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也是知趣,便回去了村中。渐渐地,日落西山,时候已是不早,老牛亲自下厨,煮了几个可口的小菜,配上好酒,三人吃得喝得都是极为欢喜。
夜色将临,文舜食饱喝足,与老牛笑道。
“时候不早,我也要归去了。老牛你到了长安,便与城内的军士说,你是来饮宴的。到时,自有人为你带路。”
文舜并不急着表露身份,老牛听文舜这般大的口气,哈哈大笑,颔首应道。
“好!好!俺到时若寻不着你,便在长安大街大喊你酒疯子的称号,想必定然就有人来带俺寻你了!”
老牛也在打趣。文舜若有其事地会心一笑,忽然问道。
“对了。老牛,你说你儿子就在长安参军,他叫什么名字?到时我给你一个大惊喜!”
老牛闻言,眼神一亮,立马便是答道。
“俺家崽子就叫羊枯,与俺却不相同,年幼就好文书,俺为此不惜散尽家财,去为他请来名师,收集书籍。他博学多才,更是天生神力,武艺极好。我西唐军,素来注重人才,此下在军中俺那崽子定以立下功名。你若有心,随意报他名号,便能寻得了他!”
“羊枯!?”
文舜面色一震,这真是恰巧。老牛口中崽子,正是他麒麟营内一员裨将。话说这羊枯,年方十六,却处事老练,心思缜密,刻苦耐劳,深得文舜器重。不过文舜却万万未想到,平日里处事颇显木讷的羊枯,竟然有一位如此开朗、厚实的父亲。
“好。我回去后,定会与羊枯见上一面!”
老牛听了,甚喜。他本就猜到文舜出身不凡,而且还看出他乃是一个极重承诺,重情重义的男儿。此下他竟愿承诺,肯定**不离十也。老牛连忙教文舜稍等片刻,然后便慌慌张张地望村里赶去。不一时,老牛赶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件红色大袍,袍上补丁缝缝补补,能看出以有许多岁月,不过却十分干净。老牛把袍子递给文舜,喘了一阵,便才说道。
“这天气转凉了。军中劳苦,那崽子不知照顾自己,若你能见上他,还劳烦你给俺带上这件袍子。”
文舜小心翼翼地接过袍子,这袍子虽是残旧,却有一种道不出的温暖,凝声答道。
“老牛你放心。这袍子我定会给你带上!”
老牛听了,憨厚一笑,笑得极是开心,能看到他那满口黄牙。随后,文舜与王元姬和老牛拜别后,两人上了马,便望长安城赶去。老牛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这一对娃儿,真是绝配呐~!就不知俺那崽子,啥时候能成亲!”
且说文舜回到长安城后,已是夜里初更,长安街道上正是热闹。文舜牵着马,与王元姬在街上行走,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各式各样的商铺,有说有笑。途中,两人正好经过醉仙楼。文舜一笑,想王元姬一路奔波,也是倦了,欲要进去歇息。就在此时,司马昭宛如心有灵犀一般,从店门走出,第一眼便是看见了身穿鹅黄衣裳的王元姬,顿时眼神一亮。说也奇怪,自从当日兵盆对决后,司马昭再无见过王元姬,这日夜无时无刻,竟都在想着这位奇女子。虽然王元姬此下并无带着面纱,但司马昭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惊喜叫道。
“王姑娘?!”
王元姬听司马昭一叫,心里一跳,转眼望去,黛眉一皱,却是不愿让文舜误会。此时文舜眼神一凝,便看出司马昭对王元姬的情愫,却不着急,向王元姬笑道。
“姬儿,你认识此人?”
王元姬与文舜四目对视,此时也不再隐瞒,微微颔首。司马昭一听文舜称呼王元姬为姬儿,面色一变,眼眸锐光烁烁,暗藏几分恨意,立马望向文舜,只见文舜气度不凡,身上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霸气,心中不禁一揪。想必此人便是西唐王世子文舜也。近日来,司马昭对于两人婚事的小道消息,已经听了许多。这时司马昭又听王元姬与文舜答道。
“此人乃马掌柜的独子,名叫马昭,近年大病初愈,便替马掌柜在酒楼里搭把手。他自小博览群书,不但文学极好,就连阵法兵学也有涉及,引来无数有才之士前来指教。前番,我在家中烦闷,亦来此处讨教一番,却屡屡败于马公子之手。”
王元姬淡然而道,好似在说一件不足以为奇的小事。司马昭听了,却很是不自在,忽然拱手拜道。
“王姑娘谬赞了。昭只是略懂才学,不足为雅。想必这位便是我西唐鼎鼎大名的王世子殿下,殿下之名如雷贯耳,昭今日有幸瞻仰尊容,实乃万幸也。“
文舜听了,剑眉一挑,来了几分兴趣,淡笑谓道。
“哦?马公子竟能赢得姬儿,看来并非等闲之辈。不知可否与马公子结识一番?”
“此实乃昭莫大rong幸,请!”
