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发现跟贺天赐吃饭是一件倒胃口的事情。
他的事情忙完,闲下来也到了吃饭时间,天气微寒,开车又吹了风,于是三人随便在街边找了一间火锅店坐下,找点热气暖和暖和。
幸好是一人一个小火锅,不然唐信肯定走人。
他自己叫了盘羊肉驴肉,感觉也就差不多了,所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嘛。
贺天赐呢?
这货面前摆着,羊宝,黄鳝,田鸡,鸡血,鸭肠
尤其那个黄鳝,好像还沾着血。
他浑不在意,一点不觉得有啥问题,面前一堆肉,唯独一片绿sè就是生菜。
“你(w)ìng功能有问题?吃这么多,不怕补爆了?”
唐信看一眼贺天赐,立即收回目光,倒胃口。
贺天赐一拍桌子,喝道:“你别管我,我妹跟你说话呢,你听着。”
贺敏抱着一大堆文件,一页一页朗读,与作报告没区别。
唐信夹在这兄妹俩人中间,彻底无语。
目不斜视,自顾自地吃饭,唐信这仨人坐在大厅给人的感觉很诡异。
两个男人吃饭一句话不说,旁边坐着的女人不动筷子,絮絮叨叨对中间的男人叙说什么。
贺敏现在一脸认真,一丝不苟地给唐信做汇报。
安保公司开设的地点,投入的规模,开设的部门,每个部门的职能。人员的数量和素质。公司设备的档次功能
等唐信与贺天赐都吃饱喝足,她才说了一半。
唐信接过贺天赐递来的烟点上,心不在焉地问他:“你不管管?”
贺天赐反问:“管什么?我妹妹做错什么了?”
唐信扭头,直接伸手压在贺敏捧着的文件上,这让贺敏又胆战心惊起来,惊疑不定地望向唐信,yù哭无泪,似乎自己再次惹恼了他。
“我现在就问你几个问题。”
贺敏脸都白了几分,忙不迭地点头。
“公司什么时候能运转起来?就是能接待客户,承接生意。”
“最快明年二月。现在也可以。但人不多。”
“人员都是从哪里来的?具有怎样的素质?”
“都是正规部队的退役军人,非三年义务兵。公司管理层高薪招来的四个人,虽然年过四十,但从前都是大军区的退役特种兵。野战与外出执行任务经验丰富。”
“公司运作起来,能力怎么样?”
“全国不敢说,省内肯定是顶尖的。”
“嗯,完了。”
“嗯?”
唐信话音一落,贺敏茫然,贺天赐却笑了起来,拉拉唐信的胳膊,对他说道:“那四个退役特种兵,虽然有的年纪大,有的负伤不能再上战场。但经验和素质,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特种兵的价值?别跟我炫。”
唐信泼他一盆冷水。
但凡特种兵,军队培养耗费的都是天文数字。
就好像电影里时常看到国外的特种兵单兵作战能力超强,用金钱数字来形容,那都是耗费数百万美金打造的人体武器!
人们耳熟能详的是米国三角洲和海豹突击队,英国sas,德国gsg9,俄罗斯阿尔法,以sè列野小子,法国gign等等特种部队。
华夏特种部队曝光和装备较高的来自锦城军区。若以特种兵素质而论,世界前十没问题,早年米国访华,威斯康辛上将就称赞过华夏的特种兵是“东方的海豹突击队”。
虽然我国的特种兵建立时间不算太长,但在越战时期火速成长起来。一句话而论,在这个领域:我们不必妄自菲薄。也绝不妄自尊大。
安保公司不一定要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那不现实,光是不能配枪这一条,就是巨大的限制,而特种兵价值的体现,也绝不是仅仅是破坏力。
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千金难换。
任你再强再猛,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指挥,都是白搭。
这在战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错误的战略,错误的战术,强兵劲旅也眨眼灰飞烟灭。
正确的战略,正确的战术,不管是弱兵哀兵,以弱胜强扭转乾坤的比比皆是。
贺敏垂头丧气,她面前的小火锅汤都煮干了,她却一口没动。
唐信扫她一眼,转过头来对贺天赐低声说道:“你要不,要不带你妹妹去看看心理医生?”
贺天赐瞅了眼黯然失落的贺敏,也觉得她最近有些发神经。
尤其是好像对唐信十分敏感,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行为上,都明显异乎寻常。
“为啥?”
他就和普罗大众一样,对心理医生存有偏见,觉得那和jīng神病医生是一个概念。
身体有病看医生,这无可厚非。
但心理有病?
谁愿意承认?
明显地讳疾忌医。
唐信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你不觉得她现在明显有问题吗?她非要当着我的面跟我说一大堆废话,她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的反应?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想受虐!”
