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所谓的英雄。”
文翰凝视着唐峰,缓缓地走进了包围圈内,在距离唐峰仅有三十米处,停下了脚步。高顺、徐晃唯恐文翰遭到偷袭,连忙护在文翰左右两旁。
唐峰未想到,文翰竟会如此回答,不觉一愣。而文翰顿了顿后,又再说道。
“如今天下正处于乱世之中,而乱世需要的不是英雄。”
“哼,那你亦承认自己是那逼迫百姓只顾自我利益的虎狼之辈!?如此,你凭什么要我等降服于你!那岂不是助纣为虐!?我等兄弟,宁死不降!!”
唐峰冷哼着,言语间,眼眸骤地一眯,杀意闪飞而shè,正yù要踏步向前,想要与文翰搏命。
“闭嘴!!人命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舍弃的东西!!”
文翰忽地一吼,刀般的眼眸子刷地睁大起来,一股莫名的气势狂涌而起,宛如巨山般压在了唐峰的身上。唐峰只觉他的心,好似被一巨锤遽然地敲击,脑海中顿时失去了大半的意念。
“你等甘愿投于郭大麾下,为其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不过是在这乱世间能予苟存!如今郭大大势已去,他已无能力保存你等的(w)ìng命。若是你等再是执迷不悟,白白丧了(w)ìng命,实在愚蠢至极!
如今而在你等面前,还有另外一条路。追随我,换来活下去的机会。追随我,我可以给予你们田地、房屋,一切你们想要的生活。我文不凡,从不打诳语。如今的河东,无一百姓会受饥荒之苦,无一百姓会露宿荒野。话已至此,降或是不降,生或是死,随你决定!”
文翰凌然而喝,尽是威严,而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包围圈的弓弩手再次搭弓上箭,纷纷瞄准唐峰等白波力士。一个个寒冽的箭头四处闪烁,随之带来的是,一股极为接近死亡的压迫。
“唐统领,我们降了吧。文冠军说得不错,这两年,我常听说来往晋阳的行脚商人说河东是人间天堂,百姓皆有田地耕种,房屋居住,税务、物价又低。而在河东参军的人,享有的待遇更好,河东百姓个个都是趋之若鹜的将自家孩儿往河东军里去送。”
“是呐!唐统领,为谁卖命不都是一样是在刀口上舔血。兄弟们都想活下去,都想过得更好呐!而且文冠军智勇双全,韬略不凡,跟着他,我等兄弟也能活长久一些。”
唐峰听着身边两个白波力士小将的劝言,一双眼刹地红了起来,浑身尽是怒火。
“贪生怕死的鼠辈!!天师大人对我等视如己出,恩重如山,此大恩大德万死不能报其一!!休得再要胡言,否则莫怪我唐峰不顾情面!!”
“唐统领!!什么大恩大德小人不懂!小人只知道,现在若是不降,兄弟们都要死!!你这是把兄弟们逼入死路!!你看看周围,我们根本连一丝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一个白波力士小将,不惧唐峰的威胁,厉声大吼起来。唐峰压着火气,左右而望,那在周边的尸体,和那一根根箭矢,无言地再一次提醒着他,已陷入死境。
的确如那白波力士小将所说,他们若是不降,就只有死路一条。同时唐峰也渐渐地发现,和这个白波力士小将有同样想法的,在他的人马里几乎有大半。
人是极为复杂的生物,因为人有感情、思想。若是此时,只要有丝毫得以逃生的机会,或许这些人为以感情忠义为先,来背水一战,换以能够逃出生天。
但是现实却是极为残酷,他们如今所处的情势,除了投降外,丁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时,所谓的忠义就难免不会变得脆弱,更何况他们心里明白,追随了文翰,他们会有比之现在更好的生存环境和未来。
而就在唐峰几乎把注意力都放在和身边两个白波力士小将,还有一众麾下无言的目光下时。徐晃和高顺已是慢慢接近,唐峰神sè一变,正yù再呵斥身边的麾下,突兀徐晃和高顺宛如两头匍匐而跃的雄师,左右两边往唐峰同时扑去。唐峰始料不及,听到动静,力量还未聚起,就被徐晃一把抽住了手中的武器,同时高顺一脚踢中唐峰的下腹,踢的劲度极大,顿时踢得唐峰痛吼一声,徐晃趁机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唐峰的头颅,力骤地狂冲,将唐峰一把按在了地上。
“你等统领已经被擒。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唐峰身后的几个白波力士小将见唐峰被擒,正yù去救,这时高顺面对一支人马却毫无畏惧之sè,威风凛凛地朝着他们厉声就喝。
那几个白波力士小将不禁止住脚步,相互一望后,很快就统一了意见,几乎是同时丢下了手中的连锁铁锤。而随着这几个白波力士小将作出了表态,余下的白波力士已再无半分反抗的意愿,亦纷纷地丢下武器。
咚咚咚咚。
一个个连锁铁锤坠落在地,仿佛就似打落在唐峰的全身,此时唐峰已知自己的兵马已落入了他人的手中。
文翰默默地看着,同时心中亦是一松,这支白波力士之jīng锐足可成为河东军第四支皇牌兵马。而此番为了收服他们,文翰可谓是用尽了心思,每一步皆有算计,其中又有不少不明因素,就如在分兵时,尤为关键。
若是当时杨奉只派另一支小队,来追他,而非派白波力士。那么文翰很可能在最后只能得到一支残兵。因为在杨奉大部队所追的方向里,文翰早已埋下重重陷阱,在那里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死境之地。若是白波力士这一兵马随杨奉去追,到时剩下的人马只怕不足一半。
不过还好这一路皆按他的计划行走。三千三百白波力士,皆被他收入了囊中。
而此时,在山头的另一边,忽然响起一阵阵恐怖的山石暴响,不觉将场中所有人的都吸引过去。
“开始了吗?”
