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寔把各级主要属官一个一个的向羊明介绍,羊明也面带微笑的依次回礼作揖,云峰突然觉得把羊明推到前台的确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如果自已出面的话,先不提张寔,光是这接连不断的寒喧客套就让他难以忍受。
介绍完毕已是将近正午时分,但古人遵循rì出而作,rì落而终的习俗,只吃早晚两顿,因此距离酒宴开席还有好长时间,张寔便把羊明和云峰迎到州府歇息。
摒退了各级官员,张氏一家子与云峰二人分宾主落坐。
张寔面带关心的询问着羊明这三年来的近况,羊明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言语间滴水不漏。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投奔,也早已与云峰商量好了说辞。由于刘聪破两京,轼二帝,羊明一直盘距在吕梁山中寻机派死士刺杀他为二帝报仇,但从无一次得手,好在老天爷体恤羊明忠心一片,于去年七月收了刘聪(w)ìng命。既然刘聪已死,为将士计,自然要回归大晋,然江东路途遥远,且要深入敌人腹地,危险过大,因此,便选择了投奔凉州,至少凉州名义上还是晋国属地嘛!
羊明讲的声sè并茂,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悲哀深沉,张寔则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并恰到好处的以衣袖轻拭眼角。
云峰趁这个时机,暗暗打量着厅内的张家各人。
张寔自然是不用说,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话语中透出的真诚令人为之感动,而且待人温和有礼。云峰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刘备穿越到张寔身上了。
张茂却是目光闪烁,不时的打量着羊明,偶尔会露出深思之sè。喜怒形于颜表,云峰对他的评价不自觉的降了几分。
张茂的下首是张骏,脸上一幅不耐烦的模样,坐姿也是塌腰驼背,并不时轻微扭动着。由细微处可见全貌,连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节都不能保持的人,云峰可以肯定,rì后凉州如果真的传给了他,不出几年,必然会落到别人手上。
最下首处是张灵芸,坐姿稳如磐石,脸上神sè始终不变,似乎在倾听着羊明的一言一语,看上去非常的有礼。只是云峰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也时不时的非常隐晦的向自已这边看来,目光中的灼热更是令他头皮发麻。
正当云峰在暗暗分析着这一家四口的(w)ìng格特征时,羊明已经讲完了过往经历,张寔在唏嘘一番后问道:“不知子义可愿于我州府中供职?”
“弟此来正是为一众将士寻一安身之处,使君但有吩咐,弟莫敢不从。”羊明施礼道。
张寔微笑道:“既如此,子义可愿担任我州中议曹一职?”
云峰顿时目中jīng光一闪,眉头微微蹙起。议曹的职责是参与军政谋议,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参谋一职,即只有建议权而没有作战决策权。张寔这一任命摆明了就是要夺羊明军权,没想到张寔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刚刚来投就迫不急待。由此也能看出张寔对羊明顾忌之深,毕竟羊明在愍帝时身为征、安、镇、平四号正牌将军之一,可持节都督。虽然不能开府,但品秩也仅仅只低于拥有武公封号可以开府的张寔。只有夺了军权,给个散职,才能安下心来,刚好又可以利用羊明的名望,吸引更多的人来投奔凉州。
云峰一瞬间就洞悉了张寔的心思,心里一阵冷笑。这样也好,你不仁我也不义!如果张寔真的表现出了刘备那般的老好人模样,云峰还真不好意思下手夺他基业。但随后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如果张寔对他云峰也另有任用的话,说不得,只好立即带着部队逃离凉州,索(w)ìng扯起旗杆吸纳流民搞农民起义得了。
其实云峰所不了解的是,对于张寔来说,羊明就是个炸弹!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带来恶劣影响,不收吧,别人会说他没有气量。收下吧,羊明的来头确实太大了。虽然只是羊氏旁系,但过继给了羊祜这一脉,那就是羊祜的后人了,接收下来,还要时刻防备着羊明反客为主的可能(w)ìng。这令他极为头疼,因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羊明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张寔会如此急不可耐,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道:“弟cāo劳半生,忠心侍主,却不料落得个国破家亡,早已心灰意冷,厌倦了军旅生涯。若不是牵挂着手下一众将士,恐早已归隐于山林。使君此议甚好,正合弟心意,弟愿领此职。”
“好,好,哈哈~~!”张寔满意的笑道:“子义可将军务交托于云将军,且歇息几rì再来州府任职。”接着面容一肃道:“今暂授子义靖远将军,待rì后遣使往建康再为子义求得封赏,子义可有议异?”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即为不承认羊明的正牌将军封号,给你个杂牌将军养老吧。至于往建康求封赏,一来道路不通,二来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派出使者。由此也能看出张寔正如靳月华所说,虽名为晋臣,实则已有自立之心。
“谢使君!”羊明不以为意的施礼道。
“来人,奉上印信!”张寔向后一招手道。
片刻之后,侍从捧着一颗将军印奉给了张寔,张寔则亲自交到了羊明手中。
接着,张寔又看向云峰喝道:“云峰上前听令!”
云峰连忙离席施礼道:“未将在!”
“今命你为骑军幢主,统率手下军马,置于奋威将军麾下,另赐号骁骑都尉,可有异议?”张寔顾忌的只有羊明,对于云峰却连想都没想过,毕竟一个统军一千的小小幢主,还不放在他眼里。
云峰心里暗松了口气,又怎么会有异议?只要不夺他军权就好!心念稍转,就明白了张寔的意图,即孤立羊明,并拉扰他手下。‘管他娘的,女人手下就女人手下!也没什么不好,刚穿越来不还给长公主踩在脚下吗?现在呢,谁骑谁?’云峰暗暗想到。并装出了一幅欣喜若狂的样子,极为恭敬的施礼道:“未将领命!愿为使君效力!”并斜着眼睛带着一丝自以为极为隐晦的挑恤,瞟了羊明一眼。
张寔却看在了眼里,暗暗点头:‘看来这二人颇有不和呀,如此甚好!’心中产生了提拔云峰的想法,勉励了几句,又给云峰授了印信。
云峰施礼接过,来到张灵芸身前,半跪道:“未将见过将军。”
张灵芸面无表情道:“云将请起,明rì一早本将去你军中探视,如何?”
云峰站起来躬身道:“既如此,明rì未将便率众军恭候将军大驾!”
张灵芸微微颔首,手向身边下首一指道:“云将请坐。”
“谢将军!”云峰来到了张灵芸下方坐了下来。
夺了羊明军权,又把云峰收为麾下,最重要的事完成了,张寔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随军女子。当时为避免麻烦,羊明对使者说成是随军家眷。既然是随军家眷,那么就不能留在军中,应该迁到城里来住,这是军制,无论哪个政权都是如此,主要还是作为人质。
张寔不经意间问道:“子义,城里已备好屋舍,可安排随军家眷,请问几时入住于内?”
羊明恭敬道:“使君,此事应由云将做主。”
“呵呵~~对,对,子义莫要见笑,人老了,难免糊涂。”张寔笑道,接着又看向了云峰。
云峰拱手道:“使君,待明rì张将军视察过后,便迁入城中,如何?”他也没打算让这一帮女人住在军营中,毕竟条件哪有住城里好。况且搞政变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刚来凉州,一无战功,二无人脉,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等即将行动再把这一帮女子或迁出或保护起来。
张寔摆摆手道:“无须急于一时,准备妥当再迁入也不迟。”
云峰自然是感激泣零的谢过。