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之南,cháo河与白河汇流的低矮谷地间,无数年冲积形成的肥沃良田多达二十万亩,聚集在这里的村庄数十个,若无战争,除了洪水以外,便是绝好的福地。
可自从1933年长城一场大战,大量的青壮被拉上城关修筑工事,充当民夫劳作,随着军队的溃败,rì军的强势进逼,成千上万的百姓糟了无妄之灾。接下来的四年间,在汉jiān和rì伪军的统治下貌似和平,随后从37年下半年开始又是一轮规模更胜从前的征用劳作。
比起穷逼的国民zhèng fǔ,输红了眼的rì本人根本不把老百姓当人待,一年多的疯狂工事修造中,被直接累死的青壮劳力不下千人,家破人亡的亦不在少数,以至于连续三季,当地的地主们竟没有足够的佃户劳力帮着种田,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拖拉机也被强行征用,给的那点所谓补偿连个车轮都买不到。
遭殃了又如何?rì本人压根没把长城外的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国民zhèng fǔ担心打仗假装看不见、管不到,于是又造成了大量地主富农收拾细软逃进平津,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照料着大片的良田不致荒废。
而今,当战争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时,整个穆家裕剩下的老百姓干脆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的山谷野地,又或者几十里外的县城躲了开去,管你是rì本人还是中国部队,老子坚决不伺候了!
几场chūn雨下来,cháo白两河水势见长。本是浇灌麦地的好时候,可司马晋明从缓缓前进的坦克上看向四周,除了铿锵碰撞的钢铁声音外,连狗叫鸡鸣都不见,被起伏的低矮土岭隔开的村落四周,一点人气都闻不到!
“战祸连绵,民生凋蔽!坐任国土遭此倭寇践踏。朝中诸公罪过大了!”
他不由的咬紧了牙关,脸上露出像要吃人的恨意。
如果zhōng yāng那些大佬们骨头硬一点,或者北方这些诸侯们爱国心再多一点。当初一鼓作气的把rì军彻底赶出长城之外,哪怕暂时不动东三省,起码不至于搞得如此被动。大半个冀北也不至于被rì本人糟蹋的如此模样。
若说两年前军备不齐无能为力还勉强说得通,今rì,百万zhōng yāng军全数jīng锐,每个师都有至少一营105mm的大炮,每个军都有至少一营的150mm重炮,战机数百上千,坦克战车上千,军工亦能勉强自足,便是豁上百万好男儿流血牺牲,还干不过那群欺软怕硬的倭寇么?
搞什么实战演练。装模作样给谁看!打,便要打他个痛快!
司马晋明想到这里,嘴角又浮起一抹yīn森的笑意,既然此番让自己得了先机出战,那么战斗到底要推进到什么程度。只怕由不得上边那些害怕打破坛坛罐罐的老爷们了!当真自己这一班珍贵无比的嫡系骨干陷入苦战,桂司令就能干看着任凭牺牲,而放手不管么?
只怕是不能!教导总队里便是一个大头兵,七扭八拐的也能撤出一名将官、高官的亲友故旧来!
“哼,看我给你们好生演出一场大戏来!”
心下底定,听着自行火炮轰击声音渐渐停止。黎明淡淡的微茫撕开天空中飞涌浮动的硝烟,将夜sè迅速驱散,司马晋明低头喝道:“问问三营四营,到什么地方了?”
通讯员立刻回报:“已经到达预定地点,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司马晋明点点头:“好!告诉他们,一旦听到rì军炮击,不用等我命令,直接进攻!务必将两翼之敌彻底肃清!”
“rì军炮击?”通信员一阵迷糊,但不敢怠慢的照样传递下去。
司马晋明冷冷的道:“你们以为光凭一顿炮轰,就能打垮小鬼子的防御力量么?那不过是开始而已!”
凭着多年的行伍经验,深悉rì军土工作业水平的司马晋明绝不相信,rì军的防御工事仅仅是情报中说得那些。他们吃了朱斌无数次的大亏,焉能不小心再小心?看吧,前面这一路,绝不太平!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判断,冲击在前的一个坦克连发来报告:“rì军把前面的路全部掘断并引入河水,反坦克壕太多太宽极难通过!”
“我就知道!”司马晋明转头看向远方浓烟滚滚的山头,厉声道,“命令各连迅速分散阵型,向树林及土丘等地形下隐藏,严防rì军火炮报复!工程连立刻向前开路!”
从数百米高的山顶看下来,相对平整的山谷之中陈列的钢铁大军,简直就是摆开来让人啃的肥肉大餐!若不能快速通过,后果不堪设想!
云峰山上,滚滚浓烟还在肆虐,被上千发炮弹几乎扫荡光了的植被下方,露出凌乱破碎的层层rì军堡垒工事,俱已残破的不敷使用,但其中见不到一具尸体,没有一件被毁坏的武器!
