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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6 京师动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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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理会其余的几个师兄,唐赛儿蹲在草地上,心思如织,被这鼓噪的蛙鸣搅得格外紊乱。在漳州时终于被曲建所说服,也觉得教主留下的遗书中说的有一定道理,白莲教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放弃门户之见,现在各佛门分则两败,合则两利,接受了方俊的设想。

    不过唐赛儿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在之前也得到了师傅的教诲,觉得必须要依附朝廷才能生存,现在有大明的储君帮助,为什么不接受呢?

    既然接受,就要彻底,于是他们受命前来京师潜伏,历尽千辛终于到了京师。昨晚睡得那么香、那么沉,以至于一点防备也没有。是因为听了法难和尚的安排,如释重荷的那种放松,竟不料乐极生悲,险遭暗算,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今夜之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唐赛儿从袖中拿出刚才拔下的短箭,仔细端详着,她刚才只是拿出了飞镖,这支短箭并不是他射出的。那会是谁呢?又是谁割断了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他们身上的绳索,谁闹得乌龙潭边大乱?

    唐赛儿仔细想想,自己除了挟持那个官员外,基本上就没有动手,那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想着,忽然从石桥那边窜出几条黑影,飞快地朝他们这边逼过来。还是正在沉思的唐赛儿率先看见,头脑轰的一炸,急忙喊道:“快跑!”

    他们朝河床岸上疾跑,踏着一片泥泞的草地,被一排低矮的房屋挡住去路。唐赛儿眼疾。发现一条窄窄的小巷,便一闪身进了巷口。曾阿牛、董彦皋、丁谷刚、郝允中也紧随而入,三个人朝巷子另一头狂奔。

    “哎呀!是一条死巷!”

    不容犹豫。他们返身向巷口冲去……。

    朱棡在书房内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总管李祺,还有锦衣卫情报处刘三、锦衣卫武卫局团长胡鑫等一同觐见。

    朱棡今天的气色不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听着锦衣卫和锦衣卫的联合禀报,偶尔打断问问究竟,当说到在京师中,号称大明最精锐的武卫局特种兵出动了三十余人围捕对方五人还被其逃脱时,朱棡听得特别认真,心中琢磨此案重大,也怪不得锦衣卫和锦衣卫要联合说明了。

    “等等。胡鑫,你说前日夜间不止一路人马出现?”

    “禀报王爷,是的。”

    “你说有军用弩箭的出现?”

    “是,虽然在现场找不到任何箭镞留下,但是从刘三的伤口上可以看出,射伤刘三大人的物事,乃是在十余年前从武卫局中退役的手弩。”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回禀王爷,锦衣卫军备局所制手弩,乃是皇上在洪武三年时所制。这种手弩,可以折叠,有效射程大约三十余部,折叠后只有一个人的手掌大小。由于射程近、威力较小,所以军备局在制作时为弩尖上装置了倒钩、凹槽,使中箭之人不易取下。而凹槽中一般是填充毒药,用于一击致命。所幸的是。此次射中刘三的弩箭并未有毒药。”

    “这种手弩都配发过那里?”朱棡头脑里似乎闪过什么,又问道:“军用器械按照皇上的吩咐。都有编号,如果配发的不多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寻出点线索。”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此时闪身而出,抱拳接过问题,回答道:“王爷,下官曾经查过,军用手弩只是在短期之内装备过武卫局,除了武卫局之外,还有外事局的人员有少许配备,并未广泛的应用……。”

    “那有什么复杂,一个一个的查,谁的现在没有了,那就有可疑!”

    “下官来之前,曾经去军备局详查过,由于火枪的出现,军用手弩已经退出了军用系列,按照皇上的意思,此物要是广泛的流于民间,恐怕非百姓之福,所以已经全部收回,可是……。”

    “你说!”

    “可是今日在军备局内下官得知,军用手弩原来一共制作一千三百二十六只,现在全部在军备局的仓库内,并用油脂封存,经过查验,并无缺少或者短期内动用过的迹象。”

    朱棡屏声静气,听他说完。就觉得刚刚见到一线曙光,便随即被扑灭了。

    与李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本是他们俩昨晚商量到半夜的方略,事情出在锦衣卫和锦衣卫的身上,他们也不愿意,但是从前日夜晚出事,到了现在已经两天了,线索就到此为止,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无论是锦衣卫或者锦衣卫,都有临机专断之权。但是这件事情他们再也不敢隐瞒了,此事本来应该飞速回报皇上,但是皇上在中都凤阳或者太湖,他们只有先向宗人府的朱棡汇报,请求下一步更深的调查责任。

