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公子,这都是我的随从!”
周峮慌忙从车窗里探出头,他早看见了麴名贵,但他不想节外生枝,便打算避而不见,不料麴名贵却看中了这些衙役,令他暗暗叫苦。
“哦!原来是周县令。”
周峮是麴稜的心腹,和麴名贵的关系很不错,麴名贵又用马鞭拍了拍杨元庆宽阔的肩膀,亲卫们眼中都露出怒意,手按在刀柄上,眼看要暴起杀人,杨元庆急给众人使了个眼sè,不准他们妄动。
麴名贵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他干笑一声对周峮道:“周县令,你这些衙役不错嘛!从哪里弄来的?”
周峮见他居然用马鞭拍杨元庆的肩膀,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他连忙对衙役们道:“你们先到一边去,我和麴公子说几句话。”
杨元庆意味深长地看周峮一眼,调转马头,带领亲卫们离开了马车,在不远处等候,周峮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该让衙役们走开,但已经没办法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对麴名贵道:“麴公子,这些衙役以前都是窦建德的士兵,我从平原县挑选出了这二十几人充作衙役,战马也是他们从军队中带回来。”
麴名贵眯眼笑道:“那能否送一个人情给我,以后这些衙役就跟着我,怎么样?”
周峮心中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sè,半晌道:“这样吧!我离开宝德县时把他们留下来,这几天我还需要他们护卫。”
麴名贵大喜,“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他唯恐周峮反悔。打马便向城外奔去,一直望着他走远,周峮才摇了摇头,催动马车来到杨元庆等人面前,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客栈。对杨元庆道:“你们可在那边安丰客栈住宿,若什么事情,我会来找你们。”
杨元庆明白他的意思,吩咐左右道:“我们走!”
二十几名骑兵跟着他疾奔而去,周峮望着杨元庆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的妻儿父母都在杨元庆手中,难怪他不怕自己弄出什么花头出来。
。。。。。。。
夜渐渐深了,安德县城的大门也已关闭,城外变得一片寂静,官道上再也看不见一个行人的影子,四下漆黑,只得远处的几个村庄里。隐隐有一线亮光。
这时,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队从远处不紧不慢而来,控制着马蹄声响,他们进了一片树林,惊起一树飞鸟。
为首将领正是亲兵郎将韩孝国。他们远远跟随着周县令一行,直到天sè完全黑下来,才慢慢靠近南城,等待着城内的消息。
韩孝国率领骑兵队进入了树林,这片树林占地约百亩,以松树为主。树林内铺满了细软的松针,韩孝国催动战马无声无息地从松林内通过,来到另一边。注视着远处两里外的南城门,城门上也是一片漆黑。
看了片刻,韩孝国回头令道:“大家就地休息,等待命令!”
士兵们纷纷下马休息,韩孝国远远望着城门,心中有些担忧。不知几时才有消息传来?
。。。。。。。。
安德县郡衙后宅,这里是太守麴稜的府邸。也是拜弥勒教指挥中枢所在,府门外静悄悄的,停着几辆马车,这时侧门开了,露出一片光亮,两名丫鬟打着灯笼出了府门。
“麴太守就不用送了,下官今晚打扰太守。”
平原县县令周峮从府内走出,后面跟着麴稜,他把周峮送了出来,麴稜语重心长道:“周县令,我拜托的事,你可一定要办到,时间已不多了,望你明天回去,立刻开始准备。”
“太守放心,下官心里明白,绝不会误事!”
周峮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驿馆而去,周峮见麴稜进府去了,门已关上,门外变得一片漆黑。
他立刻吩咐车夫,“去安丰客栈!”
马车调转头,向另一条大路驶去,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安丰客栈门口,客栈四周很安静,没有人进出,只有大门前挂着一盏破旧的死气大灯笼。
灯笼背光处,隐隐站着一个黑影,忽然,黑影快步向他冲来,周峮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劫道的夜贼,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名穿着衙役服的亲卫,他松了一口气问:“王爷在吗?”
“请县令跟我来!”
亲卫将周峮带进客栈,整个客栈已经被杨元庆包下了,没有其他任何客人,掌柜和伙计也不准进入内院。
走过两道门,来到一座小院前,小院前站着四名亲卫,房间里亮着灯,灯光映在院子里,可以看见房间里的人影在来回走动。
“启禀东主,周县令来了。”
“进来!”