就在爆炸声稍停,晨曦乍露的时候,山两侧的断崖石壁下纷纷打开一个个宽阔的洞口,数不清的rì军士兵如蚂蚁一般蜂拥而出,冲在前面的一个个敦实壮硕,手中工具起落如雨,迅速将散落在简陋通道上的碎石、树木挪移开,推下山谷,或者填平炮弹炸出的大坑。
紧随其后的,是一门门仅有几百斤重的九二式步兵炮,以及灵巧方便的75mm山炮,一层层分散下去,霎时间形成上下三层、多达二三十门的炮阵地!
成百上千的士兵一声不吭的各自抱着轻重武器涌入炮弹坑或者巨石后面,残破的工事也有工兵在匆忙的修整,屎黄sè的军服在苍松翠柏倒伏后的山地间如蚂蚁隐现忙碌。
云峰山西北面的小山腰处,在周围大片树木的遮掩下,一个个足有两层楼高的洞窟掀开伪装,有动力强劲的履带式火炮牵引车拖着一门门重炮缓缓驶出,进入撕掉伪装网的阵地,其中既有**式150重炮,也有shè程高达18公里的九二式105mm野战加农炮,总数不下12门!
经过无数次jīng心测算和校准的炮兵熟练的将火炮部署到位,成箱的炮弹分散在周围,绝不敢再大咧咧的放在大炮旁边。
靠近山顶的地方,一座深挖进入山体的洞窟指挥部推开堵住的小窗口,山炮第九联队长小掘金藏大佐抬头看看灰蒙蒙烟气升腾的天空,抿成一条线的薄嘴唇往下一弯,露出个似哭还笑的表情,幽幽的说道:“能逼得帝国陆军采取防御姿态,支那军人足堪自豪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给他们好好上一课的时候!”
十分钟后,弥漫在战场上的浓烟开始消散,宽阔的谷地沃野之间,分散开来的坦克营各自在推土机等工程车辆的辅助下,迅速突破两片灌满了河水的四五米宽大沟,钢铁履带碾碎绿油油的麦田继续向前,冷不丁的“轰”一声巨响,一辆坦克被掩埋在半道上的九三式反战车地雷炸个正着,沉重的车体剧烈的震颤,左边履带“哐啷啷”死蛇一般摊平在地上。
滚滚浓烟中,两名坦克乘员连滚带爬的从顶部钻出来,咔咔咳嗽着跑开,随后一个头破血流的给拖出来,眼瞅着不行了。
跟在后面的其他坦克和伴行装甲车立刻放缓速度,一名连长露出头来扯直了嗓子大骂:“他nǎinǎi的!这是哪个孙子开的道?!有地雷都探不出来,干什么吃的!?”
一辆GEEP车蹦蹦跳跳的开过来,两名工兵满头大汗的捂着头盔一边跑一边喊:“这不能怪咱们!小鬼子太坏了!把敲碎的铁锅到处乱撒,探雷器老是谎报军情,这没办法啊!”
连长不由分说的喝骂:“老子不管那些!总之你不把趟出一条安全的路线来,老子把你捆在坦克前边儿当扫雷器!赶紧想办法,要不然这么多人堵在半道上,给鬼子当活靶子打么?!”
大概他命犯太岁,又或者昨晚上没刷牙,乌鸦嘴一开,效果立马显现,两名工兵才跳上GEEP车,前后左右伸出四根挑着探雷器的玻璃钢长杆刚开出去没有二十米,陡听得天空中一阵犹如火车高速穿过山洞的狂啸,隆隆的轰响如闷雷般震得人胸膛发闷,下一瞬,一道巨大的残影在冒烟的坦克旁边砸落!
“轰!”
犹如狂雷落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骤然爆发,肥沃的田野间应声掀开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大坑,近在咫尺的四式坦克那18吨重的车体好似纸糊的一般硬生生被无匹的力量撕成碎块,随着高速挤压的冲击气浪“呼啦啦”飞出去数十上百米!
那连长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觉得一团激烈的闪光把他两眼晃的什么都看不见,探出来的半截身子好像挨了一记重锤似的猛然往后一折,腰骨“喀嚓”一声差点折断!沉重的坦克也被硬生生掀的半边履带离地!
而跑出去十来米的GEEP车干脆跟玩具似的凌空飞起来,侧翻着连续打了十几个滚摔得七零八落,上面的俩倒霉的工兵硬生生给碾成肉泥,血糊淋淋的散落在田间地头!
狂野的气浪横扫方圆百米的地方,麦苗被连根拔起大片,天空都被沸腾的浓烟和纷飞的泥土遮掩的好似乌云压顶!
远在几公里外后面的司马晋明给巨响震得双眼圆睁,失声叫道:“cāo他大爷的!小鬼子用了什么口径的重炮!”(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