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冠军儿,你看此番场面。并州的百姓,都将你视为一家人呐。”
“承蒙错爱。此乃实在不凡之幸。”
文翰也无想到,当年抵挡羌胡人,和后来的胡境闯荡,会为他赢来了并州百姓的倾心。当初,文翰只是认为,他身为一个汉人,理应出身抗敌,凡是侵犯大汉之威的异族,虽远必诛!
说起这异族,文翰又不禁向丁原问到并州边境羌胡的状况。丁原与文翰一边策马并肩而走,一边交谈。
丁原告诉文翰,这两年,羌胡三大豪族之一的琅琊族,被文翰的老仇家柯拨族所灭。现在胡境内,柯拨族与宇文族打得热火朝天,正是分出胜负关键之时。
文翰听到柯拨族灭了琅琊族时,不由脸色一愣,当初他离开时,宇文族最为强大,大有一举统一胡境的大势,为了不让宇文族如此轻易统一,文翰有意促成琅琊族和柯拨族两族的同盟。
而当时柯拨族因侵略大汉,大半的兵马,被文翰在临河一把水淹死。后来文翰闯入胡境,又特别照顾柯拨一族。
柯拨当时拥有的兵力少得可怜,怎么可能将实力差之宇文族不多,又是盟友的琅琊族灭了?
文翰百思不得其解,又是追问丁原。丁原对此也是不清楚,只是听过一些传闻,说这柯拨族的族长与收买了琅琊族大部分的豪门,将琅琊族的族长谋死,然后又与宇文族合作,将琅琊族的势力分食,才最终将琅琊族覆灭。
“柯拨乌水?此人竟有如此能耐?”
文翰不由回想起,柯拨乌水那头大肥猪,当初文翰将他挟持,他所表现的,别说像个一族之主,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还被文翰吓得当场失禁。
只是,没想到这个柯拨乌水收得竟然这么深,是个扮猪吃老虎,懂得恻隐之人。
“嗯,老夫听闻这柯拨乌水手段比之哥哥柯拨乌炎更要毒辣几分,而且又懂人性,十分阴险。就连那被誉为羌胡百年不出的旷世奇才宇文族的族长宇文天佑,在占据绝对的上风下,也一时奈他不可。
冠军儿,刚才听你的口气,好似曾与这柯拨乌水有过接触。此人你认为如何?”
“当时我曾潜入柯拨乌水的军营,挟持过他。他当时表现毫无骨气,不顾族人的生死,胆小怕事,又是自私。我当时还以为此人没有威胁,才将他放了。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这种会隐会藏的人最是可怕。不过无论是柯拨乌水还是那旷世奇才宇文天佑,都不能小觑啊。他们一旦统一胡境,此时大汉又正值多事之秋,他们统一胡境后,定会挥大军南下,侵略大汉。”
“哼,若是他们敢。我便令他们有来无回,全都成为大汉土地一抹黄土!”
文翰骤地眼中聚起骇然的杀意,口中喷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为浓烈的杀气!
回到刺史府后,在丁原再三要求下,丁原令老管家将文翰带到了府中一间客房休息。丁原眼光毒辣,知文翰与那吊眼白额大虫那一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路上只不过强大精神示人。
果然,文翰刚与老管家道别,全身的神经就一阵剧烈的疼痛,骨头似乎已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文翰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脚步一滑,也不顾得脱鞋,双眼一闭,躺在床中,就呼呼大睡。
周仓在房外窗边,见文翰很快睡着,原本有些担忧的神色渐渐褪去,安心地站在房外守候。
文翰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房间里有一阵动静,在后世他乃是个特级特务,无论是多熟睡,只要有一点动静,他都会立刻醒来。
文翰睁开了眼睛,视线尚未清晰,鼻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公子,你醒了。快喝下汤药。那老管家说,这可是用灵芝熬的汤药,能补精神气呢。”
周仓捧着一碗汤药走来,文翰苦涩的笑了笑,自己也太柔弱了,只不过是与一只大虎搏杀,就已弄得浑身虚脱,不得不让身体歇息,还要像病人似的喝汤药。
如果文翰这一想法,被丁原得知。定会说他对自己太过苛刻。文翰毕竟不是关羽、吕布那些天生生有巨力的绝世虎将,与生俱来就有撕虎之能。文翰能在那只吊眼白额大虫嘴下活命就已是不错,更何况文翰最终能将它杀得。
文翰从周仓手中接过汤药,吹了几口气,待这汤药凉了后,一饮而尽。喝完后,文翰又是坐了一会,等药性挥发。
这汤药果然如那周仓所说,有补精神气之效。文翰伸展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头脑也不觉得昏沉了,只是这筋骨还有些发麻。
“定公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回公子,现在是申时。公子睡了大概三个时辰。还有,丁公有令要是公子醒了尽管到后院找他。他在那里已备好茶水妙音等待公子。”
“哦,我知道了。定公在这里先是歇息一会,我们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待我与丁公借得粮食。明日我等便要回河东。路途赶急,你也要多多歇息,养足精神。”
“多谢公子关心,俺状得似牛,没问题的。”
周仓憨厚地笑了笑,文翰与他说了几句闲话后,便站起了身子,出了房门向刺史府的后院走去。
不久后,文翰来到后院,文翰曾经来过这里,当初就在那水塘楼台里,丁原告诉他被朝中奸人冠加了浑身身份。
回想起往事,文翰有些唏嘘。
须臾,一阵让人无比清新的琴音响起,文翰不由放慢了步伐,静静地聆听。这琴音好似让人浑身毛孔都扩张起来,听得身心舒畅。
不知不觉,文翰走到了楼台,水塘边有一扇小舟,小舟有着顶棚,挂着白色丝帘,里面有一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从她那婀娜多姿的娇躯,就能猜得出她定是位绝世佳人。她十指抚琴而动,这美妙的琴音,就是从她的指尖弹出。
“坐。”
这时,在文翰的身前传来了丁原的声音。文翰这才发现楼台内的丁原,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礼,微微屈身当做赔礼。丁原摆了摆手,又是示意文翰坐下。文翰点了点头,坐在了丁原的对面。
“此妙音如何?”
