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一只苍鹰在河东城上空盘旋了几圈,冉冉落在一座高塔上,早有一名鹰奴等待多时,取下鹰腿上的信筒,直接向城外军营奔去。
杨元庆已经接见完了商贾,此时他正在城外军营内和将士们谈话,一共有三百余名将士济济一帐,他们中有普通士兵,也有底层军官,这些将士都是杨元庆从军簿随机抽取。
杨元庆来视察军队,并不是来查案,不是来找高官的麻烦,那是军纪监察台的事情,他作为上位者是来和将士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疾苦和烦恼,和他们谈谈未来,鼓励士气,因此大帐内气氛热烈而宽松,笑声不断,高官们也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只坐在一旁陪同。
“总管,也没有什么难处,就是一天到晚看不到女人,憋得慌!”
一名年轻的士兵大声喊道,引起众人一阵大笑,旁边一名军官狠狠抽了他一记头皮,骂道:“你裤裆着火了是不是?”
杨元庆也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只,弟还没成婚吧!打仗卖力一点,立功受赏,把钱攒起采,不要乱花,回家去娶一房媳妇,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众人又是一阵笑,这时一名坐得较近的老兵小心翼翼道:“总管,我说一个建议,不知行不行?”
“你说!”
老兵挠挠头,不好意思说:“我是马邑郡人,有时候得到一些赏赐的钱物,想给家里捎去,因为钱太重,托人带回去不好意思,我琢磨了几天,能不能有一和邸店,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店,比如说,我把钱存在河东郡邸店,邸店给我一个凭证再加个什么暗语之类,我便可以把凭证托人带回家,我娘子在老家的邸店里用凭证和暗语取钱,这样就很方便了我宁可付一点钱给邸店:“
老兵的想法引起很多人共鸣,确实很多人都遇到这和麻烦,就是钱太重,带在身上不方便。
杨元庆摆摆手,大帐里又安静下来,他对众人将士笑道:“现在不是在各县都建立驿站吗?驿站主要是送信,不久以后每个县还会有一家钱柜,暂时是官办就是为了解决你们遇到的这种难题你在河东郡存钱告诉掌柜你要在马邑郡取钱,只要带上凭证和暗号上路,在马邑郡另一家钱柜就可以把钱取出采了,当然要付一点钱给钱柜,但绝对不多:“
众人大喜,纷纷问:“总管,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钱柜?”
“紫微阁已经批准了,由太府寺承办已经开始筹建,估计开春后就在太原开出第一家,我要求明年之内河东各郡县县都要有钱柜:“
这叮,消息绝对震撼人心大帐内一片议论声,这时,一名亲兵在杨亓庆耳边低语几句,杨元庆点点头,对身旁崔破军交代一下,起身出去了。
走到帐外,一名亲兵将一只鹰信筒呈上,“启禀总管,长安紧急送来的情报。”
杨元庆点点头,他就在等长安的消息,昨天送去,今天就回信,长安情报堂效率很高,他抽出纸卷里面只有三个字……”太子系,。
杨元庆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消息,太子系,他早就听说唐朝高层开始有了权力之争,或许昨天听到的这件事能给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再添一把火。
杨元庆立廖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手令,递给亲兵,“立刻把这份情报用鹰信送去长安:“
……
……
新年即将到采,长安城内也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立幡贴符,热闹异常,正月二十六恰逢朝廷休朝一日,各大酒肆内更是人满为患,宴请宾客、聚会亲朋,生意格外兴隆了
中午时分,平康坊内的百思酒肆内热闹喧天,三层楼内都坐满了宾客,喝酒划拳,大笑声此起彼伏,在二楼靠窗的一张小桌赏独自坐着一名酒客,年约四十岁出头,面容清瘦,长着三缕黑须,身着一袭白色锦袍,头戴乌笼纱帽,气质从容而优雅,此人姓刘,叫刘文起,是纳言刘文静之弟,官拜散骑常侍,他很喜欢这家百思酒肆的酒菜,每隔几天他都会来细细品尝一番。
今天是休朝日,所以中午时分他便来了,和往常一样,刘文起叫了一壶蒲桃酒,三五个清淡小菜,他尤其喜欢这家酒肆做的红烧渭河鲤鱼,堪称一绝,他慢慢品尝着早晨才从渭河中破冰钓出的鲤鱼鲜嫩之肉,又喝了一口酒,这是上好的大利蒲桃酒,也是他的最爱。
刘文起吃饭时很全神贯注,极少和人说话,周围的喧嚣吵闹他也是充耳不闻,不过背后一张酒桌上的对话却把他粱弓住了。
“怎么可能呢?盛彦师肩负蒲津关重任,如果他和隋朝勾结,那后果不堪设想,我货得圣上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位子交给一往有反意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反意,他会说自己要投降隋朝吗?明显不会说,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怀疑,一个多月赏他居然送了几百筐山果给黄河对面的隋朝守军,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很正常,三国时羊祜不也送药给对岸陆抗,难道羊祜也降吴之心吗?”
