈腿捲尾。真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种形象叫做螭虎纽!。
玺面见方四寸,周边刻有鱼鳞花纹。中间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阴刻的篆体大字。字银钩铁画。苍劲有力,又不失阴柔;个字分明。又上下相贯,左右牵连,浑然一体。
比如有些细节,就连庞煌也没有注意到,在玉玺的侧面位置的花纹中间,刻着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大魏受汉传国玺”七个字,这是曹丕篡权,逼献帝禅让。汉使人在传国玺肩部刻下的。
在史书中都有记载,若是没有这行字,就算是玉玺的年代和字迹吻合,那么很可能也会被误认为是假的。
庞煌饿着肚子挺朱元璋唠叨,怎么感觉老朱此时根本就不像是皇帝,而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玩具的一个孩童,至于这样吗?
翻着白眼,那是饿的,终于在朱元璋得意中。叩别退下,走了很远,还能听到朱元璋得意的声音。
庞煌不以为然,接受过大学系统教育的他。始终没有把那块所谓的传国玉玺看的很重,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比较有考古价值的文物而已。
但是第二天早朝。庞煌就领略到其的影响力有多大。
庞煌居住的公主府并不远,而且由刘彪他们提醒。所以在辰时未到就起床洗漱,准备上朝了。
因为是深秋将冬的缘故。辰时的天色依旧才蒙蒙亮,庞煌步行到午门附近,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但是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来的绝对晚了。
午门已经拥挤了几百名官员,三五成群的在哪里议论不休,看见庞煌到来,纷纷打招呼,言谈举止中都充满了亲近之意。
可能是传国玉玺的事情,早已经落入了他们的耳中,但凡能在京师中做官几年的,哪一个不是成精的人物,何况这个消息,朱元璋本来就刻意的宣扬,倒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在早朝上,各个官员,各个衙门的代表,纷纷呈上了贺表,包括胡惟庸在内都有,反而就庞煌一人没有什么准备。
也不知道这些官员怎么从半夜知道传国玉玺的事情,怎么辛苦连夜写这个马屁文章,又怎么辛苦的一个个来的都比自己早。
这次早朝没有别的议题,没有人追究昨天的意外,更是没有人劝谏皇上昨天半夜还大开宫门,召见各个衙门的官员,而胡惟庸更是没有表现出对朱元璋故意忽视中书省的怨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围绕着一个议题,那就是如果祭天,如何昭告天下,皇帝如何收受传国玉玺而展开。
最后定下来,十一月初二定为祭天大典和迎接玉玺的日子,其中在祭天大典之前,皇帝要斋戒七日,以显示诚意,其他时间皆为准备时间。
其中要昭告各属国,包括高丽、日本、琉球、吕宋、真腊国、显罗国、占城国、苏门答腊国、西洋国、爪哇国、湓亨国、白花国、三弗齐、渤泥国等等二十余个国家,甚至还通报了纳哈出所在的金山部,和林还有云南等地,不过语气就很不客气了,直接是命令其遣使来朝拜。
庞煌则暂时被留在京师,被遣往飞彪卫,在那负责专门布置各路使节乘坐飞舟往各国发送国书,并宣召正统。
庞煌根本插不上嘴,更不要说问朱元璋自己的老婆临安公主怎么办了,按照接圣旨时的安排,朱元璋的意思是不用临安公主回来,庞煌会很快赶回北平的,但是看着现在的情景,估计在祭天大典结束之前,自己是休想离开了。
不过,庞煌总算是见识到所谓传国玉玺给整个大明带来的活力,基本上所有的衙门、办事机构都被发动起来,在南京城内外的大街小巷,甚至是城镇村庄,都洋溢着一种兴奋的激情。
但是这一点实在让庞煌高兴不起来,特别面对着平民百姓的高兴,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都是政治上作秀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情呢?
