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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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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百十四章 暗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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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葛怀敏是计划中最大的诱饵,但这个饵食十分危险。呆在第背城最好,若出第背城,有可能会使元昊吃不下这个饵食,反而葬送了自己。有可能被元昊吃下这个肥饵,从容逃走。即便胜利,这一战过后,也不能向朝廷交待。

    葛怀敏不知道。

    他也没有这个本事知道。

    听到元昊大军直扑彭阳城,一愁莫展。他是没有勇气率领这两万五千人与十万西夏军队硬碰的。而且也有郑朗的手令,让他在第背城勒令勿动。

    不过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所有将士全部以为郑朗在彭阳城中,有许多将领吵闹。是有郑朗手令,但那时候郑朗不知道西夏军队扑到彭阳城,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泾原路就你手中兵力最多,需要营救。

    郑朗出事你也休想落得好处。

    吵得没有办法,于是向周边调兵遣将,我这里兵力不足,你们必须支持我兵力。用泾原路副总管名义强行征调的。真让他挤出来七千多兵马,全部是骑兵。胆气略壮,又听到彭阳城一把火烧得元昊损失惨重,胆气更壮。

    但这时候西夏分兵了。

    分出一部军队,从东山寨绕了一下,又跑到镇戎寨,狄青坐镇镇戎寨,可兵力不足,只好闭寨不出。

    再次扑向刘潘堡,全力攻打。刘潘堡兵力更少,派人过来请求援助。就在葛怀敏迟疑的时候,西夏人又分出一支军队,向三川寨发起进攻。而刘潘堡那一边也将军队调拨过来。两军合一,全力攻打三川寨。

    葛怀敏迟疑一会,想了想,决定还是与西夏西面这一支军队交战,仅有三四万人马,自己手中兵力不比他们少,以往战斗相比,自己胜算很大。而且三川寨原先被西夏人攻破过的当时镇戎寨守军神卫军主昭州刺史杜安因畏战不救,而被朝廷于镇戎寨斩首示众。

    自己不会被斩,如果三川寨破,前面彭阳城有险自己又没有营救,罢官会是必然,流放也不是不可能。

    率军开拨,以向进与刘谌为先锋,赵瑜为援军,连夜进入安远寨,再从安远寨抵达安边寨,这时候离三川寨很近了正好处在镇戎寨与三川寨的南方离二寨皆不远几乎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走马承受赵劝说道:“敌近,不可轻进。”

    就要交手,最少要派出一些斥候打探一下消息才能打啊。

    不然稀里糊涂的,连敌人兵力多少,主力位于何处都不知道,怎么开战?难道想再落得好水川战役的下场?

    葛怀敏听从。

    有了赵正的劝告,后面的布置还是稀里糊涂的。

    葛怀敏让大军放慢脚步傍晚时分来到镇戎寨西南的养马城。养马城仅是一个小砦,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于是让泾原路都押李知和、镇戎军都押李岳、西路都巡检使赵旬驻扎在西北方向这里离镇戎寨仅有六里路。

    元昊大军开拨。

    彭阳城成了刺猥,俺不打了,率军迅速从东山寨下掠过,进入镇戎寨西北。

    其时野外遍布西夏斥候,各寨在庞大的敌人面前,几乎完全被孤立起来。

    然而最简单的一点,十几万军聚集,与几万人聚集,还是有区别的,葛怀敏仍然不知。只知道元昊有一部分军队正在北方,**诸将进行商议。还有一个人呢,狄青。葛怀敏没有召见,这时候整个宋军与镇戎寨几乎连成一个整体,想召见很容易的。没有召,这是私心作祟,甚至葛怀敏认为狄青抢了他所有的功劳。

    狄青立的那些战功全部是他的。若没有此人,郑朗只能用自己,那么自己会立下相等的战功,甚至比狄青更辉煌。

    不但狄青没有召,镇戎寨内一个将士也没有传过来。

    也没有指望,镇戎寨此时兵力太少,派不上用场。

    然后想了一个主意,敌人辗转不休,是疲军之师,我们天亮时袭击。

    赵旬一听有些失神。按照正常的打法,敌人远道而来,缺少物资,又不知道张方平在那边烧了多少敌人粮草,只要借助镇戎寨,以及手中这些大军,从养马城开始结栅扼其路,各寨坚守,纵然破一二寨,敌师已老,几万大军出击,最少能获得一场小捷。不然,被敌人逼到定川砦,截去水道,肯定被屠。