司马昭微微欠身,作礼一摆,今日他又卜了一卦,卦象显现有贵人登门,如今看来这贵人便是文舜也。文舜与王元姬相视一眼,两人相伴而行,倒显得司马昭孤形单影。司马昭见王元姬在文舜身旁,如倩笑连连,心头连动,腹内不知为何便有一股无明业火,熊熊而起。正在招呼客人的马光,见得文舜、王元姬走入,眼神一亮,与司马昭眼神暗暗交流,心里明悟,速教下人去准备一家清静的厢房。
少时,三人来到厢房之内。司马昭教下人取来几碟糕点,取来桂花酒一瓶。司马昭为人豪爽,更深通百学,很快便是与文舜、王元姬一同聊了起来,三人相谈甚欢。文舜对于司马昭的才学,亦是惊叹不已。渐渐地文舜便与司马昭从家常小事,聊到了军务要事,队伍整规。王元姬虽懂阵法兵学,不多对于治军之道却不熟悉,见两人一见如故,也少有插嘴。文舜、司马昭各抒己见,有条有序,各有各理。文舜治军讲究操练严苛,军中将校皆需以身作则,精益求精。如此军中方能凝聚成团,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司马昭则讲究,赏罚有道,重军度法纪,以利驱之。统军将者,需得令上级将校,各施其才,各任其职,如此军里方可动止皆宜,进撤有道,畅顺运转。
一番讨论必,两人皆对对方的才学,愈加钦佩。司马昭对文舜更是大为改观,从文舜的谈吐,不难看出文舜乃是一个严己律人之人,绝非不学无才的纨绔弟子。不过文舜却并不像司马昭那么多心思,只是觉得司马昭如此俊杰,在这酒楼里虚度光阴,实在可惜。文舜遂试探司马昭有无入仕之心,司马昭婉言拒绝,又以身体不佳为理由。文舜听说,长叹一声,惋惜而道。
“若马公子日后愿意从军,随时可来军中寻我。我麒麟营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呵呵。昭何德何能,能得世子如此赏识,若是方便,昭必定前往!”
司马昭淡淡一笑,拱手答道。文舜眼神一亮,一声叫好,两人便是落下承诺。可文舜却不知司马昭实乃大魏重臣司马懿的次子,此番来西唐,乃有要事在身,一旦事成,便会远遁而去,岂有可能到文舜军中参军入仕!文舜、司马昭两人看似惺惺相惜,却是冷落了佳人。王元姬兴致寥寥,桌上的糕点,也无动过。文舜很快便是发觉,与王元姬笑道。
“姬儿你若觉得枯燥,你我便先行离去。他日,我再与马公子一聚便是。”
原本司马昭亦想开口,却被文舜抢了头。司马昭闻言,想起一事,忽然笑道。
“且慢。先前昭见过王姑娘那兵盆后,极为迷恋,近日自造了一个,这平日里无人与我作对手。今日王姑娘在此,不知可否赏面,与我对阵一番?”
“哦?兵盆?”
文舜闻言,便是一笑。王元姬也来了兴趣,与司马昭谓道。
“有高人在此,小女子岂敢班门弄斧?马公子还是向文大哥请教罢。”
王元姬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文舜的崇拜。司马昭看得,心里又是一阵苦涩,默默地压着情绪,转身向文舜问道。
“嗯?王姑娘曾有言,那兵盆乃是一故人所造。莫非就是世子殿下耶?”
“呵呵。我少时闲里无事,又见我父王与戏丞相常用沙石做阵,大谈阵法兵学。我在旁学得一二,便试试造了一个。”
文舜微微一笑,司马昭闻言,惊叹不已。而王元姬似乎也想看这两个天纵奇才交手,当然心里却是想着文舜能替她扳回一局,挫挫这马昭的锐气,故而兴致极高,在旁撮合。司马昭眼光烁烁,却亦有意在王元姬面前击败文舜。文舜仍旧心思单纯,当然这是因为文舜赏识司马昭,把他当做了值得交好的友人。
须臾,店里下人搬来了兵盆。文舜、司马昭相对而坐,而王元姬则乖巧地坐在文舜身旁。文舜、司马昭各取一边,兵盆沙阵奇石摆立。司马昭先抽木签,乃是一个‘雾’字。司马昭、文舜两人看了都是眉头一皱。不过几乎同时,两人面色一震,相视而笑,随即便各自开始在兵盆上,摆弄奇石。看来两人都是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之人,司马昭摆出的乃是防阵,而文舜的阵型,攻守兼备,且在阵前密布斥候。这兵盆的地势设计,也不知司马昭有心还是无意,竟与大魏和西唐的边境之一,虎牢关前的地势极为相似。在旁的王元姬,见两人皆按兵不动,黛眉紧皱,聚精会神地紧紧盯着兵盆之内。
两人皆有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势,文舜微微一笑,他虽不知司马昭实力若何,但就凭他能击败王元姬,便能猜得他绝非等闲之辈。而司马昭亦是如此,暂且不愿轻举妄动。莫约过了一刻钟,文舜忽然摆动奇石,遣斥候去探,同时又驱两队骑兵前往接应。司马昭眼光烁烁,左右两翼突前,中路居后。文舜面色一沉,斥候队伍突上,两队骑兵各分而散。
“这文子熹是欲诱我出战!”
司马昭眼光发亮,任由文舜在其阵前猖獗。按这气候,此下兵盆内大雾弥漫,文舜只派两小部骑兵在阵前虚张声势,其意何在,司马昭已是了然,自不会轻举妄动。文舜笑了笑,知司马昭已然看出他的计策,便徐徐收回斥候、还有那两部骑兵。过了一阵后,便由文舜抽签,木签上写了一个‘晴’字。在旁的王元姬一见,不由神情紧张起来。大雾已去,两人即将开始正式交锋。司马昭眼眸一眯,面色沉着,迅速便于石阵内摆动起来。与此同时,文舜亦在摆动其阵奇石,摆开的正是天地三才阵。文舜阵势摆定,望向司马昭那处,面色一凝,刀目刹地射出两道精光,心中叫道。
“好严整的八门金锁阵!”
至于司马昭,此时亦在观察文舜的阵势,其阵虽只是天地三才阵,阵型简单,但其中似乎暗藏杀机,一看便知乃是经过修改,非同寻常。依两人阵势来看,很明显司马昭欲要以守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