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时,夏书竹表现得十分洒脱,并嘱咐林泽回国后好好照顾自己,也许是生了一场大病,明白了生死往往只是一线之间,故而对生命的脆弱有了全新的认识,林泽自然频频点头,表示会好好照顾自己,同样让夏书竹安心养病,好好领略一番美利坚的异国风采。
登上回国的飞机,林泽心情焕然一新,面带笑容地进入了贵宾舱。
接机的不是别人,正是脑子经常短路进水的岳群。
他手里握着一瓶绿茶,身上穿的是洗的有些发白的运动衣,配上那张不论放在哪儿都沒半分特点的脸庞,简直比路人还要路人,但林泽却知道,这货若是战斗力全开,足以把自己虐成狗。
“小师兄。”眼力极佳的岳群瞧见林泽,奋力地招了招手。
接过林泽的行李,岳群一面往机场外走去,一面冲走在旁边的林泽说道:“小师兄,几个月不见,你瘦了。”
“,。”
林泽抽了抽嘴角,迅速将超大号墨镜戴上,偏过头走路,给他个不理不睬。
“小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吗。”岳群yù伸手抚摸林泽的额头,后者如见鬼般跳开,骂骂咧咧道,“大庭广众的,注意下形象。”
也许是太过紧张,林泽的音量一下子拔高N倍,附近的人群皆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有的投來鄙夷的目光,有些会心一笑,还有些,,则是充满好奇地盯着两人,似乎在研究谁攻谁受。
出了机场,岳群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林泽则是走上去,一脸迷惑道:“你别告诉我,你又是走來的。”
“嗯。”岳群点头,“小师兄昨天打电话回家说今天到,所以吃了晚饭,我就怀揣着地图來机场。”
“,。”
林泽抽了抽嘴角,无奈道:“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坐车啊。”岳群说道。
“你不是晕车吗。”林泽问道。
“我是说坐这个。”岳群神sè淡定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三轮。
……
林泽当然不会坐三轮,丢他的老脸不说,还沒走的快,给福伯打电话叫了辆(w)ìng能极佳的房车,将岳群强塞了进去。
韩家一切如故,陈瘸子端坐在青石凳上自饮自酌,偶尔瞥一眼在花园训练的韩小宝,见林泽回來,也只是轻轻点头,举了举杯,韩家大小姐则是去了公司开会,偌大的韩家别墅虽说主人不多,却充满了暖洋洋的味道。
陈瘸子十年如一rì的在别墅门口喝酒,韩小宝像疯子一样的训练,如今又多了个不知真煞笔还是装煞笔的岳群插科打诨,林泽甫一回來,便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拉着岳群在石凳旁坐下,林泽端起酒杯跟陈瘸子拼酒,本想拉着岳群一起喝,这货却举起手中的绿茶,说道:“我喝这个。”
“娘炮。”林泽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喝了几杯,林泽又跟韩小宝打了招呼,这才回房休息。
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就算身强体健,还是会有些疲惫,在床上趟了两个钟头,便打算起床给韩家人做晚餐。
只是刚到厨房门口,他便听到一阵金属碰撞声。
一阵扑鼻香味飘來,让他食指大动。
韩家除了自己,谁有如此高端的厨艺。
陈瘸子就不用说了,他喝酒喝得味蕾估摸着都麻痹了,而作为一个专业厨师,味蕾的重要(w)ìng不言而喻,断然不会是他。
韩小宝,拉倒吧,那货只会吃,哪儿会做。
福伯,更不可能了,,老东西的手艺仅限于不把人饿死。
韩家大小姐。
林泽觉得有这个可能。
这小妞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否则也不可能不走后门都能考上燕园。
刚要进厨房一探究竟,身后却是传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禽兽,回來怎么也不去公司看老娘耍威风。”
蓦然转身,只见韩家大小姐踩着高跟站在面前,娇嫩的脸蛋上画有淡妆,秀发简约地挽着,给人jīng干女强人的第一印象,也许是职业装的缘故,林泽印象中向來一马平川的胸脯给人饱满柔软的错觉,女孩儿在笑,冲林泽甜甜地笑,话语仍是嚣张跋扈,可听在耳中,却给林泽温暖而熟悉的味道。
“回來后去你床上滚了一会。”林泽眯起眼睛笑道。
“臭流氓。”韩家大小姐嗔了一声,飞掉高跟钻进林泽怀中。
在外面,她是显赫的韩家大小姐,是手段凌厉果敢,号称小魔女的燕京小女王,在韩家,她便恢复了高中时期那个无忧无虑,贪吃又喜欢撒娇的娇憨大小姐,当然,前提是韩家有林泽这个牲口。
揉了揉女孩儿的脸蛋,林泽打趣道:“越來越像个女强人了,加油,看好你噢。”
“夏老师移植骨髓后好些了吧。”韩家大小姐扬起脸蛋,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林泽点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宣布痊愈了。”
“那就好。”韩家大小姐呵气如兰地拉起林泽粗糙的大手,笑嘻嘻道,“陪我看电视。”
林泽哭笑不得地陪她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揽着她娇柔的腰身,问道:“现在都不用我做饭了么。”