    没有说,只能赞赏郑朗的英明。果然葛怀敏会用类似的手法,将几万军队当成过家家在玩。

    这样一来,阵痛是有了,也是必须的。

    心中也终于明白郑朗为什么不重用葛怀敏,这个家伙纯粹一窍不通,不知道京城的那些大佬怎么一个劲的说他是帅才,连陛下还将曹玮的战袍拿来,亲自替他披上。

    想不明白。

    但有的将领也看出来是一个笨办法,不是很同意。就在此时,斥候又进来禀报,敌人东路的一支军队向定川砦出发,原来围困三川寨的军队向东北方向赵福堡(固原西北进军。

    葛怀敏不顾诸人的争议,下了命令。兵分四路,刘湛向进出西水口,赵旬出莲花堡,曹英李知和出刘潘堡,他自己出定西堡。出西水口是营救赵福堡,出定西堡、莲花堡是营救定川寨,出刘潘堡是刘潘堡还有一支西夏军队继续在攻打刘潘堡。但让赵旬委实想不通,敌人兵力庞大,为什么还能分兵?

    自己又能有什么本事分兵四路?

    先前葛怀敏畏敌不前,这时候又那来这么大胆量?

    搞不懂,暗中冲王吉使了一个眼色,至今,葛怀敏并没有使唤王吉,这是郑朗头号亲信,刻意从府麟路讨要过来的,不可相信,我不弃也不用。

    王吉暗中点头。

    到了关健候,只好拿出郑朗手令,强行将葛怀敏兵权解除。

    就是这样,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让这个葛大少玩得王吉心惊肉跳。

    刘湛与向进兵进赵福堡,在镇戎寨的西北处,遇到西夏敌人·他们手下多是蕃兵,可敌人势大,交手不利,退守向家峡。没有起到奇袭作用·反而牺牲几百名将士。

    赵、曹英、李良臣与孟渊率军营救定川砦,刚刚动身,就传来葛怀敏的命令,让他们改道援救赵福堡。整个乱了套,不知道葛怀敏在搞些什么。战后,奏折呈到赵祯面前,赵祯看了大半天,他对军事不懂·也没有想出葛怀敏用兵何意。这时候西夏人将定川寨的兵力往东南压去·赵福堡的兵力压向西南方向。自向家峡起·生生将宋军与镇戎寨切断,于向家峡对峙。元昊终于达到战略目标,成功将宋朝孤立于定川砦一带。

    吴昊写了一封信,信上又出了一个计策。西夏兵力占据绝对的上风,若是派出一部兵力,迅速南下,渭州城中此时兵力空虚,必然能攻克。最好给予他寨一些压力·使渭州城再分出一部分兵力,那么更为妥当。

    本来想后方发难时,来一个里应外合·可想到此行只有三四千人附和,估计成不了大事,仅一百几十人涌入城中,破坏还差不多,他不相信一百几十个人便将渭州城闹得天翻地覆,于是作罢。

    后方发起暴乱,是破坏郑朗的招降策略,使降户与迁户与当地百姓产生仇恨,另外就是分前方将士的心。此计与关羽失荆州效果差不多,后方出事,前方将士必然心乱。想取得吕蒙的效果恐怕不能。非得大军前来。并且自己已经布置下去,也等不及大军到来。

    密信发出。

    不会对嵬名伟说的。

    然后留在嵬名伟这里,策反了好几处,只有嵬名伟这里参加举事的人最多,所以吴昊格外看重。也是有一种安全感,人多,放心。越是他这样的人,越是怕死。

    看样子似乎很成功。

    就在这时,张掳张哩兄弟从渭州城返了回来,向嵬名伟报告一则更好的消息。

    他们在城中讨要物资,无意中认识一个宋军都头,也是一个当地的蕃子。此人负责看管东南的军库,但有一个缺点,喜欢赌钱。张掳张哩兄弟无恶不作,也善长赌术。

    三人参加赌博,输了很多钱给了张氏兄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张氏兄弟感觉是一次机会,用了一条理由,返回来禀报。

