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虎,狼,豹,风,云,雷,电,流水,蚂蚁,什么都可以。”风离是无法说那些寂寞无依的孤独黑夜和白天,自己是怎样听风辨雨,看着云卷云舒;看电闪雷鸣,轰破大地;看山涧泉水怎样温柔的穿破泥土,蜿蜒曲折的流向远方;看狮虎怎样龙争虎斗,搏得你死我活。
在那些悲恸的日子,是自然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让他明白生命的韧性和亘古悠长;是泉水的欢畅让他明白,坚持的可贵;是狮虎的残杀,种群的争斗让他明白生存的不易和残忍;是安静静谧的深林让他明白,无争无斗,安详自然生长的畅快。
这些不是自己领悟的,是心死的日子太多,静待得太久,那些自然界的东西他们悄悄告诉自己的。也许正是自己身上自然静谧的气息,阿狼才会跟着自己。
“这样可以?”勒山似是不信,若是这样,那些僻静荒凉之地岂不是全是高手。不过高手好像还真的喜欢归隐山林。真是这样吗?看风离的样子,不像是骗人。
“我们所有的武术不全都是根据自然而来的吗?狮拳,虎拳,猴拳,行进攻击只见不是模仿的豹子?身姿不是用仙鹤之姿形容?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鹰的眼睛,不都用自然的一切形容的?”风离听见勒山的质疑,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爹爹小时候给自己讲的可都是动物的智慧。爹爹的话不容置疑!
“这……”勒山还确实反驳不了。
“那你认为生老病死怎么看?”聂城问道。他在风离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闪光,仿佛那微不可及的希望触点在这些话的带动下一点一点显现。
“此消彼长,生长之道。”生老病死无法掌控,也许是人为,但谁能知道这有不是天意呢?
“战争与死亡?”聂城接着问。
“生存之道。”两个种族只见为了一片草地,一汪泉眼,一具尸体不也一样都得争得你死我活。也许他们和平共处,一半一半才是正道。但我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让给你。况且在实力不明确时,谁不想独占手中的资源。
“家国破败,山河悲鸣?”聂城紧接着问。
“天地之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而奉有余,人在天地之间,这就是天地之道。
“这是不是太过残忍?”勒山看风离的神情太过冷清,这究竟是看破生死还是参透自然。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很简单,只是很少有人看清。他们总是希望这样那样的救世主,将自己从深渊拉出来。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要麦隆他们苦练的原因。只有自己一步一步从深渊爬起来,才能站得住,站得稳。
“想要活下去怎么办?”聂城皱着眉头说。自己以前都是看见战斗流血就皱眉,想那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总是悲痛莫名,所有自己的战法中总是缺少一股狠劲疯狂和暴烈。
“强大自己,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彻底消灭敌人,所有敌人。”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这样显然要不得。
“若是手段过程太过残忍?”聂城望着风离,他从来就是个亲民的好元帅,爱兵如子,最看不见的就是流血牺牲。这样的元帅能最大程度的凝聚民心,但在战斗时肯定不会做冒险很大,牺牲很大的决策,这样的战斗有时不免显得畏首畏尾。
“为了生存,一切不合理都可视为合理。若是担心流血牺牲,何不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反正人活世上,肯定会与别人争东西。残忍,当敌人用刀剑到刺穿你,将你踩在脚下,留下你满心没有完成的愿望,嗷嗷待哺的幼儿,孤苦无依的父母妻儿那才叫残忍。”风离的语气坚定不移,也有着哀伤。
“况且残忍也是一份坚强的信念,那种一定要会下去,为了明天,为了更加美好的将来活下去的信念是多么让人佩服和感动,这种肃然起敬的坚持怎会是残忍?”对生命的坚持一直都是风离的信念,是自己走下去的动力。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呢?”勒山摇摇头,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种颠覆了自己理念的东西会有道理?自己肯定是头脑发昏了。
“你怎么看安哥拉鲁斯城与加突世代的争斗?”将军或许忘了,或许不在意,他说的是安哥拉鲁斯城,而不是米亚与加突,而勒山和风离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切似乎理所当然。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长久,而况于人乎?战争打得太久,国家疲惫,人心疲惫,心力劳累,谁不忘一个和平,当这样的愿想达到凝聚到一定程度,那就是千万人只所愿,心之所向,无可抵挡。
“如何看待个人得失与全局利益?”聂城眼底发光,他知道,他看到了希望,也抓住了光明的起点。
“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若为天下者,岂可言得失。真正的个人荣辱比之国家得失真的是不足道哉。”风离摸摸阿狼的脑袋,他记得爹爹说过,狼王为了一个族群的安定,可以残忍的将族群战斗力最强的公狼杀死,也会驱逐其中一只最有潜力的公狼离开族群,让他独自流浪,期待有一天他能在自己无能为力时回来,将自己杀死,代替自己带领族群继续走下去。这种不言明的残忍是为了族群能代代相传,发展壮大。他们血腥而孤独的站立在狼群前方,不言不语。
聂城和勒山听的先是两眼发光,后是慢慢沉默。
“战争与和平你怎么看?”
“知足足矣。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战争是一切利益的取得手段,不管它以多么高明和合理的谎言掩盖。没有人会做毫无利益的事。若人能安平乐道,珍惜眼前的,珍惜自己所能拥有的,天下太平。
“你怎么看待生死?”聂城眼神深沉,许是想到什么,眸眼全是哀伤。
“尽可能的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再说保护身边的人。”
“有没有什么会让你放弃生命?”聂城盯着风离问道,这句话对他太重要,对安哥拉鲁斯城太过重要。
“吾之所愿,心之所向。”除非自己心甘情愿,没有人可以做到。
“嗯,好,好,很好。”聂城拍着风离的肩膀,今天的震撼太过强烈,连说三个好。也许,安哥拉鲁斯城有救了,米亚有救了。
勒山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风离,眼前之人虽说脸庞稚嫩,但超脱的智慧,全局的眼光,绝世的身手,那份沉稳内敛让他身上的冷漠也化为一种沉静安然。这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他想,元帅先前问那么多,肯定是这么想的,也有所计划。
天色早已暗下来,众人扎营休息,至从风离来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躺下休息,不必像以前躲在树后,风离的探测范围太广,战斗力太强,他们安心。
这一晚,聂城没有睡觉,不,是睡不着,激动振奋的睡不着。勒山来到他身后,聂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元帅在想什么?”这些年的生死相护,两人早已如兄如弟般,谈话间也不见生分。
“你知道的。”聂城叹息般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道竟然如此无情,那么我们,我们人力究竟能改变什么。
“因为风离。”肯定的话,肯定的语气。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希望安哥拉鲁斯城能够过上安详平和的安稳生活。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没有那个能力。世世代代,我们安哥拉鲁斯城和加突,都流了太多血,牺牲了太多。我想安哥拉鲁斯城的元帅都和我一样,给大家一个太平盛世,可纵然有,那也是一二十年的事,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对立的局面。”
“你觉得风离有?”勒山顺着他的话说。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他的观点和我们任何一代安哥拉鲁斯城元帅不同,那种残忍的观点,那种得失的观点,那种自然之道的观点,我知道,我看到了希望。竟然我们世代以来都没有改变种种局面,为什么不试着以这种全新的观点来做。”
“那能不能成功呢?”勒山有些担心。
“能。”聂城温和的笑,眼中全是自信。
“啊?你怎么这么肯定?”
“一个能从自然领悟自然之道,能透彻看透生死,看透战争,看透生命的人不是笨蛋?他有那个智慧和能力解决这种问题。”聂城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