但是这一点,他很快的就有所了解了,飞舟的大量使用,就需要大量的高纯度酒精,至少纯度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才能尽量燃烧而不产生杂质。
而京师这种高纯度的酒精只有官方生产,由于储备不多,现在猛然要大量的使用。就必须通过民间的酿酒作坊来生产,那指导生产的任务。肯定就非庞煌莫属了。
有一天,从溧水县一家酿酒作坊出来。为了方便所以身着便服的庞煌没有骑马,而是信步闲逛了一会。
刘彪牵着马,跟在庞煌身后,到了一家门口。
见大门未关,静得出奇。庞煌伸头朝里瞅瞅,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支着一台推磨,边上是一架净谷用的木制风车;这一边葡萄架下摆着一张青石矮圆桌,几只小石凳。闻到一股子醉人的芳香,原来靠墙边放着一溜花盆。各色的菊花正开得热热闹闹,却不见一个人影。
庞煌跨进门内,问:“有人在家吗?”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一条小黄狗,汪汪汪地朝庞煌扑过来。心里一惊,站住脚,迅速往下一弯腰作捡物状,那黄狗吓得往回就跑,旋即又回头吠叫。但没有再近前,只是在离他四五尺远的房屋门口龇牙咧嘴昂头摇尾一声紧一声地叫个不停。
“阿黄,别叫了!”屋子里走出一位少妇,她身后跟着跑出来个十五岁的少年。那黄狗见了主人果然停止了吠叫。折回身与少年玩耍起来。少妇瞧见庞煌,笑道:“这位大老爷,您找谁?”
庞煌不由一愣。心道这女人好像看出自己的身份了,于是说:“大嫂。我们不找谁,渴了。想寻口水喝喝。”
被称为大嫂的少妇也不恼,忙道:“好,好,那您先在这石凳上坐坐歇歇,我这就去沏茶。”
刚要在石凳上坐下,庞煌见廊下有口大水缸,便走近揭开木盖,拿起葫芦瓢,舀了半瓢清汪汪的井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那少年伸手压过葫芦瓢,说:“这位大哥,生水不能喝的,喝了肚子要疼。”
庞煌被逗乐了,摸摸那少年的头,笑道:“哦,你喊我大哥,今年多大了?”
少年习惯性的摇摇头,说:“我今年十五不,十六了!”
庞煌说:“那让我猜猜,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齐德?”
齐德听了之后惊愕不已,露了很吃惊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您是算命的先生吗?”
庞煌摇摇头,这次趁着机会,他是专门来寻齐德的,这个齐德,也就是今后大名鼎鼎的齐泰,清华义学被开除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做林伟的,在溧水县这里开了酿酒作坊,而庞煌此行,就是来林伟的酿酒作坊。
而林伟来溧水也是受庞煌的命令,专门在这里寻访齐德的,虽然历史改变了,但是历史上的名人既然能流传千古,那就肯定会有他的用处,所以庞煌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酿酒作坊就离齐德家不远,而林伟也算圆满的完成任务,在京师附近赚钱的同时,也和齐家有了不错的关系,齐德的父亲,现在就是林伟酿酒作坊的账房先生,两家颇有来往,而受到庞煌叮嘱的林伟,对于齐家也甚为礼待。
这次庞煌是接着这个机会,专门来看看这个小历史名人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哥能轻易的喊出自己的姓名,齐德不由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望着庞煌,此时齐德的母亲,也就是刚才的少妇提着茶壶茶碗正好走出屋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喝道:“阿德,别没大没小的!”
齐德这才恢复了常态,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从我爹爹那里过来,林伟大哥前几天叮嘱我不要出门,说会有人来找我,就是你吧?”
庞煌笑了,指着齐德说:“是有点小聪明,不瞒你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听了好之后,齐德一本正经地仰头问道:“为什么来找我呢?我还在读书呢?没有时间闲聊,我爹说了,齐家的希望就在我身上,我要努力读书,好考取功名光大齐家的门楣。”
齐母看见庞煌等人有些诡异,有些心里不安,拉过齐德,说:“别贪玩了,快去温习功课。”
齐德不情愿地说:“娘,稍待一会嘛。”
庞煌摆摆手,笑道:“无妨,我们是从林家的酿酒作坊出来的,听说齐德在当地很有才名。才来拜访的。”
“那您是?”齐母显然看出庞煌等人的来历不凡,所以疑惑着问道。
“我乃北平清华义学的训导。姓庞。”
“啊,你就是那个庞驸马爷呀!”齐德惊呼出来。庞煌尴尬的笑了。第一次人家拿这个来称呼自己,敢情自己出了驸马都尉这个身份,别的什么都不是了,做人是有些失败。
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却承认道:“不错,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现在整个应天府,谁不知道您啊!”齐德显得极为崇拜的模样,齐母听说了庞煌的官方身份,也不敢过于怠慢。却是急忙出门,估计不是买菜就是去寻丈夫讨个注意了。
“据说,弥勒佛祖是通过您将传国玉玺送到大明来的,您真厉害啊!”齐德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现在全应天府,不,应该是全大明的人,都知道您是大明的福星,难道你还不知道?”
