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的消息无异于给正打算悠闲过rì子的林泽扔了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还是那种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炸弹,更不知道爆炸时间。
挂了电话,林泽发现自己也并非完全一筹莫展,于是他给露丝打了个电话。
很快的,当电话接通时,话筒那边传來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磁(w)ìng好听的声音。
“喂,干啥呢。”作为朋友,作为曾经的战友,林泽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只有问題的时候找对方,哪怕事实的确如此,自己也应该多少表现出对她的关怀和慰问。
“工作。”露丝语调有些迟缓,顿了顿问道,“有什么问題。”
“,。”林泽有些尴尬,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住露丝,索(w)ìng也不遮遮掩掩,问道,“听说皇室出现震荡,严重吗。”
“严重。”露丝略一停顿,又道,“但暂时波及不到小公主,属于大公主跟女皇的较量。”
林泽闻言眉头一皱,看來叶龙的消息准确度很高,徐徐问道:“按照你的估计,最严重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不好说。”露丝也是颇为谨慎地说道,“如果是正面较量,很难牵扯到下面,但如果大公主有什么yīn暗的计划,那很有可能闹出不小的动静。”
“怎么说。”林泽心头一荡。
yīn暗的计划。
那不是大公主的标准作风吗。
要说到yīn暗,恐怕谁也沒法跟这位外表高贵优雅,骨子里却无比腹黑yīn暗的女人相提并论吧。
“皇权之争,除了支持自己的派系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露丝沉着地说道,“舆论导向。”
林泽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到目前为止,大公主在这方面做得相当不错,她深居简出,只要有她出席的场面,大多属于慈善活动,再加上她背后的团队给她制造的良(w)ìng话題,可以说,她是很得民心的,别的不提,至少小公主无法跟她比及,你也知道,有些时候女皇是会受到负面攻击的,毕竟,她是英伦的jīng神领袖,也是人民的jīng神寄托,好事儿,人民记不住太长时间,坏事儿,却会降低人民的支持度,不论过程女皇出了多大力,结果是否她造成的,都无法改变人民的态度,而恰恰无奈的是,人们总是会记住外的,善于遗忘好的,所以单从这一点來说,女皇的处境并不好过。”露丝耐心地说道。
“我听到一个消息,大公主的亲叔叔正打算跟鲨鱼密谋。”林泽忽然扔出这句话。
“我最近的任务就是跟进这件事。”露丝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无奈,苦涩地说道,“如果方向正如我们预期的那样走下去,坦白说,处境只会对女皇愈发不利。”
“有沒有揭穿的把握。”林泽试探(w)ìng地问道。
“难。”露丝口吻清晰地说道,“六处的权限不是无限的,有些事儿我们也无能为力,毕竟,对方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能咬的太紧。”
林泽深吸一口凉气,问道:“按照你的说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是的。”露丝给予肯定的答复。
双方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也不知是为了提醒林泽还是如何,露丝话语中充满了揭示意味:“你要明白,这是内斗,哪怕是六处,也不可能一边倒支持谁。”
林泽闻言,也是醒悟过來。
是啊,这不是以国家为代表反对谁,而是国内的矛盾,打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帮派在与另外一个帮派斗争时,下面的小的会团结一心抵御外敌,但若是帮派内的两位红棍争老大,下面的小的怎么办。
唯一的选择便是站队。
信任谁,得到谁的好处多,便站在哪边。
露丝的这个提醒让林泽愈发谨慎起來,但忽地,他又很想问一个问題,哪怕不问,他也知道答案。
“你支持谁。”
问出这个问題,林泽竟稍稍有些紧张。
“我支持谁不会影响大局。”露丝平静地说道。
“却会影响我的判断。”林泽微笑道。
“女皇。”
“谢谢。”
“替她谢。”
“替我。”
“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夜深了吧。”
“通宵。”
“那,。”林泽抽了抽嘴角,无奈道,“记得吃宵夜。”
“正在吃。”
“,。”
挂了电话,林泽抬手揉了揉眉心,默默点了一支烟。
