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阳县,这里是马邑郡的郡治所在,目前马邑郡的太守便是王仁恭,他和杨义臣关系极好,在杨义臣被杨广猜忌剥夺军权后,王仁恭也受到牵连,也同样被夺去军权,贬为马邑郡太守。&&
马邑郡是北疆大郡,前去突厥贸易的商贾极多,官道商贾络绎不绝,这天中午,和往常一样,善阳县的城门大开,士兵们在城头来回巡逻,今天当值的巡城校尉叫刘武周,是马邑郡当地豪强,三十岁出头,身材魁梧,武艺高强,连续参加高丽之战积功升为校尉。
“刘校尉!”
城头一名旅帅喊了他一声,飞奔跑下来,跑到他战马前为难道:“钱我可能一时还不了你,能不能宽限几rì?”
“你父亲病还没好吗?”刘武周关切地问。
旅帅摇摇头,叹口气道:“一时半会没有起sè,太原郡过来的名医开了一副方子,让他细细调养。”
刘武周从马袋里摸出二十几吊钱,塞给他,“给父亲买点滋补品,让他好好调养。”
“不!不!”
旅帅怎么能再要他的钱,连忙推却,“次一百吊钱还没有还你,怎么能再要你的钱?我不能要。”
“拿着!”
刘武周脸一沉,把钱硬塞给他,“这不是借给你,这是我孝敬你父亲的一点心意,不要你还。”
旅帅心中感激,点点头。“多谢校尉!”
刘武周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自己兄弟,就不用客气了。”
他骑马出了城门,又回头对城头的士兵们喊道:“弟兄们尽心一点,别被突厥探子混进来!”
就在这时,城头一名士兵大喊:“校尉。远处奔来一队商贾。甚是慌张。”
刘武周奇怪。打手帘向北方望去,片刻,他果然看见一队商家赶着骡马慌慌张张奔来,等商家走近,他认出来,是午才北去的一队商贾,怎么又回来了?
他催马前大喊:“喂!出了什么事?”
“刘校尉,有军队杀来了,万人啊!”
刘武周大吃一惊。连忙问:“是突厥人杀来了?”
“不是,好像是隋军。”
刘武周愣住了,北方哪有万隋军。但一转念他便反应过来,难道是杨元庆的军队?他也知道,杨元庆已东扩至榆林,离马邑郡已经很近。&&一定是他的军队南下了。
刘武周大急,催马向城内奔去,一边大喊:“城门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
他纵马疾奔,一路奔至太守府,现在是中午时分,王太守一般在家中吃饭,他奔至府门前,翻身下马,向台阶奔去,正好一名年轻美貌的少妇从府中走出,刘武周收势不及,一下子将她撞到在地。
“哎呀!”
少妇痛得大喊一声,她恨得柳眉倒竖,正要大骂,却见是刘武周,一下子怒气顿消,秀眉紧蹙,“刘校尉,你怎么这样鲁莽,要撞死奴家吗?”
刘武周认识这少妇,名叫阿团,是马邑郡大商贾罗正的女儿,是善阳县有名的美人,今年只有十七岁,年初嫁给王仁恭为妾。
吓得刘武周慌忙赔礼,“卑职鲁莽,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阿团轻咬一下嘴唇,白了他一眼,“恕不恕罪再说,你先把我扶起来!”
刘武周也是个极为风流胆大之人,见阿团这般模样,他心中明白了几分,但在太守府门前,他不敢过分,便半蹲下来,把肩膀递给她,阿团媚眼如丝,伸出纤纤玉指,搭在他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时,管家从府内走出,阿团便松开刘武周的肩膀,俏脸立刻变得冷淡起来,“刘校尉,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刘武周连忙行一礼,却对管家道:“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太守。”
管家一脸为难道:“太守酒醉未醒,恐怕叫不醒他。”
王仁恭嗜酒如命,再加心情不好,一天大半时间都处于醉酒之中,公务也丢给郡丞,他从不过问,马邑郡几乎人人皆知。
刘武周急道:“事关重大,无论如何要叫醒太守。”
旁边阿团道:“刘将军,你先去!我有办法叫醒他。”
刘武周连忙施礼,那多谢夫人了,他不敢和阿团对视,转身跑下台阶翻身马,向城门而去,阿团望着他魁梧高大的背影走远,不由暗叹一声,她自小就崇拜刘武周,她父亲却把她嫁给一个酒鬼。
阿团回头对管家恨恨道:“去井里打两桶水来!”
........
城头,守城的士兵们都紧张起来,刘武周两手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只见城外出现一支黑压压的隋军骑兵,足有万人之众,骑兵中旌旗招展,一杆赤鹰大旗迎风飘扬,这确实是丰州骑兵。
为首大将正是司马李靖,他催马前,对城头高声道:“我们是借道剿匪,并无他意!”