“不用啦。”韩家大小姐笑道,“你那个老师弟可厉害了,厨艺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他除了做饭,在家里还做过什么。”林泽问道。
“偶尔揍小宝一顿,我本來还有些不爽,但看小宝那家伙每次挨了揍还乐呵呵的,我也就懒得管了。”韩家大小姐懒洋洋地说道,“唉,我老韩家家门不幸,居然有个受虐狂。”
林泽抽了抽眼角,故作淡定地问道:“我不在的这段rì子,他是不是睡在我房间。”
“你怎么知道的。”韩家大小姐歪着脑袋,说道,“他说给他安排的房间太小了,你又不在,所以就搬到你房间了。”
“妈的。”小林哥暴跳如雷,怒火中烧道,“我才离开几个月,他竟然企图篡位,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行,我要把这小子赶走,否则家里还有我小林哥容身之地么。”
小林哥深深感受到地位受到威胁…
韩家大小姐花枝招展地挽住盛怒的小林哥,笑道:“安啦,就算韩家所有的事儿他都一手包办,不把本小姐拿下,他始终不能夺你权的。”
看上去大小姐好像很淡定,很从容,实则…
“那倒也是。”林泽眼珠子一转,问道,“这段时间他有沒有跟你献殷勤。”
“,。”韩家大小姐闻言,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他根本是个变态。”
“为啥。”林泽來了兴趣。
“老娘吃饭挑瘦肉吃他说要多吃青菜,老娘趴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说要挺直腰坐,否则会腰盘突出,老娘泡澡的时候放音乐,他说扰民,,你妹的,这是老娘的家,他凭什么对老娘指指点点。”
“那你把他赶走。”林泽严肃地说道,“这一点,我相当支持。”
“唉,我已经尝试过了。”韩家大小姐满脸幽怨,“曾经,我请了十八个保镖围堵他,准备把他揍成狗然后装进麻袋扔出去,但是,我失败了,。”
“之后,我又尝试用枪指着他的头赶他走,可是,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韩家大小姐杏眼圆睁,怒道,“他竟然说,,枪,我早已经不用了,就好像这个土鳖见过枪似的,啊呸。”
“最后,我跟他放狠话,他要是再这么嚣张,等林泽回來了,我就让你打死他。”
“他nǎinǎi的,这货居然说,你是他的小师兄,不舍得打他,我就跟他说,我是你的正牌女友,你肯定会听我的,然后,他竟然脑袋呈四十五度上扬,淡定地说,小师兄,,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妈的。”小林哥再度暴跳如雷,挽起袖子yù冲进厨房跟岳群决一死战。
“算了,。”韩家大小姐拉住林泽,轻叹一声,“他说的沒错,你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我们就这样活在他的yín威之下么,我不服。”林泽悲凉地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唉,。”
“吃饭了。”
系着围裙的岳群端着菜肴來到餐厅,冲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两人说道。
之后,他又來到花园叫韩小宝和陈瘸子吃饭,只是等韩小宝大大咧咧坐上餐桌时,岳群一脸严肃地说道:“先去洗手。”
“,。”
“小艺,昨天才和你说吃饭前别吃零食,会影响食yù的。”
“瘸子,你今天喝的酒少些了吗,今天小师兄在,我就不说了,以后你再喝这么多,当心我打扁你。”
“,。”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林泽仍站在餐桌前,一言不发。
岳群解开围裙,见林泽神sè冷厉地站着,不由好奇问道:“小师兄,你怎么了。”
“你说我啊。”林泽说道。
“说你什么。”岳群微微不解。
“你所有人都说了,不说我吗。”林泽抱胸。
“你是小师兄,我怎么会说你呢。”岳群说道。
“跪求你说我,。”
“我不敢。”
“那你他妈还坐老子的位子。”林泽暴跳如雷,“你他妈这是要跟老子争地位吗。”
岳群闻言,却是淡然地摇摇头:“小师兄,你多虑了。”
“哪里多虑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位子风水比较好,吃饭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坐在这里,我的饭量都比以前大了。”岳群说道。
“,。”
林泽抽了抽眼角,正yù说什么,岳群却是继续说道:“林天王说了,这个世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小师兄,你见过沙包这么大的拳头吗。”岳群挥动拳头,从容不迫地说道,“面对现实吧。”
“,。”
……
陈逸飞督促诚诚吃晚餐,又给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抱着诚诚回房睡觉。
从他出狱后,他就习惯了每天给诚诚讲一个故事。
他是燕园的才子,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燕京第一公子,他的肚子里,有讲不完的故事,但并不是每个故事都适合说给程程听,所以他每个星期都会做一个故事表,细致到每天讲什么故事。