嗯?!
贺天赐双眼圆睁,满目震惊。
转念一想,是有点儿认同唐信的说法。
他狐疑地打量一番贺敏,再对唐信问道:“可她平时没事,就是好像,好像对你有点儿敏感。”
唐信把烟掐灭,苦口婆心道:“佛洛依德说过:在受虐幻想中,可以发现一种明显的内容,即负罪感。必须用忍受痛苦和折磨的过程来赎罪。不论是施虐。还是受虐。负罪感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你妹妹已经不是假象自己有罪,她是真的有罪,问题是,她希望通过在我这里得到救赎,要不,你给我句话,我怎么折磨她算是个底线?不然她以后要是故意惹我,让我惩罚她,这不扯淡嘛?”
“你说什么?!”
贺天赐想歪了,他以为唐信所说的折磨。是把贺敏剥光捆绑各种皮鞭伺候,加上一系列滴蜡踩踏灌肠
他音调陡然增高,贺敏抬头不解地望向两个男人。
唐信看出贺天赐眼中的敌意,也不解释。霍然转身一把掐住贺敏的脖子,声sè俱厉地在她耳边说道:“以后别来烦我!”
喘不上气,满面涨红,贺敏颤抖着不断点头,可贺天赐明显从她眼中看不到任何惊恐,甚至有一丝令人心颤的“愉悦”。
草!
她根本不还手,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待唐信松开她之后,她就垂下脑袋黯然懊恼。
唐信神情无奈地望向贺天赐:看懂了吗?
贺天赐摸摸鼻子,伸手在贺敏脑袋上用点力气扇了她一下。低喝道:“你记住他的话,别再烦他!”
结果贺敏左手揉着头,右手抓起桌上干净的小碗就朝贺天赐脸上砸去,不甘示弱地怒道:“你打我干嘛?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贺天赐反应机敏挥手挡住了那小碗,只觉胳膊生疼,要真是砸脸上,不破相才怪。
现在他明白了唐信要表达的意思。
唐信不想和这两兄妹有瓜葛。
安保公司,名义上也是与蒋俊,董赋才合作。
一段时间过后,唐信敏锐地察觉到贺敏的变化。细节之处,魔鬼所在。
她在唐信面前唯唯诺诺,但对旁人仍旧虎视眈眈。
她明显收敛了许多,譬如她以往肯定瞧不起何嫣,现在与何嫣打交道时。并不刻意刁难对方。
她能面不改sè一个水杯拍在钱经理脸上,却被唐信拉住后就立刻听话地安分下来。
这种病态的行为方式。让唐信联想到了他去年买的心理学书籍中提到的内容。
唐信很难分析清楚这里面的全过程。
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贺敏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w)ìng格越是鲜明的人,越就无法过着死气沉沉的生活。
105枪案对她的冲击,被逐出家门的彷徨,再加上唐信给她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粉碎了她所有虚伪的虚荣与骄傲。
依照唐信想来,她现在的心理已经扭曲。
扭曲不一定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那只是特别的反社会人格,才会成为社会隐患。
她缺少存在感,用哲学家的话说:活着,有什么意义?
唐信反而成了她的救赎之光,似乎在唐信面前,她就能找到这个意义。
“你必须负责任!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打不过你也要跟你拼命!”
贺天赐反应十分激动,但又不好声张,只能扣住唐信的手腕,表达一些愤慨。
唐信头疼地劝道:“你要么带她去看病,参加心理辅导与治疗,要么就是我刚才的问题,你给我说个底线,她烦到我了,我吃点亏,给她几个耳光,怎样?”
贺天赐目瞪口呆,咬牙切齿道:“你吃点亏?你要打我妹妹,你还说你吃点亏?”
唐信甩掉他的手,叹声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打她,我的手疼。可她内心深处,其实会享受,要不要现在试验一下?”
眼看唐信扭头挥手就要给贺敏一个耳光,贺天赐赶紧拉住,虚汗淋淋。
这尼玛!
联想刚才看到的情况,贺天赐如遭晴天霹雳。
现在贺敏看起来很正常,不惹别人,别人惹她,她才会曝露本(w)ìng,或者说是人都会反击,她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唯独在唐信面前,她任打任怨,一点儿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看那表情除了害怕,反而,没有痛苦,换言之,她心底,应该有些享受。
贺天赐又点根烟,抖着腿,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有病。
看病吧。
出了火锅店,唐信刚坐进车里,就发现这俩兄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才有病!神经病!”
“不是,妹,你还是跟”
“我好着呢,不用你管!”
全世界的jīng神病患者都说自己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