齐德毕竟已经十五六岁了,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自己只顾说着,却看见眼前的驸马爷却好像越听越迷糊,不由疑惑的问道。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庞煌问道。
齐德惊讶道:“衙门里已经张榜公布了啊!还说要祭天呢,庞大人。祭天的时候,您能带我去吗?”
“你有什么功名吗?”
“没有?”
“那我怎么带你去呢?没有合适的理由啊!”庞煌故作为难道。
齐德不由皱起眉头,第一次见面就要求这么过分的事情。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庞煌也不想刁难他,于是道出了这次真正的来意。说:“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您说,你是驸马爷啊,想的办法肯定可以的!”
“不行,如果用这个办法,会让你离开你爹娘的,不能那样做!”故作为难,还是欲擒故纵这些都不重要了,但是庞煌在耍着自己的小聪明的同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张口说道:“小儿能拜驸马都尉为师,那是他的福分,没有什么为难的。”
庞煌愕然回头,却见走进来一个青衫的中年人,胡须不长,皮肤稍微显得有些苍白,看见庞煌回头,连忙躬身行礼道:“草民齐国玉,见过驸马都尉!”
于是同时,齐德的身子也站直了,恭敬的喊了一声:“父亲大人回来了!”
齐国玉点点头,向儿子示意一下,遂邀请庞煌坐下,这时齐母也回来了,重新沏热茶端到院子里。
看见自己的拐带儿童的意图被人家父母看破,庞煌不免也有些尴尬,倒是齐国玉没有什么,自己的儿子能拜驸马都尉为师,那对于儿子的前途倒是很好的,倒是不在乎对方使用什么手段。
而且越是使用手段,越是代表重视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事情定了下来,齐德当下拜师,并约定好时间,让齐德再和家人相处一段时间,半个月后,就要跟随庞煌一起学习了。
古人拜师求学,一般都是师傅在那,学生就去哪里,就比如方孝孺家在山东,但是跟随宋濂学习,就必须到南京一样。而且只要老师不说你可以出师,那你可能会永远被禁锢在老师身边,若有违反,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师虽然是最后一个,但也是很重要的。
确定了这些,庞煌放心,而齐国玉开心,齐德虽然有些别离父母的伤心,但隐隐也透露出兴奋之意。
由齐母去做饭,当下就决定在齐家用餐,刘彪去林伟那里拿了几坛好酒,在院中摆开了席面就开始吃饭。
从齐国玉嘴里,庞煌知晓齐家在蒙元时期也曾经是大户,甚至齐国玉本人也有蒙元秀才的功名,但是随着大明立国,年纪也渐渐大了,有了三个儿子之后,就彻底的沉静下来,不过家中却是多事之秋。
洪武三年,齐国玉的父母前后重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田地因为在应天府的缘故,有大半被充作了官田,所以日子在一段时间内,几乎难以果腹。
后来幸亏林伟拉了他们一把,不但周济他们的生活,而且还请了齐国玉在作坊内当账房先生,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记一些来往流水而已。
吃饭闲谈时,庞煌不由隐晦的问,关于齐国玉对于传国玉玺的观感,齐国玉肯定不会当着本朝的驸马爷乱说,只是犹豫了一下,让齐德讲了一个民间流传的笑话,并且一再声称肯定是假的,只求一笑而已。
齐德清了清嗓子,就绘声绘色的讲起了那个故事:
在大明立国之后,因为出家人不承担赋役,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朝廷就严格控制的僧尼的数量,规定和尚尼姑出家必须得到官方造册登记,领取度牒作为凭证。
一次,皇帝微服私访到了一座寺院,见一和尚正在淘米烧饭,皇帝想查查和尚的“度牒”,看看自己诏令贯彻的如何,就问和尚:“尔僧耶,有度牒否?”
和尚回答说:“真和尚不用度牒,真皇帝不用玉玺。”问得好,答得也妙,皇帝自讨没趣,连和尚都敢来嘲讽没有预习,如此看来,在世人面前,没拿到传国玺的皇帝是无论如何也摆不脱“白板皇帝”这一尴尬地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