他今天讲的故事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故事里,白雪公主被恶毒的后母压迫,并派遣杀手试图用毒苹果杀她。
故事有点yīn暗,但幼小的诚诚注意的是美丽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欢乐故事,至于之后的恶毒,,陈逸飞还沒说到,诚诚便睡着了。
凝视着诚诚熟睡中的笑脸,仿佛梦中在与七个无忧无虑的小矮人玩耍一样。
陈逸飞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确定诚诚睡着了,方才起身离开。
回房书房时,天下第二早已等候他多时。
如往常一样,天下第二的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仿佛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光明的地方。
除了陈逸飞,这个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人愿意和他接触。
他站在书桌前,幽暗的脸上写满平静,直至陈逸飞坐在他的对面,方才缓缓抬起头,平淡道:“你说的沒错,德克斯家族找上了林泽。”
“看起來,,他们有点坐不住了。”陈逸飞闻言,轻笑一声。
“你想和德克斯家族合作。”天下第二忽地问道。
陈逸飞眉头一挑,不由细细盯着天下第二,良久,他缓缓说道:“你知道的比我预料的要多。”
“别人告诉我的。”天下第二说道。
“白家的人。”陈逸飞问道。
“嗯。”天下第二点头。
“他们让你试探我吗。”陈逸飞问道,“试探我是否会和德克斯合作。”
“他们担心你会叛离,也担心你做太过火的事儿。”天下第二说道。
“你想让我给你我的决定吗。”陈逸飞问道。
“想。”天下第二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
“不会。”陈逸飞摇头,“即便德克斯家族为了利益最大化得罪会长,我也不会和德克斯家族合作。”
“为什么。”天下第二问道,“鲨鱼死了,你也许是下一个。”
陈逸飞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说道,“我的计划不包括和德克斯合作,也不需要。”
“知道了。”天下第二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之前我问过你,你來到我的身边,是你师傅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陈逸飞一字字问道。”现在,我想再问一遍。”
“和上次的回答一样。”天下第二平淡地说道。
陈逸飞微笑着盯着他,说道:“现在,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了。”
“有什么意义。”天下第二问道。
“你不打算告诉白家的人。”陈逸飞笑道,“虽然我这个回答很可能被白家怀疑成我在麻痹他们。”
“为什么要告诉。”天下第二反问。
“因为你是万海的徒弟。”陈逸飞微笑道。
天下第二顿了顿,那双幽冷的目光扫向陈逸飞,一字字说道:“师傅说,有必要时,杀了你。”
“我知道。”陈逸飞轻轻点头,“不论你是自己來的,还是白家安排來的,你总归是万海的徒弟。”
“我知道。”天下第二点头。
“你给了你师傅答复吗。”陈逸飞话锋一转,问道。
“给了。”天下第二点头。
“然后呢。”陈逸飞问道。
“不。”天下第二平静道,“这是我的回答。”
陈逸飞深深地盯着天下第二:“你要违抗你师傅的命令。”
“师傅是传达命令。”天下第二说道,“他不会要求我做任何事。”
“不论如何,你师傅都是白家的人,白家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陈逸飞说道。
“我知道。”天下第二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违抗你师傅的命令。”陈逸飞问道。
“你需要一个理由。”天下第二反问。
“我不怎么需要。”陈逸飞摇头,“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乐意知道。”
“我是你的人。”天下第二平静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陈逸飞笑了。
笑的很开心。
他从未相信过别人,或者说,,他不认为谁值得自己信任。
但他相信眼前的天下第二,所以当天下第二问他是否会和德克斯家族合作时,他甚至沒有犹豫,就告诉了天下第二,像以往那样,他会对任何人隐瞒,但不会对天下第二隐瞒。
天下第二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他问天下第二什么,天下第二也回答什么。
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尔虞我诈,更沒有机关算尽,哪怕,,他们的这些谈话,本应该充满了yīn谋,遍布着诡计。
但沒有,他们就像拉家常一般,很轻松地说了出來。
“陪我走下去。”陈逸飞说道,“我还想看着你重现鹫峰之战的辉煌。”
天下第二那僵硬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淡淡点头:“到时,我邀请你以朋友的身份观看这场惊艳绝伦的大战。”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