    吴昊狐疑地看着张氏兄弟。

    嵬名伟做了介绍。

    他们姓张,但是道地的党项人,也是战俘之一。

    嵬名伟从渭州释放后,张氏兄弟立即前来投奔,原来还是嵬名伟的属下,嵬名伟属下有很多将士,也不认识他们。但那时嵬名伟正是内心仓惶的时候,听到他们投奔,高兴地将他们收下来。

    两兄弟替嵬名伟办了很多事。

    但性格很不好,喜欢打架斗殴赌博,被衙役抓了过去,准备重罚,还是嵬名伟苦苦求情,才将张氏兄弟释放回来。

    也难说谁对谁有恩,身在“异国他乡”互相帮助吧。

    不过张氏兄弟品性不好,但是很能干,包括此次动援战俘,出过很大功劳,是嵬名伟在潘原重要的心腹。而且他们投奔嵬名伟时间很早,去年年底就投奔了嵬名伟,绝对可以放心。

    “大事若成,某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保举你们。”吴昊说道。

    “谢过吴尚书,”张氏兄弟大喜过望。

    宋朝人将张元吴昊恨上一个大疙瘩,其实在西夏枢利中枢中两人不是顶级大臣,地位还不及被赵祯释放的杨守素。但也能称为元昊面前的一个红人,得他保举,一旦返回西夏,荣华富贵都有了。

    看到两人一脸的谄媚,张元心中冷笑。他心中有数,这些人全部充当炮灰角色,连他自己在内,若做得不好,都可能让元昊当作炮灰使唤。抛开这个想法,继续沉思,又说道:“你们不能总是赢,要输。不输这个人没有动力。”

    “为什么要输?”

    “你们不用担心钱帛,嵬名指挥使,你从帐内拨出一批钱帛交给他们,让他们输。不,他们不能输,会让对方怀疑,最好再派一人,让他们继续小赢,后者大输。”

    “属下知道。”

    “这是为何?”张氏兄弟没有反应过来。

    “接近军库·哪里有没有那一种火药?”

    “有吧,好象有些远。”

    “想办法潜入哪里,将火药点燃……”又想了一下,说道:“嵬名伟·你再派出一部分人,潜入城中,在点燃那些火药前,潜入郑家,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知道。”

    嵬名伟将吴昊安排好,再次进城,咱不是为做奸细的,是来讨要物资的。正好换了新通判·不管这个尹洙有多大能力·这段时间他肯定不熟悉渭州城所有事务。

    事实尹洙此时也乱了套。

    彭阳城终于保住·得到消息,郑朗与韩琦不在彭阳城。但他们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东边一路西夏人撤军,道路消息畅通无阻。西边诸路因为西夏大军压境,消息全部隔阻,包括镇戎寨此时都没有消息。只是隐隐感到葛怀敏三万多军队进入了一个包围圈。

    又来到郑家。

    对尹洙,崔娴与郑朗一样,不一定会喜欢·只能会头痛。虽然文章写得花花簇簇,然而这些人文章写得越好,越是不能得罪。吩咐江杏儿拿来最好的茶叶·替尹洙沏茶。

    徐徐说道:“师鲁,此次前来又有何事?”

    “我想知道行知与稚圭确切下落。”

    “妾身真的不知。”

    “崔娘子,我不是敌人,没有必要隐瞒。如今大军压境,两位防御使不知在何处,叫我怎能放心?”

    “师鲁,各伺其职,你的职责是通判,官人不在,你要代替他主持民政,还有市易,保持境内安定,前方军务妾身不知,但知道你突然来接手渭州城事务,官人也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你的计划。”

    你操这个心做什么?

    尹洙有些生气,说道:“至少我要知道他们确切下落。”

    “妾身真的不知道。”崔娴也让他说急了。

    尹洙不能与一个女人家急,出了郑家,想了想,又写信询问张方平。你是留守彭阳城的,那么必然知道郑朗与韩琦的下落。

    嵬名伟又来到渭州城向他讨要物资。

    尹洙十分不耐烦,你们这些西夏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若不是怕乱了郑朗的民族政策,尹洙都想将他们一起迁往三白渠去参加劳动。都是什么啊,没有将你们斩首示众,反而成了俺的大爷!