    以李祺的老辣,当然想起此事的严重性,现在已经不是抓捕钦犯的问题了,现在是军用器械制造的技术外流问题,仓库内的手弩不少,但是他们用手弩射伤马匹,所留下的伤口和刘三身上的伤口一致,那证明胡鑫的判断没有错误。

    那也证明了,锦衣卫军备局的技术已经被外界知道,但是知道多少呢?谁也不清楚,但是为了几个钦犯,不惜暴露他们手中把握制作军用器械的秘密,也更证明了这几个白莲余孽的重要,千头万绪让他们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谁也脱不了干系,李祺掌管锦衣卫已经三年的时间了,关于做皇帝眼线的职责一直是十分在意,对于风声是怎么泄露的,还有京师内什么时间拥有这么一个黑暗的武装他却一无所知,不能说不是他的过错。

    而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所有的事情彷佛都是由于锦衣卫的糜烂所造成的。特种兵围捕失利、已经退役的武器外流等等,他虽然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间短。表面上可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从此事上不能不让别人质疑他的能力问题。

    “启禀王爷。下官已经下令彻查军备局的图纸和工匠情况,相信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出来,据下官推测,可能是军备局内有人将武器图纸外流,或者是工匠退役后被收买有关,相信很快就有定论!”

    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请王爷与立法院铁院长和内阁当值的大人商议,下官认为,京师在短期内应该实行宵禁。以便于锦衣卫动作,还应该准许锦衣卫进入五品以上官员的住宅之内……。”

    “本王知道了!”朱棡忽然说道,同时挥了挥手。

    “王爷……”胡鑫近前施礼,还想申述呈报什么,李祺不得不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

    “大人!”

    “下官在!”

    “你果然是好一副口才!”朱棡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连忙躬身回道:“下官……”

    “本王却不知道你想证明什么?难道实行宵禁和进入五品之上的官员府邸对案情有帮助吗?或者是大人又想掀起一场京师内的锦衣风暴?”

    “下官不敢!”

    “你还记得朝廷所定的锦衣卫职责吗?你还记得你们家在十年前的遭遇吗?”

    “下官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有给你们锦衣卫擅自调动武卫局兵卒的特权吧?”朱棡突然敛起微笑,问道:“没有皇上的喻示,也没有内阁和宗人府的联合授权。大人就敢调动特种兵三十人以上,胆子可不小。”

    忽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朱棡会在此时追究他擅自调兵之责,但是说的处处在理。没有兵部和内阁授权,没有内阁和宗人府授权,也没有皇上的同意。锦衣卫指挥使是没有权力调动超过五人的特种兵,这是惯例。也是法制。

    “你对皇上忠心,想为皇上解忧……。”朱棡的话语显得并不严厉,继续道:“但是要顾及朝野之间的人都会说了些什么?你想让内阁问你擅自调兵之罪,还是想让朝野之间说你试图利用锦衣卫为你家三十年前的案子报复呢?”

    如雷击顶,脸色顿时变了,连声说道:“下官只是效忠于皇上,考虑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得面面相觑,李祺也心中发毛,这明着是说,但是也是在说他自己,谁也没有想到,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上,这晋王朱棡到底在想什么呢?

    刘三和互信更是两腿微微发抖,他们只是下层官吏,要牺牲的话,估计朝廷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但是他们现在连申辩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头脑哄哄作响,跪在地上哆嗦着。

    “大人请坐吧。”

    以为耳朵听错,不由得偷觑一眼老态龙钟的朱棡。晋王的脸上没有怒容,倒是挂着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微笑。

    “你们也都起来吧!”朱棡头稍微歪了一下,对刘三和胡鑫等人又说了一遍。

    “谢王爷。”

    “也难怪!”朱棡对说:“你忠心于皇上,听李大人说有钦犯来京师,便派自己的亲卫前去协助捉拿,其实忠心可嘉,本王都知道。”

    谁能料想到朱棡又开始为锦衣卫说话,大家张口结舌,都不知道想些什么?

    再没有勇气说下去了,脑子乱成一片,只知道最后朱棡一直不提自己调动锦衣卫特种兵的事情,然后也不让锦衣卫再插手继续追查,让李祺全权负责。直到离开晋王府的书房,他一直缄默,总是割不断对今日诡异的遐想。

    “大人,你也不必气馁。”回去的路上,面对垂头丧气的,宦海沉浮二十多年的锦衣卫主事李祺安慰道。

    “也是老夫连累了大人,开始只是为了皇上效力,没有想到朝廷的律法,以至于被晋王爷怪责,待皇上回来。老夫自会请罪的。”

    今日之所以李祺没有受到朱棡的指责,那是由于锦衣卫太贴近皇帝的**。是不能乱动的,何况李祺作为一个混迹于锦衣卫和锦衣卫边缘多年的官场老人。也不是像这么好对付,有时甚至有人会这么想,朱棡对于就算是不那么的宽容,最后李祺也会这样帮助解脱这个罪名,那还不如做个好人呢。

    李祺继续说道:“大人血气方刚,忠信正直,确是年少为官的良好品德。然遇事务须冷静、持重。意气用事,锋芒毕露,往往是事倍功半甚至会招来麻烦。临变而不惊的本事。大人还是需要多加磨砺啊!”