“不!不!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魏强吴弱,羊祜当然不可能降吴,而现在隋唐旗鼓相当,更重要一点,盛彦师不是关陇人,难保他不会降隋。”
刘文起心中暗吃一惊,竟然是盛彦师,要知道盛彦师是他兄长刘文静推荐给太子建成,如果盛彦师真的投隋,这可要是牵连到兄长。
他急忙回头,只见他身后坐着两名老者,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盛彦师之事,刘文起连忙起身,端起酒杯上前笑道:“两位老丈请了:“
两名老者见他文质彬彬,举止有礼,不由大有好感,笑道:“这位先生有事吗?”
“我就坐在你们身后,适才我听你们说起盛彦师将军之事,不知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来?”
一名老者捋须呵呵笑道:“看来先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长安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说,我们上午听人议论,所以在这里聊一聊,我们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不过说得很有依据,让人不得不信:“
刘文起心中更是吃惊,这件事竟然传遍长安了,他也顾不得再继续吃饭喝酒,向两个老者道谢,又结了帐,便起身弈匆离去了。
……了……
一究钟后,刘文起便赶到了兄长刘文静的府宅靠,他无须禀报,直接进了大门向兄长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刘文静正在书桌兹伏案写一份弹劾奏疏,他要弹劾裴寂在河东时隐瞒军情不报,导致李叔良全军覆没,李叔良身死,他昨天得到一个消息,杨元庆在发动对李叔良的进攻之前,曾去了闻喜裴家,而当时裴寂也在闻喜裴家,这个时候裴寂应该立廖通报李叔良,让他们撤退,但裴寂没有这样做,他甚至就躲在闻喜裴家,直到战事结束才悄悄离开,裴寂当时的解释是他在执行劝说裴家归唐的任务,正好躲过了隋军对李叔良军队的袭击,显然,他隐瞒了在闹喜裴家遇到杨元庆的事情:
正是那次兵败,最终使唐军不得不撤离何东,裴寂负有重大责任。
刘文静一口气写完奏折,放下笔又读了一遍,措辞和语气都比较让他满意,这时,门口有家人禀报,“老爷,二老爷来了。”
是兄弟文起来了,刘文静收起奏疏笑道:“让他进来!”
片教,刘文起快步走进书房,焦急说:“兄长,出事了!”
刘文静眉头一皱,脸上笑容消失,“别急,坐下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刘文起坐下,便将他在酒肆里听到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焦急道:“这件事我后来又问了酒肆掌柜,他给我证实,这件事是从昨天开始传开,酒肆里很多人都在谈论此事,兄长,有点不妙啊!”
刘文静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慢慢踱步,他心中也同样震惊,他了解盛彦师,此人是一名儒将,给对方守军送去几百筐山果确实有可能,可问题是,这件事怎么会在长安传开?这里面必然是有人暗中搞鬼,会不会是裴寂?
因为刚才刘文静正在写弹劾裴寂的奏疏,所以他本能地想到了裴寂,盛彦师是他刘文静推荐给太子建成,建成又推荐他为蒲津关主将,如果是裴寂暗中传遍消息,首先就是他刘文静荐人有误,这会弓采圣上对自己的不满。
但更深的一层意思是,圣上此人表面宽厚,实际上猜忌之心极重,不管盛彦师出于什么动机给隋军送山果,圣上都绝对不会让他再守蒲津关,按照现在的势力分布,秦王李世民的势力在西,太子建成的势力在东,如果盛彦师被撤职,换成李世民的人,那就会打破眼前的势力格局,这可大大不妙啊!
刘文静越想越觉得这是裴寂所为,打压自己,替秦王争夺太子势……力,高明的一石二鸟之计,刘文静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高声吩咐道:“准备马车,我要立刻去东宫。”
他又对兄弟道:“事不宜迟,我要立意向太子禀报此事!”
……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