英伦对他而言太遥远,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意思,他不可能现在就跑去英伦,第一是沒理由,第二则是沒必要。
露丝说了,目前的局面远沒到牵扯小公主的地步,属于大公主跟女皇的争斗,这两位大神的博弈,他一个小保镖,撑死了国安特工的身份,怎么能参合进去,怎么参合得进去。
喷出一口浓烟,林泽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小公主默默祈祷,但愿她能圆满修炼成功,扛下林泽想想就头皮发麻的担子。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不,是超级幸运的那种。
哪怕他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可跟小公主、韩小艺,甚至是薛白绫比起來,他实在太轻松了。
林泽的命是自己的,他执行任务时,根本沒太大的心理压力,但她们不同,她们不止要承受压力,甚至连死的冲动都不能有,譬如薛白绫、譬如小公主,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在跟宿命做最残酷的斗争,不能退缩,也由不得她们退缩,她们不止一个人,她们的背后,她们的身边,都有着太多因素督促她们,怂恿她们。
“呼,。”
香烟焚烧到尽头,林泽进厨房做晚餐,为忙碌于工作与训练的家伙们补充能量。
,,,。
薛白绫有些好奇,还有些纳闷。
老太爷极少主动请自己去薛家宅子后方的小院落,通常情况下,都是自己主动过去的,而自己过去,差不多属于闲聊,或是请教一些经验,但老太爷主动找,意义却大不相同了。
刚午休完的薛白绫被中年女子邀请过去,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上多少挂着一些意外之sè,但在中年女子回头,并向薛白绫投以一抹温暖笑意时,薛白绫的心绪踏实不少。
这个女子,总能给人一种心宁神和的正能量。
她不算漂亮,至多算是端庄温良,那双不大不小,沒画眼线,也沒打睫毛膏的眼眸温吞而柔软,但就是这样一个素颜女人,却总是能让人下意识去注意她,哪怕是站在老太爷的书房或卧室,都能占据一定的存在感。
薛白绫不知道她是哪儿來的,也不知她的具体身份,她只记得自己记事以來,这个中年女子就在伺候老太爷的生活起居了,那时候,中年女子还是一个沉默寡言,但那双会笑的眼睛里总是饱含了温暖柔软东西的小女孩,穿一身朴素的旗袍,一双sè泽清雅的绣花鞋,像个民国年代的小家碧玉,分外惹眼。
年纪大了,尤其是过了三十直奔四十的女人,即便是懂得这类女子在床上总能比女青年风sāo入骨的老男人,也开始逐渐对她们失去兴趣,何况是集万千宠爱才华于一身的薛白绫呢。
当然,如今的薛白绫渐渐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倒不是她年纪大了,风采不如往rì,单纯是因为需要她关注的东西在增多,多到她已无力去注意这个女子,但不可否认,薛白绫喜爱穿旗袍的习惯,很大程度是被被她耳濡目染的。
薛白绫还记得这个中年女子偶尔会陪自己在树下石凳上看书,看自己一个人下棋,她极少说话,像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就这般嘴角含笑地盯着薛白绫,年幼的薛白绫。
“宁姑,老太爷有事儿。”进屋前,薛白绫好奇问道。
被称之为宁姑的中年女子只是微笑地回望薛白绫,不出声,也不做动作回应。
薛白绫讶然,旋即轻轻摇了摇头道:“看來老太爷也沒能告诉您。”
宁姑轻轻点头,像看小时候的薛白绫一样,眼中充满了怜爱与暖意。
宁姑是哑巴。
这是薛白绫十岁才知道的,之前她以为是老太爷不允许这个下人跟自己聊天,但渐渐地,当薛白绫发现宁姑只要有闲,都会从宅子后面的院落跑到中部地段的花园陪自己读书,看自己下棋后,薛白绫才知道宁姑不是个普通的下人,又或者说,她比自己想象的要万稍微高级一点,却也正是如此,当薛白绫发现宁姑对待自己的问題总是予以点头和摇头回答后,她幡然醒悟。
这位容颜撑死算是普通的大姐姐是个哑巴。
“老太爷在写字。”薛白绫发现自己很久沒跟这位曾陪了自己一段难熬时光的宁姑聊天,轻声问道。
宁姑点头。
“最近rì子过的怎么样,有沒有特别想吃的,上次给你送來的千层糕吃完了吗。”薛白绫微笑道。
宁姑摇头又点头,并打了几个手势。
识得手语的薛白绫轻笑道:“宁姑想吃桂花糕。”
宁姑轻柔点头。
“下次让薛贵给你弄些地道的來。”薛白绫笑道。
宁姑表示感谢,在薛白绫转身yù走时,她又打了一个手势。
“还有事。”薛白绫耐心出奇得好。
宁姑连续打了几个手势,最后往心口轻轻一按,满面温润地凝视薛白绫。
薛白绫却莞尔道:“薛贵跟你说了。”
宁姑点头。
“宁姑你认识我二十多年,总是知道我的人生应该怎么走,我有选择吗。”
宁姑闻言,神sè微微一黯,放下了再与打收拾的双手,转身沏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