“让人身心舒畅。不凡原本身体的不适,在这琴音中似乎被一扫而空。”
“哈哈。妙音能治身心疲惫。而且老夫告诉你,这弹琴之人非是那么容易请得。老夫平时请她也要费不少功夫,不过说也奇怪,她今日特别地好请。看来她很可能是慕着你冠军郎的名头而来。”
“这只不过是虚名罢了,刺史大人当真是在取笑不凡。”
丁原哈哈一笑,又摇了摇头,拿起在桌炕上的茶壶,为文翰斟满了一杯茶水。然后脸色忽地一沉。
“现在的冠军儿,已成为了一郡之守,管辖一郡之地。想必定是遇到重重困难。但是与此同时,冠军儿已有了自己的根基。
在你说出的请求前,老夫先是问你一个问题。此问题乃是老夫尚还是南县小吏时,老夫那老县令问我的。当时老夫陪同他在林中打猎。
他问老夫,在这树林中,如若让老夫选一种生物,老夫会如何选择。老夫当时想了一会,回答的,是雄鹰。
老夫希望有雄鹰般的双翅,飞翔于九天之中,不受任何拘束,逍遥自在。而之后,老夫将相同的问题,问于吾儿奉先。
奉先所答,乃是猛虎。他想要猛虎之威,统领林中万兽。今日,老夫又问汝相同的问题,老夫很是好奇,汝会如何回答。”
丁原眼神骤地变得凌厉,直逼文翰。文翰眼中却是淡如止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声音不高不低地平平说道。
“猛虎虽是万兽之王,却还是独者。独者只为自己所想,只顾自己利益,所以即使有再强的力量,一旦失道,也压不住群兽的扑击。
若是让我一选。我愿意做一头头狼,领着群狼据于林中一方,为群族利益而带头猎食,带着它们在林中生存下去。”
“一头头狼?”丁原眼睛一眯,口中囔囔,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好似明白到文翰的心中所指,笑了起来。
“哈哈,冠军儿你的回答甚是有意思。好了,你千里迢迢来到晋阳,又陪老夫玩了一场猎杀比赛。还替老夫除了晋阳一害,刚才又回答了老夫无礼的问题。老夫也不再为难你,你此番过来所求何事,若是老夫力所能及,老夫定当帮你。”
终于到了肉头,此番过来晋阳的关键。能否从丁原手中借得粮食,不但事关屯田的推行,更事关整个河东未来的稳定。
文翰沉吟了一会,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凡,想要向丁公借粮。”
“借粮?”
丁原皱了皱眉头,现在正值乱世,粮食是军中命脉,它的价值,不言而喻。
而且在并州周边,也有不少叛乱的贼子,讨伐贼子的并州军每日用的粮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冠军儿,你想要多少。”
“五千石。”
“五千石!!冠军儿你这要求可是过分了。五千石粮食,可足够一郡之人食用半年。”
“不凡知道这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但不凡也不是白要。待来年收成之时,不凡愿双倍奉还予丁公。”
在汉代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也就是一担。五千石粮食,也就是六十万斤粮草,这也难怪丁原一脸的抽动。
丁原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当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好似能看透人。
“冠军儿,河东乃是肥沃之地。绝不可能缺粮。你要这么多粮食,定有所图。如果老夫猜得不错。你刚接手河东,此为莫不是针对豪门人?
你,想垄权。将整个河东都捉在你的手上。
你不必骗老夫,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要这么多的粮食。”
丁原不愧是管辖一州之主,从文翰这借粮的举动,就已是猜到了许多。
“既然丁公猜得,不凡也不相瞒。的确,之所以要向丁公借粮,我所针对的就是河东的豪门人。我既然身为河东的一郡之守,当然不容有人威胁我的权威,否则这河东之主反倒是河东的豪门人。”
丁原莫名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就像是在回忆往事的种种,然后又将这些种种做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