    没好气地将嵬名伟打发出去。

    但这些人还逗留在渭州城。

    尹洙没有管,这时候战事最为重要,后方职责是安抚。处理不当,后方爆发反抗,对前线战事会产生消积的影响。这一点他比葛怀敏想得要远,当然,葛怀敏这样的活宝,整个宋朝也没有几个人。

    任他们在渭州城逗留,但又派了许多斥候,密切注视着前方战事。

    嵬名伟留在渭州城,喝酒解闷。这都是装的,他身为西夏的牙将,多少也有些本事。然后在张氏兄弟介绍下,认识了那个都头,叫秦年,认真叙过一番后,嵬名伟居然发现他祖辈也是一个党项人。

    都是汉姓,但是汉姓,不代表着是汉人,许多羌人与党项人拥有汉姓,可血缘里全部流淌着党项人与羌人的血脉,比如杨家,还有未来的刘家。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未必是老乡,但大家都是党项人,就有了共同的语言。

    说了说,秦年说道:“嵬名兄,你既然归了我们宋朝,改个姓吧。”

    还姓嵬名的,干嘛呢。这时候分岐出来,嵬名伟一心还想回到西夏,然而秦年多年呆在宋境,一颗心象杨家一样,全部向着宋朝。

    嵬名伟不敢辨解,说道:“我姓什么好呢?”

    “姓赵最好,这是天家姓,没有朝廷之命,没人敢赐姓赵。其次姓郑,许多部族要求姓郑,郑相公又不准。真是好相公啊,朝廷派到泾原路有许多官员,除了曹玮将军外,就是郑相公对俺们羌人最好了。”

    嵬名伟还是不敢辨,附和道:“是啊,当初我抵死不降,郑相公亲自劝说,这才归顺宋朝的。”

    亲自说服个什么,值得吗。但郑朗此时连尹洙都不知道在哪里,谁人抵破他这个谎言。

    “这才要得,大英雄当学庞德,若是三言两语就投降了,不是英雄好汉。”

    “来,来,我敬你一杯水酒。”嵬名伟心中冷哼,俺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一臣不事二主,你们算什么,作为党项人,居然心甘情愿地做宋人的狗。

    敬了一杯水酒,秦年又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在渭州闹事,那个通判是才来的,不知道渭州的情况。等到战争结束,郑相公从前线返回,只要你们要求不过份,一定会满足你们的要求。”

    “我也想啊,可是你知道,我只是名义上的都校,没有任何实权,然而诸族百姓不知,只向我讨要。我哪里能变出物资······真不行,我就留在渭州城,让他们找不到我。”

    “这也是一个办法。”秦年让他说是捧腹大笑,随后又郑重地说:“在城中避开也好,但不能再劳烦城中官员。前线开战,城中大小官员忙得不开可交。这时候打扰他们,郑相公虽大度,也会产生不好的印象。你我都是党项人,我也想我们党项人生活得好一点。”

    “多谢秦兄提醒。”嵬名伟故作正襟危坐,郑重地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氏兄弟说道:“秦都头,我们再来把骰子,如何?”

    欠了张氏兄弟的钱,秦年理亏,老脸一红,不过他赌性很重,犹豫一会儿说道:“好。”

    几个人就在小酒馆里玩了起来。

    张氏兄弟技术很好,可是嵬名伟投骰子技术却烂到家,输得有些惨,只好向张氏兄弟借钱赌。

    秦年大喜,这个人是肥羊,什么都不懂啊。好,这时候他也不顾党项情份,索性将几人带到他军营附近一个小营房里,大赌特赌。一夜赌过来,将欠张氏兄弟的赌债全部偿还,还倒赚了十几贯钱。

    十几贯钱对于郑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百姓与中低层将领来说,也算是一笔小财。秦年看看太阳出来,揉了揉因为兴奋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我带你们吃早点去,俺请客。”

    嵬名伟万分沮丧,无精打采地说:“随你吧。”

    “不用灰心丧气,晚上再来,说不定你运气转好。”

    第二天又来,嵬名伟还是输,但赢家不是秦年,而是张氏兄弟。嵬名伟看得眼热,又勒索张氏兄弟请他们喝花酒,进行敲诈。这一来秦年更欢喜了。还什么更铁的,战友,赌友,嫖友。

    一番昏天黑地之后,继续赌。这时候嵬名伟脸上越是哀声叹气,心中越是明亮,出去小便时,望了望不远处的火药库,脸上出现诡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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