文翰神sè一凝,望着山的那头,忽然莫名其妙地喃喃了一句。
却说杨奉领白波大军,紧紧追着另外一支河东军的大部队,两军在山间玩命奔跑。而杨奉的兵马越追越是红眼,个个皆如一头饥渴的饿狼,一直追至一山谷间。
而等杨奉的大军宛如一条巨大蜿蜒的长蛇,尽入山谷时,猝然在山谷两边出现一支支河东的兵马。人数约有四千余人。这些河东将士,几乎用尽吃nǎi的力气,玩命地或是推落一块块庞大的巨石,或是投落一根根粗大的圆木。
轰隆隆~!
一阵阵骇人的巨响从山谷两边暴起,杨奉还有其麾下大军正追得狂热,忽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恐怖的响声,不少人不觉抬头望去。这一望可把这些白波贼吓得魂魄尽飞,只见那一块块足有两头牛大的巨石正往他们的头顶轰然坠落,刹那之间,数块巨石几乎同时落地,一下子就将好几百人砸成了肉渣,随即之后,又是数根圆木飞落,砸飞数十人后,然后爆了开来,一时间碎石块碎木,红艳艳的血液碎裂的肢体在四处飞溅。
而巨石、圆木仍旧不止,在山谷两边的河东将士的推动下,不断地蜂拥狂落。山谷的高度足有五六十米高,巨石、圆木带着恐怖的地心引力,好似陨石流星般击打在谷道之内,而这谷道的空间极小,刚好够一横列二三十人的队伍冲过,所有杨奉的兵马显得尤为拥挤,而在此时这拥挤无疑是最是致命的。白波贼军看着周边死相极为惨烈的同胞,听着那从天上坠落而响的恐怖声音,皆是失去了理智,互相推挤,乱得一团糟,被踩死人的不计其数。
而此时杨奉的脸霎间白得可怕,毫无半分血sè,看着场中的惨况,就如见到了人间地狱。砰的一声,一块巨石坠落,猛地爆开了数百块不少的大石,正好一块就朝杨奉的面门迸shè而去。杨奉这才从无比的惊骇中,反应过来,连忙抬枪击碎石块,同时厉声大喝道。
“快!!快!!!往后退去!!!”
杨奉一抽缰绳,领着一队人马冒着落雨般的巨石、圆木,望着谷道后面的方向疯狂地冲去。不过此时,在后面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反了~!反了~!!!牛展又反了!!!”
后面的白波贼军内,不知是哪个白波贼将领在竭斯底里地悲愤万分地嚎叫着。牛展入了杨奉的阵后,一直就有意地跑在最后,而当时牛展见杨奉领大军冲入谷道后,便领军守在谷口。现在一见杨奉的兵马yù要往这边逃生,立马令早有准备的将士,用一轮轮狂猛的箭矢shè住,而又因这谷道狭窄,牛展的二千士卒shè出的箭矢几乎铺满了整个谷道的空间,在这密集而又猛烈的攻势下,根本无一个白波贼能够靠近谷口五十米的地方。
在距离谷道五十米内,简直成为了死亡地带。一队队白波贼子冒着箭雨不断地发起冲锋,但一旦到了死亡地带,那恐怖的箭cháo,立刻就将所有人shè成一只只刺猬。而几个白波将领见此,立马紧急地组列出一队队刀盾兵冲在最前,借用刀盾兵的盾牌突击。不过在山谷上的河东军亦是不笨,一见有刀盾兵队伍组成,立刻就推落巨石,用巨石将其击散。
杨奉见后路被牛展的兵马所堵,立即就明白过来,一张脸又是苍白又是狰狞,充满滔天恨意地厉声吼着牛展的名字。而就在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杨奉的兵马死了足有七八千人。一块块巨石和圆木的碎骸遍布整条谷道。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山谷上的巨石、圆木的攻势亦渐渐停止,毕竟这些巨石、圆木的数量有限,而此时山道中铺满了巨石和圆木的碎骸,在用其攻之,效果已是极微。不过,山谷上的河东军并无就此停止攻势,他们纷纷拿起长弓,向谷道内的白波贼军发起了shè击。
顿时,山谷内响彻着箭破虚空之声,在谷道内的白波贼子在狭窄的空间内,惨叫着抱头鼠窜地躲避着箭雨。这箭响之声,好似成为刚才死亡之曲的序曲。白波贼军的数量又在陡然下降,杨奉脸sè不断变化,又苍白惊骇到狰狞、不甘,又从狰狞、不甘到无比的绝望。
而在白波军的后方,仍旧有一队队兵马在往死亡地带疯狂地冲去,而且越冲越猛,全因这些白波贼军发现牛展这两千人的箭矢快要用尽了!
“他们的箭快用光了!!不想死!就给我冲!只要冲出去,那么我等还有活命的机会!!!”
希望永远都能压住恐惧一头。牛展脸sè寒冽,看着面前一队队愈来愈疯狂的白波兵马,手中的箭矢shè得更快了。而就在牛展再是shè出三箭后,手下意识地伸到箭囊一抓,却发现箭囊空了。而和他有相同的情况的,在他的人马中足有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