这时,太守王仁恭被几名士兵扶着,踉踉跄跄跑来,他头、身水渍未干,但此时他也顾不了,丰州大军竟然杀进马邑郡,这还了得,他扶着女墙向下探望,看了半晌,他大喊:“你可是李靖?”
李靖认识王仁恭,他连忙拱手应道:“在下李靖,参见王大将军!”
王仁恭头脑还未完全清醒,一时反应不过来,旁边刘武周委婉地提醒他,“使君,很奇怪,丰州军队来马邑郡做什么?”
“哦!”
王仁恭这才醒悟过来,又大喊:“尔等不在丰州戍边,跑到马邑郡来做什么?杨元庆呢,让他来见我!”
李靖微微一笑。高声道:“我们是跨境剿匪,前往楼烦郡剿灭乱匪魏刀儿,路过马邑郡,杨总管已经率另一支军队前往雁门郡了,不在这里。”
王仁恭愣住了。刘武周又在旁边提醒他。“使君。跨境剿匪要兵部批准才行!”
王仁恭跟着又问:“可有兵部批文?”
“已经向兵部申请,批文还未下来,但事情紧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望王大将军谅解!”
李靖也不跟他多说,拨马回队,一挥手,“继续前进!”
一万骑兵也不进善阳县。继续向南进发,向烦楼郡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王仁恭惊得目瞪口呆,丰州军这是做什么?刘武周急道:“使君。卑职有一点想法。”
“你说!”王仁恭对他的几次提醒颇为赞赏。
刘武周道:“卑职认为,这是杨元庆再次扩张势力,他一定是要把定襄郡、雁门郡、马邑郡和烦楼郡纳入他的势力范围,然后他要么进攻幽州。要么进攻太原,一定是这样,使君必须立刻向朝廷汇报。”
王仁恭点点头,刘武周说得极有道理,从杨元庆扩张步伐,应该就是这样,他立刻喊道:“不可开城门,我要向圣禀报!”
王仁恭转身便下城,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刘武周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兵校尉,以后我会升你为鹰扬郎将!”
刘武周立刻单膝跪下,“愿为使君效力!”
........
六月的京城多了几分血腥之气,就在几天前,郕国公、光禄大夫、右骁卫大将军李浑和将作监令、光禄大夫李敏因涉嫌参与元氏造反而被杨广下令诛杀,两人宗族被诛杀者三十二人,其余族人皆被流放岭南。
一时间京城震动,尽管杨广杀他们的理由是参与元氏谋反,但京城民众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那首谶语,‘桃李子,有天下,杨氏灭,李氏兴’。
就在这时,另一条谶语在京城流传开来,‘李非李,杨非杨,出荆襄,戍边疆,隋氏灭亡他为将。’
李浑、李敏的被诛和谶语的流传,蛊惑得京城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猜测,下一个被杀者会是谁?
也不知是谁泄露的秘密,丰州总管杨元庆的母亲就是姓李,在他年幼时,他曾经叫李元庆,后来才改名杨元庆,这个秘密迅速传遍全城,几乎每个人都想到了谶语中的‘李非李,杨非杨’,难道杨氏灭,李氏兴,就是指杨元庆吗?
.....
宇文述步履匆匆,沿着一条走廊疾走,这些天他正绞尽脑汁为李渊脱罪,李渊派从弟李神通再次找到他,许诺他二十万吊钱,为了这二十万吊钱,宇文述不惜将谶语引向杨元庆。
此时,宇文述心中极为得意,就在新谶语刚刚流传的这个节骨眼,北方传来消息,杨元庆竟然再次南扩势力,这简直就是老天成全他宇文述。
宇文述来到御房前,正好遇到樊子盖,他也是被杨广紧急召来商议军务。
“听说前两天樊相国感恙,身体可否好一点?”宇文述关切地问。
“多谢宇文大将军关心,已经好了。”
樊子盖笑了笑,“宇文大将军也是奉旨来开会!”
“哎!人是贪得无厌,杨元庆趁圣征高丽吞并了榆林郡,现在又要南下马邑郡和雁门郡,他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述满心愤慨,又道:“他既然承认自己是隋臣,那他为何又要做不臣之事?”
樊子盖对宇文述了解甚深,此人是无利不起早,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考虑,包括他攻击杨元庆,也同样是为了自己,而绝不是从社稷考虑,樊子盖笑而不言。
两人走到御房前,立刻有宦官禀报,“禀报陛下,樊相国、宇文大将军来了。”
“宣他们觐见!”杨广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