    “大人鞭辟入里,下官铭刻深心,”俯首说道:“看见王爷一直没有排斥,所以下官想趁势把握京师中的局势,的确没有想这么多,还以为王爷默许了,谁知道……。”

    “老夫当时便已察觉,就想阻止你,但又不便插话。几次暗示,你都不以为然。对此事须持慎重、稳健方略,可是……。”

    “下官当时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昏了头脑。”

    “可是《大明律》详载有条。大人的确犯了律例,而此事既出,无论是谁。都是想尽快和此事划清界限,谁会像大人一样自己揽在自己身上呢?要知道。一旦京师实行宵禁和锦衣卫昼夜查案,皇上不在京师的情况下。谁要是同意,那就是犯了众怒,难免受到弹劾,五品以上的官员又算得了什么,立法院的那些吃闲饭的,虽然没有品级,那也不是咱们轻易能动的了啊!!”

    “一群得意狂妄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锦衣卫就算是查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下官就不相信皇上会护着他们而贬低锦衣卫。”

    “看,你又冲动了。”李祺示意慢行,语重心长地说道:“立法院得意狂妄,那要看谁在后面撑腰,就如同今日王爷不问锦衣卫一样,锦衣卫是皇上在后面,立法院也是一样,你相信不相信,如果大人如果惹了立法院的委员,估计他们敢提交法案,限制你们锦衣卫的职权。”

    “噢?锦衣卫可是皇上的亲卫啊!!下官看未必!!有机会就试一试看!!”

    “大人,你也不必处之极端,要么趾高气扬,不顾一切;要么灰心丧气,妄自菲薄。所谓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既然王爷不许锦衣卫插手此事,我看大人应该趁机脱身出来,暂时不要让下官为难了!!”

    “大人的意思是……。”

    “大人现在主要的事情,就是回去后,将这次派遣之人,想法调成指挥使亲卫的序列,以免引人诟病!”

    “大人高见!”

    “还有,下官需要锦衣卫军备局的负责弩箭制作的工匠名单、档案,还请大人给予方便……。”

    “见过老爷,”正在这时,李祺家中的随侍老仆李福忽然走过来行礼,见过二位大人后,说道:“老爷的堂弟派人从大胜关前来,有事要见老爷,现在府内坐候多时了。”

    李祺感到奇怪,他知道李福所指的人,正是自己的堂弟李泰,现在大胜关军事学院内做校长,他们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很少联系,这次猝然造访,必有原因。

    “李大人有客,那下官先行一步了。”

    “也好。老夫即刻回府。”

    —————————唐赛儿的分界线————————

    唐赛儿等一场虚惊,石桥那边出来的几个人影原来是小沙弥带来迎接他们的人。

    小沙弥口中所谓的救星,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腔,还文绉绉地之乎者也,虽然是衣冠楚楚,干干净净,但是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官场之人,这个人能帮助他们做什么呢。

    来人自称叫做黄玉,在十多岁时曾为一个算命瞎子引路,几年间耳濡目染,加上他记性极好,也竟然能独立摆摊算命了;后来又得了一本《破字要诀》的书,便又学会了拆字方术。

    几年前来到南京,常在鸡鸣寺、慈恩寺一带相命测字。因为黄玉为人豪爽,有求必应,又十分谐趣友善,还免费为人相面拆字预卜未来,其中也有被测得准确者对他十分信服,无形中也算是街坊间的一个奇人。

    他们被安排在慈恩寺旁边的一个院落里面住下等候消息,唐赛儿等人都觉得这个黄玉不是普通的人,但怎么也看不出他的来历,所以每个人还是小心很多。

    唐赛儿怎么也睡不着,她感觉到现在的事情越来越不简单,此次来京师,她们虽然是受到方俊的差遣,但是心里都明白,方俊之所以让他们远离漳州,无非是他们的存在,使方俊无法完全控制住白莲教剩余的力量。

    而唐赛儿也发现四百岭似乎已经受到注意,最近经畲民的口中,他们知道有很多生面孔的出现,所以也干脆放弃了那个地方,因为唐赛儿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金刚奴在山东留下的根基还是有的,他们这次来京师了解一下情况,完成了方俊所交付的任务之后,看到势头不妙的话,他们会直接逃遁往山东境内隐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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