房间里只有杨元庆一人,他在考虑如何回敬太子李建成,来而不往非礼也,李建成竟然在河北玩小动作,若不回敬他一下,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从去年秋天开始,他一直在着手准备河北战役,至今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多时间里,虽然隋唐双方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算是遵守了停战协议,但双方小动作却不断,从年初隋朝利用河东商人大量购买长安物资,到唐朝收买王绪之子,又到现在挑动河北叛乱,双方一直在暗中交手。
杨元庆暂时也不想和唐军作战,不过,他要收拾一下李建成,若不是自己无意中得到平原郡的消息,他李建成岂不是得逞了。
这时,亲兵将周峮领了进来,杨元庆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以为周县令会带领大群教众前来。”
周峮脸一红道:“殿下以身涉险,这是对卑职的信任,若我辜负这种信任,岂不是会遭天谴!”
杨元庆不由暗暗赞他会说话。他不说自己的父母妻儿被隋军控制,却说是自己信任他,杨元庆便点了点头,“如果这次事情办妥了,你就升为平原郡长史。”
周峮扑通一声跪下。向杨元庆磕了三个头,含泪道:“殿下的信任和宽容,卑职只能粉身碎骨来回报!”
杨元庆淡淡道:“我看你是真心悔改了,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有半点隐瞒和欺骗。此时你人头早已落地,起来吧!”
周峮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敬畏,他站起身道:“殿下,卑职有重要情报禀报,卑职刚才太守官邸出来,拜弥勒教的重要人物都在太守府内开会。殿下,这是一个机会。”
“他们有什么计划吗?”
“有!麴稜告诉卑职,起事的时间决定提前,将在六天后开始,所有教众聚集安德县送弥勒。那时将发动起事。”
杨元庆冷笑了一声,六天后造反,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
河北各郡暂时还没有设立郡兵,因此各县的城门都是由衙役代管,每天关门开门,检查可以人员。但安德县的城门把守,却已不是衙役,而是五百名弥勒教的护法兵。他们不仅掌管四座城门,而且维护县城治安,在各种拜教仪式上充当仪仗。
这五百护法兵由麴名贵统帅,当然,他们穿的衣服依旧是衙役的红黑公服,从表面上看。他们依然是衙役。
夜幕笼罩着县城,大街上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行人,只有更夫偶然传来的梆子声和嘶哑的叫喊,“梆——梆梆!天干物燥,注意走水!”
这时,靠南门的屋檐下出现了二十几名黑衣人,他们动作迅猛,身手敏捷,迅速向南门逼近,南城门下挂着两盏灯笼,微弱的灯光下,三名守军蹲在墙根打盹。
几个黑影慢慢靠近,他们身影如鬼魅,一闪身到了三名守军身边,又迅速离开,三名守军已经软软倒在地上,成了三具尸体。
有人一招手,二十几名黑衣人飞奔至,贴着墙根,沿着着上城甬道慢慢上城,让他们意外的是,城头上竟然没有一个守军。
所有当值的几十名守军都躲在城楼内睡觉,二十几名黑衣人飞奔上城,他们撬开城楼后门,冲了进来,只听见一片低声惨呼声,片刻,三十几名当值的守军全部被杀得干干净净。
吊桥慢慢放下,城门开启,一盏橘红sè的灯笼在城头上晃动。
两里外,藏身在树林内的五百亲兵正在休息,忽然,一名亲兵指着远处惊喜地大喊:“韩将军,信号来了!”
韩孝国已经看见了,他心中大喜,回头喝令:“全部上马!”
士兵们纷纷翻身上马,韩孝国战刀一挥,“跟我来!”
五百骑兵如一阵风似的向城门奔去,尽管马蹄声划破了寂静地夜晚,但已经没有人听见了,五百骑兵冲进城内,跟随着黑衣人,片刻便冲到了郡衙前。
杨元庆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韩孝国上前施礼,“请总管下令!”
杨元庆看了一眼太守府,眼中杀机迸shè,冷冷下令道:“给我冲进去,无论男女老幼,一概诛杀,不可放过一人!”
五百骑兵冲进了太守府宅,挥刀劈砍,惨叫声响彻府邸,正在书房内开会的太守麴稜等十几人,发现了异常,纷纷夺窗而逃,却被骑兵们杀来,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被杀死。
。。。。。。。
两天后,河间郡太守杨玄奖率领一万军队开进了平原郡,控制住了所有县城和关隘,全郡大搜捕,抓住了拜弥勒教的佛爷、佛子、佛孙以及各种骨干上千人,包括加入弥勒教的二十几名郡县官员。
杨元庆下令将这一千余名骨干及官员全部处斩,教会所有邪物皆集中焚烧,而信众所献给教会的财物则全部没收,不予返还,作为他们信教的惩戒。
所谓无辜信徒们向来是靠不住,与其苦口婆心劝说,不如让他们白白损失财物利益,他们自然会痛彻于心,不会再信弥勒,这比什么宣传劝说都有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